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胸中浩氣掌中劍

三十一、胸中浩氣掌中劍

梅華呆了片刻才輕輕一嘆道:「也罷!反正我是為你盡心了,一定要怎麼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能共生,唯有共死,好在愛過你的女人差不多全在這兒,有這麼多的人陪著你殉葬,大家都可以死而無憾了,娃狄娜呢?她到哪裡去了?」

費冰道:「不知道,她今天一早就失蹤了!」

梅華咬咬牙道:「這該死的丫頭,她早跟我連絡一下,也不會叫你們來湊上這場死約會,而且她自己跑了,大概就是她一個人無緣!」

林琪微微一笑道:「梅華!別把事情想得這麼嚴重,生死因無法預料,可是我還看不出有什麼必死的象徵……」

于飛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朝哈元生道:「老哈!就是這個小子把你整得那樣狼狽的!」

哈元生臉上泛著愧色,目中卻怒光四射,一言不發!

林琪游目望了兩人一眼。最後將目光停在韓祺身上,神情顯得奇特,淡淡一笑用平靜的聲音道:「師父!我沒想到您老人家竟也是三魔之……」

梅華連忙道:「林郎!韓老並不如你想像中……」

林琪笑笑道:「我的師父是簫聖柳無非,可是我看見的是靈魔韓祺,這倒使我很為難,不知道要用哪一種身份來對他……」

韓祺臉色微動,輕輕一嘆道:「你還是把我當柳無非好了!」

林琪微笑道:「這麼說來你還是想做我的師父了?」

韓祺沉聲道:「不錯!而且我以師父的身份對你下命令,命令你馬上離開此地,不必問原因,我相信梅姑娘也會同意的!」

梅華立刻道:「不錯!林郎!不管是柳老爺子也好,韓老爺子也好,他無愧於做你的師父,因此你必須服從這個命令!」

于飛冷笑一聲道:「韓老怪,你倒想得真美,死到臨頭,還捨不得你這個寶貝徒弟,即使他肯聽話,我們卻不一定同意!」

韓祺努力地站了起來道:「我拚死還可以擋你一擊……」

哈元生立刻接上來道:「還有我呢?」

梅華一推孫冬道:「冬姑!你擋住那老怪物,好讓小兄弟脫身!」

孫冬立刻運氣驟勁叫道:「小兄弟!你快走吧!以後再給我們報仇……」

林琪怔住了道:「為什麼?」

梅華急了道:「別再問了,難道你還看不出眼前的情勢嗎?」

林琪笑笑道:「我就是不明白,聽你的口氣說來,好像局勢很緊張……」

梅華急叫道:「自然是緊張了,于飛把水閣的路破壞了,要把我們全體殺死在此地,你師父雖然站在我們這邊……」

林琪連忙道:「那更不要緊了,起先我還擔心三魔聯手,所以才有點顧忌,現在通天魔神哈元中已毀,帥父既然不與他們同氣為惡,他老人家對付于飛,再加上我們這些人,豈不是穩佔優勢……」

于飛哈哈大笑道:「小子!你還在做夢呢!通天魔神哈老怪沒有毀,倒是你那個改邪歸正的老鬼師父毀了……」

梅華憂急地道:「哈元生得白雲深之助,功力已得,你師父中了雲初生的毒掌暗算,只剩下一舉之力,現在那兩個魔頭聯上了……」

林琪微微一怔道:「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糟……」

韓祺連忙叫道:「洪兒!別再耽誤了,我們師徒一場,我也沒有什麼別的給你,只有這條老命替你擋一下,冬姑勉力可以抗哈元生一擊,只有這一點機會可以保全你的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快走吧……」

林琪卻搖搖頭道:「師父!您的毒可有方法解救……」

韓祺暴燥地道「混帳東西,這個時候你還說這些廢話……」

林琪連忙道:「師父,這可不是廢話,弟子縱然能逃脫性命,此二魔不除,弟子遲早亦不免毒手,世上唯有您能與他們一抗,因此弟子覺得您的性命比弟子更重要,與其保全弟子的性命,不如保全您的生命……」

韓祺一嘆道:「痴兒,你想得到這一點,人家何嘗想不到,梅姑娘雖然說過有方法替我解毒,他們會給我機會嗎?」

林琪一笑道:「照這樣說來,弟子就是能脫身出去,他們也不會放過弟子的,倒不如在此地跟他們一拚了!」

梅華連忙道:「哈元生已受白雲深的暗算,白雲深死了,他也活不了幾天,于飛的生命控制在萬象新手中……」

林琪哈哈一笑道:「那更沒有關係了,我來的時候,剛好看見萬象新躺在樹林里痛苦不堪,我為了幫助他解脫痛苦……」

于飛厲聲大叫道:「你殺了他?」

林琪笑笑道:「沒有,不過我刺了他兩劍,像他這種惡人,一下子死得太便宜,我要他慢慢流盡血液而死……」

于飛臉色大變,正想衝出去,卻被哈元生拉住了道:「老於!你本來就要殺死他的,怎麼又改變主意了,我兩個講好生死同命,你可不能毀約……」

于飛終於停住腳步后聲道:「好!我們現在都是一樣命運,難得這小子也來了,痛痛快快地干一場,大家落個同歸於盡……」

哈元生卻想想,問林琪道:「小子!萬象新要多久才能死?」

林琪笑道:「我那兩劍刺穿了他的左右將台穴,因為這是他自己的請求,他說那兩個地方特別難受……」

哈元生臉色一變,于飛卻神色微動,隱有喜色!

梅華急叫道:「林郎!你誤了大事了,萬象新受制的地方正是那兩處穴道,你為他刺通血脈,反而救了他……」

林琪笑笑道:「我知道他那人狡猾無比,自然不會聽他的話,所以我在刺穴之前,先將他的手腳經絡挑斷了……」

哈元生立刻大笑道:「做得好!做得好……」

于飛的厲色又現,大聲叫道:「哈老怪!現在你可以死心了!」

哈元生卻微笑搖頭道:「不忙!不忙!等他死定了再動手還來得及!」

于飛神色變得極為難看道:「你還不相信我?」

哈元生笑道:「你我之間實在談不上相信兩個字,即使你發過血魔重誓,那報應還是以後的事,我寧可多等一下!」

于飛哼了一聲,神情憤怒已極,卻努力地忍著!

水閣中又變得沉常異寂,梅華走到林琪身邊低聲道:「林郎!俱死無益,我覺得你還是應該逃出去,只要能躲過一個月,那兩個魔頭再也無法加害你了!」

哈於兩人聞言立作戒備,韓祺與孫冬也作了戒備,一方是想制林琪於死地,一方卻是想幫他脫身。

林琪卻淡淡一笑,斷然拒絕道:「不行!我林琪怎能做那種事,要活大家活,要死大家死,否則我怎麼有臉去見天下人……」

于飛沉聲冷笑道:「小子!你還有點義氣,老夫等一下先成全你!」

林琪微微一笑道:「別說得那麼容易,我還不想死呢!」

于飛冷笑道:「你還想活!真是在做夢了!」

林琪抽出腰間軟金短劍道:「我就不相信你真能殺死我!」

于飛怒哼一聲對哈元生道:老哈!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從這個小子開始!「哈元生估計著對萬象新此刻一定血枯身死,遂也不反對,點點頭,搶先走到前面,滿臉怒色道:「這小子在始信峰上,破壞了我網羅三十六散人大計,讓我來收拾他,你監視著別的人,別讓他們逃走了!」

孫冬與韓祺更為緊張,林琪卻沉穩地道:「冬姑!你不許插手,更要保護好師父,別讓他老人家受到暗算,否則我永遠都不理你了!」

孫冬傻裡傻氣地答應了一聲,反而站在韓祺的前面去了!

韓祺怒叫道:「傻丫頭!站開……」

林琪笑著道:「師父!您別急,我不怕這魔頭,您可干萬不能用力。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是您自己說的。」

哈元生已忍耐不住,倏地一掌拍出,他知道林琪的功力非同小可,這一掌運足了全力,勁氣如山涌了過來!

林琪軟劍一圈,劃出一片扇形的劍幕,哈元生的掌力擊在劍幕上,如同石沉大海,竟是一點作用都沒有!

梅華心中也是一樣地憂急,可是她知道林琪已得清虛石之妙用,抵擋哈元生一擊是不成問題的!

因此她暫時倒不怎麼緊張,然而見到林琪化解哈元生那一輪急攻后,反倒驚叫出聲了……

不過她的叫聲中喜的成份多於驚,她萬沒有料到林琪會如此從容地化開那一掌,化得全不費力!

哈元生也怔然退後一步,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水閣中諸人都是一樣,只有于飛臉色深沉地道:「老哈!看來這小子有點邪門,你走開,讓我來對付他!」

哈元生將頭昂起大聲道:「用不著!老夫若是收拾不了這小子,就一頭撞死在這水閣上,把通天神魔四個字倒過來寫……」

林琪淡淡地笑道:「哈老怪!話不要說得太滿……」

哈元生呼的拍出一掌,這次他改用了陰柔之勁,掌發掠空有聲,那勁道卻是從暗中傳過來!

林琪劍勢也跟著改變,劍尖連抖,刺出三點金星,迎向那一團暗勁,上一招他是以柔克剛,這一次卻是以銳破鈍!

哈元生的暗勁被劍尖所透,波波輕響中,像一個鼓足氣的皮囊,突然被利器所刺破了,勁力一瀉無遺。

于飛卻悶聲不響地拍出一掌,直攻林琪的後背,雖然毫無聲息,幾個眼尖的人都已驚叫出聲!

誰也沒想到這個自負一世的大魔頭居然會在背後偷空出手,而且還是以二對一,暗算一個年輕人。

林琪本是全神貫注哈元生那邊,聽見驚叫后,立刻也感到背後勁氣襲來,連忙回身抖出一劍!

他知道這些老魔頭身具剛柔兩勁,而且可以任意使出,同時他們出手時更能顛倒陽陰,變換形態。

明明是陽剛之勁,發時偏無聲息,使人誤會是陰勁,假如不察以剛柔生黨的立法去應付,一定會上當!

所以他判斷這背後襲來的一掌必然是屬於陽剛功大!要想化開他,一定要用陰柔功夫!

可是他剛才化解哈元生時是用了陽勁,臨時換氣易勁,是無法提到十足,劍光乍吐,掌勁已到!

陰陽雖然互克,卻在於功力修為,若是給他從容應付的機會,這一掌自然不會有多大作用!

正因為他出手太遲了,劍上的勁力只發揮到一半,對方的掌勁主力已到,相接之下,強弱自分!

幸好他心念靈活,發現不對勁,立刻將軟劍朝前一送,利用那股推力,將身子反彈開去!改向哈元生撞去!

哈元生怎肯放棄這個機會,伸手貼在他的股上朝外一揮,口中厲喝一聲,將林琪朝水閣外擲去!

本來他可以用暗勁將林琪震死的,可是他為人心氣較傲,覺得兩個老傢伙合手對付一個年輕人有欠光明!

反正一樣是殺死地,讓他在毒水蝕化軀體而死,面子上好看一點,對於撞上身來的敵人用手推開,總不能算是聯手對付他吧!

林琪被那一送之力,揮出有十丈遠近,筆直墮落下去,水閣中又是一聲驚呼,梅華尤然!

這一下換了她飛天魔女,也無法逃生,因為這池上暗含五行生剋變化,必須認準方位,才可以找到生門飛開!

林琪是被人丟出去的,所落的方向又是死門,縱有飛天之力,也無法施展出來,更何況他不會飛天神功呢?

所有的人一起湧向水閣欄杆,目睹林琪慘死之狀,誰知林琪卻腳踏實地,哈哈大笑著道:「于飛哈元生,我真替你們害臊,憑你們世外三魔在武林中的身份,居然也會做出這種不要臉的行為……」

眾人都怔住了,因為林琪的兩隻腳都踩在一塊圓石上,那滿地的毒水,不知在何時都流光了。

池底亂石縱橫,三五成堆,有的地方則橫立著些木樁鐵杆以及齒輪絞盤鋼練等機關布置!

于飛怔然地向費長房問道:「長房!這是怎麼回事?」

費長房臉色大變,轉向費冰叫道:「小冰!這一定是你搗的鬼?」

費冰淡淡地道:「不錯!我與林琪來的時候,剛好碰見董雙成與翩翩,也知道了這水閣上所發生的一切情形!」

林琪站在底下笑著介面道:「更知道你們想利用這一池毒水,截斷大家的退路,這種行為太卑劣了,所以我央請費姑娘決開水閘……」

于飛立刻叫道:「長房!你怎麼不告訴我……」

費長房頹然嘆道:「這池中機關布置,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從未對第二人說過,不知這丫頭是如何得知其中奧秘的……」

費冰淡淡地道:「爹!這怪你自己不好,你自己機心太重,布置下這種害人的機關,連我都瞞著,所以我決閘放水不能算是對你不孝吧!」

費長房哼了一聲道:「你到底是如何發現毒水閘口的?」

費冰道:「你給了我一身特製水靠,使我在水中能自由往來,還有什麼地方能騙過我的,你不講我自己也找得到!」

費長房立刻叫道:「胡說!我那水閘口設下十二道禁制,你怎能到達那兒?」

費冰仍是淡淡地道:「是風姥姥告訴我穿越禁制的方法,有一次你不在山中,我誤觸禁制,幸好風姥姥知道了,把我救了出來,同時也告訴我通過禁制的方法……」

費長房瞼色一變,費冰又道:「你也不能怪她,她這樣做是為了自救之計,她知道你這一池毒水是為了對付她而設的……」

費長房低頭不語,梅華卻微異地問道:「冰妹!你原來還瞞著我這一點事……」

費冰輕輕一嘆道:「這是我與風姥姥之間的約定,假如風姥姥不死,我也不會說出來,風姥姥知道我爹對她始終懷有猜忌之心……」

費長房厲目一瞪道:「小冰!你敢再說一句,我必不饒你……」

費冰頓了一頓,果然止口不語,梅華雖然覺得他們父女之間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卻也放在心中不問了。

林琪卻在低下叫道:「梅華!毒水之危已解,池中的生克布置解除了,你馬上帶人撒離水閣,那兩個老魔頭由我來對付!」

于飛與哈元生臉色一變,林琪卻以最快的身法重新飛回水閣,站在他們兩人面前,雙手捏勢道:「你們誰敢動一下。」

二人看他所取的姿勢,神色又是一陣急變。

哈元生連忙叫道:「小子!你這一套功夫是從哪兒學來的?」

林琪淡淡地道:「無可奉告!」

哈元生二人對望一眼,韓祺卻忍不住問道:「大悲老和尚是否還在人間?」

林琪微微一笑道:「師父!您現在別忙問這些,先跟梅華出去到安全的地方,讓她趕快設法替您解毒……」

費冰連忙走過去道:「老爺子!您不能用力,我背您出去吧!」說說著蹲在他前面,韓祺想了一下,終於搖搖頭道:「不用了!我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想力贖從前的過失,使天下歸於安寧,都只為了這兩個凶人未除……」

于飛冷笑一聲道:「韓老怪!你可別忘了自己也是凶人之一……」

韓祺正容道:「不錯!我曾經是你們作惡的夥伴,可是與大悲老和尚一戰後,我已深受感動,決心退出凶人之列……」

哈元生輕蔑地一笑道:「奇怪了!那一架居然打出你的良心來了!」

韓祺點點頭道:「說來你們也許不相信,我的確是為大悲老和尚的佛心感動了。那一次他明明有能力可以一舉殺死我們三個人的,可是他寧可拚著自己受傷而不肯施出殺手……」

哈元生立刻叫道:「你別胡說了,那天的情形……」

韓祺正容道:「你只想到那天的情景,卻沒有看到第二天的事情……」

哈於二人又是一怔,于飛問道:「第二天發生了什麼事?」

韓祺道:「那天我們四個人都受了內傷,可是我所受的內傷最輕,將你們移到安靜的地方養傷后,我又萌了一個凶念,因為我見大悲老和尚離去時的神態十分痛苦,分明受的傷比我們還重,假如我能找到他,或許能夠殺了他……」

哈元生一怔道:「難怪你匆匆地走了,你找到他了?」

韓祺輕嘆一聲道:「找到了!他躲在一個山洞裡養傷,我從他的背後摸進去,他好像全無知覺,我舉起手,一掌拍在他的后心上……」

哈元生與于飛都叫了起來:「你殺了他……」

韓祺搖搖頭道:「沒有!我那一掌雖然力道不夠,卻足可將一塊生鐵打得粉碎,誰知道在老和尚身上,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哈元生搖頭道:「我不信!老禿子真要如此高明,就不會受傷了!」

韓祺道:「還有更令人難以相信的事呢!老和尚挨掌之後,回頭對我看了一眼,舉掌朝前一推,你們知道那一推有多大威力?」

哈元生似信非信地道:「他受傷都快死了,能有多大威力?」

韓祺冷笑一家道:「他那藏身的山洞約在山腹中有四五丈深,他那一掌居然穿透了四五丈深的山壁,打穿了一個圓洞!」

哈元生與于飛都是一震,哈元生搖搖頭道:「這似乎不太可能吧,一個人的體能有限!」

于飛也道:「我們現在也到不了那種程度,更別說他那時已身受重傷了,韓老怪,你吹牛騙人也該有個譜……」

棉棋沉下臉道:「我為什麼要吹牛,更用不著騙你們!」

林琪卻聽得悠煞神往,連忙問道:「師父!以後的情形呢!」

韓祺沉緬在往事了,輕輕地道:「當時我也不相信人的修為真能到那種程度的,到我過去檢查了一下掌洞,才深信那的確是掌力擊出來的,因為那個洞痕平滑如削,確實是掌功所致!」

哈元生立刻冷笑道:「他既有那種功夫,為何不能將我們殺死!」

韓祺點頭嘆道:「問題就在這裡,我在心悸之餘,也向他提出這一個疑問,才明白了他所以會受傷的原因,他不是與我們力拚受傷的!」

哈元生一怔道:「那他是如何受傷的?」

韓祺庄容嘆道:「他是為了不忍殺死我們,努力壓制自己的內力不發出來,才傷及內腑,他這種掌功叫做乾坤混元降魔心功,共分為兩式,第一式就是使我三人同時震傷的那一招,第二式威力更強,若是發出來,我們都將成為肉粉。老和尚以悲天憐人之心,不忍我們死於非命,所以才強壓住第二式!」

哈元生獃獃地道:「忍功不發,居然也會受傷!」

韓祺道:「是的!他這降魔心功二式相連,發出后連自己也控制不住,因為這是佛門最具威力的降魔殺手!」

于飛忍不住道:「他為什麼不殺死我們呢?」

韓祺嘆道:「他認為世上無不可渡化之人,所以寧可拚著自己為內力震傷,也不肯對我們痛下殺手,本來他的傷勢很輕,只要休養幾天就可以復原的,誰知又被我擊了一掌,將他的第二招硬逼了出來,因而元氣大傷,永遠也無法復原了!」

哈元生道:「從那時候起,你就被感動了!」

韓祺點點頭道:「不錯!那時他如有傷我之心,大可將掌力對我發來,可是他沒有那麼做,虛空一擊后,人顯得更衰弱了,那時我要殺死他倒真是舉手之勞,然而對著他那奄奄一息的身子,我產生了無比的自愧,朝他拜了一拜就離開了他!」

哈元生突地哈哈一笑道:「那老禿子總算渡化了一個惡魔!」

韓祺正容道:「大悲和尚見我不肯殺他,知道我已受了他的感化,仍輾轉託我設法感化你們兩人,更要求我一件事!」

哈元生一翻眼道:「什麼事?」

韓祺道:「他說天下只有不可降之魔,沒有不可渡之人,要我本著他的慈懷來解勸你們,非至萬不得已時,不得殺死你們!」

哈元生冷笑道:「你殺得了嗎?」

韓祺道:「前三十年我的功力始終領先你們一步,要除去你們足有餘裕,可是你們遠隱深山惡跡未彰,我不能對你們下手!」

于飛淡淡地道:「後來呢?」

韓祺輕嘆一聲道:「後來我們三人又碰到了面,你們提出了那個荒謬絕倫的獵頭賭約,我知道你們入魔太深,再也無法回頭了!」

于飛哈哈大笑道:「那時你想殺死我們已有力不從心之感了!」

韓祺廢然點頭道:「不錯!所以我只好將那些武功較弱的正義之士集於門下,以免受你們的迫害,而且為了與你們的惡勢力一相抗拒,我不得已才收錄了雲陽七子!」

梅華輕輕一嘆道:「韓老爺子!你既有那份存心,為什麼不早點表明了,結果弄得一時不慎,反而中了那賊子的反噬!」

于飛哈哈一笑道:「韓老怪雖然是立心向善,倒底是魔道出身,惡習難改,好用奇謀,妄想以毒攻毒,卻沒想到第一個遭殃的竟是他自己……」

韓祺臉上一紅,隨即豪然一笑道:「你們也不必得意,今天我雖然一時大意中了暗算,無法轄制你們作惡,可是我畢竟有了一個能制住你們的徒弟!」

哈元生一瞪眼道:「憑這小子能管住我們?」

韓祺微笑道:「你不要嘴裡叫得凶,為什麼你一看他的架勢就嚇得不敢動了,當年我們三個人聯手還抵不住老和尚一擊!」

梅華神色微動道:「林郎,你這一招是……」

韓祺連忙道:「這就是當年大悲和尚的降魔乾坤混元二式,我不知道這小子是從哪兒學來的,可是我相信絕不會錯!」

梅華泛起一瞼疑色,林琪凝立不動,只是輕輕地道:「梅華!你不必多問,還是先把師父背走,趕緊替他老人家療傷,其餘的人也快點離開的好!」

韓祺連連搖頭道:「不!我活到這一大把年紀,生死已不算回事了,只要我能活著看見魔消道長死也瞑目了……」

哈元生與于飛都怔在當場,對林琪所擺的那個架勢研究了半天,始終不敢輕易發動,卻又不相信林琪真有那份能為!

韓祺等了一下,忍不住催促道:「林琪,你還等什麼,快把這兩個凶人解決算了!」

哈元生冷笑一聲道:「功夫要看人施為的,這小子未必能及得上當年的老禿驢,而我們也不再像六十年前那樣窩囊了!」

韓祺定心笑道:「你們只領教了老和尚的第一招,我卻目睹他第二招的威力,縱使琪兒功力稍欠,諒你們絕不是對手!」

于飛冷冷地問道:「你拿得穩他第二招也學會了嗎?」

韓祺笑道:「據我所知那兩式是一氣相聯的,那和尚就因為強壓住第二招才受了傷,今天琪兒對你們就不會再存那種顧忌了!」

說完又對林琪叫道:「小子!你快出手呀!還等什麼呢!」

林琪莊重地道:「我出手之後,自己也無法控制住勁道,為了不傷及無辜,所以才催大家離開,梅華!你快帶人走吧!」

梅華想了一下,終於朝後面揮揮手,可是她後面的那些人誰都不肯移動,倒是哈元生身後的幾個人立刻向外縱去!

那都是三十六散人中的敗類!除了林琪認識的薛治兒,袁天化,馬上飛,南圃外,另外還有六七人。

他們原是追隨哈元生來此的,現在見到哈元生已不足為倚,早就想脫身離開了,先前為毒水所困,欲遁無路!

這個時候自然是機會難得,一個個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散花仙子與谷中明見狀立刻大喝一聲,分頭追了上去!

龍游也一皺眉道:「這批傢伙居心陰惡,雖然不足以成大患,可他絕對不會做出什麼好事來,林兄意下如何?」

林琪略一沉思道:「這池中毒水雖除,五行門戶也解除禁制了,可是還有許多機關仍然有效,他們想逃走是不可能的!」

龍游喔了一聲道:「那就讓他們死在機關上算了!」

林琪搖搖頭道:「不!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教而誅,有違天心,費姑娘!麻煩你去一趟,好歹留住他們一條命!」

費冰連忙道:「救他們出險容易,要制住他們恐怕大費手腳!」

龍游道:「散花仙子與谷中明已經追去了,有他們二位足可制住那些惡徒,不過為了萬全起見,在下還可以……」

林琪連忙道:「龍兄肯去最好,董氏昆仲也請費神一往,以飛鈸絕技將他困在一堆,等我把這種事情解決了,再去發落他們!」

費冰答應一聲,與三人同時飛出水閣,花燕來想了一下,大概不放心費冰,也跟著去了!

哈元生臉色陰晴不定,幾度想要出手,都停住了!

于飛忍了半天,終於叫道:「老哈!我們究竟是怎麼樣?」

哈元生道:「我也不知道,由你決定好了!」

于飛沉思片刻道:「反正我們也活不長了,倒不如硬幹一下,試試這小子的真假?」

林琪朗聲道:「我勸你們不要試的好,我這佛門無相神功雖不是大悲法師所授,然而聽師父說起往事,倒是與昔年大悲法師所用的降魔心功是一回子事!」

韓祺倒是一怔道:「什麼!你這功夫不是老和尚教的?」

林琪搖頭道:「弟子從未見過大悲法師!自然不是跟他學的,不過我相信這與大悲法師的降魔心功絕對是同一種功夫!」

韓祺神色倒是一松,但仍有點不放心地道:「你說的可是真話?」

林琪一笑道:「這種佛門武功也許因為流傳師承不同而有許多名稱,然其功架手法都完全一樣,此乃比佛家不二法門!」

韓祺欣然道:「那你們必還等他們來找麻煩呢?先宰了他們!」

林琪不等他說完就搖頭道:「不行!佛家尚恕,即十惡不赦之巨惡,亦不輕易言誅,所以大悲法師昔日寧傷自己也不敢用!」

韓祺一怔道:「難道你也要像老和尚一樣嗎?」

林琪輕嘆一聲道:「弟子定為修為都比不上大悲法師,即使心有此意,也無法控制得住,這就是我們命名不同的地方。大悲法師名之曰降魔心功,收發尚可思所欲,弟子名之曰無相神功,發之不由己意,完全是順著自然的反應而有所動作,因此弟子才警告他們不要嘗試,以免惹得我功力發出!」

韓祺頓了一頓才道:「原來還有這麼多的麻煩!那你這種功夫是從何而得的?」

林琪道:「家傳的!」

韓祺又是一怔,林琪接著解釋道:「我家傳的螭龍鼎上還有許多隱秘的記載,光是利用鼎上的寶珠是看不見的,必須加上梅華送給我的那塊玉,才能洞燭其奧,只可惜我發現太遲了,無法進一層研究,不過用來對付這兩個老魔頭已經足夠了!」

說完又對哈元生與于飛道:「怎麼樣?你們是想自己找死,就不妨出手試一下,否則就乖乖地走開,也許還能好好地渡此殘生……」

哈元生立刻道:「放屁!我受了白雲深的暗算,於老怪受了萬象新的暗算,我們都死定了,還有什麼其他想頭……」

林琪笑了一下道:「你們受制的情形我已經聽說了,假如你們能盡去凶念,不再害人,我倒可以告訴你們一條活路……」

于飛連忙道:「什麼活路?」

林琪想了一下才道:「你們肯答應以後不再殺人嗎?」

于飛與哈元生對望一眼,然後哈元生才輕聲道:「你先說出來,我看看是否真能有效……」

韓祺連忙道:「不!不要相信他們,這兩個傢伙反覆無常……」

林琪卻笑笑道:「沒關係,我願意相信他們一次,反正我的年紀還輕,絕對比他們活得久一點,因此我隨時可以制裁他們!」

說完臉色一正,對二人道:「現在我念兩句練功的口訣,你們自己去揣摩一下其中涵義,只要你們凶心不發,我保證你們可以得盡天年!」

于飛迫不及待地道:「你快念吧!」

林琪滿面肅容,以金石之聲朗吟道:「沙入眼而得淚,入蚌則生珠!是棄不如食也……」

于飛神色一動,連忙問道:「這隻有一半,以後該怎麼樣呢?」

林琪正容道:「這已經夠了,難道你們還想練成不死之身嗎?」

于飛這時變為極度的謙虛,和顏悅色地道:「我們已經活了兼人之壽,就是差那一點奧妙未透,你為什麼不做做好事,一起告訴我們,也免得我們以後再來麻煩你,快說,以後該怎麼樣?」

林琪沉思片刻才道:「我說了倒不要緊,只怕反而害了你們,生死之門,古來從無一人能戡透,非理不至也,實力不逮耳!」

于飛含笑央求道:「你說好了,成與不成,我們都不會怪你的!」

林琪又接著念道:「麝養身以香!殺身以香!」

哈元生想了一下叫起來道:「對啊!這是個最簡單的道理,我們怎麼一直沒想到呢?」

于飛輕輕一嘆道:「至理每在簡中得,不過你還沒有把最重要的關鍵說出來,我相信那記載上一定還有更詳細的說明……」

林琪搖頭道:「沒有了!那記載上只說到這裡為止……」

于飛不通道:「哪有這會事,你已經說出了生死之門的十分八九……」

林琪正色道:「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了,剩下的一點就靠各人自己去摸索,不過你們何必問得那麼詳細呢,就憑剛才那一點,也足夠你們一生受用了!」

于飛低頭不語,哈元生與韓祺也都欣然色動,陷入默思之中,倒是梅華輕輕一笑,轉著眼珠道:「我知道下文……」

那三人俱是一震,韓祺輕嘆道:「梅姑娘!你才華過人,可是這種深奧的道理卻不是憑聰明所能理解的,更不是人靠智慧可以猜測的!」

梅華笑道:「我原不知道那幾句話與練功有什麼關係,可是聽林郎說了之後,多少也可以摸索到一點門徑……」

林琪不通道:「你能了解那些話的真意?」

梅華笑道:「那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道理,我雖然想不出來,可還聽得懂,你第一次說沙淚蚌珠的道理,不就是指示他們解除身上禁制的方法嗎?萬象新與白雲深都是學醫的,他們留下的制人手法都是在人身上氣血不到之處,就像是一顆沙子進入了眼睛,取之不出,揉之生疼,結果一定要靠眼淚把它衝出來,雖然沙粒出來了,人已受盡痛苦!我們練氣時,也常有練不到的地方,謂之死門,窮一生之努力,雖然有些人將它打通了,卻因耗神過多,得不償失……」

于飛叫道:「高明!高明!那蚌生珠又作何解呢!」

梅華笑道:「這更簡單了,那顆砂粒進入老蚌體內,一樣令它很痛苦,可是它不去消除它,只是利用精華的黏液去包含它,就像是我們對於那些練不透的死角,不想法去沖開它,反而用氣去包容它,結果那些死角就成了蚌中的砂粒,反而成了一顆晶瑩的明珠……」

韓祺動容嘆道:「對極了,姑娘聞一而知十,只可惜我們聞道太遲,白費了百餘年的努力,現在要使砂礫變珠是不可能了……」

于飛一笑道:「不遲!不遲!至少那些痛苦再不能構成生命的威脅了!」

哈元生又道:「梅姑娘!你把麝香生死之秘也說說著。」

梅華道:「這方面我所知有限,因為我還沒有到達那種境界,不過可以試著一談,香之於麝,猶神之於人,麝香的形成,乃是麝鹿於炎陽之日,暴臍於日光之下,泄其香腋,引使蟲蟻來聚,然後收臍入囊,化蟲蟻之精以養其身,而育其神,然而麝因香而啟人之貪,因奪其香而損而生,人因其神而啟天之秘,乃生百病而促其壽,此乃天心生死之道,戡破正門,則生機永存……」

于飛連忙道:「姑娘說得很是,不過有什麼方法能戡破生死之門呢?」

梅華一笑道:「這還不簡單嗎,匹夫無罪,麝鹿若能舍其香臍,則無傷生之患,人若能棄其神則全其體!」

哈元生道:「神與體分開嗎?」

梅華笑道:「麝死而香在,可見麝與香是兩種形體,我不知道人的神與體是否能分開,不過你們內功修到極頂的人應該知道這是否可能的事……」

于飛哈哈一笑道:「我明白了,謝謝你們二位的指點。」

說完飛身出閣而去,哈元生忙叫道:「老於!等我一下,我們一塊兒走!」

忙也跟著走了,林琪長嘆一聲,額上汗水涔涔而下,口中低呼道:「危險!危險!總算擋過了一關。」

韓祺正為林琪那一番話悠然神往,忘懷所以,忽然又聽見了林琪的低語,不禁怔然色變道:「琪兒!怎麼你說出來這種話,難道你剛才是騙他們的?」

林琪搖頭道:「沒有……」

韓祺輕嘆了一口氣道:「我聽到也不像,這番道理大有見地了……」

林琪苦笑一聲道:「道理雖然正確,可是沒有一個人能練得成……」

韓祺睜大了眼睛道:「為什麼?」

林琪輕嘆道:「師父!您是個聰明人,怎麼會上這個當?我告訴他們的前半段話是絕對可能的,至於那後半段……」

韓祺連忙道:「內功到家,形神分離是絕對可能的!」

林棋道:「不錯!可是失去了形體,神將焉附?失去了神,那形體縱然不死,也只是一個行屍走肉而已……」

韓祺不禁呆了,林琪又道:「所以道家早有體練元嬰之說,可是直到現在,世上幾曾見過一個不死的神仙?有生必有死,長生之道,不過是使人多活幾年而已人遲早要死的,活到您這個歲數,已經是很不容易了,何必還想那些不可能的事呢……」

韓祺呆了半天才道:「我真是被你唬住了……」

林琪微微一笑道:「也幸虧那前半段鄙理容易引人入迷,才能助我們渡過了這一劫,否則那兩個魔頭還真不好打發……」

韓淇又是一怔道:「你不是會無相神功嗎?」

林琪點頭道:「不錯!可是我發現這套功夫只有三天,光是練好了一個架勢,真到用起來,恐怕連一成威力都發揮不出來!」

梅華也是一怔道:「那你真是太冒險了!假如他們試你一下呢?」

林琪道:「那我也只好認了,所以我不肯把解除禁制的方法先告訴他們,以免為世上留下大患……」

韓祺連忙道:「你最後也不該說的。」

林琪搖頭道:「我不說無法把他們騙走,今天在場的人將沒有一個能逃過他們的毒手,這個犧牲太大了……」

梅華卻道:「可是你告訴他們解除禁制的方法,使他們免除生命的威脅,以後又怎麼辦呢?他們還會繼續出來作惡的!」

林琪道:「他們至少要化一年的時間才能從那個迷境中解悟出來,有這一年餘暇,我可以加緊練練無相神功……」

梅華仍搖頭道:「以你一年的基礎,怎能與他們百餘年的修為相抗呢?」

林琪笑笑道:「所以我必須要保全師父的性命,一年以後,以我現有的基礎努力修為,再與師父聯手,就不怕他們了!」

說著在地上拾起軟金短劍,卻已被于飛的掌力震斷為兩截,林琪不禁撫著斷劍,廢然長嘆道:「真沒有想到這魔頭的功力如此深厚,幸虧靠著這柄軟劍擋了一下,否則我早已喪在掌下了……」

方天俠連忙過來,遞出手中的紫郢劍道:「林公子!老朽當年以一念之私,未以此劍相贈,差一點籌成大錯,現在請你收著這柄劍吧!」

林琪連忙拒絕道:「不!老丈以軟劍見贈,在下已經很過意不去了,現在軟劍已毀,在下正不知何以對老丈,如何還能再受重賜?」

方天俠長嘆一聲道:「老朽並不捨得將此劍贈人,可是老朽審度所能,實不足以保此劍,萬一為奸人所得,反將為武林之害……」

梅華道:「這倒是真話,剛才已經為這柄劍鬧過一場了,假如被于飛或哈元生得去了,將更難對付他們了……」

林琪想了一下接過劍道:「那我就得暫時替老丈保管一下,等我將那些魔頭剷除后,再奉還老丈,若雲見贈,則萬不敢當……」

方天俠頓了一頓才道:「也好!老朽離家日久,現在想立刻帶了小女回到故居相候,但願將來還能有緣見到公子一面。」

林琪拱手道:「謝謝老丈,在下等事了之後,一定專程趨府奉還此劍,想來不會太久,把握非遙,老丈何必說這些喪氣話呢?」

方天俠苦笑一聲道:「人事莫測,天心奈何,老朽一生中只有兩件事放不下心,一件是這把古劍,另外一件,等以後再說吧!」

語畢拱拱手,回頭招呼方心如欲待離去!

方心如目注林琪,隱隱流露出依戀之色。

方天俠輕嘆一聲道:「痴兒!林公子現在身負天下安危重任,我們跟著他又幫不了忙,反而會成為累贅,快走吧!回家去……」

方心如囁嚅片刻才低聲道:「林公子!你一定來……」

方天俠連忙道:「林公子是守義君子,他說過要來自然一定會來……」

方心如目中噙著淚珠,但是被父親拖著走了。

韓祺望著他的背影不禁挑起嘴道:「這個老傢伙真是怪物,我早知道他有柄好劍,今天就不會提心弔膽,被那兩個混帳脫身了!」

梅華一笑道:「韓老爺子,您做的錯事太多了,假如您早點表明心跡,好好跟我合作,就是不靠這柄好劍,我們也不會這樣慘……」

韓祺垂頭無語,林琪連忙道:「梅華!你別講廢話,快想法子替師父解毒……」

梅華笑道:「這可急不來的,首先我要研究他中的是什麼毒,用什麼方法可以解,而且還得找個安靜的地方……」

說完眉頭忽地一掀道:「咦!費長房呢?」

眾人俱都一怔,四下尋找,卻已不見費長房的蹤跡!

夏妮用手一指道:「他從這裡走了!」

林琪神色一變,連忙叫道:「大家快退出水閣……」

說著抱起韓祺,飛身而出,眾人雖不明白原故,但是見到林琪倉促之狀,知道一定有特別的原因。

於是一個個都跟在後面,飛身離開水閣,等全體撤退到岸邊,但見那水地中又開始滲進毒水!

那毒水退得很快,來得也很快,眨眼間已注入了一半。

林琪手指水池道:「幸虧費冰知道了水源的閘口,否則這一池毒水,就足以將大家都困死在裡面,何況他另外還有陰謀……」

梅華一怔道:「我在這裡很久了,竟不知道他還有什麼陰謀布置……」

林琪微笑道:「像他那樣陰險的人,有什麼秘密不會讓人家知道的,你們看看吧!他的布置馬上就會發作了……」

一言甫畢,池中轟然一聲巨響,將那座水閣炸得四分五裂,水波洶湧,差一點掀到岸上來……

眾人悚然色變,梅華嘆道:「我們總算又躲過了一劫,林郎!你怎麼知道他……」

林琪嘆了一聲道:「我來的時候,費冰才告訴我池底還埋著炸藥,因為情勢很急,而且他本人也留在水閣上,所以才沒有來得及去破壞……」

梅華又問道:「你怎麼知道現在會爆炸呢?」

林琪道:「我們來的方向是毒水的瀉水閘口,他走的方向是毒水的入水口,也是安裝火藥引信的地方……」

梅華拍拍胸口道:「幸好我及時發現他失蹤,要是再等一下,大家即使不被炸藥炸死,也無法逃過毒水化骨之慘。」

韓祺也嘆道:「梅姑娘!你自負心計過人,大概也想不到他的陰謀布置吧!不過這個傢伙的手段也太毒辣了……一定要想法子除去他才好……」

梅華輕嘆道:「他見到陰謀不逞,還會獃等在這裡嗎?不過他走了也好,至少他沒有聽到我們後來的話……」

林琪也點點頭道:「不錯!假如他知道我後來的那番話是騙兩個魔頭的,趕去通知他們,只怕我們就無法得到一年的平靜了……」

韓祺興奮地道:「對!雖然天心難測,倒底吉人自有天相……」

這時白玫瑰忽然插身進來道:「我看事情並不樂觀!」

韓祺看了她一眼道:「白老婆子,你一直跟我過不去,現在又有什麼高論?」

白玫瑰冷笑一聲道:「韓老頭兒!我一向把你當作柳無非,誰知道你竟是那老而不死的三魔之一呢!看來當年的比賽你根本就是在拿我尋開心,你只要一個指頭就可以要了我的命,何必還吹那根破簫跟我逗樂子呢!」

韓祺臉上微紅道:「白老婆子!你不要說這種話,以功力而論,我也許比你高一點,可是你那琵琶神技,仍使我十分心服,而且我那時不便表明身份,你總不會為這一點生氣吧?」

白玫瑰哼聲道:「我別的都不氣,氣的是我們在瘦西湖畔受到少林武當,中州漢傑,黔中四豪圍毀時,你為什麼還要裝死……」

韓祺一嘆道:「白老婆子,說起這一點來我倒是很對不起你,因為我那時練功岔了氣,那一條右臂成了廢物,正想找個機會砍了它,所以我才將計就計……」

白玫瑰怒聲道:「可是你沒有理由要把我們拖在裡面。」

韓祺微笑道:「那些人是來找你再帳的,雖然你行止無虧,可是你殺戮的手段的確過份一點,我既然受了大悲老和尚的感化立心向善,總不能為了你又去殺人,而且我深信因果相報的道理,讓你挨了那一掌,也算替你消消殺孽……」

梅華見白玫瑰臉上已有不予之色,連忙打岔道:「韓老爺子,過去的事還提它幹嗎?白大娘,您剛才說事情未可樂觀,到底是指何而言?」

白玫瑰這才轉顏道:「我那個孽徒李芳菲又逃走了……」

林琪笑笑道:「這有什麼關係呢?她雖然誤入歧途,倒底未曾做出什麼大壞事,她沒有臉再見您,自然非走不可……」

梅華卻沉下臉道:「不!假如她把我們的話告訴了兩個老魔頭可不得了!」

韓祺也急了道:「這倒是頗為可慮,白老婆子,你怎麼不早說呢?」

白玫瑰一嘆道:「先前我也沒有想到這一層,所以她走的時候,我一本恕人之心,想放過她算了,是以未加阻攔……」

梅華連忙道:「一個李芳菲大概還逃不出我的掌握,我們人手很多,馬上四處攔截,一定可以追她回來……」

林琪擺擺手道:「不用了!白老前輩既然已經寬恕了她,我們又何必趕盡殺絕,再說她不一定有那種存心……」

梅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你一味存婦人之仁,總有後悔莫及的日子……」

韓祺也道:「于飛與哈元生兩個老怪物近來來功力的進展簡直不可思議,剛才我以為你是真具有制服他們的本事,所以才不反對你放他們離去,否則我一定會阻止你把解除體內禁制的方法告訴他們!乾脆來個同歸於盡也好得多了……」

林琪道:「師父!話不能這麼說,武林中正道人物精英全集中在此地,為了兩個老怪物而全都犧牲實在太可惜,所以我才設法為正義保留一部分元氣……」

梅華連忙道:「這些不必說了,我還是不放心李芳菲,這個女人心計狠毒,她自知本身的能力太弱,無以陷害我們,一定會去尋找那兩個老怪物,煽動他們出來為惡,假如你那長生要旨是真的有效,他們也許無暇他顧,而你又偏偏騙了他們……」

林琪微感不悅道:「你為什麼一定不肯放過她呢?」

梅華正色道:「這是根據你自己提出的方法,把天下武林精英與兩個老怪物相拚不值得,為了一個惡毒的女人,你竟置多少人的生命於不顧難道又值得嗎?」

林琪被她駁得無言可答,可是又不願同意她的做法!低下了頭,不作任何錶示,梅華又正言催道:「林郎!那兩個老怪物的功力你是知道的,你既不能敵,韓老爺子又受了傷,假如給他們知道了你們在一年後將會對他們有不利的行動,你想他們肯給你們安靜養傷練功的機會嗎?這不僅是一兩個人的事,還關係著很多人……」

林琪逼得沒有辦法,只得一嘆道:「隨便你怎麼做吧!」

梅華見他仍是不大情願的樣子,乃嘆了一口氣道:「林郎!你不要怪我狠毒,我心中只有一個你,並不想傷害任何人,假如你堅持放她過去,我自然不會做出你不願意的事……」

林琪黯然嘆道:「我也不是不願意,只是我對人的看法與你不同,我認為世上沒有真正的惡人,也沒有十全十美的人,李芳菲曾在白玫瑰前輩門下受業,我也與她有過一番接觸,尤其我們以琵琶簫對奏時,我發現她的本質還是善良的……」

梅華笑笑道:「那就由她去好了……」

白玫瑰卻笑笑道:「老身不同意,李芳菲原來是個好孩子,可是她後來變得連老身都無法相信,因此我主張還是不能放鬆她!」

對於白玫瑰,林琪自然不必說什麼!只得道:「她是您的弟子,而且曾經對您有過忤逆的行為,前輩一定要制裁她,再下自然不敢多作置許。」

白玫瑰笑笑道:「她害我的事我倒可以原諒她,因為我對她也有不好的地方,可是為了大家的安全,我還是願意追蹤她一下……」

梅華微怔道:「白大娘要單獨去對付她?」

白玫瑰點點頭道:「那兩個老怪物此刻一定忙於覓地練化體內的禁制,以李芳菲的腳程,一時還不容易追上他們,所以我覺得不必要太多人去對付她!只要我跟紫鵑兩個人就夠了……」

梅華笑道:「大娘!您別忘了李芳菲已今非昔比……」

白玫瑰怒道:「我老婆子也不是從前那麼好欺侮了!」

梅華深感為難,卻又不便再說,夏妮立刻道:「我陪白前輩走一趟吧,李芳菲得侯行夫等人的傳授與我差不多,這樣我們就足夠對忖她了!」

林琪也覺得頗為妥當,連忙道:「夏師姊肯去最好了,你們追上了李芳菲后……」

夏妮笑笑道:「我知道!我們只監視她的行動,只要她不與兩個老怪物連絡,我們絕不為難她,這樣總行了吧?」

林琪只是笑了一下,白玫瑰已帶著紫鵑,伴同夏妮作別而去,等她們走了后,梅華才道:「韓老爺子,現在我檢查一下你中的是什麼毒。」

說著把了一下他的脈象,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一下他的眸子,最後還是搖搖頭,從身邊摸山一枝金針道:「老爺子!我還需要取兩滴血看看!」

說完將金針刺破了他的手指,擠出兩滴鮮血,看看他的顏色,又放在口中嘗嘗味道,最後才沉重地道:「事情不太妙!」

「倒底是什麼毒?還有救不?」

梅華黯然地道:「這裡面包含著十九種劇毒,我只查出十六種,而且我檢查出的十六種毒素內,有六種毒是無葯可解的!」

林琪大為震驚,連臉色都嚇白了,韓祺卻頗為鎮定地道:「早知如此,你也不必救我了……」

梅華搖搖頭道:「老爺子!您別急,我不是說你的生命沒有救,以我的醫道手術,絕對不會讓您送命,只是您的功力都保不住了!」

韓祺臉色平靜如恆,哈哈一笑道:「那你就不必對我解釋了,留著我最後的一擊之力,或許還能派點用處,百年老翁何懼一死,我之所以要活下去,就是想再為人間盡點力……」

林琪連忙叫道:「師父!這怎麼行呢?」

韓祺推開眾人,大踏步向外走去,林琪又追著道:「師父!您要上哪兒去?」

韓祺頭也不回,也不理他,仍是向前走去,林琪想上前拉他,韓祺站住腳步。厲聲回頭道:「琪兒!你再跟著我,我就馬上死在你面前!」

林琪怔住了,梅華上前悄悄拉了他一把,韓祺又掉頭向前走去,梅華等他走得很遠了,才招手叫孫冬過來道:「冬姑!你跟著小兄弟,照著我的指示追了去,我相信韓老爺子是要找那兩個老怪物去,我們也跟著去幫他一點忙吧……」說完雙臂一振,展開飛天身法,掠空而去!

望著梅華的身影像一隻白鶴似的消失,孫冬的眼睛忽然湧上一股潮濕,淚珠隱隱地就要落下來。

這情形讓林琪看了倒是一呆,連忙問道:「冬姑!你哭些什麼?」

他的確很奇怪,從認識孫冬到現在,從沒有見孫冬掉過眼淚,雖然她也會哭過,但那只是原始的喜怒的表露!

至少她也沒有這樣莫明其妙地傷心過,因為在她渾厚的心田裡,只有喜憎的單純感情,根本不懂得什麼叫憂愁。

現在她居然會幽幽落淚,是她成長了嗎?

孫冬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淚,訕然一笑道:「我……捨不得梅姊姊,她是多好地一個女人呀……」

林琪忍不住笑了,輕嘆一聲道:「那也用不著這樣子呀!」

孫冬的臉色又浮起一層憂色道:「不知怎麼,我好像覺得梅姊姊這一去就永遠見不到似的!雖然我跟她相處才幾天,可是叫我再見不到她,我寧可死了的好……」

林琪心中忽地一沉,不是孫冬提起,他還沒有注意,當他目送梅華的身影消失時,心中彷彿也有一種不祥之感!

可是他立刻認為這是很可笑的事,梅華實在太能幹了,包括他自己在內,一離開了她,立刻有彷徨無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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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朵梅花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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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胸中浩氣掌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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