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素手安下屠龍計
梅華點頭道:「不錯!不過這只是目前的情況,兩個月後就不同了,侯行夫提供給他的歸化秘笈確實有些奧妙……」
費長房露出懊喪的神色,梅華一笑道:「神君不必後悔,以你我之力,擋他一招都不足!」
費長房神色才好過一點,可是他又詫異地問道:「梅老弟!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呢?」
梅華心中一驚,她以為一切安排都已臻天衣無縫之境了,誰知道留下這一個大漏洞,好在她足智多謀。
眼珠轉了幾轉,立刻想出答話:「這一天以來干飛對我言聽計從,把什麼都告訴我了,也因為這樣,我才想出除去侯行夫的辦法與背叛于飛的理由……」
費長房忙問道:「什麼理由?」
梅華微笑道:「于飛對侯行夫比較冷淡了,這還不成嗎?」
費長房正在思索中,卻見於飛又氣沖沖地趕了出來,梅華忙迎上去道:「於老!怎麼樣?」
于飛哼道:「遲了一步,那狗賊已經溜了,不僅如此,連東方一立、慕容婉、魚躍和謝重明都跟著走了……」
這一下子連梅華也怔住了……
三個人都默然不作聲,相對凝視良久。
梅華忽地輕輕一笑道:「侯行夫此去投奔的地方一定是五台山那邊,好在我們遲早都要跟他們碰一下的,於老也不必懊喪……」
于飛卻氣呼呼地道:「我不是為這些懊喪,侯行夫走了不打緊,他把歸化秘笈也帶走了,使我功虧一簣……」
梅華微笑地道:「於老對歸化秘笈的功夫難道還沒有研究透澈?」
于飛輕嘆一聲道:「侯行夫那人十分狡猾,他並沒有將秘笈交給我,只是每次抄錄一小段,經過幾個月的參研,大致都已差不多了,只是最後一部分歸化神功上,講的是運氣化力之道,我只要學成了這種功夫,就不怕內力衰竭了……」
梅華頗感興趣地道:「以於老的見識閱歷,聞一足以知百,就是缺了一部分,相信也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加以補救……」
于飛搖頭道:「這種功夫與普通武功無關,完全是講究如何將血經逆行,以發揮人體中天然之潛力,我現在只能做到一半……」
海岸雙目一亮道:「血經逆行有這麼厲害?」
于飛點頭道:「不錯!人體之潛力關鍵在於膽,膽肋血長,達於四肢骸,乃生超人之力,其實質是將血液迫入許多無法達到的地方,這些地方之所以無法達到,就是因為他們都是生在血經相逆的方向……」
梅華興奮地道:「不錯!這個理論在醫學上曾有所載,卻是個無法達到的境界,因為人體的構造上有著許多限制……」
于飛輕嘆道:「歸化神功就是打破這種限制的方法,我經過多日苦練,已能使上半身發揮到這種程度……」
梅華想了一下道:「以於老之能,發揮到一半也夠了!」
于飛搖頭道:「不行!假如我把力量集中到下半身,勢必與上半身發生衝突,正逆相抵相消,一點用都沒有……」
梅華笑笑道:「假如用一個方法將上下的經脈隔斷呢?」
于飛微怔道:「那當然可以,可是用什麼方法隔斷它們的?」
梅華一笑道:「在下對於岐黃之道略有心得,我可以用金針閉穴的方法將人體上下隔離,於老若有興趣,我們不妨試一下。」
于飛興奮地道:「梅老弟假如有這種本事,我就不怕任何人了,即使只能發揮到半身的潛力,我相信也可以高出韓祺很多……」
梅華笑著從身邊取出一個金屬匣子道:「我們現在就試試看!」
于飛略加沉思,毅然坐在地上,擺好姿勢道:「梅老弟請施為吧!」
梅華打開匣蓋取出一把金針,走到他身邊,將金針一根地插入他身子下半截的穴道中。
等她事畢之可,于飛立刻運掌向路邊的一塊巨石推去,掌力所及,相距二三丈外的巨石立刻化為石粉!
他一共發了十幾掌,一邊的山石整個地坍了下去,于飛卻毫無倦態,興奮地大叫起來道:「行了行了!這個方法真好……」
梅華笑著道:「於老請把功夫收去,使血脈恢復正常,我才能取出金針,讓你恢復行動,否則上下血經沖逆……」
正說到這兒,忽然看見於飛頭上青筋暴起,汗出如漿,兩隻眼睛不停地翻動,形相頗為恐怖,不禁驚問道:「於老,你是怎麼了?」
干飛慢慢地恢復了平靜,喘著氣道:「不行!我怎麼也換不過來……」
梅華一怔道:「換不回來?哪有這種事?」
于飛急了道:「是真的!現在我全身血脈好像完全不受我的控制……」
梅華閉目沉思片刻,忽地跌足叫道:「於老!這下子可是我害你了,肝為血之海,腎脈為調經之本,不經過腎脈,你自然無法把血經換回原狀……」
于飛用掌一拍地下,擊出一個深坑叫道:「這不行!那我不是要成個攤子了?」
梅華道:「這倒不致於,我可以替你把金針起出,使正逆的血經互相對沖,看是哪一邊的力量較強,不過……」
于飛著急道:「不過怎麼樣?」
梅華道:「無論正逆兩方如何對消,你都能恢復行動,就是你的功力,將因此消失將與常人無異……」
于飛怔然道:「與常人無異?你是說我再也不能與人動手了?」
梅華道:「三五個莊稼漢還是勝之有餘,只是比起一般高手來就差得多了,當然更別說是與韓祺爭雄……」
費長房也急了道:「這就糟了,韓祺在一兩天就要來了,我們將如何應付呢?梅老弟,你這下子可真是害人不淺……」
梅華苦笑一下道:「韓祺倒不足用,我絕對有辦法對付過去,問題是於老,他英雄一世,突然叫他喪失武功……」
于飛立刻叫起來道:「不行!那樣我倒不如死了乾脆……」
梅華惋惜地道:「是啊!叫於老過那種日子,豈非生不如死……」
于飛閉目長嘆一聲道:「我是絕對不能失去武功的,可是我成了個半身不遂的攤子,有了這一身武功又能作什麼用呢?」
梅華道:「這倒不盡然,你剛才隔空毀石,功力可及數丈,就是坐在地上不動,也沒有人能傷害到你……」
于飛嘆道:「可是用來對付韓祺就不行了,我掌力可及左右,他若是站在五丈之外,我只有對他乾瞪眼……」
梅華想了一下道:「好在這件事並沒有外人知道,只要我們不說出去,誰也無法利用你這個缺點,何況這還有個補救辦法!」
于飛連忙道:「什麼方法?」
「世上半身不遂的人很多,他們也沒有枯守在家中!」
于飛恍然道:「你是說叫我坐在車子上?」
梅華點頭道:「不錯!你只是雙腿無法行動,我們可以裝作一輛特殊的座車,使你用雙手自行操縱,照樣可以行動自如……」
于飛想了一下,黯然長嘆道:「恐怕也只有這個法子了,費老弟,你趕快叫人製造座車,否則我行動都要仗人扶持,豈不逼死人……」
梅華連忙道:「那車子可以用鋼鐵作架,輪子外圈鑲以熟革,行走的時候輕穩無聲,登山越嶺,如履平地,只是有一個缺點!」
于飛連忙道:「什麼缺點?」
梅華一笑道:「不能爬樓梯……」
于飛這才知道她是在開玩笑,輕輕一嘆道:「梅老弟!這個時候你還有心開玩笑……」
梅華笑笑道:「不是開玩笑,王屋山中神仙居,處處都是高樓,韓祺來的時候,我們總不能在平地上接待他……」
于飛一愕道:「對啊!老韓是個鬼精靈,要是給他看出我雙腿不便,他一定會利用我這個缺點,那該怎麼辦?」
費長房想想看:「這倒沒關係,我們可以在平地上搭個天棚……」
梅華搖頭道:「不妥!不妥!於老不能一直坐在棚里等他前來,好在目前最難對付的只有一個韓祺,除去此人,就是明曉得於老行動不便,也無人能佔到便宜,我倒是另外有個辦法,韓祺來的那一天,於老乾脆搭搭架子……」
兩個人的眼光都凝注在她身上,等她說出下文。
梅華笑說下去道:「於老的座車可以安上轎干,選四個妙齡少女抬著出場,於老的態度再裝得尊嚴些,韓祺絕對看不出破綻!」
于飛叫起來道:「好極了!那天可以叫李芳菲,夏綠姬,董雙成與連素姿四人抬轎,老韓再鬼也猜不透我們的機關……」
梅華神色一庄道:「這些布置只能用一次,於老當好自為之!」
于飛怔怔地道:「這話怎麼說?」
梅華沉聲道:「我是說韓祺只會受騙一次,假如他……」
于飛擺擺手道:「你不必說了,我明白,老韓不會有第二次的機會了,我絕不能叫他看出我是個殘廢……」
梅華笑笑道:「你明白就好,只有除去韓祺,你才能以這殘廢之身而稱尊天下,我是怕你顧念到多年的友情而下不了手……」
于飛的臉色轉為陰沉道:「只有在勢均力敵的狀態下才能談到友情,假如不是大悲那老禿驢,我們天外三魔早就火拚起來了!」
梅華點點頭,轉向費長房道:「神君!你把於老送回房中安息,我去找人赴制座車,不過對於這件事我們千萬要暫時保密……」
費長房點點頭,架起于飛徑直而去。
當他重新來到梅華身邊時,梅華正在自己的房中繪製車圖的式樣,他守在旁邊,耐心地等她完成工作。
梅華畫定最後一笑,註上大小尺寸,再把圖式交到他手中,臉上顯出得意的神情,輕輕一笑道:「恭喜禪君,今後整個武林將都是你的天下了!」
費長房不禁一怔道:「梅老弟,你是怎麼說呢?」
梅華笑嘻嘻地道:「這就是我想出來的錦囊妙計,一石二鳥,借于飛之手除去韓祺,然後再借他自己的手了結自已……」
費長房猶自不解,梅華放低聲音道:「運氣逆血之法,醫書上早有記載,可是卻無人敢嘗試,因為人體的組織乃順乎自然而成,一旦反其道而行之,雖可見效於一對,卻因耗損體力過巨,不出一個月,必將力竭神枯以死……」
費長房詫然道:「那于飛所習的歸化神功……」
梅華微笑道:「歸化神功的確可以打破這種限制,可是于飛被我施過手腳,他的壽命不會超過半個月……」
費長房更糊塗了,梅華放低聲音道:「我替他施行金針閉穴並不是將他上下隔絕,而是將他下半身的血液完全逼到上半身去,使他的功力突然增加了一倍,所以才有那麼大的威力,可是他的壽命也將減去一半……」
費長房怔然道:「那他可以不殘廢的?」
梅華點頭道:「不錯!我只要拔去金針,由於他下半身根本沒有血了,逆血下行,絕對不會衝突。」
費長房一怔道:「你何必這樣做呢?即使讓他自己行動,他最多也只能活上一個月,把他弄成殘廢,豈不是反而增加麻煩?」
梅華道:「一個月的時間他足夠找到侯行夫,把剩餘的部份學全了,他就不會死了,那才是天大的麻煩……」
費長房想想道:「半個月的時間,他也可以找到侯行夫。」
梅華一笑道:「所以我必須把他弄成殘廢,使他的行動不能自主,我們只須守住他半個月,天下大事定矣……」
費長房嘆了一聲道:「老弟心計之工,天下無人能及,我只要重新得回神居中安靜的生活,此別無所求矣,爭雄天下,還是該由老弟這種人才去擋當……」
梅華微笑道:「兄弟雖有此心,卻無此力,因此只能在幕後出出主意,神君若是不棄,俟二魔伏誅后,兄弟當追在左右……」
費長房的心意有點活動了,可是他未作明白表示,僅只淡淡一笑,端詳著手中的圖紙道:「這等以後再說吧!不過我還是個放心,萬一于飛不死心,自己試著把金針拔出來,老弟將如何自圓其說呢?」
梅華笑笑道:「我以為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吧?」
費長房搖頭道:「不!我送他回房時,見他的神情十分痛苦,幾次想自己伸手拔針,雖然被我勸住了,難保他不會再試……」
梅華笑道:「現在拔出來也沒有用了,我當時故意留住他說了半天的話,就是把時間拖延過去。」
費長房怔然道:「拖延時間有什麼用呢?」
梅華笑道:「人體的筋絡全靠血液滋補,失血過久,筋脈枯萎,仙丹也救不了,我把時間准算了才離開他的……」
費長房駭然道:「那他現在就是拔出金針也無法行動了?」
梅華點點頭道:「最快也要一個月。」
費長房嘆了一聲,拿著圖樣走了,梅華一個人坐著想了半天心事,才和衣躺在床上,隔壁傳來孫冬如雷的鼾聲。
這個傻大姐才是真正的渾金璞玉,身處龍潭虎穴,居然不懷一點心事,吃飽了就睡……
梅華聽著她的鼾聲,不禁輕輕一嘆道:「冬姑!我真羨慕你,我若能像你一樣,該是多麼幸福,無憂無慮,也不必操這些閑心了……」
正在嘆息間,孫冬翻了一個身,震得床板砰砰直響,接著又迷迷糊糊地咕嚕一陣,說起夢話來。
「小兄弟!你可別丟下了我,我知道我丑,我吃了很多苦才變得好看一點,我也知道我傻,我笨,那可沒辦法……」
梅華聽得鼻子一酸,不禁又低嘆道:「我看錯她了,她還是很煩惱的,跟我一樣的煩惱,情關勘不透,煩惱就不能免,她畢竟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正在嘆息之間,孫冬又叫起來道:「混帳,壞蛋,你脫我的衣服幹嗎?打死你……」
接著是拍的一聲,梅華以為她還是在說夢話,可是聽見那一聲脆響,又好像是真正打在人身上的聲音。
連忙起身,掌著蠟燭走過去,卻見房門緊閉,房中一片漆黑,而且還有人動手相搏的聲音。
她一腳將房門踢開,燭光照進去,她卻呆住了!
而房中還有兩個人在動手相搏,一個是連素姿,她上面系了一方肚兜,赤著雙膊,下身整個地赤裸著。
孫冬正在和人動手,跟她動手的是一個壯漢,鐵青著臉,二人打得十分激烈,梅華認得那壯漢正是跟隨花燕來到此化名王剛的連進。梅華一看就明白了,連素姿雖已中年,姿色猶自不惡,如何能長耐寂寞!
她一定是看上了孫冬的精壯魁偉,所以才偷偷地摸進來想找她一慰饑渴的,所以才脫成那個樣子。
孫冬若是個男子,就是鐵石人也無法抗拒,可惜孫冬是個假貨,所以才打了她一下!
至於連進,他雖然因為花燕來與費長房夫婦失和,帶著他們夫婦也翻臉成仇,然而他無法忍受妻子偷人!
他一定是跟著進來捉姦的,雙方又糊裡糊塗打了起來!
梅華的動作何其迅速,不等他們發現孫冬的真相,連忙閃身擋在她前面,一雙手暗示孫冬把衣服穿好。
另一雙手卻高舉著燭光喝道:「你們幹什麼?」
連進怒聲道:「梅……相公!這個賤人太不要臉了,他……」
連素姿卻冷笑道:「姓王的!你別假裝好人了,你到了此地后,就對老娘勾三搭四的,老娘偏偏瞧你不上眼!」
連進氣得渾身發抖,因為他臉上搽了易容葯,看不出臉色的變化,然而他的眼中卻爆出了怒火,厲聲大叫道:「放屁!你簡直不要臉……」
連素姿哼聲冷笑道:「老娘再不要臉也不會看上這種瘟生,我問你,跟在老娘背後偷偷摸摸地幹什麼?」
連進跳起來道:「我要宰了你這種淫婦……」
連進又想發作,卻被梅華用眼色阻止了。
連素姿一轉臉對梅華笑道:「梅相公,很對不起驚動了你,可是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管,我自己這種行為不對,然而……」
梅華一沉臉色道:「你別忘記你是個有夫之婦!」
連素姿冷笑道:「我丈夫早死了!」
連進跳起來叫道:「放屁……」
梅華用力瞪了他一眼,又將他鎮壓了下去,連素姿以為梅華是在幫她,連忙以諂媚的口氣道:「梅相公!你替我想想,我在二十三歲上死了丈夫,至今虛度了二十年寂莫的歲月,我總該為自己找點樂趣吧!」
梅華寒著臉道:「你的行為我管不著,可是我不能讓你誘惑我的人……」
連素姿好像豁出去了,一擺頭蠻橫地道:「我沒有誘惑他,是他誘惑我的,他叫我今天晚上來找他,否則我怎麼做出這種沒有廉恥的事……」
梅華猶未答話,孫冬已從床上跳下來道:「你胡說,我幾時說過……」
她這一出來,倒是把連進與連素姿怔住了。
原來孫冬的腦筋很笨,沒有看懂梅華的手勢,也沒有把衣服穿好,仍是裸著胸膛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