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思君廬山真面目

第九章 思君廬山真面目

嘯聲尚是裊裊不絕,湖面突現出十數條快舟,其行似箭,射出數十條飛弩,銳嘯破空,投入陸曼玲舟中。

箭簇一擊實,立即冒出一道火焰,著水燃燒起來,轉眼,整個舟上火光熊熊,烈焰騰空。

陸曼玲穿出舟外,不落向湖面,竟投往青衣少年舟中,身形懸空,振腕碧虹劍疾出,九點寒星分襲青衣少年要害穴道。

青衣少年冷笑一聲,挫腰一仰.兩腿猛踹,身形貼波飛射出七八丈外。

他那一踹之力,小舟竟翻了一個轉身,沉沒水底,咕嚕嚕冒出一串水泡。

陸曼玲沒料到青衣少年詭譎歹毒如此,一劍揮空,身形落下才驚覺不妙。

幸虧她輕功絕頂,另一足順著水面一滑,騰空而起,豈知青衣少年身形迴旋反撲而回,兩指疾點向陸曼玲脈門要穴。

一縷暗勁,奇寒如刃,身法更是奇奧迅詭,陸曼玲離水騰空式子用得過猛,真氣不能在轉瞬間由濁換清,無論如何閃避不開青衣少年奇襲之下。

眼看陸曼玲就要傷在青衣少年指力之下,陸曼玲情急將碧虹劍脫手飛出,青霞一抹削向肯衣少年伸來手臂。

青衣少年竟不閃不避,兩指依然奪般點向陸曼玲要穴,出聲哈哈朗笑。

笑聲才一出口,青衣少年猛感頭頂罡風襲至,不禁面色一變,兩足急踹,貼著陸曼玲雲發滑過,沾足一片荷葉,騰空又起。

那奇襲青衣少年之人正是那奚鳳嘯,如影隨形向青衣少年追去,前後逃逐,轉眼已落在湖畔。

青衣少年別面一望,見是奚鳳嘯,不禁冷笑道:「朋友多管閑事,休怨在下心狠意毒!」

奚鳳嘯沉聲道:「我本不願多事,只是尊駕殺人放火,王法不容,何況天下事天下人管……」

青衣少年冷笑一聲,雙臂掄攻,掌式奇詭辛辣。

奚鳳嘯已非昔下可比,交手經驗大增,立掌為刃,划空銳嘯迎擊,出招更是出人意表,變化莫測。

這時,陸曼玲自奚鳳嘯解救喪身之罹后,已把脫手飛出碧虹劍撈在手中,感念奚鳳嘯救命之德,亦向奚鳳嘯之後掠去。

站定湖岸后,別面一望,只見自己所乘畫舫漸沉入湖底,火焰已熄,湖面上冒出一股濃煙,老化子與四婢一雙大漢均在湖心小洲上與錦衣武士多人激搏猛烈。

心知老化子等人無法突出重圍,錦衣武士個個武功卓絕,有心趕去施救,但一想到青衣少年詭毒,暗道:「蛇無頭不行,打蛇應在七寸上,只將此人除去,何愁重圍不解。」

一眼瞥見奚鳳嘯出招奇奧,雖然手法似嫌生硬,不能一氣呵成,似其武學正邪之長,攻向部位令人難測,補救這一缺點足足有餘,不禁大大驚異。

看奚鳳嘯年歲約莫四旬上下,一身武學集佛家玄門怪異,令陸曼玲百思不解。

就在她略一怔神間,暗中不遠處突冒出十數條迅快的身影撲襲而至。

當頭一人盪起一片寒光刀影撲來,陸曼玲身形斜閃,左腕疾出,一扣扣著那人曲池穴,擰腕一拗,運足蹴出。

那人一條右臂,生生被陸曼玲拗折,痛得冷哼甫出口際,猛感尾間穴如中千斤重擊,變為凄成慘叫,身形巳被踢起半空。

陸曼玲身形疾旋,碧虹劍招出「百鳥朝風」、「千釣垂江」,流芒四射,率相撲來三匪立被殃及,一雙大漢屍分四截,鮮血濺飛,另一匪左臂離肩飛出,血涌如注,慘叫墜地。

其餘眾匪頓被懾住,齊齊剎住前撲之勢。

暗中又有數十條身影遙遙撲來,看來,青衣少年已下決心,寧可犧牲百人性命,亦不能使陸曼玲逃出手外。

青衣少年武功已臻上乘,奇招迭出,式式辛辣,卻暗驚奚鳳嘯手法奇奧逼人,錯非自己,早敗在對方奇奧武學之下,只覺奚鳳嘯是他平生唯一勁敵,不禁大喝道:「閣下若再不知進退,休怪我絕情辣毒了。」

奚鳳嘯顯然不必求勝,心內只在盤算如何能將碧虹劍得手,趁隙劫奪,又恐貽卑鄙無行之譏,但感舉措難定,大大為難。

忽聞青衣少年大喝入耳,不由一震,手法略緩得一緩,不料青衣少年趁虛切入,掌發如雷,一片排山勁風,破空如潮撞去。

奚鳳嘯右掌迅疾一翻,一招「五丁關山」吐勁猛按而出。

掌力相接,一聲巨震響起,勁風迴旋,石走沙飛,周邊樹木逼得偃倒。

但聽青衣少年喝道:「閣下武功不凡,再接在下一掌試試!」

雙掌疾並倏翻,平胸推出一招「移山填海」,一股狂飈宛如怒瀾決堤,萬馬馳奔向奚鳳嘯撞去。

青衣少年一招出手,立即潛龍長升天拔起,身形疾旋倒撲而下,右掌迅如電光石火按向奚鳳嘯頭頂百匯穴。

兩種迥異不同的武功在彈指間完成,幾乎辯識不出孰先孰后,速度之快可想而知。

奚鳳嘯與青衣少年掌力狂按,只覺兩臂一陣撼震,胸前氣血翻騰,身形拿樁不住,蹬蹬倒退兩步。

他身形猶未穩住,驀聞青衣少年喝聲,不禁心神大駭,猛感一股如山勁力往胸前推撞而至,忙移宮換往外閃了開去。

奚鳳嘯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仗著驚人的記憶力,以及上乘的秉賦根骨,以及奇特的際遇,天下各門各派神奇武學幾乎諳曉七八,差堪擠身武林高手之列,但內力修為應循漸進,講究一分火候,一分功力,決不能濫竽充數,是以他不願硬拚。

他才閃避開去,驀感頭頂勁風下壓,勢如雷霆萬鈞,不禁大駭,暗道:「我命休矣!」

此時,陸曼玲見匪黨甚眾,起念除去青衣少年,此人若死,重圍立解,心意甫決,突發現奚鳳嘯已身臨境,不禁叱道:「撒手!」

身形奪空,碧虹劍振腕揮出,只見漫空寒飈,萬點金星,勢如天河倒瀉襲向青衣少年。

劍勢未至,寒氣已自逼體如砭,青衣少年迫得疾撤右臂,身形斜瀉落地,迅疾無倫在脅下抽出一柄緬鋼軟劍,振腕嗆啷一聲龍吟過處,軟劍伸得筆也似的直。

只見青衣少年目中精芒電射,殺機內蘊,陰惻惻發出一聲冷笑道:「陸姑娘,你這是自討苦吃,怪不得在下。」

匪徒們紛紛逼近,散布四外,按刃不動,只待一聲令下,合攻出手。

奚鳳嘯忽一躍而出,向一個持劍黑衣漢子撲去。

他那撲勢迅如電奔,黑衣漢子待奚鳳嘯撲至近前,才予驚覺,慌得舉劍上挑,寒光電奔,刺向奚鳳嘯胸口七坎死穴。

奚鳳嘯冷笑一聲,施展空手入白刃神奧手法,一把奪下長劍,右腿飛踢在漢子左腿脛骨上。

「咔喳」一聲,脛骨立時折斷,一聲慘叫隨著騰起,那漢子身形被踢飛五六丈外,血如泉涌。

奚鳳嘯立時掠回原處,與陸曼玲並肩而立,左掌立胸,右手橫劍上挑,腳下暗扣子午,身形微欠。

青衣少年見奚鳳嘯捕殺一名手下,目中殺機畢露,及見奚風嘯劍訣一捏,不禁駭然變色。

少林七十二宗武功外,有一宗達摩絕學「降龍伏虎」劍法,歷代相戒列為傳之秘,僅掌門至尊及根骨奇佳,品行端正,修為功深的弟子獲此真傳,雖有此規律,但除掌門至尊外,少林二十三代數百年來僅有限五人獲此際遇,這套「降龍伏虎」劍法起手式「我佛問心」,只覺心底泛起一股奇寒,眼中不禁露出悸駭神光。

陸曼玲亦認出奚鳳嘯劍訣來歷,不禁暗詫,忖道:「看來此人武學博雜異常,難怪精而不絕。」遂向青衣少年道:「狂言無異,請即出招。」

青衣少年面現躊躇之色,沉吟不語,似大感為難。

突隨風飄送過來一陣洞簫聲音,曲調靡和悅耳,如怨如慕,纏綿悱側。

青衣少年神色不禁一變,單掌一揮,轉身遁空疾杳,手下匪徒亦紛紛竄逃一空。

情勢變得太突然,陸曼玲不禁一愕,轉引投向湖心小洲,只見風塵神乞孫長琰率四個女婢一雙彪形大漢乘著一支梭形快艇如箭駛來,轉眼泊抵湖岸掠了上來。

長孫琰七人負傷壘壘,肩背傷處鮮血仍自溢出,神色激動氣忿。

陸曼玲道:「伯父傷勢無礙否?」

長孫琰自泛怒光,冷笑道:「老化子死不了,日後自有他們好處。」

陸曼玲笑道;「洞簫解圍,伯父可知此人來歷?」

長孫琰聞言答道:「簫音甚熟,似為老化子昔年舊友,但久未謀面,聽說此人已仙去……」

奚鳳嘯冷笑道:「這大明湖只准你來此以?」

長孫琰不禁語塞,目中精芒如挾霜刃怒視著奚鳳嘯。

陸曼玲深知這位伯父習性,對瞧不順眼之人,立即伸手較量,嫡侮怒嘲備至,故老化子雖名動武林,但為此僻性結怨不少,正要出言勸解,只聽不遠處傳來朗朗語聲道:「長孫老前輩在此么?」

長孫琰不禁一怔,循聲望去,只見一條修長人影踏著如銀月華拂林飄然走來。

距離既近,看出來人是三旬開外背劍布衣道人,長孫琰愕然詫道:「道長是誰?老化子素昧平生……」

那道人打一稽首朗聲笑道:「家師玉簫真人,與長孫老前輩昔年知交莫逆,特遣貧道恭迎老前輩等諸位前往一敘。」

長孫琰不禁面泛喜容,長長和氣了一聲道:「原來是九宮舊友,怎麼令師不親身前來?」

道人答道:「家師五年前遷來東嶽,久已不問江湖是非,不願與老前輩對頭人明面相見,故以洞簫宮律懾退,家師現在貧道俗家師兄處,倘蒙見允,貧道頭前領路。」

長孫琰大笑道:「老化子極願一見令師,道長帶路吧!」

道人打一稽首轉身邁步行去。

長孫琰向陸曼玲道:「我們走吧!那牛鼻子必知青衣小賊來歷,他若道出,不無裨益於你。」

陸曼玲略頷臻首,身開展動走出數步,發覺奚鳳嘯尚屹立原處,似未打算同行,回面說道:「尊駕不去么?」

奚鳳嘯心下甚是作難,不隨陸曼玲前往,恐無法取得碧虹劍,若與同行,又防陸曼玲長孫琰疑嫉自己心懷叵測,為此煞感躊躇。

幾經思慮之下決定暗躡尾隨,聞得陸曼玲之言,不禁一怔,搖首笑道:「在下局外之人,路見不平,伸手相助,如今姑娘轉危為安,在下就此辭別,姑娘請珍重!」

前行中年道人突止步回身朗笑道:「老前輩對頭,爪牙尚潛伏周近,如不急行,只怕他們知道家師未親身前來,又捲土重來。」

陸曼玲道:「尊駕不如與我等同往一行,以免孤身無助,身遭不測,見過玉簫真人後再走不遲。」蒙面紗巾一雙星眸凝視著奚鳳嘯。

奚鳳嘯略一沉吟,慨然答道:「在下願隨同前往。」慢步走向陸曼玲身後。

中年道人身形展處,竟是越來越快。

長孫琰一行亦是快步如飛,逕向一座山凹處走去。

風送濤韻,葉陰月漏,碧空如洗,纖雲不染,夜色迷人。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隱隱可見一幢宅院座落于山陰處,中年道人隨地發出一聲清嘯,飄回夜空。

奚鳳嘯見並非自己追蹤黑衣蒙面人那所巨宅,不禁心下略寬。

穿越數株合抱交柯的龍爪槐蔭,只見巨宅門內走出四個小童,各提著一盞油燈籠,紅光外映。

須臾,緩緩踱出一個皓首龍鬚身著八卦衣老道,后隨一個面形團團,三綹長須中年富紳。

長孫琰疾趨向前,大笑道:「老化子只道牛鼻子已仙去,不知在此又得重逢。」

玉簫真人含笑道:「貧道浮雲野鶴,不履塵世已久,武林中人以訛傳訛。認為貧道已死,其實浮生若夢,黃梁一枕,貧道概不足念。」

長孫琰大笑道:「高論卓見,聽牛鼻子一席話,老化子勝讀十年書。」隨即與眾人引見,至奚鳳嘯時,奚鳳嘯忙道:「在下閔榮。」

玉簫真人含笑為禮,轉面手指著隨立之中年富紳道:「這是貧道弟子襲煥翔,棄武從商,積貲百萬,落藉在此。」

龍煥翔立時趨前,殷殷執禮。

一陣寒喧后,襲煥翔立即領著眾人走入一間寬敞的客廳,廳內布置得富麗中不失典雅,壁間懸挂名家字畫,令人怡情奪神。

襲煥翔待眾人落座獻上香茗后,即命仆廚擺下一席豐宴,這宅中僕從如雲,穿梭不息,咄嗟間宴已擺下。

玉簫真人笑道:「神乞口福不淺,貧道徒兒重金禮聘八閩良廚治席,神乞足以大快朵頤了。」

長孫琰宏聲大笑道:「老化子未吃,已自饞涎欲滴了。」

襲煥翔請眾人入席就座,長孫琰身居客位,推請上座。

長孫琰推辭不獲,笑道:「恭敬不如從命了。」

入座后舉目一眺席間,果然是閩菜,目光瞪著一味紅槽鰻,香噴噴直衝入鼻,老化子如在平時,早就伸手就抓了。噴嘖讚不絕口,道:「色香俱佳,味道決差不了。」

一個青衣小僮在每人杯中斟酒,酒色碧綠如膠,芳香四溢。

酒過三巡后,長孫琰長嘆一聲,道:「如非牛鼻子簫聲驅敵,老化子已陳屍湖底了,可否見告這小賊來歷?」

玉簫真人道:「貧道避世已久,江湖是非早杳不入耳,月前下山,才得聞武林中為白陽圖解已掀起一片血腥殺劫,神乞你問煥翔或可告之。」

襲煥翔立時答道:「距寒舍十五里遠近,有一神秘武林人物隱居,平日深居簡出,外人不知,晚輩在五年前落藉於此,未及三月,即有一少年慕名來訪,自稱姓侯,卻是神秘武林高人長子,胸中才學頗佳,談古論今,武林典故,無不中肯.他知晚輩出身來歷。」說此略略一頓,又道:「此後頻頻來訪,與晚輩頗為投契,有時顯露一手半招武學,已臻化境,晚輩自愧不如。」

長孫琰突出聲道:「賢契可有回拜么?」

龔煥翔搖首道:「他從未啟齒邀約晚輩,似有礙難之處,晚輩疑心他父子乃綠林劇盜,為掩人眼目計,在此廣置田莊,晚輩亦不願探入隱私,連累身家無辜。」

長孫琰目露疑容道:「賢契只知如此么?」

龔煥翔道:「晚輩僅知如此。」神色真摯,不似作偽。

陸曼玲道:「那侯姓少年就是今晚所見之人么?」

龔煥翔道:「正是!」

陸曼玲面色微變。

長孫琰目光望了龔煥翔一眼,道:「賢契將老化子等請入貴宅,就不懼他反顏成仇么?」

龔煥翔面色一紅,乾咳了聲道:「說實在話,晚輩同家師路經湖畔,目擊老前輩等諸位陷入危境,原本不配多事,無奈家師故友情深,以簫聲驚敵,事巳做出,騎虎難下,只有看事態發展如何?晚輩料他必不干休,因為陸姑娘劍上避毒珠是他……」

正說之間,忽見一個小廝持著一封信函快步走來,遞與龔煥翔道;「侯相公有信請主人過目,下書人立候回命。」

龔煥翔不禁一呆,忙抽出書信一閱,向玉簫真人笑道:「徒兒料他必不甘休,他邀徒兒與恩師去東山頭晤面,說是有要事相商,並謂展天行與老龍神明晨必來侵襲,須慎防。」說著離座而起,接道:「徒兒意欲單獨前往應約,聽他有何話說,事實明白后,再作妥善安排。」

玉簫真人略一沉吟道:「為師與你帶來一場是非,於心何忍,也說不得不去一次,不過你須引神乞諸位暫住密室憩息。」

長孫琰道:「為了老化子的事連累賢師徒大可不必,還是老化子與陸曼玲前往了斷。」鬚鬍無風自動,怒焰逼吐。

玉簫真人微微一笑道:「神乞火爆的性情仍異當年一般,恃強逞性,於事何補,看來,貧道方才是多事了。」

長孫琰被玉簫真人頂撞得啞口無言。

龔煥翔隨道:「請賀先生來!」

一個小僮急奔出廳,領著一個身著藍布長衫,氣質文弱五旬老者走入。

龔煥翔道:「賀先生請領長孫前輩諸位暫住密室。」

老者聞言低應了一聲是,向長孫琰長施一揖道:「老前輩請容在下帶路。」說著即往廳外走去。

玉簫真人與龔煥翔身形一閃,掠出廳外疾杳。

長孫琰心中有受久擺布之感,不禁冷哼一聲,但也無可奈何緩緩向駕姓老者身後走去。

陸曼玲與奚鳳嘯並肩而行,她發覺奚鳳嘯自始至終未說一句話,神意不屬,似有所思,不禁低聲道:「閔老師,對此事有何卓見!不知可否見告。」

奚鳳嘯微笑道:「在下局外之人,實不能妄置一詞。」其實他只覺玉簫真人與龔煥翔此舉不無可疑,但又無法指出可疑之處,只覺心神怔忡不寧。

陸曼玲暗道:「怎麼此人如此冷漠。」一賭氣亦不願再問。

他們隨著賀姓老者走入一間僻室,室中有通往地穴石階,一行拾級而下。

奚鳳嘯只覺石階多達百餘階,深入地腹,步一落實,進入一間石室。

室內壁頂嵌著一顆核桃大小的明珠,發出柔和的光輝,映著室內景物清澈如畫。

室中為客廳擺設,古樸雅緻,左右兩門可通往鄰室,只聽賀姓老者道:「密室一連七間,寢具酒食一應俱全,請渚位略事休息,賀某告退。」長施一揖轉身退出。

賀姓老者甫一消失於門外,驀聞賀姓老者發出一聲慘厲嚎聲,接著隆隆如雷,密室石門已閉上。

長孫琰知己受愚,厲喝一聲,雙掌平胸推出,一片排空如潮罡力向石門推去。

轟的一聲巨震,石門不動不發毫。

長孫琰被震得兩臂雙麻,目中怒焰如熾。

突聞室外傳來一陣長笑道:「力敵不如智取,老化子現在有何話說!」

笑音語聲發悶,顯然為厚重石門擋住之故。

長孫琰不禁目齒欲裂,聽出言語聲正是姓候小賊,激憤面色疾轉黯然,長嘆一聲道:「老化子真不信牛鼻子與侯小賊沆瀣一氣,但事實顯然,傳揚開去,武林中人都將笑我老化於有目如盲,謬托知己?」

陸曼玲道:「伯父不可燥妄,事已如此,氣又何用?」遂高聲道:「閣下與玉簫真人勾結表裡為奸,我等才誤中暗算,有什麼得意?」

室外立即應聲道:「陸姑娘你錯了。應該說玉簫真人龔煥翔中了在下調虎離山妙計。」

陸曼玲聞言不禁望了長孫琰一眼。

長孫琰厲喝道:「難道玉簫真人不會返轉么?」

「誠如你所言,在下於龔煥遷來落藉之後,便已著手籌劃,其家大半數仆佣均被在下網羅,是以事無巨細,均難逃在下耳目之下。」

陸曼玲冷笑道:「閣下如此做法存心?莫非龔煥翔與閣下無形中曾結有宿怨?」

室外侯姓少年朗聲大笑道:「江湖之內,利害分明,道義二字已蕩然無存,今日為友,明日為敵,屢見不鮮,最要緊的是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奚鳳嘯聞言不由一凜,只覺人心奇險,防不勝防。

陸曼玲道:「閣下目的無非志在取得碧虹劍,倘以武功論勝,則毫無怨尤,用此卑鄙手段,實令人齒冷。」

朗笑聲又起道:「兵不厭詐,姑娘何責人太甚?」

陸曼玲倖幸然說道:「我看你怎樣在我手中將碧虹劍取走,哼,只怕你是枉費心機。」

「在下算無遺策,倒是姑娘如在夢中,在下方才在酒席中暗使了手腳,灑下一種藥粉,藥性緩和,如漏蝕石,在不知不覺中武功暫時喪失,九十日後才漸漸恢復,此葯無毒,姑娘縱有避毒珠也無法察覺。」

說著一頓,又道:「在下知姑娘心意,未等在下現身之前,將避毒珠毀去,依在下之勸,最好休生此念,風聞姑娘花容月貌,人間殊色,在下想欲人珠兩得。」

陸曼玲不禁機伶伶打一寒顫,星眸中射出兩道怨毒神光,卻被紗巾蒙蔽無法得見。

風塵神乞長孫琰長嘆一聲逭:「老化子今朝陰溝裡翻船,死也不瞑目。」說時已感體內真氣不順,四肢麻冷顫震。

陸曼玲見狀,即知老化子飲酒過多,藥力比自己發作得快。

再一掠四個女婢及一雙彪形大漢,只覺他們已面無人色,呈獻不支之狀,不禁悠悠發出一聲輕輕嘆息。

這嘆息聲凄側幽怨,令人心酸淚下。

陸曼玲目光掠向奚鳳嘯,只見他面色平靜,似若無所事,不禁一怔道:「閔老師,你並無異樣感覺么?」

奚鳳嘯冷冷答道:「姑娘不用擔心在下,目前急需忖思逃出之策,如姑娘淪入魔掌,則不堪設想。」

陸曼玲不由心中感動,凄然一笑道:「自古道色美非福,紅顏薄命,故我以紗巾蒙面,但料不到……」

奚鳳嘯忙道:「姑娘,時刻無多,不妨用搜宮過穴,玉露歸元之法,試解這慢形奇毒?」

這時風塵神乞早巳跌坐於地,閉目行功,滿面汗水,面色蒼白如紙。

四女婢兩大漢一陣天暈地轉,噗通倒地,其實他們藥力並末發作,只是急怒攻心而已。

奚鳳嘯道:「姑娘如急欲逃出,可試用碧虹劍能否穿透石壁。」

陸曼玲暗覺甚有道理,頷首道:「不是閔老師一言點破,我險些忘懷了碧虹劍無堅不摧。」舉劍平胸,猛提一口真氣,貫輸右臂。

那知她不提真氣還好,真力強提過猛,突然胸口氣血逆竄,頭目暈黑,真氣一散,右臂不由自主地軟垂落下。

陸曼玲嘆息一聲道:「心餘力拙,為之奈何?」

說著緩緩舉劍向頸間刎去。

奚鳳嘯見狀大驚,右臂迅如電光石火探出一把搶下碧虹劍,道:「姑娘不可自尋短見,事還未至絕境,容在下籌一脫身之策。」

陸曼玲搖首凄然答道:「閔老師,有一分希望我也不會自尋短見,與其身遭污辱偷生,寧可保全清白而死。」

說著望了奚鳳嘯一眼,又道:「這柄碧虹劍就算贈與閔老師吧,閔老師如能脫身,請代我復仇,九泉之下也當感德。」

奚鳳嘯道:「如不能逃出此宅,碧虹劍贈與在下又有何用?」

陸曼玲道:「我料侯小賊必不殺你,以閔老師武功博雜精湛,碧虹雖暫為侯小賊所得,他日不難物歸原主,只求閔老師不負重託才好。」

奚鳳嘯忙道:「姑娘怎出此不祥之語,在下不信已瀕臨絕境。」

陸曼玲忽響起一陣銀鈴嬌笑聲。

奚鳳嘯不禁大愕,猜不出陸曼鈴何故發笑。

只見陸曼玲道:「閔老師可願見見我廬山真面目么?」

不待奚鳳嘯回答,陸曼玲已伸手緩緩扯下蒙面紗巾。

奚鳳嘯只覺眼前一亮,陸曼玲果是人間殊色,與何湘君一比,春花秋月,冷霜傲梅,五分軒輊。

陸曼玲一張瓜子臉龐,嬌嫩如脂,玫瑰泛靨,眉若春山,雙瞳剪水,瑤鼻櫻唇,瓠犀半露,齒若編貝,令人一見魂馳。

只聽陸曼玲道:「我長得美么?」

奚鳳嘯道:「姑娘國色天香,風華絕代。」

陸曼玲道:「閔老師見過比我長得更美的么?」

奚鳳嘯只覺甚難措詞回答,略一沉忖:「在下認為皮相之美,無足輕重,重在內心。」

陸曼玲剪水雙瞳凝視在奚鳳嘯面上,久久不發一聲,看不出她是喜,還是怒。

半晌,陸曼玲輕嘆一聲道:「世上能有幾人像閔老師這般想法,紅顏天嫉,多才薄命,你我能相處一室,雖雲風萍相聚,總有前緣。」說著盈盈拜了下去。

奚鳳嘯忙閃開兩步,道:「在下不敢當此重禮,姑娘吉人天相,當可轉危為安。」

陸曼玲道:「但願如此,若有萬一,閔老師仁厚君子,願求千金一諾。」說罷又拜了下去。

奚鳳嘯左手迅忙一探,攙住陸曼玲,答道:「在下應允就是,但碧虹劍在下不敢受。」

陸曼玲道:「閔教師休小視我乃女流之輩,言出如山,決無反悔。」說時額角已見微汗。

奚鳳嘯知行將發作,忙道:「姑娘可照在下搜宮過穴,玉器歸元之法行功,至少也可遏制毒性發作一時。「

他本滿口京腔,一時心急,不自覺地說出川音。

陸曼玲不由愕然張著雙眼,詫道:「閔老師你為何口音已變,莫非你體內巳感不適么?」

奚鳳嘯聞言知心急疏忽,為陸曼玲覺出有異。

這時已感體內真氣浮逆,遂即微笑說道:「姑娘猜得不差,在下巳感體內有異,但口音變換卻無關係。」伸手揭下面具。

數月來奚鳳嘯氣質已變,英姿颯爽,玉樹臨風,星目中有著令人不可抗拒吸引的神光。

陸曼玲先是一怔,倏而露齒嫵媚微笑,慢慢閉上雙目,盤膝坐地。

突聽室外傳來侯姓少年高聲道:「陸姑娘,可曾仔細考慮了沒有?」

奚鳳嘯迅忙戴上面具,騰身掠在門前,冷笑道:「陸姑娘說要閣下進來當面一談。」

室外侯少年朗聲大笑道:「你道我色迷心竅不想活了么?雖然終須進入石室,但此非其時,期在三日後。」

奚鳳嘯不禁一震,暗道:「小賊果然狡猾。」

心中大急。

忽聽壁外另一人高聲道:「稟少當家,白楊谷中發現上官相行蹤,似朝此處而來。」

侯姓少年沉喝道:「知道了,你等緊守石室,慎防有人逃走。」

奚鳳嘯料知小賊必已離去,迅以劍尖緊抵石室,方一運氣,只覺心臟急促跳躍,不禁微嘆出聲道:「小賊是用何藥物,竟如此厲害,我雖不畏死,恨死得不明不白。」

轉面望去,只見陸曼玲雙眼已是睜開,正凝視著自己,泛出笑容道:「我已聽從你的話不尋短見,怎麼你也說出令人氣短之語?」

說罷又慢慢閉上了雙目。

奚鳳嘯此時再也不能強作鎮靜,只覺心亂如麻,那體內浮逆真氣竟似愈來愈重,一幕幕往事重泛心頭。

他不禁想起三元秘笈,暗道:「盡三日之期,將三元秘笈內所載之武功從頭至尾潛心參悟,或可找出一條自救之策。」

遂靜心息慮,面對石門盤膝坐下,劍尖外伸,默憶三元秘笈上武功絕學。

他自得三元秘笈,即為事所羈,未得半月安閑潛心參悟。

經此一來,奚鳳嘯反因禍得福,三日雖短,但因之奠立一代大俠之基石厥功至巨。

口口口口口口

晨光熹微,東方天際泛出一片鮮艷的紅霞,捲雲如帶,千峰擁翠,澄湖如鏡,四處飄香,山明水秀的大明湖,又平添了幾分怡人景色。

湖畔柳絲中人影一閃,翩若驚鴻現出一個俏麗的少女,正是春梅。

她昨晚未離開大明湖,昨晚一切均當場目擊,見奚鳳嘯隨著陸曼玲等一行而去,心頭亦喜亦憂。

喜的是奚鳳嘯獲近身之階則碧虹劍得手有望。

但風聞陸曼玲人間殊色,儀態萬分,恐奚鳳嘯把持不住,見異思遷,又防陸曼玲橫刀奪愛,不禁深懷憂慮。

午時還早,她不急於離開,似沉浸在這水秀山清中,洗滌多日來煩慮。

突聞腦後傳來溫和的語聲道:「姑娘好閒情逸緻,你家小姐可好否?」

春梅聞聲不禁駭然,轉面望去,一眼瞥明那人,立即盈盈拜了下去,道:「劉老前輩!」

那人正是太極雙環劉文傑,含笑扶起,道:「姑娘不必拘禮。」靄然慈詳,道貌岸然。

春梅立起道:「小姐現在仍在成都靜養,自龍泉驛蒙面老賊暗算,小姐即為所苦,時發時愈,婢子奉前來泰山尋覓一本「九葉驅風草」,昨晚才趕至此間,卻為一場不同尋常的江湖恩怨所羈誤。」

劉文傑微微一愕道:「可否請道其詳。」

春梅便將昨晚所見說出。

劉文傑傾聽后詫道:「有長孫老乞在,這蒙面少女定是瓊崖海天釣叟陸驥之女陸曼玲,老乞兒與陸驥乃八拜之交,陸曼玲遠來中原,定意在白陽圖解,只不知對方青衣少年是誰?」

春梅搖首答道:「婢子藏稍遠,不知少年是誰?但他意在劫陸曼玲那口碧虹劍。」

「當然。」劉文傑道:「劍柄上嵌有一粒避毒珠,乃武林中人夢寐欲得之物。」話音稍頓,又道:「玉簫真人潛隱九宮,久已不露面江湖,如今再出,此事誠不可思議,老朽意欲前往一探,不知姑娘可願陪伴同行,決耽誤不了姑娘行程。」

春梅心中大感為難。

正籌思答詞之際,忽隨風送來一個陰側側冷笑,靈機一動,不禁嬌叱一聲道:「什麼人?」循聲撲了過去。

不遠處冉冉冒出一個瘦削長臉,兩頰深陷,面色枯黃如臘的怪人。

這怪人一見春梅撲來,目中進射兩道森冷如叉的神光,鼻中輕輕一哼,右臂疾拂而出。

一股陰寒如冰的袖勁狂卷如潮,襲向春梅而去。

只見春梅如受重擊,尖叫了一聲,凌空一個筋斗,斜翻出七八丈外,伏在草叢中不動。

春梅靈慧機智,刁鑽伶俐,怪人袖勁堪拂中之一剎那,立即倒翻避出,裝得十分相似如受重傷,不但將怪人騙過,居然連老奸巨滑之劉文傑也深信不疑。

劉文傑縱橫武林數十午,以小善博取同道美譽,至今盛名不衰。

他不願被人瞧出其實是一巨奸大惡,此時更不能袖手不問,身形疾閃擋在那怪人之前,沉聲喝道:「出手辣毒,凶邪行徑,老朽若不懲治於你,武林正義何在?」

怪人桀桀怪笑道:「好大的口氣?須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今日破格例外,要伸量伸量你有多大的道行。」

劉文傑聞言不禁氣往上撞,怒火如沸,但他涵養功深,喜怒不形於顏色,淡淡一笑道:「尊駕意欲仲量老朽,即請出手。」

怪人怒哼一聲,反臂出指,五股勁風斜射而出,身形疾旋,右掌一式「托梁換柱」擊向劉文傑的下顎。

劉文傑暗道:「好歹毒的招式。」心內卻驚異他出式之奇突,攻向部位詭奧絕倫。

他存心顯露絕藝,右足一點,身形後仰晃了兩晃,用出「風翻荷浪」曠絕身法讓怪人反臂拂指一擊,倏忽身軀一轉,左掌穿起。

「叭」的掌力互接,怪人一聲哇呀大叫,身形倒躍出九尺開外,眼中兩道冷電仔細上下打量劉文傑。

劉文傑也震得兩臂酥麻,暗道:「此人武學怪異,實非泛常,看來這數年江湖中又出了無數身手卓絕的能手,被黑道綠林幫派所網羅,準備掀起駭人巨變。」

那怪人面色激厲,一退又進,身形如電,掌影飄飄,瞬息之間,攻出十三招。

寒飈澈骨,罡勁所拍,無不是人身要害重穴。

劉文傑雙掌一分,踏步出招,掌勢如長江大河滔滔不息,表面上看來雄渾有餘,奇奧不足,均是普通常見之招式,其實這平凡的招數在他手中經過千錘百練,已化腐朽為神奇,簡直無懈可擊。

半盞茶時分過去,怪人被劉文傑掌勢逼得團團亂轉,激怒得喉中厲嘯怪叫。

突然,劉文傑掌出「舉火燒天」,一掌印在怪人胸脯上,「叭」的一聲大震。

怪人身形震得飛起,發出一聲刺耳厲嘯,軀體卻不墜下,竟似流星騰空而去。

劉文傑不由怔得一怔,暗道:「我這一掌之力已達七成,雖銅筋鐵骨,亦面震傷內腑撲地不起,這怪人為何安然無恙。」

心中一動,立即猛生追躡怪人下落之念,四下一望,春梅已不見蹤跡,鼻中冷哼一聲,騰身凌空而起。

半空中瞥見怪人身影遠在數十丈外朝城垣下瀉落,不禁雙足踹,身如弩箭離弦追下。

怪人身法飛快絕倫,轉眼間已杳失於千佛山翠擁樹木中。

劉文傑身形落下,面現懊喪之色,忽聞身後一陣衣袂破空隱隱隨風送入耳中。

他耳力銳敏,辯明所來的人數不少,微愕之下身形疾轉,只見老龍神上官相率領十餘黑道高手疾奔而來。

老龍神上官相亦看清立在道旁之人為太極雙環劉文傑,不由身形頓住,抱拳笑道:「劉大俠別來無恙否?」

劉文傑抱拳還禮,滿面春風答道:「好說,上官老師前來東魯為了何故?」

上官相答道:「還不是要查尋鐵翅蝙蝠物的是誰,風聞目前鐵蝙蝠魯境再現,並劫走玉虎幫魯西分堂主胡飛熊懷不中之避火珠,是以兄弟急急趕來。」

劉文傑故作愕然之色道:「此來劉某毫無所聞,上官老師可否約略說出經過梗概?」

上官相不想耽誤行程,卻不敢拒絕劉文傑,稍一沉忖,道:「避火珠為胡飛熊劫自齊紹鴻手中,卻不料為一凶邪似玉虎幫中信符火急召胡飛熊趕往一幢廢宅……」

「必是冒用展天行名義?」

「正是。」上官相道:「胡飛熊不虞有詐,進入廢宅,竟落得個全軍覆沒,他不是死在騙他入宅的鬼臉老賊手中,而是喪命在鐵翅蝙蝠之下,避火珠亦被劫去。」

劉文傑詫道:「鬼臉老賊,胡飛熊既全軍覆沒.上官老師據何而知?」

上官相顯然被劉文傑盤根究底問話所微怒,語音微沉,答道:「鬼臉老者屬下十二惡判亦折喪一半,他本人倖免於鐵翅蝙蝠之下,迅即離宅追去,此刻,展天行恰率眾趕至,胡飛熊尚未氣絕,從胡飛熊口中得知詳情。」

劉文傑嘆息一聲道:「此鬼臉老者顯為玉虎幫中之人,處心積慮,叵測險惡,恐展天行睡難安枕了。」

說著微微一頓,又道:「久聞上官老師處事謹慎,謀定後動,決不捕風捉影,無端生非,諒此行定然確知鐵翅蝙蝠主者下落?」

上官相搖手道:「此人如神龍在天,行蹤神出鬼沒,令人疲於奔命,兄弟再三思維,決以旁敵側擊,抽絲剝繭之法,或可找出一絲端倪。」

劉文傑道:「願聞高明。」

上官相咳了一聲道:「劉大俠諒已耳聞昨晚大明湖之事?」

劉文傑撫髯微笑道:「這個劉某已有耳聞。」

「依兄弟之見。」上官相道:「避火珠與避毒珠必大有關連,陸曼玲此去無異羊入虎口,玉簫真人久已絕意江湖,又聞他奄化仙去,墓木巳拱,此時又重現江湖,大有可疑。」

劉文傑撫掌大笑道:「英雄所見略同,劉某極願一見這位玄門舊友,是否利慾薰心,晚節不終。」

上官相聞言暗暗心喜,忖道:「倘與他同行,則我上官相此來可振振有詞,不懼展天行藉故尋釁。」微微一笑,道:「玉簫真人就在近潛隱,劉大俠不棄,兄弟願結伴同行。」

劉文傑乃心機至工之人,暗中冷哼一聲道:「我豈能為你所利用」臉上卻顯露真摯的笑容道:「足感盛情,劉某尚須等候一位知友,上官老師請先行一步。」

上官相不由大感失望。

但他亦是老奸巨滑,深藏不露,聞言立即失手笑道:「如此兄弟先行一步,恕不奉陪了,說罷轉身率眾疾奔如飛而去。

劉文傑目送上官相等人身形消失后,朝樹叢蔥鬱中一閃不見。

口口口口口口

龍爪槐樹蔭深處那幢巨宅,櫛比連綿,屋宇眾多,卻在陽光烈日下,顯得那麼陰沉岑寂,非但人跡杳無,即是雞犬也找不到一個。

驀地——

十數條人影由龍爪槐蔭疾如電射紛紛掠了出來。

只聽上官相低沉喝道:「玉輝,你去叩門,說我上官相求見。」

一個梟目森冷,背負一柄虎頭鉤勁裝中年漢子,低應了一聲,灑開大步邁向門前而去。

油光烏亮的兩扇重門緊閉著,一對黃銅獸環陽光回射閃閃.光華,眩目耀眼。

王輝堪堪走近宅門,伸手一抓獸環,突聞一個陰沉的語聲傳來:「且慢!」

音調是那麼陰寒澈骨,王輝由不得機伶伶打一寒顫,轉面望去,只見屋角暗處並肩慢慢走出三人。

中立者正是玉虎幫主展天行,面罩濃霜,向上官相走去,道:「上官當家,咱們河水不犯井水,你侵我河地,不嫌狂妄欺人太甚麼?」

上官相料不到展天行亦在此處,神色尷尬,強咳了兩聲道:「展幫主,兄弟是追尋那使用鐵翅蝙蝠的兇徒,並非有意與貴幫作對,幫主氣勢洶洶,不嫌盛氣凌人么?」

展天行哈哈大笑道:「上官當家,緝捕正凶,越界追人,不知咱們江湖有無樹立規矩?」笑聲中含蘊著刺耳譏嘲。

上官相不由面色激動,道:「展幫主,你誤會了,兄弟巳派人投貼貴幫總壇,怎奈幫主不在,兄弟禮數已到,問心無愧。」

一句話扣住了展天行,怔得一怔,只覺立在一旁的玉面張良茅煥以肘撞了他一下,倏轉愧疚赧笑道:「既然如此,展某顯然理屈,望乞見諒。」話音略略一頓,接道:「上官當家定獲有線索,這使鐵翅蝙蝠兇徒藏匿在此宅內。」

上官相朗聲道:「兄弟決不無的放矢。」

展天行道:「看來有憑有據,但不知此人是誰?」

上官相道:「展幫主這是明知故問。」

「展某委實不知,此人是誰?」

「玉簫真人!」

展天行先是一怔,繼而微笑道:「上官當家何必欺騙展某,你此來目的無非在那顆避毒珠。」

上官相面有慍色道:「含血噴人,豪傑不為,幫主別把我上官相當作了無恥小人。」

展天行高笑入雲道:「好,好,就算我展某說錯,展某此來用意恰與上官當家相反,道不同不相為謀,上官當家你先請吧!」

休看老神龍頭上官相姜辣老練,刁滑如狐,那些巳騎虎難下,嘿嘿冷笑兩聲,以手示意王輝,預先逃去。

上官相已覺察出這幢巨宅大有蹊蹺,強敵臨門,那有這麼沉寂毫無動靜之理,如非玉簫真人預先逃去。即系潛伏宅內蘊有預謀,心內猛萌首鼠兩端之念,不禁目光閃耀亂轉,暗道:「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不如慫涌展天行與玉簫真人拚命,自己表示寬容大度,與人無爭,免落武林口實,明爭不如暗圖,諒展天行豈奈我何?」

他心存漁翁之念,反倒泰然起來。

只見王輝已然敲擊門上獸環三次,力沉勁猛,撞得震天價響。

突聞一個嘶啞蒼老聲音:「誰呀?」

兩扇大門緩緩啟開,走出一個邁龍鍾老家人,眯著雙眼打量了王輝一眼,道:「你老找准?」

王輝看出這老蒼頭毫無武功,強行壓抑一腔怒氣,抱拳笑道:「煩勞通稟,就說上官相求見。」

老人家搖頭笑道:「您老來得不巧,敝主人昨晚有事遠行百粵,恕小的無法通稟。」

王輝一愕,道:「什麼?你主人走了么?但不知有無同行之人?」

老家人道:「敝主人與玉簫真人及一個什麼姓陸姑娘等人同行。」

此言一出,令上官相、展天行等人不禁愣住,面面相覷。

五面張良茅煥暗向展天行道:「此乃緩兵之計,幫主不妨單刀直入,逼使玉簫真人露面。」

展天行對茅煥是言無不信,計無不從,已亟於查出那冒用信符之人,深覺茅煥之言極為有理,身形一動,邁步走去。

只聽上官相喝道:「王輝,回來!」

王輝轉身一躍,落在老龍神上官相之側,肅立無聲。

上官相微笑望著展天行道:「賓不壓主,恕兄弟不能越俎代庖,展幫主你請先吧!」

展天行不禁一怔,猛感上官相此舉不懷好意,自己也瞧出事有蹊蹺,但未便示懼,立即抱拳大笑道:「如此展某當仁不讓了。」

率著玉面張良茅煥等人邁步走入宅內。

老家人張惶失措,退在一旁,張口吶吶說不出一個字。

展天行等人走入宅內,只見庄宅一無燈火,陰氣逼人,有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令人毛骨悚然。

一行人步入寬敞左廳,玉面張良茅煥扇然夜行火摺,「擦啦」一聲,一道熊熊火焰升起,照得全廳一明。

展天行目光銳厲,一眼瞥見紫檀木桌縝著一封書信,上寫:「留呈展幫主。」

五個龍飛風舞字跡,映入展天行眼中,不禁心神大震,只覺處處都落在別人的謀算中,雙峰緊鎖,緩緩伸手向書信拿去。

突聞茅煥一聲低喝道:「幫主且慢!」

展天行猛縮右臂,用驚疑目光望著茅煥。

只見茅煥手中火摺巳交與-人,取出一雙鹿皮手套戴上,上前拿起書信抽出內面信箋。

展天行暗道:「茅緊弟果真是心細如髮,我玉虎幫之有今日成就,茅賢弟厥功不小……」

忽發現茅煥面色微變,兩手呈顯顫抖,急趨前觀看,只見書信上:「貴幫內有大患,何故另樹強敵,展幫主今晚來此但無功,只怕趕回燕京時,貴幫巳一夕易幟,拱手他人,懇摯奉告,言盡在此,臨書布別,不勝依依。」

展天行面色大變,喝道:「快走!」率眾急急撒出宅外。

迷濛月色之下,只見老龍神上官相屹立著龍爪槐下,負手眼望看掠月浮雲似有所思。

上官相緩緩垂面目注展天行微笑道:「展幫主此行如何。」

展天行寒道一張臉答道:「此宅乃一幢空宅。」

上官相愕然道:「兄弟不信有此事。」

展天行道:「相信與否,全憑上官當家,展某還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

上官相見道著展天等人遠去消失的身影,不禁狐疑滿腹。

因目睹展天行等人神色凝重,暗道:「展天行老兒不是好吃的蒜,事非水落石出,豈能如此輕易撒手不問,難道他吃了暗虧不成。」

他越想越對,不禁大感躊躇。

以他之能,也不敢闖入此宅。

這幢巨宅,眼前在他看來,不啻是一具巨靈神像,望而生畏。

但這話不能向他屬下說出口,既不能示懼,又不能撤走,默然思忖了一陣,心中打定了一個主意,暗道:「玉簫真人絕不能離去得如此快法,必仍在宅內,不如採取困圍久待之策,何況太極雙環劉文傑不會不來,有此幫手,何懼玉簫真人。」

一想到劉文傑,不由暗詫,至今猶未見劉文傑趕來,忙一揮手,領著屬下隱去。

其實劉文傑早就到來,隨著展天行潛入宅內,目擊展天行見信退去,不禁大詫。

他乃心機卓著之人,暗覺屋中必潛隱著一個極厲害的人物,行詭用計都不在自己之下,絕非玉簫真人,連想此人必關係整個武林……

當然,劉文傑不會放棄此一重要的線索,他匿藏在大廳內守株待兔。

此一計策果然收效,約莫一個更次后,突見一條黑影由天井上疾瀉落地,輕輕做了一聲蛙鳴。

「呱」的一聲傳入廳內,只見廳壁微微響動后,一條黑影冒了出來,疾如鬼魅飄出廳外。

劉文傑大驚道:「原來這巨宅內處處都有複壁,壁中藏有暗樁,他能目睹你一舉一動,絲毫無所遁形,人卻不能見他,不禁心神凜駭,暗覺宅哪些蓄謀經營,居心實不可測。

兩條黑影在廳外一合,只聽一個低微語音道:「老龍神上官相等人尚布伏宅外附近,暗暗監視我等行動,似採取困圍之策,一兩天內諒不會撤離。」

「哼!」另一人冷笑道:「均落在咱們總瓢把子計算中,上官相如知機撤走還好,不然管教他全軍盡沒。」

「那麼總瓢把子為何不採取行動?」

「此非其時,萬一為此引來無數強敵,反為不美。」

「不然,周近已發現黑白兩道豪雄窺伺,如不稟報報總瓢把子定奪,出了舛錯,屬下可擔當不起。」

「哼!這班武林人物,都是貪生怕死,混水摸魚之輩,見上官相心存顧忌,他們怎敢妄動,你就是為此而來么?」

那條黑影本還有話說,是答得如此輕鬆,諒總瓢把子已成竹在胸,多說也無益,立道:「那麼屬下去了。」身影一閃不見。

劉文傑暗中驚疑道:「他們說總瓢把子是何人物,諒此人必然知道。」只見那人在廳外呆立須臾,突身形拔起,穿空疾杳。

這使劉文傑大出意料之外,原料此人必返入廳內,在他隱入複壁之際,以「虛空拂穴」手法制住,逼使供出,這樣一來,劉文傑改弦易轍不可,一溜煙掠出廳外穿上屋脊。

屋角飛檐處突冒起一條黑影,發出清朗語聲道:「來人可是劉大俠么?」

劉文傑不禁-怔,忙答道:「正是老朽劉文傑。」

那人道:「家主人團強敵環伺,忙於策劃退敵之計,致有失遠迎,望乞海涵。」

劉文傑道:「不敢,宅主人是誰,敢望賜告。」說著身形走了前去。

迷茫月色下,只見那人面如滿月,五官清秀,三綹黑髮,眼內精芒炯炯若電。

那人微微一笑,抱拳答道:「家主人說與劉大俠原是舊識,見面就知,再說在下也不知家主人真正姓名來歷,家主人命在下帶路至密室晤面暢敘武林大事,不知劉大俠能否俯允。」

這一來,令足智多謀,貌善心險的劉文傑呆住,一時之間,不知如何答覆才好。

去嗎?恐自投羅網,履入危境,困未悉宅主是友是敵,無論如何,必是個極為辣手人物,智謀、武功,都不在自已之下。

若是拒絕,則必認為自己膽怯,傳揚開去,於自己名望有損。

為此煞費周章,甚難措詞回答。

猛見此人眼內炯炯神光逼射在自己臉上,隱泛嘲諷意味,不禁臉上微感一熱,咳了一聲道:「宅主人如此故作神秘,老朽礙難置答,眼前強敵雖環伺宅外,卻不敢冒入侵犯,令東主既知老朽之來,理該出見才是。」

那人正色道:「劉大俠之言甚是,但在下奉命而來,不知其他,以劉大俠望重四海,譽滿武林,武學已臻化境,尚恐家主人有意暗害不成?」

劉文傑只覺此人詞鋒犀利,令自己無法招架,暗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諒他也莫奈我何?」

心念一定,遂哈哈大笑道:「就請尊駕帶路。」

那入抱拳一揖,道:「恕在下有僭了。」

縱身一躍,飄下屋面,只覺劉文傑已先他悄無聲息站地,暗暗心驚道:「劉文傑果然名不虛傳!」

太極雙環劍文傑隨著這人身後,此人步法從容,不疾不徐,向花叢中一條白石小徑走去,凝神打量四外形勢。

但見花木扶疏,暗香浮動,月色清冷,景色凄迷,一切都靜得出奇,並無絲毫異狀,忖道:「宅主如不出自己所料,定是個才華卓絕之輩,從容若定,謀略籌劃,虛虛實實,令人有高深莫測之感。」

因他心生惕念,腦中忖思見了此宅主人應如何應付,假定了幾種情勢,擬定對策,方可立於不敗之地。

劉文傑有一種過人的長處,那是一生謹慎,絕不乘喜而輕諾,更不乘快而多事,不因志得意滿面偶有疏忽,是以偽譽武林數十年迄今不衰。

忽感夜風送來濃郁芳香,沁人心脾。

不遠處現出一幢精雅別緻的花榭,四周植有數百株不知名的花樹,高僅兩丈,軀幹如碗,枝葉互生,葉如楷杷而輕厚,花似白蓮,瑩脂如玉,每株樹上繁結數十朵,遙遙望去無異花城,不令人神往。

劉文傑隨著此人踏上石階,花樹內飄然走出一個青衣少年,含笑抱拳道:「難得劉大俠光臨,蓬畢生輝,請入內一敘。」

引路中年人突轉身向劉文傑笑道:「在下還有事在身,恕不奉陪。」

青衣少年道:「廖大哥,劉大俠武林高人,譽滿四海,你我就此請益,倘蒙指點,勝似練武十年,這等曠世奇遇,你竟平白讓它放過?」

劉文傑乍睹這青衣少年,不禁一怔。

料不到此莊主人如此年輕,只覺陌若平生,想他不出在何處見過,耳聞少年出言明譽暗毀,心中微怒,卻絲毫不形於色,微微一笑,說道:「老朽不過浪得虛名,怎能比得閣下年歲輕輕,身手機智高絕,數日後即將名滿江湖,使老朽欣羨不已。」

少年聞言不由一愕,道:「劉大俠何以竟出此言,在下未學後輩,過蒙謬獎,不勝汗顏。」

劉文傑大笑道:「智退展天行,懾阻上官相,即此兩事,已足以名動武林,威懾江湖了。」

笑聲高遏行雲,宏亮如雷。

青衣少年微笑道:「劉大俠你誤會了,在下非此宅主人。」

劉文傑不由呆了一呆,道:「那麼宅主何在?」

少年堆起滿面歉疚之色道:「宅主乃系家叔,因他籌劃退敵之策,一時之間不能趕至恭迎大俠,是以命在下替代他款待大俠。」說罷延請劉文傑入室。

眼中突然一亮,客廳中八支流蘇宮燈由四個垂髻小童點燃,映得一屋通明。

賓主落座獻上香茗后,青衣少年道:「在下程惠,家叔程仲武敬仰劉大俠一生清譽,武林泰斗,發現大俠行蹤后,即恐大俠為傳言所訛,敝家叔居心叵測,禍亂武林……」

劉文傑不待程惠說完,即微笑接道:「老朽平生謹慎,決不輕易指人以罪,眼見猶恐是假,耳聞豈可深信。」

程惠道:「如此家叔就放心了」

「不過令叔與老朽似未有一面之識。」

「家叔昔年之事,在下生之也晚,不便妄論有無,只恐大俠貴人多忘。」

劉文傑不禁哈哈大笑。

程惠手指廖姓中年人接道:「這位廖鵬舉是家叔衣缽傳人,與在下同是嗜武若命……」說此面色突變,目注室外。

只見一條人影急射掠入,渾身上下受有重傷,頭面顎骨並划有三寸許刀口,皮肉外翻,血流如注,一站實即不支跌坐於地。

程惠大驚失色道:「王老師遭了何人暗算。」

來人已喘不出聲道:「上官相已派入侵入本宅,少俠請準備應敵。」

程惠劍眉猛剔,眼內精芒電射,冷笑道:「上官相居然有此膽量!」

忽然,室外飄來一個陰寒澈骨冷笑道:「小輩無禮,上官令主何等威名豈能容你等猖妄無忌。」

話聲中,電射掠入三個面目陰沉勁裝老者,身著服色各別,常人眼中有奇裝異服之感覺。

程惠面色一沉,冷笑道:「你們是沖著誰說話?」

一個梟目鴟吻紅衣老者陰側側答道:「就沖著你說話?」

程惠忽目注廖鵬舉說道:「擒他過來。」語音寒厲。

話未落,廖鵬舉人已如電閃而出,一招「五泉猛瀉」向紅衣老者抓去。

出手迅快如風,而且奇奧不測,攻向部位拿捏之准,雖武林耆宿劉文傑亦不禁暗暗稱奇。

紅衣老者料不到廖峭舉出手如此奇奧,不禁心神一震,幸他也非泛泛弱者,身形一側,左臂一揚封住攻來手法,右掌一式「葉底偷桃」斜刁而起。

「葉底偷桃」本為不登大雅平庸招式,可是在紅衣老者施展出來,卻精奇絕倫,攻其必救,逼得廖鵬舉硬生生後撤一步。

廖鵬舉不容對方搶制先機,大喝一聲,一退又進,重又疾撲而上,右掌如刃橫削,左拳直擊,兩招並出,凌厲絕倫。

紅衣老者腳步微點,凌空上提,身子疾如車輪般打了一個旋轉,讓開攻來兩招,食中二指疾仲,猛向廖鵬舉肩頭點去。

兩人攻守雖寥寥幾招,卻驚險萬狀,所出招式均是辛辣狠毒巳極,稍一不慎,非死即傷。

廖鵬舉突然身形一塌,側身進擊。

轉瞬間,廖鵬舉已攻出九招三腿。

紅衣老者以一分之差,被廖鵬舉抑儘先機,此時連受廖鵬舉絕學所制,被迫得左騰右挪,連番倒退,心中大感震怒。

但武功優劣,各憑智慧火候,一絲都勉強不得,雖欲取險出招扳回劣勢而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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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闕虹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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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思君廬山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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