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有女無魂
斐劍迫不及待的道:
「閣下想到了什麼樣的人?」
「金釵魔女!」
「金釵?魔女」
「不錯,『金釵魔女』一甲子前的武林尤物,算來已是百歲之人,數十年來,從未聽說她現身江湖,我也是在初出道時聽說這神秘的尤物,武功之高,手段之辣,堪稱百中僅見,不過,對方雖號稱『金釵魔女』是不是以金釵作為暗器則不得而知,因為她當年縱橫江湖,極少十招以上的對手,從未聽說使用過暗器,當然,這不能證明不用暗器……
「她人在何處?」
「據說,當年出沒在巫山十峰之間,是否尚在人世,就不得而知了。」
「多謝指點,在下誓必要查個水落石出,再見!」
斐劍別了「四海浪蕩客」沿官路向西奔去,心中叨念著「金釵魔女」四個字,極有可能,「金釵魔女」便是殺害母親,火焚家屋的兇手,耳邊,又響起了亡母厲的呼聲,「女魔……金釵……殺……屠龍劍……」
如果他當時年歲稍長,或時間許可,他會問清楚就不至於盲目摸索。
推心切骨的往事,慘絕人寰的遭遇,凝固成了化不開的恨,塞滿了他的心胸,使他變得冷酷,偏激,若非一點天賦的良知,他不知要走上什麼邪惡的道路,他腦海里除了恨,似乎已容不得任何東西。
正行之間,道旁的林中,突然傳來一陣女人的格格盪笑之聲。
笑聲入耳,斐劍急殺身形,正應了一句俗語,怒從心上來,惡向膽邊生,腳步一挪,便朝那片樹林飄去。
林中,一青一黑兩個儒衫少年,角鬥雞也似的怒目相向,旁邊,一個二十許的紅衣女子,美極,艷極,玲瓏浮凸的曲線,豐滿成熟的誘惑。
青衫少年怒聲向黑衫少年道:
「江帆,我最後警告你,離開,否則別怒我做表兄的手狠手辣!」
黑衫少年江帆冷極的一哼道:
「胡守智,我也警告你離開!」
「你什麼意思?」
「你又算什麼意思?」
「江帆,你別追我?」
「胡守智,彼此!彼此!」
江帆轉目向紅衣女子道:
「姑娘,你說一句,到底愛誰?」
紅衣女子翠袖掩口,秀眉緊蹙,嬌滴滴的道:
「我不知愛誰好,你倆一樣的英俊,一樣的……」
「你不能兩個人都愛呀!」
「當然,但我……不知該……」
你必須選擇其中之一?
「我……不能呀!這樣好了,我誰都不愛,只當沒有這回事吧,我走了!」
胡守智一揚手道:
「姑娘,你別走……」
「紅衣女子媚眼斜目瞟,口角含春,腰肢一扭,風情萬種的道:「「不,我不能讓你們表兄弟因我而成仇!」
「請稍待,我有解決的辦法,」聲落,面色一沉,轉向江帆過:「我看在已故的姑媽面上,再次警告你,離開,保持表兄弟情份!」
江帆道毫不示弱的道:
「如果我說不呢?」
胡守智面上立泛殺機,惡狠狠的道:
「你可以想象得到後果。」
「什麼後果」
「別忘了,你不是我的對手!」
莫不成你要殺我?
「非常可能!」
紅衣女子嬌嗔道:
「不,你們不能這樣,唉!實在………我不願見你們流血……
胡守智目光一轉,栗聲道:
「姑娘,如果只有在下一人,你會別無考慮嗎?」
「當然!可是……你們是兩個人呀!」
「好一句話,」唰的一聲,長劍出鞘,陰森森地向江帆一道「表弟,別怪我,這是你迫我這樣做的!」
江帆咬牙怒哼一聲,也撥出了長劍。
紅衣女子把手連搖道:
「你們不能這樣做!」
暴喝聲中,兩表兄弟已戰在一起,各出全力,盡朝對方致命之處下手,象是彼此有三江四海之仇,必欲置對方於死地而後已。
紅衣少女,悠閑地站在一旁,媚態不改,他在欣賞一曲趣劇。」
「嗆!」挾以一聲驚呼,江帆長劍被胡守智挑飛,冷森森的劍尖,已抵在心窩。
「江帆,我有言在先,可別怨我心狠……」
「你……你……敢殺我?」
「這是你自己找死!」
江帆頓時面如死灰,汗珠滾滾而落,死亡的恐怖,使他臉孔扭曲得失了原形。
「住手!」
冷喝聲中,一個白衣人幽靈般閃現場中,他,正是循聲而至的「掘墓人斐劍」。胡守智下意識地收劍后躍。
紅衣女子粉臉一變,繼之冶盪一笑道:
「呀!是你!」
斐劍冷森寒的目光朝紅衣女子一掃,然後面對江湖二人道:
「武士而無行,該死,竟然為了一個不要臉的女子而表兄弟相殘,呸!」
「啪!啪!」兩聲脆響,胡守智與江帆口血飛迸,踉蹌退了七八步,半邊臉巳成了紫醬之色。
紅衣女子盪態倏斂,厲聲道:
「誰是不要臉的女人?」
斐劍陰寒的神色毫無改變,吐字如水珠似的道:
「此地除了你大概沒有第二個女子。」
紅衣少女粉腮驟寒,殺機上了臉……
斐劍凌厲的目光一掃胡江二人,道:
「你倆還不快滾,是在等死?」
胡守智一抖手中劍,向前數了三步,暴喝道:
「你算什麼東西,竟敢出口傷人……」
「不殺你算你運氣,還要曉舌?」
胡守智仍不死心,瞥了紅衣少女一眼,瞪視著斐劍道:
「好大的口氣,報名?」
「掘-墓-人。」
胡守智與江帆同時駭然驚呼道:「
「閣下是掘墓人?」
驚呼之後,不管對方反應,雙雙狠狠地鼠而去。
斐劍目送二人在視線中消失,然後紅衣女子身前一挪步,道:
「我以為你應該遠走高飛了!」
紅衣女子突地恢復了冶盪之色,軟語輕聲的道:「「我為什麼要遠走高飛?」
「逃命!」
「逃命?什麼意思?」
「因為我要殺你!」話聲仍是那麼冷酷平淡,但所含的殺機是唬人的。
紅衣女子格格一笑道:
「掘墓人,你要殺我為什麼?」
「你應該明白的!」
「噢!你是指那份人頭賀禮而言?」
「在下不受人愚弄!」
「這怎麼能說是愚弄,閣下要到『三元幫』辦事,我指引你路途,你順便替我送禮,兩不吃虧……」
「你為何殺人?」
「閣下劍斬『崆峒四劍』掌劈,『赤發魔』又為的什麼?」
「對方有取死之道?」
「閣下又安知我殺的人沒有取死之道?」
斐劍窒了一窒道:
「方才你以美色為餌,誘使兩表兄弟自相殘殺,又作何解?」
見色起意,咎由自取,他倆願意如此,與別人何尤!
「好一張利口,明明是你有意促使的,你不但不要臉,而且毒如蛇蠍!」
紅衣女子粉腮泛起一片殺機,厲聲道:
「掘墓人,你憑什麼干涉我的行動?」
斐劍陰沉沉的道:
「長言短敘,人愚弄了我,我要殺你!」
「辦得到嗎?」
「事實會答覆你!」
紅衣少女國注斐劍那冷酷但卻俊極的面龐,神情在連連轉變,幽幽的道:
「掘墓人,不管你殺我也罷,暫且不談,先來談談別的……」
「有什麼好談?」
「你冷酷而驕傲?」
「隨你怎麼說,在下沒有意見!」
「你是一個傷心人?」
「這不關你事!」
紅衣女子格格一聲嬌笑,道:
「你大概希望知道我是誰?」
斐劍心中一動,道;
「不錯,因為我已答應『三元老人』父子,要對人頭賀禮這件公案作一交代……」
「我叫,『無魂女』。」
「無魂女?」
「不錯,因為我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女人,剩下的是一付軀殼!」
「你總有個姓名吧」
「姓名早隨靈魂一起埋葬了!」
「為什麼要殺人?」
「報復!」
「你殺『三元幫主』的女婿歐陽瑾是為了報復?」
「一點不錯!」
「你殺了歐陽瑾,卻斷送了一個無辜女子的終生幸福,這……」
「無魂女」眸光中閃動著無比恨毒之色,咬牙道:
「三元幫主的女兒陳香君是無辜,難道我是應該的?她還沒有拜堂成禮,未見得就真的失去了幸福,而我?哈哈哈……」
笑聲凄厲,似含有極大的哀怒與慘痛,也充滿了瘋狂的意味。
斐劍心念一轉,道:
「不管事實真相如何,你自己向『三元老人』交代吧!」你得乖乖地隨在下去『倚雲山莊』還是要我……」
「我沒有向任何人交代的必要!」
「那果在下動手相請?」
「恐怕閣下還辦不到!」
就在此刻
一條人影,飛瀉入林,翩然落在「無魂」身前,似乎喜不勝的道:
「好妹妹,我找得你好苦!」
來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勁裝青年武士,長相不俗,但滿面浮滑之相,見了「無魂女」似乎連骨頭都酥了,兩隻色眼直勾勾地在「無魂女」誘人之身轉,那付德性,實在令人噁心。
「無魂女」放浪的一笑道:「你記得我?」
勁裝武士抓耳搔腮的道:「好妹妹我對你是一見傾心,騙你天打雷歿,黃鶴樓頭一席清談,令愚兄寢寐難忘,妹妹卻以不告而別,使我相思欲狂……」
「夠了!」劍斐冷冷一喝,聲音使人透骨冰涼。
勁裝武士似乎直到此刻,才發覺斐劍的存在,目光一掠之下,登時燃起熊熊妒火,但當目光再次觸到斐劍白霜刃的也似的眸光時,不由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怒聲道:
「閣下是誰?」
斐劍抿著嘴;似乎不屑回答對方的問話。
「無魂女」格格一笑,不經意的說:
「怎麼,你吃錯藥了,不相干,我們是冤家對頭!」
勁裝武士橫了斐劍-眼,討好地道「無魂女」道:「好妹妹,讓我替你了斷?」
「格格!恐怕你不是他的對手……」
「笑話!」
「你知道他是誰?」
「這野小子是誰?」
「掘墓人!」
「什麼,他……就是『掘墓人』?」
勁裝武士滿面驚飾之色,一步一步地向後退,不知不覺,退到了「無魂女」並肩,「無魂女」脆生生地一笑道:
「瞧你唬成這樣子,別管他,我問你,你愛我嗎?」
勁裝武士受寵若驚全身一顫,眉開眼笑的道:「這還用說!」
「即使死了也愛我?」
「這……當然!」
「連此刻,我們只見過兩次面,你便愛我如是之深?」
「好妹妹,這就是緣份,一見傾心呀!」
「無魂女」面上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把橋軀靠近勁裝武士,盪聲道:「我不相信,天下男人的甜言密語海誓山盟最不可靠,到頭來還不是棄如敝屐。」
「好妹妹,難道要我把心挖給你看?」
「我是想看看你的心!」
「這……這……」
「無魂女」伸出織織柔荑,撫向對方肩頭,閃電般一翻一點,「哇!」慘號聲中,勁裝武士身形邊踉蹌,張口努目,戟指「無魂女」,口裡糊不清的叫數聲,砰然栽倒地面,一命嗚呼。
斐劍看得心驚肉跳,栗聲道:「你……又殺人?」
「無魂女」若無其事的道:「是他自己找來了的!」
「難道這也是所謂的報復!」
「對了,報復,我要向這些自命風流的環薄少年報復,我要他們一個一個的倒下去!說著,歇期底里的狂笑起來,尖銳,瘋狂,似發泄的快感,又似對生命的嘲弄,令人聽了頭皮發炸。
斐劍內心下意識的起了一陣共鳴,他自號「掘墓人」,立誓要為武林天下不肖之徒挖掘墳墓,把那些武林敗類一個一個的埋葬,「無魂女」的作法,與他可說是異曲同工,似乎,他也感到一種發泄的快感。
待「無魂女」笑聲止歇之後,斐劍一抬手道:
「『無魂女』言歸正傳,現要你同我一道去,『三元幫』……」
「我為什麼要去?」
「對人頭賀禮的事,作一交待!」
「抱歉,我認為無此必要!」
「可是在下已答應了別人,認為有這必要?」
「那是你個人的事!」
「你不去?」
「不去!」
「要在下動手?」
「聽便!」
斐劍冷哼一聲,伸手抓了出去,這一抓之勢,快比電掣,詭辣無方。
紅影一幌,「無魂女」鬼魅般的脫出爪影之外。
斐劍心頭一震,對方的身手,並不亞於自己,單隻這閃避的身法,武林中實不多見,心念之中,改抓為掌,就勢一圈一亮,一道如山勁氣,猛撞過去。
「無魂女」嬌笑一聲,揮掌硬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