第六十七章 喜得狐蹤
「川中追魂客」神秘地一笑,道:
「少俠身上不是佩有白姑娘相贈的荷包么?」
東方野心中一動,道:
「有的,怎樣?」
「那荷包中裝的是本門特製的一種藥味,本門中人在數天之內可憑鼻子嗅出。」
「哦!原來如此!」
「任何事說穿了便不值錢!」
「閣下提前離開巫山?」
「少俠走後,老夫覺得呆下去沒意思,便出山了。少俠便找到那位朋友了么?」
「沒見到,他走了,留下字說是追蹤那毒物……」
「噢!牛鼻子已出山,幸而沒守山去,不然多冤。」
小二端來了酒菜,先斟滿了兩杯,然後退出,順手帶上了門,也說這是「川中追魂客」一向的規矩,所以不須吩咐。
兩人入座,東方野一看,所謂的三燒三烤,原來是燒鴨、燒雞、燒活鯉、烤兔、烤鴿、烤乳豬,的確是色香味俱佳。
吃喝了一陳,「川中追魂客」正色道:
「少俠,白姑娘有句話要老夫轉告!」
東方野一愣,道:
「請講?」
「她請你忘了她!」
東方野茫然凝視了對方片刻,驚楞地道:
「忘了她?」
「是的!」
「為什麼?」
「她說她最近忽然領悟,她與少俠不是一對,也就是說雙方無緣。」
「這……這到底為什麼呢?」
「她只這麼交代!」
東方野低了頭,他想不透白芸香何以有此突然的轉變,想當初她用情之深,意志之決,海柘石爛也不會改變主意,這為什麼呢?故意耍一招花招試探自己么?
他深深地想:自己感謝她的情分,但無意與她結合,所以推說要請示母命,一方面有上官鳳在前,另一方面,不敢領教「白骨門」的殘狠邪僻,這本是個很難解的結,自己一直懸在心上,不知如何應付,她卻主動提了出來,自是求之不得,不管是真是假,樂得見風轉舵……
心念之中,蹙起劍眉道:
「這必然有原因的?」
「川中追魂客」語音有些沉重地說:
「當然!」
「莫非白姑娘已另有他愛?」
「這……這………可能是!」
「既是如此,在下沒有說了!」
「少俠對白姑娘……似乎還無著戀之情?」
東方野心弦一顫,苦苦一笑道:
「感情是絲毫也不能勉強的,否則雙方都會痛苦!」
「是倒是,不過……」
「怎樣?」
「算了,老夫局外人,不必多嘴了。」
「閣下言有來盡,我們算彼此閑談,說說何妨?」
「川中追魂客」仰頸幹了一杯,手撫頭上的亂髮,期期地道:
「白姑娘生性剛強,處事不讓鬚眉……」
「這點在下知道?」
「她如此做……內心也可能很痛苦,若非重大原因,不會使她改變心意。」
「閣下應該知道原因的?」
「不甚了了!」
東方野心想,話已挑明了,她另結新歡,又何必吞吞吐吐,故作姿態,像她那樣的女子,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但要改變主意也容易,當下不再深究下去,伸手懷中,取出昔日白芸香所贈荷包,解下腹間「松紋古定劍」……
「川中追魂客」見狀,驚聲道:
「少俠這是做什麼?」
東方野把劍與荷包朝桌上一放,莊重地道:
「請閣下把這兩件東西交還白姑娘!」
「什麼意思?」
「沒什麼,應該如此!」
「這暗示著絕交么?」
「在下沒這意思!」
「那就不該如此,她會收回么?」
東方野尷尬地道:
「在下不該再保存白姑娘之物!」
「少俠,你這麼想便不夠武士風度了,江湖兒女,何必斤斤計較這些小節,她並沒說要收回相贈之物,同時也沒有這必要,你保留這兩件東西,也等於是珍藏了對於白姑娘當初對你的的一段情,那是一段真情,毫無虛假。」
這道是真好,本也不想辯駁,既然中途變心,這算那一門子的真情呢?
能使白芸香改變心意,對象該是何等樣的人物?
也罷,願她找到意中人,是一個幸福的歸宿,從此,自己與上官鳳之間,當無阻礙了,彼此各得其所。當下正色道:
「閣下算受在下之託,把東西歸還白姑娘,如何?」
「川中追魂客」大搖其頭道:
話說至此,當然沒什麼可談的。
「在下有句話轉告白姑娘……」
「什麼一句話!」
「在下謹祝她幸福無疆!」
「好,老夫准帶到。」
「白姑娘尚有其他的話交待么?」
東方野不由心中暗笑,說這種話,是把自己當三歲小孩了,當下點了點頭,不再開口,本來,他還有什麼話好說呢?反正這一段不正常的情,算是結束了。一個時辰前,聽「血手書生」在談命運,現在,白芸香的寄語也是命運,真是無獨有偶。
兩人沉默下來,喝著悶酒。
東方野心事重重,頗覺不耐,收起了荷包,佩上了劍,道:
「在下想先走一步!」
「有事請便!」
「謝謝閣下的待……」
「小意思不值掛嘴上。」
「後會有期了!」
說完。起身抱拳為禮步出吉慶樓,到了街頭,只見繁花似錦,心頭頓覺輕鬆了許多,信步走向正街。
白芸香的問題,意外地得到解決,宛如心上一塊石頭落了地。
但感情是奇怪的,尤其兒女之情,你怕它牽纏而亟待擺脫,一旦擺脫了,卻又有失落了什麼的感覺。主動與被主動之間,有極大的差別,如果白芸香真的是另有所愛,如此的擺脫,對東方野的自尊心是有打擊的。是以在他潛意識中,有一種不是味道的感覺。
突地,一個駝背老人,擦身而過,東方野舉目看去,不禁大喜過望,對方,赫然是「歐駝子」,三步並著兩步地追上前去,道:
「老前輩,幸會!」
「歐駝子」停身轉目,先是一怔,繼而哈哈一笑,道:
「妙啊!老夫正要找你。」
東方野迫不及待地道:
「老前輩有『藍衣秀士』的消息么?」
「正為此事……」
「啊!」
「此地眼雜,隨老夫來!」
說著,穿越人群而去,東方野緊緊跟隨,不久,來到城外一個僻靜處。「歐駝子」四下一張望,然後才壓低了聲音道:
「老夫在城裡兜了半天圈子,希望能碰到你!」
「什麼事?」
「那老毒物非你對付不可!」
東方野精神一振,道:
「乾坤真人?」
「誰說不是,『藍衣秀士』從巫山盯到此地,忌他的毒,無法下手。」
「現在人呢?」
「離此不遠的『玄妙觀』中!」
「玄妙觀座落何處?」
「由此去野許,右轉,臨江的那片柏樹林便是!」
「晚輩馬上去……」
「慢著!」
「老前輩有問指求?」
「你必須先了解情況!」
「什麼情況?」
「你聽說過『嶺南三聖』沒有?」
「嶺南三聖……這倒沒聽人說過,怎樣?」
「嶺南三聖其實是三個邪魔嶺南一帶奉之如神明,頭一個叫『天絕大聖』,第二個叫『地絕亞聖』,第三個叫『人絕么聖』,這三個魔頭年已近百歲,功力奇高不說,尤精於毒道,從未進過中原,此次不知為何,三魔齊臨,落腳『玄妙觀』……」
「啊!」
「『乾坤真人』便是『天絕大聖』的傳人……」
東方野俊目放光,栗聲道:
「可能,但『嶺南三聖』在嶺南一帶接受當地江湖人的供奉,養尊處優,生殺予奪。若非有重大目的,不是極大圖謀,不會遠道跋涉而來。」
「這……暫時可以不管,我們的目的是擒捉『乾坤真人』……」
「不錯,但此刻牛鼻子已在三魔的卵翼之下,對付他必須先對付三魔!」
「晚輩先去試試?」
「問題是恐怕你獨力難支,而對方俱是毒中翹楚,旁人無能助力……」
東方野咬了咬牙,斷然道:「晚輩對『乾坤真人』志在必得,好歹也要試試。」
「歐駝子」白眉緊鎖,沉吟不語。
東方野默然思索了片刻,道:
「那三個老魔來此多久了?」
「大概月余了!」
「有什麼行動沒有?」
「沒有,深隱觀中,足不出觀門。」
「這頗費人猜疑…」
「老夫派了二十名精幹的手下,不分日夜,在附近監視,一無所獲。」
「老毒物何時來到的?」
「昨晚!」
「人入之後不再現身?」
「毫無動靜……」
「如果有辦法誘使他離觀,便容易下手了!」
「老夫一生自詡足智多謀,對此也覺束手……」
「觀中有香火么?」
「原來有,現在已與外間斷絕了!」
「觀中原有的道士呢?」
「初時還有出入,近十天來已失了蹤影。」
東方野考慮了片刻,沉聲道:
「晚輩先往觀中一探,再作打算!」
就在此刻,一條人影,直奔而至,到兩人身前停下,赫然是一個碼頭苦力打扮的中年漢子,「歐駝子」立即道:
「有事故么?」
那漢子瞟了東方野一眼,然後才低聲應道:
「有人朝『玄妙觀』方向奔去!」
「什麼樣的人?」
「一個老者,身形疾速,面相看不真切。」
東方野靈活機一觸,道:
「去了多久了?」
那漢子道:
「剛過不久,只小的來此的這片刻時間了!」
東方野陡地彈起身形,如閃電般逝去。
「歐駝子」急聲道:
「你要做什麼?」
他這話出口,東方野已沒了影兒。
東方野展足功力,如魅影飈風般向前急掠,約莫半里許,果見一條人影,在前面飛馳,當下一加勁,追了過去,顧盼間,到了那人影身後,口裡輕喝一聲道:
「什麼人,站住!」
人影聞聲剎勢,東方野一個閃身,攔在頭裡,一看對方不是別人,正是「無雙堡」總管「鐵羅漢岳岱」,「無雙堡」的人來玄妙觀,其中必有文章。
「鐵羅漢岳貸」當然認不出易了形的東方野,窒了一窒道:
「朋友何方高人?」
東方野反問道:
「閣下是岳總管?」
「鐵羅漢岳貸」驚聲道:
「朋友怎知區區……」
「當然知道!」
「哦!朋友是觀中來的?」
東方野將機就計,含糊地應道:
「嗯!對了!」
「鐵羅漢」沉聲道:
「區區要見真人,請轉達一聲。」
真人,指的當是「乾坤真人」,東方野靈機一轉,道:
「他不在觀中。」
「噢!這個……」
「觀中只有三聖!」
「區區求見三聖……可以嗎」?
東方野故作姿態,搖頭道:
「三聖目前不許任何人打擾!」
「鐵羅漢岳岱」躊躇了片刻,道:
「真人何時可以回觀?」
「沒一定!」
「但這時間是早巳約好了的……」
東方野心中一動,冷冷地道:
「在下一樣可以作主!」
「那請轉告真人,『九葉靈芝果』隨時可奉上……」
東方野不由一震,「九葉靈芝果」不是由「川中追魂客」帶著要交換「玉觀音田慕蘭」嗎?自己與「川中追魂客」分手不久……
「鐵羅漢岳岱」頓了一頓,接下去道:
「但,有件小事請真人辦成!」
「什麼事?」
「請將『虛無客石中利』擒交敝堡。」
「什麼,請把虛無客石中利生擒活捉,交與『無雙堡』?」
「是的!」
「哈哈『虛無客』化身千百,功能莫測,談何容易……」
「但在『三聖』而言,不過舉手投足之勞。」
「這算是條件么?」
「不,是敝堡主一點請求!」
「既是如此,何不先送上『九葉靈芝果』,以示誠心?」
「鐵羅漢岳岱」似早有成竹在胸,聞言之下,毫不猶豫地道:
「朋友說得不錯,但這奇珍異寶,不能借第三人之手,或由堡主親自奉上,或由真人到堡自取。」
東方野陰冷地一笑道:
「這豈非欺人之談?」
「鐵羅漢岳岱」錯愕地道:
「區區不懂朋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