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兩地相去不過四十里,瞬息可達,卻是江湖人的天下,北省有名的幾家大鏢局全設在這兒,就是設在別處的鏢局,也都設有分局,以便承攬生意。
除了鏢局,附帶而設的客棧與酒樓也多,因為這是少不了的,接洽業務,商談生意,貨物交割,起運,全是在這兒。
鏢局以商家為主要的客戶,那又都是些花得起錢的豪客,更因為在京畿之外,沒有宵禁的限制,這兒可以城開不夜,歌舞達旦,小小的一個市鎮,繁華竟過於京師。
雖然這是順天府的轄區,但誰也不會以為這兒跟京師是分開的,所以龍騰虎躍,終日在刀光劍影中討生活的江湖豪傑們,就成了長辛店上最易見到的人了。
司馬青與上官紅應該是最引人注目的一對,可是他們徐步策馬,踏上長辛店的街道時,不但沒有引起騷動,反而引起了一片寂靜,整個長辛店竟是以寂寞來歡迎他們的。
本來是喧鬧的酒樓飯館、在他們快接近時,忽然就靜了下來,絲竹弦唱十一下子都停了。
靜得只有他們的馬蹄聲敲著石子路所發出的單調聲響,上官紅愕然地回顧,然後低聲地問道:「青哥!是怎麼同事?」
司馬青卻有點憤慨地道:「怎麼回事,衛天風的勢力已經先一步來到這兒了,人家把我們當成了瘟疫,唯恐被沾上。」
「這簡直豈有此理,我爹在世之日,對他們的賜惠最多,就是在我爹的葬禮上,他們都表現得慷慨激昂,所以爹才告訴我,說上這兒來較為安全。」
「那只是一時的激動,再者還有一半的人是從江南來的,他們不在衛天風的威脅之下,敢於主持正義,等那批人一走,這些人基於利害,就是另一種態度了。」
「那………我們怎麼辦?離開算了,我們又不是來求助,而是幫助他們離開衛天風的脅迫的。」
「小紅,對武林情勢,人情冷暖我比你看得多,也許衛天風許了他們什麼好處,這本在我的意料中,所以我並不指望他們能有多少助力,而且我深信武林中雖多因利而忘義之徒,但畢竟還有為義而不計生死的俠義之舉,目前的情形正好給人性作一番透視,我也深信這兒還有幾個朋友的,只要有一個,那就是真正的朋友。」
兩個人輕聲交談著,終於在一家叫集賢棧的店前下了馬,那是一家很大的店,前面是酒樓,後進是客店。
來到門口,有個小二過來,倒是很客氣地哈腰招呼道:「二位是打尖是宿店?吩咐了小的好侍候。」
「打尖宿店,準備兩間相鄰的上房,把牲口卸下加料,馬包拿進去,我們用過酒飯才回房。」
「是!是,不過相公,上房只剩一間了。」
司馬青看看那小二,忽而一笑道:「就是一間給姑娘留著,在外面的客房架張鋪。」
小二答應著,上官紅倒是有點不好意思地道:「青哥,咱們可以換一家。」
「不必,上那兒都是一樣,但是這一家最安全,那個小二是聞人傑喬裝的,這兒是他的產業,他是專候著我們的。」
上官紅低哦了一聲,司馬青道:「聞人傑既然以店伙的身份出現招呼,可見此地已充滿了艱險,我們進去時得小心些。」
上官紅苦笑一聲,拍拍肩頭的劍:「我這些日子+那天不是劍不離身,何嘗鬆懈過。」
「也不必太過於緊張,只裝著不知道此地的情況一樣,我們要看看衛天風作了些什麼安排?」
兩人走進了酒店,約有七八成座,除了一些穿著斯文的酒客仍是笑談自若,對他們較為注意外,有不少武士打扮的江湖人居然都低下了頭,避開了他們。
司馬青裝著不知道,揀了付空座坐下,而且還點了幾樣酒菜,低聲向上官紅道:「看看!
有沒有認識的,跟他打個招呼。」
「左邊第二桌上是遼東雙義鏢局分局的鏢頭,雙刀花雲!跟他哥哥雙槍花平合稱遼東雙義,跟我爹是老朋友,也受過我爹的好處,可是他現在避著我。」
「過去,跟他招呼一聲,瞧瞧他的態度。」
「這是何苦呢,人家既然不願意理咱們就算了。」
「不!還有一些人你並不認識,沒有避你的必要,我要知道他們的立場,同時也讓衛天風的真面目敗露出來。」
上官紅略頓一頓,終於站起來,走向那一桌去:「花二叔!您已經回來了,在先父的葬禮上,侄女兒多承您仗義支持,還沒謝您呢,回頭上您那兒磕頭去。」
花雲還陪著兩個商人打扮的客戶,見上官紅過來向他招呼了,顯得十分尷尬,困窘地站了起來:「不敢當!不敢當,我有兩個客人,不招呼你了,一會兒我就要起鏢上遼東去了,回來再跟你談,你忙吧。」
他沒有邀請上官紅坐下,也不想多說話,雖然菜才吃了沒幾口,他已經吩咐柜上結帳了,偏偏那個堂倌過來道:「花爺!您要的烤鴨已經上架了,馬上就好。」
花雲實在恨透了這堂倌的不識趣,摔手就是一嘴巴:「結帳,叫的菜都算在帳上,難道我非得等把菜吃了才能走路嗎?真是豈有此理。」
這個小二正是先前在門口招呼他們的聞人傑,他挨了一嘴巴,態度也強了起來,跳著腳叫道:「花爺!您有銀子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叫了菜還沒送上來,您就要結帳走了,我們總得問一聲,那也值得打人嗎?咱們評評理,小的店號不算老,可也開了十幾年了,賣酒賣菜可不賣嘴巴子,你今天不作個交代就甭想走。」
店裡的帳房也過來了,神態不怎麼客氣:「花爺!這夥計是我的侄兒,剛來沒多久,要是他不懂事,您教訓他沒話說,剛才老漢看得很清楚,他沒有得罪您,您伸手就打人,這不是明著欺負人。」
花雲更是窘了,他伸手打人,原是一時的氣,怨那小二太沒眼色,故意出他的丑,但人家鬧了起來,顯得自己理虧,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上官紅卻冷笑道:「店家,你們也別鬧了,花二爺是有苦衷,他家有人得了急病快死了,那有心情吃喝。」
花雲聞言老臉一紅,實在丟不起這個人,忙道:「賢侄女,這話是什麼意思?」
上官紅冷冷地道:「沒什麼意思,你是家裡有人快死了,死的是你們雙義鏢局上那個義字,我勸你趁早日自己去摘下來,否則也會有人替你摘的,別以為你投靠了衛天風就能從此天下太平了,光是有銀子而沒了臉,你還是做不了人的。」
花雲一張臉急成了豬肝的顏色,但是面對著上官紅他不敢再說什麼,掏出了一塊銀子丟在桌上,匆匆地拉了那兩個客人,低頭而去。
上官紅憤憤地回到座上,已經有五六個江湖人圍了過來,一個身材瘦削的中年漢子,瞪著三角眼冷冷地道:「二位是司馬青與上官紅?」
司馬青凶凶地道:「不錯!閣下有何指教?」
「在下巴天義,是龍武鏢局的鏢頭,現在代表長辛店所有的鏢局同行,向二位提出一句忠告,希望二位吃過了這一頓,立刻上馬離開,長辛店不歡迎二位。」
司馬青淡然一笑道:「有什麼理由嗎?」
「有!聽說二位在大名府攪了雙泰鏢局,殺死了陳三泰。」
「有這麼同事,不過陳三泰是被他們自己人誤殺的。」
「不管怎麼說,反正長辛店不歡迎二位,站在鏢局同行的情分上,我們有為陳老爺子討回公道的義務。」
「我們如果不走呢?」
「那二位在此地會很不愉快,陳老爺子總是因你們而死的,我們絕不客你們在這兒………」
青光突閃,巴天義呼叫著退後,臉上已經被司馬青刺了道劍痕,司馬青劍又歸鞘,冷笑道:「替衛天風賣命也得有兩下子,閣下還不夠份量。」
巴天義再也沒想到司馬青的出手會如此之快,他摸了一下臉上的血跡,手雖然已經按上了劍把,就是不敢拔出來,他身邊的那幾個同伴也都駭然變色。
整個酒座上的吃客見已經動了兵器流了血,膽小的立刻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急得幾名夥計直叫:「客官!您老的酒帳還沒會呢!」
有的滿不情願地掏銀子付了,跑得快的則早已不見了影子。
先前挨了花雲一巴掌的那個夥計原是聞人傑喬裝的,這時又挨了過來,先向司馬青拱手道:「這位爺,您行行好,小號是生意人,可經不起這種損失,您要打架,請上外面去………」
司馬青微微一笑道:「對不起,小二哥,我知道攪了你們的買賣很不該,可是你看見了,這是他們找上來的,而且我也希望能到外面去解決,可是你得問問這位巴大爺敢不敢去?」
小二一拍胸膛道:「巴大爺是長辛店有頭有臉的英雄好漢,怎會不敢去,拐過大街有所城皇廟,門口有一片廣場,很寬敞,正是掄刀動劍的好地方,您請上那兒去,巴大爺准到。」
帳房捧著小煙袋過來了,哈哈地道:「小六子,滾過一邊兒去,這裡那有你插嘴的份兒。」
小二陪笑道:「叔叔,侄兒是怕他們在這兒打起來攪了生意。」
帳房一瞪眼斥道:「不長眼珠的東西,巴大爺在長辛店是什麼身份,他選中了咱們的店堂跟人打架是看得起咱們,龍武鏢局家大業大,打破了一個碟子都少不了咱們的,去把那些沒會帳的酒菜結一結,一起掛在巴爺的帳上。」
巴天義眼前為司馬青的氣勢所懾,已經夠窩囊了,現在聽這叔侄二人,一吹一唱,竟像是說好了也來窩囊他似的,不禁動了火,厲聲道:「慢來,巴某憑什麼要替那些人付酒菜帳。」
帳房把水晶眼鏡往上抬了一抬,陰陽怪氣地道:「巴大爺,您這話說得不漂亮,這條街上所有的酒樓客棧,您都派人去打過招呼,說是有這樣兩位客人來的時候不準接待,唯獨小號未曾接到通知,小老兒還以為巴大爺看中了小號,要在小號跟人解決過節,所以特地叫我這個侄兒在這門口等著。兩位客人一到,就把他們給接了進來,我們如此巴結巴大爺,難道還錯了。」
這一來使得巴天義更是難堪了,厲聲道:「老傢伙,你滿口嚼些什麼蛆,誰又派人去通知了?」
帳房先生看了他一下才道:「巴大爺,您要是不敢承認就算了,但您心裡明白,我老頭子說的是不是真話,如果要證據,我還可以找幾個人來證明,我們雖是做小買賣的生意人,同行之間的道義還有,比你們這些保鏢的義氣強多了,小六子,告訴大伙兒一聲,今兒這酒座上的帳都甭收了,算是咱們請客,只有巴大爺那一桌,可得算算清楚,一個子兒也不能少,而且先要了來。」
小二答應了一聲,到那邊桌子,來到巴天義的面前,道:「一共是二兩四錢。巴大爺,請先會一會。」
巴天義怒道:「混帳東西,大爺還沒吃完呢。」
小二笑笑道:「您沒吃完可以回去慢慢吃,現在這些帳是您已經要過的酒菜,請您先賞下,您如果還要什麼,只要先把帳付了,小的立刻給您送上來。」
巴天義感到臉上無光叫道:「那家的酒館是先付帳后吃的?」
帳房先生慢斯條理地道:「沒有一家有這規矩,小號也是對您巴大爺特別,本來客人上門就是衣食父母,咱們理該尊敬,可是您巴大爺卻是存心要我們關門砸招牌來的,我們對您不必尊敬。」
「老傢伙,你說話明白點,我怎麼是存心砸招牌來的?」
帳房先生冷笑道:「你派人到每一家都打過招呼了,獨獨漏了我們這一家,分明是打算在小號鬧事,這兩位客人進來后,你果然過來鬧事了,這不是存心是什麼?沒第二句話說的,巴大爺,酒菜銀子請先會下,因為照你說了不算的習慣,很可能一轉眼,你連這一頓也給賴了。」
「混帳東西,巴大爺幾時賴過人的帳。」
帳房先生笑道:「你以前的信用如何不知道,至少你派人挨家通知是事實,沒多久的事你就翻臉不認了,對你巴大爺的為人也就可以想像而知了,你說一聲,銀子付不付吧。」
「不付!我姓巴的從沒受過這種侮辱。」
帳房先生冷笑道:「不付就算了,才二兩多銀子,小號還賠得起,就當小號做好事,齋了孤魂野鬼了。」
說完他冷冷地回到柜上去了,而且還道:「大家聽著,以後有保鏢的上門,一律先收錢後上菜,給多少銀子上多少菜,一個子兒都不準賒欠,這些保鏢的專好逞強使刁耍無賴。」
這句話把旁座上的幾個鏢師都惹火了,一個壯漢立刻一拍桌子,厲聲吼道:「老傢伙,你說什麼?」
帳房先生淡淡地道:「秦爺,您別發橫,姓巴的賴帳您聽見了沒有?」
那個大漢是鎮遠鏢局的鏢師秦剛,外號叫霹靂火,鎮遠鏢局的總鏢頭趙鎮遠號稱神刀鎮三山,與一輪明月趙九洲是同族弟兄,因此鎮遠鏢局跟嵩雲別莊上官世家的交情非同泛泛,自然也是真心支持上官紅他們的。
秦剛看見上官紅與司馬青進來,知道一定會鬧事,所以留下來沒走,也是看機會要為他們幫幫場子。
現在見到這酒樓里跟巴天義鬧開,心中有點明白,這家酒樓必然是與上官紅或司馬青有點淵源,否則一個做生意的人,說什麼也不會用這種態度對待客人的,何況得罪的還是有點名望的江湖人。
秦剛覺得自己也應該表明一下態度,免得讓司馬青與上官紅誤會了他們也是衛天風一氣的。
就著帳房先生的問話,冷笑一聲道:「我沒聽見,我只聽見畜生在放屁,懶得理會,掌柜的,姓巴的不是人,你可別扯到鏢行的頭上,我們保鏢的裡頭固然有些雜種畜生,但也有響叮噹的好漢。」
巴天義這下子可找到發泄的了,對司馬青,他是為了對方的劍所懾,不敢再發橫,對那個老帳房,他要顧全身份,不便發作,可是對秦剛,他卻不能再忍,龍武鏢局的規模比縝遠大,他是堂堂總鏢頭,叫對方一個鏢師給壓了下去,長辛店就真的不能混了。
倏地轉身,衝到秦剛的桌子面前:「秦剛,你剛才說些什麼?」
秦剛毫無畏懼地道:「老子說的就是你這無膽的鼠輩,你自己看看你做的那一件像人事,跟司馬大俠與上官姑娘過不去,還可以說是你舔了衛天風的屁股眼,老子還可以原諒你,可是吃了幾兩銀子的酒帶菜想要賴不付,連叫人家生意人把咱們鏢行界的瞧扁了,老子再不開口,不就跟你一樣不是人了。」
巴天義氣極就想拔劍,秦剛卻冷笑一聲道:「慢來,要打架老子不含糊你,可是咱們不要在這兒打,折損了人家的東西,你王八蛋一定又耍賴不肯賠,要老子替你賠上你那一份兒,老子也不甘心,等老子吃夠了,喝足了,到外面去較量去。」
說完又自顧坐下,掏了一塊銀子丟在桌上道:「掌柜的,來把銀子收去。」
聞人傑過來笑道:「秦爺!咱們老爺子說過了,今兒這些座上的酒菜算是小號孝敬了,您要什麼只管吩咐,賞賜卻不敢領。」
秦剛笑笑道:「我聽見了,我這邊就謝謝了,這是替那一桌上付的,那個王八蛋口中說代表長辛店所有的鏢行同業,卻干出那種沒廉恥的事,叫我坐在一邊都臉紅,人家不要臉,長辛店開鏢行的不會都是沒臉的人。」
巴天義氣得嗆然拔劍,可是四座忽地站起了十幾個人,都是短打佩刀的武林中人,全體都圍了過來。
巴天義急了道:「各位這是幹什麼?」
一個花白鬍子的老者道:「巴兄,咱們北地鏢行同業對上官盟主十分敬仰,對天風堡也很客氣,因此他們兩家的料紛,我們感到很難插手,只有置身事外,這一點請上官姑娘與司馬大俠見諒。」
上官紅笑了一笑道:「老爺子言重了,上官紅身負家難,但也知道天風堡勢力通天,不敢奢求各位協助。」
老者的臉紅了一紅才嘆道:「上官姑娘,說句老實話,令尊上官盟主威震北五省,但是對我們鏢行同道的照顧,實在還不如天風堡來得周密,令尊執事的時候,我們跟綠林道上的朋友時有衝突,一定要等我們出了事兒,求告到令尊那兒才能解決,可是衛堡主只要一句話就可以太平無事了,我們干保鏢這一行雖是以賣力氣,賣性命為常事,但是能夠平平安安地吃碗飯,總是比成日拿傢伙跟人拚命強,姑娘以為然否。」
上官紅低頭無言,司馬青卻笑道:「借問老前輩高姓大名。」
秦剛已經嘴快搶著道:「這是銀槍邱廣超邱老爺子,他的廣和鏢局在長辛店的字型大小最老,輩份也最尊,真正要代表長辛店的鏢行業,邱老爺子說句話,大家還肯聽得進,他巴天義算是什麼玩意,舔著天風堡的屁股就當招牌了。」
巴天義又要發作,邱廣超沉下臉來攔住道:「巴老弟,老朽也不是倚老賣老,衛堡主與老朽的交情總比你深,天風堡與上官家的料紛,老朽也向衛堡主表示過意見,我們實是不便介入,衛堡主也通達人情,並沒有要大家怎麼樣,因此你老弟代表長辛店鏢行同業所作那些言行,老朽實在難以苟同,所以,老朽特別聲明一句,人各有志,無法勉強,老弟眼衛堡主也許關係不同,你要為天風堡多盡點力,那是你的事,可別把大家都帶進去。」
巴天義沒想到邱廣超也會上來扯他的後腿,不禁急了道:「邱老爺子,兄弟不是跟各位打過招呼了嗎?」
邱廣超道:「不錯!貴行的人是到敝局來過,但是老弟做事太莽撞了,你只是派人知會了一聲,並沒有問問我們的意見,是否同意你這樣做,老弟,我相信這只是你自己一個人的主張,衛堡主至少不會這麼胡鬧的,因此你既不能代表衛堡主,也不能代表長辛店的同業。」
巴天義道:「兄弟也是得到天風堡來人的指示才這樣做的。」
邱廣超冷笑道:「那就更豈有此理了,我們承了衛堡主的情,心中是很感激,但是還沒有要到聽命指示的程度,我相信就是衛堡主自己來了,也不會說出指示這兩個字。」
巴天義孤立無助地看看左右,連他身邊的那幾名漢子也都收起兵刃退開了,不禁大是著急:「尤兄!吳兄!二位也說句話呀。」
一個漢子冷冷地哼了一聲:「扶不起的阿斗,巴總鏢頭,堡主看你平時很能幹的,才請你向各位朋友連繫一下,那知道你是這樣辦事的,損了堡主的名頭不說,還替堡主得罪了朋友,昨天我們來,你還拍胸膛說一切都辦妥了,敢情是這麼回事兒,要像這個樣子,何必還借重你的大名,乾脆由堡主自己寫封信給每家鏢局,請大家支持了,堡主的面子還會沒有你姓巴的叫得開。巴天義,從現在開始,你自己愛怎麼干都行,可不準再牽上天風堡三個字。」
巴天義更是著急了,向那兩名漢子道:「尤兄,這………這是做什麼呢?」
那姓尤的漢子冷冷地道:「巴天義,衛堡主敬重的是俠義英雄,結交的是肝膽豪傑,不是貪生怕死,狐假虎威的鼠輩。」
語畢又對邱廣超拱拱手道:「邱老爺子,兄弟尤青雄,這是敝拜弟海獅,咱們弟兄一直都在海上討生活,跟陸上英雄疏於親近,承蒙衛大哥不棄,結為手足………」
邱廣超一怔道:「莫非是渤海龍王尤大當家與吳二當家二位。」
尤青雄笑道:「不敢當,尤某兄弟過去在渤海混世面,沒做過什麼值得驕傲足以讓人稱道的事,深感慚愧,自從與衛大哥結交后,才懂得了許多做人的道理,故而把海上的攤子收了,願以此身為江湖俠義略盡棉薄,尚祈邱老不吝賜誨。」
邱廣超駭然變色道:「二位昔年威鎮渤海,聲勢之盛,無與倫比,想不到………」
吳海獅淡淡一笑道:「邱老爺子言重了,敝兄弟當年不過是一個海盜頭子而已,沒什麼值得稱道的,倒是追隨衛大哥之後,才覺得不負此生。」
司馬青聽了也暗覺心驚,這兩個傢伙是渤海之霸,也是綠林道上最負盛名的四海龍王之一,想不到居然會被衛天風網羅了去,可見衛天風確有過人之處。
邱廣超沉吟片刻才道:「關於上官家與衛堡主之間的恩怨,老朽已經說過了,我們局外人不便介入,至於巴天義的那種作法………」
尤青雄立刻道:「邱老,在下方才對巴天義表明了,他以前怎麼做的,尤某實在不知道,但是尤某可以保證,衛大哥只是想跟武林同道共同合作以期天下武林共揚武道,和平相處,絕對無意要壓迫那一個家或是跨在誰的頭上,以後再有人敢出那種言行;邱老儘管加以教訓就是,假使邱老不願意生閑氣,就請知會在下一聲,敝兄弟受衛大哥之託,在京師負責澄清一些武林朋友的誤會,目前敝兄弟宿寓在京師東大街集安客棧,過些日子,那兒有一家天風居酒樓開張,敝兄弟就在那兒落腳,舉凡武林朋友有什麼需要衛大哥效勞之處,無論大小,只要知會一聲,敝兄弟一定竭誠服務,如若是敝兄弟辦不了的,也會轉請衛大哥全力支持。」
他笑笑又向司馬青與上官紅道:「司馬大俠,上官姑娘,在下也帶來了衛大哥一句話,你們對衛大哥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儘管可以去找他當面解決,卻不可以在背後詆毀衛大哥的名譽。」
上官紅冷笑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衛天風如果行事果真問心無愧,就不必怕人批評。」
尤青雄一沉臉道:「衛大哥當然不在乎,而且他是長輩,不便與你們計較,只是我們這些做弟兄的對衛大哥十分敬仰,不願意見到衛大哥的英名受損………」
司馬青微微一笑道:「閣下很清楚,我們自從進門後有沒有說過什麼,倒是衛天風的爪牙咄咄逼人,讓人看得不順眼了,閣下既是衛天風的心腹,不妨多注意一點,衛天風如果要想在武林上稱義而立威,最好多用一些如閣下這種識大體會辦事的,少用那些張牙舞爪的小人。」
尤青雄的涵養很好,居然笑道:「這是好話,在下一定會記住,而且會把這種情形轉告衛大哥,請他在別的地方也注意一下,以免損卻天風堡的盛名,至於二位,在下只有一句忠告,二位如果是為公義,是非自有公論,如果是為私怨,大可自行與衛大哥作個解決,千萬別把朋友也拖進去,言盡於此,告辭了。」
說完走到帳房前,拋下兩錠赤金道:「對不起,老先生,今日之事,因天風堡而起,不能讓寶號白受損失,這是代那些沒付帳的朋友付的酒帳,多下來的就作為寶號上下的辛苦酬勞吧,打擾了,衛大哥對那位聞人傑老弟感到很抱歉,只有在別的地方補償他,以後對貴號的生意,廣為推薦,請武林朋友多來捧場了。」
語畢朝聞人傑笑了一笑,倒是把他弄呆了。
酒樓中一時很沉默,尤青雄與吳海獅帶著兩名漢子走了,留下了巴天義,顯得更為旁徨孤立,簡直就像要哭的樣子。
邱廣超嘆了一口氣道:「巴老弟,武人最要緊的保持風骨,尤其是在江湖上混,誰也不可能一手遮天的,吃鏢行這碗飯雖然不願多事,但至少不能有軟骨頭,因為我們畢竟是賣血肉以求生的,你熱衷過了度,那位老哥則軟過了頭,自己都沒有把自己當個人,又怎能得到別人的尊敬呢,你的龍武鏢局也不必開了,開了也不會再有生意上門的,還是回家去過幾年太平日子吧。」
巴天義木然地轉身下樓,看著他的下場,雖說是咎由自取,但每個人的心頭都很沉重。
邱廣超又對司馬青與上官紅道:「老朽對二位也很抱歉,如果老朽只有一個人,或是老朽年紀還輕,說不定還能追隨二位一灑熱血,但是老朽已經上了年紀,家有老小,更有一大堆的夥計人員指著鏢行養家活口,所以老朽只有兩不得罪,萬祈賜諒。」
上官紅只有躬躬身道:「多謝邱老爺子,有老爺子這句話,使再晚知道公道自在人心,晚輩已經感謝不盡。」
邱廣超嘆了口氣,臉上多少帶點歉意,也帶著一大堆人走了,酒座上只剩下了秦剛等三四個人,他倒是滿腔熱血,一拍案子道:「他XXXX的,什麼武林道義,都是些膽小鬼,上官女俠,咱們總鏢頭接到他堂兄趙大爺的來信后就對全局的同仁表示過了,咱們一致支持你………」
上官紅恭身致禮道:「謝謝你,秦大叔,請致上趙伯伯,我非常感激他的盛情,只是目前情勢,恐怕還不是與衛天風公然相抗之時,請趙伯伯暫時忍耐一下。」
秦剛道:「上官姑娘,如果不趁這個時候力謀對策,等時日一久,天風堡勢日長,人心傾向,就更難對付了?」
上官紅看看司馬青,然後道:「秦叔叔,假如衛天風真能做到使人心歸向,以正義為心,造福武林,再晚的這點私仇就算了。」
這個答覆頗出秦剛意料之外,上官紅接道:「先父去世前,已經把一部份忠心的部屬遣散隱伏,等侯我去召集,因此再晚並不欠缺人手,先父遺留的人力雖然不足以輿天風堡為敵,卻也夠踞一地以自保的,但是再晚不想動用這些人,也是為大局著想,只要衛天風善盡一個武者的責任,我絕不跟他作對。」
秦剛肅然道:「姑娘的心胸可敬,可是巴天義所說陳三泰之事………」
司馬青道:「有的,我們風聞他在大名開設雙泰鏢局,前去訪問,原是想把昔日恩怨弄個清楚,到了那兒,才發現雙泰鏢局根本上是個幌子,局中暗藏大批高手,完全不以保鏢為業,他也承認了昔年嫁妹之舉是應衛天風的邀約而為,起先的目的是想打擊上官盟主的威望,但是到了後來,衛天風忽又改變了主意,故意忍了下來,以義相脅,使他的妹妹得以進入上官世家,逐步相計,取代了上官盟主的地位與實力,直等事機成熟,才下手鴆害了上官盟主………」
「這些都是陳三泰自己說的?」
「不錯,他看見我們只有兩個人前去,以為我們必難逃過那些高手的圍攻,這整個計劃是他們得意之作,忍不住要向我們炫耀一番,結果………」
「結果他反而死在二位的劍下了。」
「不!這是一個最有力的人證,我們怎會殺死他,但是那些人見無法攔下我們,卻不願留下個活口。」
「是他們自己人下的手了。」
司馬青苦笑了一聲:「不過沒人會相信的,由於陳三泰之死,我們探悉的真相也就失去了證據,只是明白了昔年因果而已。」
秦剛外號叫霹靂火,為人卻粗中有細,極富心計,聽了這些籠統的話,居然已摸出了頭緒,沒再多問,只是道:「太極陳在中間又有什麼好處?」
「太極陳雖是一門之長,但太極門已分為南丁北陳,而南丁之聲譽日隆,凌駕北陳之上,衛天風答應助他重振聲威,這是個很動人的條件,他當然會接受了。」
「衛天風真能做得到嗎?」
上官紅笑了一聲道:「秦大叔,連渤海龍王那等人物,都能為衛天風所網羅而自甘屈居於下,衛天風對扶持一個門派復起,自是綽有餘力,只可惜太極陳不是那塊材料,得意太早,他只要多忍耐幾天,不多久,太極門就可以重新抖起來了。」
「衛天風的確是個梟雄之才。」
司馬青凝重地道:「是的,只看他在長辛店所施的手法就知道了,先弄幾個小人起來作威作福,試試大家的態度,一看那一套行不通,他立刻就有第二套辦法出來了。」
「上官姑娘,你放心好了,長辛店這邊的人不會真正倒向他的,邱廣超只是逼於現勢,內心還是傾向於你這邊的,別處想來也差不多,衛天鳳真正控制的是黑道勢力,所以趙總鏢頭對他絕不假以辭色,他也明白敝局與上官世家的交情,根本也不來找我們。」
「我知道,秦大叔,請你跟趙伯伯說,暫時還是別去惹他,黑白兩道一直是利益衝突,難以兩全的,他既以黑道勢力為後盾,多少總會偏向於綠林道,對白道中多方壓迫,那時才是我們公開向他聲討之時。」
司馬青道:「聽說他已經授意黑道中幾個魁首,向鏢行提出通知,如果沒有天風堡的令旗隨行,過路的例費要提高一倍。」
「似乎有這個說法,但是敝局卻沒有接到通知。」
司馬青想了一下道:「這正是他高明的地方,貴局與上官盟主私誼極篤,明擺著不會與他妥協,對你們特別客氣,可以作為他借口,使得那些受到警告的鏢局,想揭發他的威脅也無人會信,因為貴局明著跟他作對也沒怎麼樣。」
「這個倒是沒想到,我要跟總鏢頭從長計議一番,二位如果在此居住不便,可以到敝局去。」
司馬青搖頭道:「不必了,而且我們在此地行動,有時必須與他們正面衝突,住到貴局去,反而會給貴局添麻煩,我們也下去拜會趙總鏢頭了,倒是貴局如果接下什麼重鏢,不妨知會一聲,我想衛天風不會容忍貴局長時公開與他作對的,但也不便公然打擊貴局,必須要找一個一舉能造成貴局大損失的機會方才下手的。」
秦剛笑了一笑道:「趙總鏢頭想到這一層了,真要有這種事發生了,我們會應付的,但也一定會告訴二位,趁機揭穿他的偽善面具。」
他告辭走了,酒座整個地空了,外面雖然有著熙攘往來的行人,但大家連望都不望這兒一眼,似乎已經知道這是個非之地,不敢進來找麻煩了。
聞人傑看了情形,把跑堂的帽子摘下往桌上一拋道:「衛天風是厲害,多年前先兄在這兒設下這片生意,原是作著一時退路之用,布置十分隱密,帳房上那位劉二先生是小弟的師叔,從不在江湖走動,受敝兄弟的懇託,來此開設酒樓客棧,一應人手也都是他老人家在北京所收的門人,與山寨從無連絡,想不到他還是知道了。」
司馬青笑笑道:「那不足為奇,衛天風是個有心人,有心做一件事情,一切相關的事物都會特別留心,再說這座客棧的掩飾工作做得並不好,所有的人手雖然都是小心從事,但是每個人都有著一股不甘心的神氣,招呼雖然殷勤卻不熱衷,不像是唯利是圖的生意人。」
聞人傑一怔道:「有這麼許多毛病?劉師叔還一再告誡大家要注意呢。」
司馬青道:「兄台也不必為此耿耿,拆穿了也好,大家原不是干這個的,何必硬受罪呢,貴同仁也不是不小心,只是武人的天生氣質難以掩藏而已。」
劉二先生也過來了,笑笑道:「司馬大俠,老朽不知道什麼地方出了破綻,敬祈指教,老朽就怕孩兒們不行,每天都親自在柜上照料著,看他們都很老實稱職,沒什麼不對。」
司馬青一笑道:「再晚進來后,看見有兩起食客付帳離去,一起是兩個大商人,叫了六個菜,共計三兩銀子,他們付了五兩銀子,還聲明不必找了。」
「長辛店的豪客很多,這並不出奇,天天都有。」
「另一起是兩位武朋友,只吃了兩盤羊肉,一斤餅,算帳是一弔二,只給了一百小錢外賞,那位夥計連聲道謝。」
「原來是這個,老朽關照過,做生意以和氣生財,上門就是主顧,不能夠以勢利取人!」
「話是不錯,但二兩銀子的外賞與一百小錢的小帳之間,差別很大,真正的生意人,態度應該有所不同。」
劉二先生笑了起來道:「說得對,這是老朽疏而未及之處。」
聞人傑道:「師叔,底子既然被揭開了,咱們這買賣不做也罷。」
劉二先生道:「為什麼?這是正正噹噹的行業,我答應你們出來做這行買賣,主要是為你們留個退路,以前你們的局面鬧得太大,我無法勸你們收下來,現在你哥遭了事,正是你退出江湖的時候,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做生意。」
「可是哥哥的仇不能不報。」
「你哥哥的仇沒有報的價值,江湖人的下場不是殺人就是被人殺,難道你還是想不透。」
聞人傑急了,劉二先生又道:「但是對支持司馬青大俠與上官姑娘的義舉,我不反對,我們練了一身武功,原應該有所作為,如有必要,連我這身老骨頭,加上店裡十六個孩兒,全數賠上也在所不惜,但是我們只為義而犧牲,不為私仇而拚命。」
司馬青對這個老人倒是充滿敬意,一拱手道:「前輩的教誨句句金玉,再晚也受教了。」
劉二先生笑了道:「大俠客氣了,大丈夫立身處世,有所為有所不為,連這一點都弄不清楚,就不配學武功,舍師侄兄弟倆早年不慎,誤入歧途,所幸尚未違義,所以老朽未子深責,但行俠之途,假手綠林總是下策,聞人俊身死不論,只剩這小子,老朽要代死去的師兄好好管教他,只有眼隨大俠行事,老朽是放心的。」
司馬青反倒感到很慚愧,連連謙辭不敢。
劉二先生道:「傑兒,司馬大俠與土官姑娘旅途勞頓,你送他們去休息吧,記住,你還是個開店的,別又使出你二大王的性子。」
聞人傑也只有苦笑答應著,將二人引到後面道:「這兩間上房是專為二位留著的,中間只隔著一間客堂,很清靜,呼應也方便。」
上官紅卻道:「聞人兄,不必了,另外一間可以租出去,只要一間。」
聞人傑不禁一怔,隨即笑道:「原來二位已經………恭喜了………」
上官紅的臉紅了一紅,但仍是大方地道:「是的,客中匆匆未及公告諸親好友,但是先人已有遺命,而且為了習俗,如未能在先父喪后百日內出嫁,就必須要等三年喪滿,我們這三年內很忙………」
聞人傑一笑道:「是!是!其實二位是天作之合,早就是武林公認的一對佳耦了,只是這件喜訊來得太遲………」
他見到二人的臉上神色都沒有什麼興奮之色,遂也不便多說,把他們引到一間雅房中,就告辭退出道:「二位還有什麼吩咐?」
上官紅道:「沒有了,今天我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麻煩聞人兄告訴外面一聲,即使有人來找,也說我們出去了。」
聞人傑笑道:「是!二位放心好了,在這兒落腳,絕對不會有人來打擾的,而且房中的卧具太簡陋,也不是為二位準備的,掀開鋪板,下面另有一間密室,才是供二位休息之用,二位如果要出去不想驚動人,也可以從下面的密道離開,那兒通向隔街的一座小社公祠,祠中只有一個火工老道姓胡,是個很靠得住的人,只請二位將去向告訴他一聲,以便急要時,可以找得到二位。」
司馬青大喜道:「這個設計太好了,我正愁有時要辦點事不方便。」
「司馬兄上這兒來駐腳,自然要為兄台設想周到一點,再見了!二位大喜的消息………」
上官紅笑著道:「自己的朋友就告訴他們好了,這也不是什麼秘密。」
「那就太好了,等著喝二位喜酒的人不知有多少,現在雖因情勢不合其時,喜酒是喝不成了,但是這個喜訊讓關心二位的人知道了,也好為二位高興一下。」
他這下子倒是真的走了。
上官紅才掩上門,撩起炕上的席子,翻開鋪板,果然有一道階梯下去,下面是一間布置得很精美的卧室,她再把兩人的馬包也拿了下來,掩好了蓋板,望著那點上的紅罩馬燈,嬌羞地道:「青哥,這就是我們的洞房了。」
司馬青望著她,頗為不解地道:「小紅,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上官紅臉色一庄道:「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知道衛鐵民對我還沒有死心,讓那個消息傳出去,他好死心塌地了;第二個原因就是我希望真正地成為你的妻子。」
「那也不必這麼草草呀,我們已經說好了,難道你還怕我會變卦不成?」
「我不是怕,我知道你也不是那種人,可是我怕衛天風,今天在酒樓上,我才了解到他勢力的雄厚,更了解到他的厲害,爹告訴我,在長辛店我可以找到一些幫助我的人,可是我來到后,除了鎮遠鏢局外,似乎再也沒有第二家朋友了,趙伯伯固然是一番盛情,但我不想連累他,因此今後我們要孤軍奮鬥了。」
「這原是在我的意料中,我也告訴過你了。」
「是的,我並不會為此而氣餒,但是我怕我們隨時隨地都會有殺身之危,死,我並不在乎,只是我不願意這麼孤單單的死去,一個女人的一生並不在江湖,為人婦,為人母,才是女人的本份,為人母?太遙遠了,我不敢奢望,至少我可以盡到為人婦的責任。」
她殷勤地整好了床鋪,便推著司馬青上了床,為他除去了靴子,放下了帳子,司馬青含笑地由她擺布,而且在帳子里笑道:「洞房之夕,都是新娘子在床上等新郎的。」
「我這個新娘子不同。」
帳簾一掀,倒把司馬青嚇了一大跳,因為上官紅已經除去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手中擎著那盞燈。
「小紅,你這是幹什麼?」
上官紅把燈舉向一側,照著自己的左臂:「青哥,你看清楚了,這是守宮砂,是我從小就點上去的,你一定要驗明了我才上床。」
她的聲音很冷靜,但是她擎燈的那隻手卻在發抖,這證明她的冷靜都是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