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石廟殺機

第八十四章 石廟殺機

說完,舉步便要走。

東方野急道:

「名揚,我要見你師父……」

郝名揚搖頭道:

「小可沒什麼師父。」

東方野不禁啼笑皆非,沒奈何,只好道:

「我是東方野,你聽不出我的聲音?」

郝名揚再次打量了東方野一番,期期地道:

「小可不認得什麼……東方野。」

說完舉步又要離開,東方野伸臂一攔,道:

「你到底怎麼回事?」

郝名揚滿面狐疑驚懼之色,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東方野倏地醒悟過來,自己業已易了形,如果單是面容改變,憑聲音可以認出是易了容。連形體都改變了,即使聽出聲音,他也不敢相認,迭遭慘變,他怕別人摹仿自己的聲音,施展陰謀,他謹慎得不無道理。當下低聲道:

「你覺得我的形體不對,是么?我不僅是易容,而且是易形。」

郝名揚心中依然疑念未釋,但已相信了幾分,口裡唯唯而應。

東方野接著道:

「走,我們先到鎮外再說。」

郝名揚硬著頭皮,跟這既黃且瘦的書生,來到鎮外,東方野四顧無人,立即卸了「易形術」,回複本來身形面目。郝名揚激越地道:

「啊!師叔,妙極了!」

東方野皺了皺眉道:

「你師父沒告訴你該叫我什麼?」

郝名揚緋紅了臉道:

「有,師兄!」

「此地怎麼回事?」

郝名揚咬牙切齒地道:

「還不是『無雙堡』那批爪牙來乾的好事。」

「縱火?」

「是的!」

「沒傷人?」

「師父為了掩護店中夥計,負了點輕傷。」

「嗯!這些債一併結算,我娘與外公住哪裡?」

「離此不足百里,腳程快天亮前可以趕到。」

「他們都好么?」

「都好!」

「你師父也在那裡?」

「是的,住在一道。」

「你來此有事么?」

「沒什麼大事,探探風聲。」

「我們現在可以走么?」

「先打尖趕路,如何?」

「好!」

兩師兄弟在一間小店中匆匆用了飯,立即上路。起更時分,越過建始站,舍官道登上小路。東方野歸心似箭,無形中身法加快,累得郝名揚上氣不接下氣,少年心性,又不甘示弱,拼盡餘力,仍然趕不上,而東方野卻只用出了不到六成功力,他這已算是顧念郝名揚了。

奔行之際,眼前現出一條雙岔路,東方野邊馳邊道:

「該走左邊還是右邊?」

奇怪,沒有回應,當下剎注身形,掉頭一看,不見了郝名揚,不由吃了一驚,難道他追不上,怎沒出聲呢?如果說遇到什麼意外,自己不會不覺察。

沒奈何,只好回頭朝來路奔去。

一路之上,不見郝名揚的蹤影,不由大感焦灼,一口氣回奔了七八里,仍沒見人影,驀覺情況不對,他不能直奔回建始,再說,郝名揚即使被拋后,也不會這麼遠,記得不久前,兩人還說過話,想了想,又折轉身回奔。

回奔了約莫三四里,忽聽路旁林中傳出了呻吟之聲,不由心中一動,循聲撲了過去,動作有如鬼魅,一看,只見郝名揚被倒在一枝樹椏上,口裡直在哼唧,不禁又好氣,又好笑,是什麼人拌搗的把戲……

只聽暗影中一個聲音道:

「小子,這是警告你不要動輒出手傷人。」

郝名揚沒有作聲。

東方野聽暗影中那聲音極熟,立即發話道:

「是什麼人,現身答話?」

一條人影,自樹身閃了出來。

東方野憑超人的視力,一眼便看出對方是誰,大聲道:

「是袁安么?」

袁安吃了一驚,反問道:

「朋友是誰?」

東方野一幌到了對方身前,袁安本能地向後一退身,仔細一辨認,喜極地道:

「東方少主!」

這稱呼倒使東方野大感楞愕,期期地道:

「你……稱呼我少主?」

袁安點頭一笑道:

「是門主的命令!」

東方野不便再說什麼,看袁安的衣著,道:

「你已晉紫衣武士了?」

袁安一躬道:

「是門主的恩典!」

東廳野一拍袁安的肩頭,誠摯地道:

「袁安,我們仍像以前一樣,太拘谷套,顯得便生份了。」

「是的,不過……國有國法,門有門規,屆下不敢隨便。」

「喲!只顧說話,把他給怎了?」說著輕輕一縱身,用手指捻斷繩索,把郝名揚放落地面。

郝名揚活動了一下手腳,如鬥雞般怒視著袁安。

袁安不安地道:

「少主,這位是……」

「我師叔的弟子,他叫郝名揚,你們多親近。」

郝名揚氣呼呼地道:

「已經親近過了,算我倒霉。」

東方野莞爾道:

「名揚,都是一家人。」

袁安抱拳躬身,道:

「無知冒犯請包涵!」

郝名揚苦苦一笑道:

「包涵談不上,不過倒掛的滋味不好受。」

東主野忍俊不置地道:

「到底怎麼回事?」

郝名揚臉一紅,期期艾艾地道:

「是我不對……」

「怎麼不對?」

「找……追不上師兄。猛趕之下,氣力不續,坐在路邊休息……」

「為什麼不出聲告訴我?」

「這……這……」

「嗯!逞強,是吧?以後呢?」

「這位仁弟悄沒聲地來到我身邊,我以為是仇家一方的人,所以就出了手……」

「不錯,你幸而是碰到袁安,他心地善良,如果換了任何一個『秘魔門』的武士,不單是這麼了事,有你消受的……」

「秘魔門?」

「對了,『魔轎』手下!」

郝名揚吃驚地看了袁安一眼,不再開口了,「魔轎」這恐怖的名字他可不陌生。

東方野轉向袁安道:

「你怎會奔上了這條路?」

袁安頓時顯得激動地道:

「太巧了,在此碰上了少主……」

「你找我?」

「不是,卑屬正是走頭無路,卻碰上了少主,真是五行有救……」

「到底怎麼回事?」

「卑屬與另兩位同們,奉門主之命,查探『白骨門』在這一帶的活動情形,今日午後,行抵此間,在前面林中發現有江湖人過去,卑屬等三人分頭在林中搜查,兩位同門離奇地失了蹤,卑屬搜找了兩個時辰,到黃昏時分,發現兩個同門暴屍在一座石廟口……」

東方野劍眉一挑道:

「石廟口,在何處?」

「離這裡四五里地!」

「什麼石廟?」

「是一間全用石料蓋的小廟……」

郝名揚插口道:

「我知道那地方,是一座石頭廟,方圍不過五丈平是沒有香火,也極少人涉足,據附近人說,那石廟叫『小將軍廟』,是建始城一個富家修建的,供的是他獨生子……」

「這倒很玄,怎麼回事?」

「是個地方典故,說是大約一甲子前,那位富家的獨生子,受了江湖巫術太大的影響,一心求仙慕道,一個人在林中結草為廬,苦苦修練,任那富家如何規勸,就是不肯放棄,三年後的某一天,那富家忽然得了一兆,夢見他那獨生愛子,一身甲胄,回來向他辭行,說是功圓果滿,受玉帝冊封為小將軍掌管這一方……」

東方野不禁笑出了聲,道:

「無稽之談,以後呢?」

郝名揚眉飛色舞地道:

「那富豪夢醒,急急趕來,只見那寶貝兒子早已屍解在草廬中,當時痛不欲生,便在原地替他蓋了這間石廟,稱為『小將軍廟』,派有專人管理香火,富豪無後,過世之後,財產被族人侵吞,這石廟也跟著斷了香火。」

「這典故倒很神奇,說穿了,不過是愚人之行而已,袁安,你進過廟沒有?」

「沒有,卑屬不敢冒險,如果不幸,便連報信的人都沒有了。」

「如沒碰上我,你準備怎麼辦?」

「傳訊回總壇,請示應付之法。」

「很好,現在你帶路,我看看。」

「遵令!」

「別那多規矩,我又不是真正的『秘魔門』少主……」

郝名揚困惑地道:

「師兄這少主之稱從何說起?」

東方野一笑道:

「一時也說不清楚,以後你會知道,走啊!」

袁安當先帶路,三人一道奔去,到了岔路口,折向右邊入林,月黑林深,有些鬼氣迫人,不久,一幛黑魃魃的小廟,呈現在林空之中,這小廟狀如土地廟,因為是石頭所建,全披滿了青苔,顯得十分陰森。

廟門口草叢中,果然橫躺了兩具屍體。

東方野一抬手,道:

「你倆候在林中不要動,我去探探。」

說完,大步越過空地,迫近廟門,門是洞開的,內面無燈無火,隱約可見殿中供著的一尊金甲神像。

東方野冷冷發話道:

「是人是鬼,滾出來?」

一道勁風,自門裡卷了出來,勁道之強,駭人聽聞,東方野當場被震退了數步,顯然,匿身廟內的並非等閑人物。

東方野定了定神,再次發話道:

「廟內何方高人,現身答話?」

一片死寂,沒有半絲反應。

東方野不由怒氣橫彈身便朝廟前射去,「波!」地一聲巨響,又被卷了出來,勁風余勢不衰,廟門口石飛革揠,落木蕭蕭,煞是驚人。

一個極其刺耳的聲間,跟著傳出:

「青衣修羅,你送死來了!」

東方野駭然大震,對方竟認識自己,當下沉聲道:

「朋友是誰?」

「追魂索命人」

「何不現身?」

「有種你進來!」

「朋友見不得人嗎?」

「放屁!」

東方野心念一轉,以閃電般的速度,掠入廟門,隨即側方閃開,又一道勁氣卷出,但他已在廟中了。

這石廟僅有一間正殿,敞開的門窗,正面由四根石柱支持,其餘三面是石壁,兩旁是兩間小石屋,再就是圍牆,殿前院地,不及四丈,全是石板鋪砌,一樣長滿青苔。

東方野背牆而立,冷冷地道:

「區區進來了!」

一條人影,幽靈般出現,赫然是一個裝束詭異老者,眸中閃著綠芒,在暗夜中,分外顯得嚇人。

東方野一看,並不認識,對方何由知道自己的名號呢?

那老者桀桀一聲怪笑道:

「小子,老夫正想找你不著,你卻自己撞上門來。」

東方野再次打量這老者一番,的確從來謀面。

「閣下要找區區?」

「不錯!」

「可是區區卻不認識閣下!」

「那不關緊要。」

「什麼意思?」

「最要緊的是取你性命。」

東方野毫不為意的道:

「總得有個理由呀!」

那老者獰聲道:

「理由有,等你斷氣時再告訴你不遲。」

東方野冷冷一哂,道:

「報個名號如何?」

「用不著,你立即會明白。」

「如果閣下一下子閉了口,成了無名屍體,豈不太冤?」

「哈哈,好小子,少逞口舌之利,告訴你,你將會嘗到世間再也找不到堪與相比的死法的滋味!」

東方野不屑地道:

「敢情好,讓區區見識一番。」

老者冷哼了一聲,向後退了數步,用手朝腰間一摸,一條八尺長的軟鞭,已握在手中,半截鞭身委地,像一條黑蛇。

「波!」老者一振腕,軟鞭如靈蛇般凌空一繞,發出了刺耳的爆裂聲。

「小子,拿命來!」

隨著喝話之聲,軟鞭電掃而至。

東方野拔劍一格,鞭梢倒轉,幾乎點中腕脈,東方野心頭一震,疾退兩步,吞吐之間,鞭影又告卷到,東方野一振劍,一蓬劍花,把鞭影硬行封開。

老者招式一變,一條鞭忽硬忽軟,點、戮、卷、劈、纏,如四五高手,以不同兵刃,同時出手,論造詣,已到了驚人之境。

東方野封、架、攔,以十成功力周旋,鞭長劍短,而且那軟鞭不知何物所制,竟不懼鋒刃,一時之間,卻也莫奈其何。

雙方在這三四丈寬廣的小院中,展開了場驚心動魄的戰鬥。

夜色濃如墨染,僅有星光帶來一絲微明,在普通人眼中,是伸手難見五指,但在功力精湛的高手,單憑星光,五丈之內,可察秋毫了。

東方野苦於不能近敵,再高的劍術,也打了折扣,殺手更是施展不開,而那老者一條鞭已到了神出鬼沒之境,盤旋飛舞,得手應心,密如驟雨,無懈可擊。

轉眼之間,激鬥了近二十招。

東方野靈機一動,劍化極平常的招式「朝天一柱香」,只覺手腕一震,鞭梢在劍身上繞上四五匝,右臂向後一張,綳牢鞭身,同時立運真力,借劍傳出。

這一來,老者被迫以真力抵禦,無法收鞭。

火辣辣的博斗,變成了無聲無息的內力相拼。

論內力,東方野已具備近兩百年的精修程度,武林中恐已難找第二人,只片刻工夫,老者汗珠滾滾而落,身軀劇動,危在須臾。

慕地——

一條杖影,挾雷霆之威,朝東方野當頭砸下,他無法收勢,更不能閃躲,登時為之驚魂出了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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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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