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遊方和尚
草老大跳過去就想動手,尤不平卻趕忙將他攔住道:「前輩,你先別忙著打架,看看二先生中的是什麼毒?」
草老大道:「老朽對用毒完全是外行,老二傷得好象不輕。」
尤不平道:「在下略通一些偏方,讓我先看看二先生的傷勢!」
大漢獰聲道:「別說偏方,就算華陀再世,也救不活這個姓草的!」
草老大道:「如果他死了,老夫第一個就拿你!」
大漢道:「等你過了咱們這一關,再說狠話,現在只怕連你自身都難保!」
尤不平在他們說話之際,已極快地餵了草老二一粒蜈蚣珠,並順勢拔出他腿上的毒鏢,暗用真力,將他所中的毒從傷口處逼了出來。
大漢見尤不平用手去拔鏢,立時又改口道:「小子,你也差不多了!」
尤不平故作不解地道:「什麼差不多了,這毒鏢取出后,至少也要兩個時辰才能復元!」
大漢陰聲道:「兩個時辰,他早已被閻王請走了,你再給他陪葬,姓草的倒也不寂寞!」
草老大驚道:「閻王請,你閣下是活閻王方世保?」
方世保冷冷地道:「你現在知道已經晚了,凡是被閻王請過的人,只有一條路可走,到閻王殿去報到!」
尤不平淡淡地道:「什麼叫做閻王請?」
草老大見他手上還拿著那支毒鏢,不由大急道:「老弟,那鏢上的劇毒就叫做閻王請,中人無救,趕快丟掉它!」
方世保道:「丟掉也沒用,除非他那雙胳臂也一起砍掉!」
尤不平似乎也有點緊張了,趕忙用力一甩,已把那支毒鏢丟到兩丈以外,才撫著手道:
「我的偏方專治奇毒,你砍下腦袋,我也不會砍掉這雙胳臂!」
方世保道:「老子倒要看看你的偏方……」
尤不平聳聳肩道:「姓方的,你的運氣真不好,這支鏢如果是中在別處,我的偏方一定可以治好,但現在你只好砍下腦袋了!」
方世保一臉都是悲憤之色,他抬起手來想再發毒鏢,可是他只做了個姿勢,人就跟著倒下了,而且這一倒,永遠都爬不起來。
尤不平拍拍手,走到草老二身邊,道:「前輩感覺如何?晚輩久聞閻王請為武林一絕,不知道我所配的偏方有沒有用?」
草老二站起身,長長吁了口氣,道:「豈止有效,簡直比仙丹還靈,老朽不但所中的閻王請毒盡解,而且內功也較前充沛不少!」
草老大有些意外地道:「老弟,閻王請中無人數,江湖中還沒有聽說過誰能配出這種解毒藥,你的偏方跟誰學的,有如此之神效?」
尤不平道:「是一個遊方和尚,我送他一罐子酒,他就教了我這個偏方。」
草老大神色一動,道:「這和尚能了解閻王請上的毒,應該大有來歷!」
尤不平道:「在下從來就投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習慣,所以他是什麼來歷,我並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是一個野和尚。」
草老大老臉一紅,不再開口,尤不平看看站在四周的十四名大漢,又道:「這位大善人似乎架子很大,他既然不肯出來,咱們就只好硬闖了!」
草老二道:「老朽以為這其中有誤會,李萬戶跟我是多年的朋友,他沒有理由不必自們。」
尤不平道:「二先生和大善人交往,有沒有超過三十年的時間?」
草老二道:「那倒沒有,老朽也是在蒙陰城認識他的,算起來也有七八年了!」
尤不平道:「七八年的時間不算短,他也許不再是七八年前的大善人了!」
草老二道:「這一點老朽倒可以保證,半個月前,咱們還在蒙陰城見過面……」
他剛說到這裡,後院里已傳來一陣咳嗽聲,接著是兩名小童扶著一個老人走了出來:
草老二趕忙迎前兩步道:「李兄,你是怎麼著了,身體好象有些欠安?」
這個人正是李萬戶李大善人。
他見到草上雙飛,急忙掙開兩名童子道:「原來是兩位草兄大駕光臨,你怎麼不早點通知老朽……」
草老大打斷了他的話:「咱們早就通知了,是你李大善人請了一位好教頭,他差一點就要了我老二的命!」
李萬戶又連咳兩聲道:「草老說的可是方總教頭,他功夫雖然不錯,但也不是草二兄的對手!」
草老大冷聲道:「論武功他也許不行,但他那一手閻王請,江湖中卻沒有幾個人能躲得過!」
李萬戶道:「什麼叫做閻王請?老朽怎麼從未聽他說過這種東西……」
草老大道:「不是東西,是淬上劇毒,可以要人命的暗器!」
李萬戶啊了一聲道:「有這種事,老朽得問問方教頭!」
草老大道:「他已經無法回答你的問話了,你既然身體不好,就省點力氣吧!」
李萬戶道:「怎麼會呢,我找他問問……」,他說到這裡,一眼瞥見方世保的屍體,不由發出一聲驚叫道:「方教頭死了,出人命了!」
尤不平冷冷地道:「死的人不止方世保一個,還有千面雙魔也在大善人的屋子裡!」
李萬戶臉色一變,道:「真的?蒙陰城一向很平靜,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尤不平道:「這只是很平常的小事,大善人只要肯花錢,在下就有辦法消災!」
李萬戶看了尤不平一眼,道:「你這位老弟名是……」
草老二介面道:「他就是鏢客,份量夠吧?」
李萬戶一怔道:「原來是尤大俠,太好了,太好了!」
尤不平道:「在下自己送上門來,當然是太好了!」
李萬戶似乎聽不出他話中另有含意,又道:「尤俠士如不是親自駕臨,老朽還難得有機會親自拜見。」
尤不平道:「難得大善人看得起,在下此來也正是為了銀子。」
李萬戶道:「小問題,老弟需要多少,你只要開口就行了!」
尤不平道:「不多,在下想向大善人暫借五千萬兩黃金,但我負責替你擺平三條人命案!」
李萬戶跳起來道:「老朽全部家當也不值一千萬兩黃金,老弟開的數目大大了!」
尤不平道:「一點也不大,在下給大善人看樣東西,五千萬兩黃金就不算多了!」
他說著從懷巾掏出一紙包遞了過去。
李萬戶接過紙包打開一看,見裡面除了半段飛鏢,還有幾行小字。
他看完不由臉色大變,道:「老弟,你一定是認錯人了,這上面所說的人,絕不是我!」
尤不平道:「五年前我經過蒙陰,對大善人雖有點懷疑,但不敢肯定,方世保一出手,已等於告訴了我答案。」
李萬戶道:「方世保我請來還不到三個月,對過去的行為一無所知。」
尤不平道:「你自己的行為,你總該知道吧,至少你右臂上的傷疤還在!」
李萬戶神色一動道:「老弟和那個人是怎麼稱呼?」
尤不平道:「他就是先父,不過你盡可放心,我絕不會找你報仇。」
李萬戶道:「你的來意,是為了銀子?」
尤不平道:「你拿出五千萬兩黃金,以後咱們誰也不認識誰……」
李萬戶乘著尤不平說話之際,右手疾抬,三支飛鏢已成品字形飛出。
飛鏢來勢雖疾,但到了尤不平身前三尺,卻自動地跌落地面。
草老二看得幾乎跳起來道:「李老兒,你也會發閻王請?」
李萬戶苦笑道:「老夫雖也學過幾天,卻不知它們就是閻王請!」
尤不乎道:「大善人上了年紀,卻不該再學這種暗器的,象你這樣腕力,在江湖中連個不入流小混混也傷不到。」
李萬戶說:「老弟說的是,老朽確是老了,而且也不是練武的料子。」
尤不平道:「大善人如果真能想得開,又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但咱們的問題還沒有解決!」
李萬戶想了一下,道:「老朽實在籌不出五千萬兩黃金,我去同內人商量一下,也許她能想出辦法來!」
尤不平道:「在下還有急事,不便久等,李先生可以派這兩位小兄弟去把夫人請出來。」
他說著,伸手一指,「當」的一聲,在他和兩名小童之間,又落下兩支飛鏢。
李萬戶臉色疾變,尤不平卻笑笑道:「你們老的老,小的小,都不是練武的料子,還是快去把老夫人請出來吧!」
兩名小童低下頭不敢開口,李萬戶已走到二人身前,低聲說了一陣。
二人應聲而去,沒有好久,他們就各捧著一個盤子走了出來。
李萬戶乾笑一聲道:「內人已籌足五千萬兩黃金,請老弟點收!」
尤不平朝小童手中盤子看了一眼,卻聳了聳肩道:「用不著數,我相信大善人不會偷斤減兩的,而鏢客的規矩,是從來不數銀票,也從來沒有人敢少付過。過去,曾有兩個不長眼的傢伙,少算七兩銀子,事後我發現了,他們卻賠出七千萬兩!」
李萬戶苦笑道:「老弟這種處罰的方式,似乎太苛刻了一點!」
尤不平道:「鏢客的招牌,是絕不容許破壞的,那兩個傢伙都是土財主,我就是再加七千萬兩,他們也得乖乖地照付……」
他口中說著話,人已到了小童的背後,還伸手在二人身上輕輕各拍一下,道:「兩位小兄弟辛苦了,鋪在盤底上的十萬兩銀票,算是送給你們的跑腿錢。」
二童還在怔神,銀票已經到了尤不平的懷中。他們臉上驚色未退,全身卻在突然之間不停地顫抖起來。
尤不平笑笑道:「小兄弟,你們緊張什麼,任務雖然沒有完成,大善人並不會責怪你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二童突然口噴鮮血,倒地絕氣。
這一來連尤不平也有些意外。
但李萬戶卻找到了借口,厲聲道:「尤不平,你的手段太殘忍了,既然已拿到了銀子,為什麼還要殺害兩個幼童!」
尤不平道:「他們是怎麼死的,我馬上就會給你答案。」
李萬戶道:「還要什麼答案,誰都看到你在他們背心拍了一掌,自然是你用內家真力將他們震死的。」
尤不平道:「你這一套在鏢客面前行不通,就算是我殺了他們也不過分!」
李萬戶跳起來道:「你們這批人簡直就象強盜,既要銀子又殺人,乾脆我這條老命也一起交給你了!」
他猛一弓腰,竟用頭朝尤不平撞去,看樣子他倒是真的在拚命。
但尤不平在這剎那間,目中己閃過一道殺視,接著是青光飛灑,一連串的鏗然錚鳴之聲過去后,地面上灑落了近百節斷碎了的飛鏢,而李萬戶卻象木偶似的站在當地,一動也不動。
尤不平插回長劍,淡淡地道:「李絕戶,這可是你自己露了原形,但我仍破例一次不殺你,因為鏢客的劍出手,今夜是第一次沒有沾血……」
他剛說到這裡,夜空中已快如閃電般落下兩名青年,他們落地后,一語不發,雙劍齊出,已將大善人左右手絞成數段。
大善人剛才出手襲擊尤不平時,已被他暗中發出的大豆子襲中穴道,但知覺未失,此時雙臂被絞碎,痛得他全身冒汗,忍不住厲聲大罵道:「你們這兩個小畜生瘋了,怎麼竟對我出手!」
為首一名青年冷拎笑道:「咱們一點也不瘋,而且在十年前我就想殺你這個老匹夫了,因為咱們功夫沒有練成,才忍辱偷生到現在!」
大善人臉色一變道:「繼先,你說什麼,你們十年前就想殺為父了……」
繼先怒聲道:「老匹夫,到了這種地步,你還想假冒我爹,你以為咱們不知道你的真正身分就是閻王請李絕戶,十年前你殺死我爹,由千面雙魔將你化成我爹的相貌,但卻未能騙過我娘,她暗中將內情告訴我倆,而後造成失足落井淹死的假象,其實她是自殺的。」
李絕戶不屑地道:「知道又怎麼樣?如果不是鏢客這小子插上一腳,你們轉世投胎,恐怕也沒有希望報仇!」
草老二道:「你說的也許不錯,但他們兄弟將親手殺死你。」
李絕戶道:「那只是他們運氣,千面雙魔低估了鏢客!」
草老二道:「你如果不是高估了自己,一再暗算尤老弟,他既收下你的銀子,絕不肯在今夜管這件事!」
尤不平已聽出個大概,這時才介面道:「草前輩,你們和這位李老弟在路上暗中連絡,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我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樣多曲折,否則我至少還要他再加五千萬兩黃金。」
草老大道:「老弟如真急需銀子,老朽倒是可以吩咐小徒一聲,他們一個叫李繼先,一個叫李繼祖,是李大善人的兩個兒子。」
尤不平道:「在上找的是李絕戶,可不是真的李大善人,而且有了五千萬兩黃金,這次救災將可根本解決。」
李繼先道:「先母臨終前,曾告訴兄弟先父藏寶處,尤大俠如有需要效勞之處,請隨時通知,何況先父留下這批寶物,目的也在濟貧。」
尤不平道:「李兄盛情,兄弟非常感謝,但山東境內,也是連年鬧飢荒,很需要賑災……」
李繼先道:「等蒙陰城平靜了,在下兄弟當秉承先父遺志,放糧一年。」
尤不平拱拱手道:「二位有此胸懷,確是災民一大福音,李絕戶的那批手下,都被在下點中穴道,此地的事就有勞兩位前輩協助處理。」
草老二忙道:「老弟,你是真的要去進寶賭場?」
尤不平點點頭道:「那裡既然出現京城要人,晚生總得去摸摸底。」
草老二道:「咱們也陪你一起去,此地的事只要李絕戶伏斬,留下他們兩兄弟足可以應付!」
顏菁菁介面道:「有二位陪尤大陝那是最好不過,你們三位的輕功,可以說天下無雙,即使真的遇上一聖,脫身還不至有困難。」
草老二道:「如真講起腳程快,咱們比姑娘還差得遠呢!」
顏菁菁嘆口氣道:「晚輩承認腳程快一點,但那卻不是屬於正宗武學……」
草老二忙道:「天下武學本是一家,姑娘又何必太過謙虛!」
顏菁菁苦笑道:「咱們不談這些,兩位前輩如要去,必須經過易容,重新打扮,否則你們一進門,人家就猜知來意。」
草老二點點頭,叫李繼先去找三套衣服,他們和尤不平分別換好,又經過一番易容,三個人都成了中年,而且年齡不分上下。
李絕戶和他的一批手下,交由李繼先處理善後,四個人離開李家后,顏菁菁和尤不平交談一陣,她卻一個人先走了。
草上雙飛對蒙陰城的地形非常熟悉,他帶著尤不平,經過了幾條大街之後,已來到一座高大面深沉的院子面前。
這裡的房子建造得象是三合院,但看起來又不大象,此刻雖已接近五更,可是整座院子仍燈火通明。
草老大停下身,低聲道:「老弟,這裡的大門永遠都是開著的,咱們既然扮裝成跟班的,還是由老弟走在前面吧。」
尤不平也低聲道:「進寶賭場晚輩來過兩次,不知道裡面設備有沒有經過變動。」
草老大道:「魯南一劍錢百川不僅笑裡藏刀,面且陰險狡詐,依老朽判斷,場子里-定有不少機關設備。」
尤不平道:「咱們多小心一點就是了,不到非動武不可時,兩位能輩最好不要出手!」
草老大通:「據老朽所知,蒙陰城裡的進寶賭場,很少發和過打架的事,他們不賭假博,沒有幾下子的人,誰也不會到此地來。」
尤不平道:「前輩所指的是武功還是賭技?」
草老大道:「武功賭技都重要,賭場的人最現實,老弟在適當的時機,不妨露兩手!」
尤不平道:「那倒用不著,晚輩只要把他們的銀子贏了過來。他們會自動找上我的。」
草老大道:「老弟常跑賭場嗎?」
尤不平道:「不常跑,在急需用銀子時,偶爾客串一下,找點外快。」
草若大道:「既然如此,老弟必定精於此技了!」
尤不平道:「不敢說精,但對各種賭具,晚輩還不算外行。」
草老大道:「不外行就是內行,好,咱們可以進去了!」
這時院中正有幾個大漢垂頭喪氣的從裡面走出來,一看即知他們是連老本都輸光了。
後面還跟著一個管家打扮的人,他是負責接送客人的,到了門口,才向那幾名大漢拱手道:「各位慢走,明天多湊一點來翻本。」
為首大漢道:「謝謝胡管家好意,在下在賤場中滾了幾十年,卻沒有象今夜輸得這麼慘。」
胡管家道:「有輸就有贏。不怕輸得苦,就怕各位斷了賭,離開咱們大門,各位可以盡施所為。」
那大漢聞言,忙抬頭朝尤不平等三位看了一眼,卻極快地擦身而過。
(此處缺一段,大意可從前後文看出,校對者按)
草老大道:「這小子不但賊性難改,而且有目如盲,老弟是怎麼整他的?」
尤不平道:「他的手法不銀,乾淨利落,大概是空空門的高手。」
草老大道:「向老弟出手的是巧手神留金大堅,不但偷技高明,武功也不錯,跟在後面的是師弟。叫飛天玉貓丁亮,其他的幾個都是小混混。」
尤不平道:「他們等下可能還會來,半個時辰內他們如果還不來進寶賭場,八成會到李家去找上兩位令徒!」
草老大正待問原因,而那個胡管家已迎了上來,拱手笑道:「歡迎,歡迎,三位大概也是京城來的吧!」
尤不平擺足了官場的架子,道:「咱們是過路客,一時睡不著,想找個地方消遣一下。」
胡管家雖然也是個老江湖,但尤不平對官場的那一套,比誰都內行,這一番做作,卻十足的顯出了官場的作風。胡管家也更認定了他們是從京城來的,趕快陪笑道:「老爺子算是找對了地方,咱們的場子絕不輸給京城的任何一家,全套的包到底,你們只要高興,住上十天半月也沒有問題。」
尤不平道:「要等看過了才能知道,蒙陰城我還是第一次來,這個你拿去!」
他說著已遞過一張五百萬兩銀票。
胡管家一見,不禁傻了眼,他所見到的達官貴人,送上三五十萬兩已算是大手筆了,但出手就是五百萬兩的,這是頭一遭。
因此他更認定尤不平是京城來的大人物,口中連說不成,但手已伸出接過銀票收了起來。
他不等尤不平吩咐,已趨前低聲道:「咱們場子里有兩間貴賓室,是專門接待大人物用的,但今夜初更時分,京城裡來了二十多位貴賓,都被他們先坐上了,老爺子如果覺得不方便,我可以立刻吩咐人手,另整理出一間來。」
尤不平故意顯出不耐煩地擺手道:「什麼樣的京城貴賓,你帶我去見一下好了,不必另外準備。」
胡管家討好地道:「這樣方便嗎?」
尤不平冷聲道:「你只管帶路就行了,我的事用不著你多管!」
胡管家趕忙陪笑著道「是,老爺子請跟我來!」
他說著已當先帶路,尤不平等三人跟在他身後,經過了好幾條通道,雖可見到女子和聽到人聲,卻始終看不到門。
他很注意胡管家走的路線,默運功力觀察,才發現這是一條夾道,兩邊都是賭場,人聲和燈火也是從兩邊傳過來的。
尤不平正在注意所經過的路線,以及兩邊夾牆中是否裝有機關埋伏,而胡管家已放低聲音道:「這兩邊都是一般普通的場子,共有七十二間。他們賭的輸贏有時候也很大,但都是江湖中人,場主怕他們輸了銀子鬧事,所以在中間建了一道夾牆隔開。前面就是貴賓室,雖是兩間,隔間卻是活動的,如果來的客人都是自己人,可以把隔間取消,變成一間……」
尤不平冷聲道:「這種裝置並不算新奇,在京城差不多場子都有,甚至連皇宮……」
他說到這裡突然住口不語。
胡管家目中一亮道:「老爺子還到過皇宮?」
尤不平故作不經意地道:「我是和一位親戚進去過一次,詳細情形並不太清楚。」
他越是這樣說,胡管家越是起疑,但他是頭老狐狸,表面卻不動聲色地道:「京城中的場子,大多是呆板的公式化,咱們的東家在建這座進寶睹場之初,就是針對那些缺點,而加以改進。」
尤不平裝出十分感興趣的樣子,問道:「不知東道主是如何改進法?」
胡管家道:「取長補短,最重要的長處,就是咱們保存了絕對道地的鄉村風韻。」
尤不平道:「我只會推牌九、擲骰子和押寶,對鄉村賭法,卻是一竅不通。」
胡管家失笑道:「老爺子誤會鄉村風韻了,我指的是娘兒們的風韻,鄉村姑娘土中帶秀,別具一番情調。」
尤不平淡淡地道:「在北京八大胡同,天下聞名,倡優伶妓,連南京的夫子廟,還差上大半截,環肥燕瘦,什麼樣貨色都有,你們小小蒙陰城如何能比!」
胡管家巴結地道:「老爺子這樣說,顯見你對此道並不內行,所謂吃在城市,嫖在鄉下,一名夠水準的道地鄉村原裝姑娘,千金難求,她們那種欲語還羞半遮面,絕沒有半點做作,她們只要鍾情一個人,終生都不會改變的。」
尤不平道:「那樣更不行,我是有家有室的人,萬一被她纏上,豈不是慘了!」
胡管家道:「這樣一說,老爺子更加外行了,多情女子負心漢,象這種逢場作戲,沒有一個男人會認真的。」
尤不平有點不好意思地道:「對這種事,我本來就外行,等會兒還請管家暗中指點,免得我當場出醜。」
他說著又塞了一疊銀票過去。
胡管家高興得連連稱是,並拍著胸脯道:「一切包在小的身上,等下我叫個人先給你講解一番,而且這個女人可稱上是個尤物。」
尤不平道:「她既然是自我推銷,那還有什麼意思!」
胡管家道:「她絕不會推銷自己,我把她介紹給你,主要還是講解風月場中的技巧和應付方法,在這種地方,你拿出對付北京八大胡同的方式,反而會感到倒胃口。」
尤不平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自己的方式?」
胡管家一怔道:「可是聽老爺子談吐,卻不象是精於此道的老手。」
尤不平道:「這種事總不能擺在口邊上,而且還要因人而異,如真有必要,我可以施展出素女經……」
胡管家目中一亮,道:「老爺子練過素女經!那太好了,太好了……」
尤不平道:「怎樣好法?」
胡管家似乎自知失言,忙試探著道:「素女經雖然流行很久,但會的人卻不多,聽說只有皇宮才准用。」
尤不平道:「沒有那回事,因為有這種功夫傷身子,一般人都不願使用,假如是用在村姑身上,不必使出九九探引,光是那九淺一深,也足夠她們死去活來了……」
胡管家也是此道老手,他聽尤不平說出內行話,不由暗暗高興,逐又道:「老爺子既然身懷此絕技,我等下吩咐雪娘多準備人手侍候。」
尤不平道:「雪娘是誰?」
胡管家道:「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個尤物,她手下的人如果集合起來,連北京城的八大胡同也會感到遜色……」
尤不平道:「我又不是好色之徒,要那麼多女人幹嘛!剛才我就告訴你了,此來只是興之所至。消遣消遣而已,最好不要驚動太多人。」
他越是這樣說,胡管家心中越動疑,連忙躬身道:「是,老爺子。你是準備先玩哪一種?」
尤不平道:「既是消遣,就不必賭得太大,我想先打四圈麻將,只是少一腳。」
胡管家道:「真巧,裡面有個三缺一,他們也愛好麻將,只是少一腳。」
尤不平道:「好,你直接帶我到那桌上去,最好是能避開其他的人。」
胡管家道:「老爺子在京城熟人一定很多?」
尤不平道:「凡是喜歡在這種地方跑的,難免不時常碰頭。」
胡管家道:「避開他們很容易,只是三個人都是和尚,他們坐在那裡不動,已經很引人注目了,一旦跟老爺子對賭起來,難免會有人道去參觀。」
尤不平心中一動道:「此地怎麼會有和尚,他們也是京城來的?」
胡管家道:「他們從哪裡來的不太清楚。」
尤不平冷冷一笑道:「和尚到這種地方來,多半是六根不凈的花和尚,你帶我去和他們賭一場,而且賭局越大越好。」
胡管家目中閃過一抹狡色,但卻點點頭,領著三個人從一道暗門中走進了貴賓室。
尤不平見了室中的設備,也不禁暗暗讚歎,這兩間貴賓室連接起來,怕不有幾十丈長,少說也可容納下好幾百人,靠最後面的一排,都是精緻的小房間,每個房間中都有兩名似村姑打扮的少女在等候。
靠近正門的出口處,一張桌子上正坐著三個和尚,而其中一個紅衣和尚,卻顯得特別刺目。
胡管家領著三人極快地走到那三個和尚桌前,並代為介紹道:「這是從京城來的趙老爺子,他對麻將很有興趣,想陪各位大師摸幾圈。」
紅衣喇嘛下首坐的是個白眉和尚,由於他眉毛太長,已看不出他的年齡有多大。
白眉和尚看了尤不平一眼,冷冷地道:「趙先生準備摸幾圈?」
尤不平道:「四圈,多一圈不打,少一牌不行!」
白眉和尚道:「十六張還是十三張!」
尤不平道:「悉聽尊便,但賭注最好是大一點,本人對小賭不感興趣。」
白眉和尚道:「很好,正合咱們的意思,就打十三張吧!五十兩銀子一番,不限制番數,有多少算多少,但三番起胡,見番加倍,再多可以算到十二個滿貫。」
尤不平道:「不算大,四圈下來,三千萬兩銀子都輸不完。」
白眉和尚道:「那可很難說,如果手氣背起來,恐怕五千萬兩還不夠。」
尤不平道:「我的手風一向很好,十賭九贏,而且每一次贏的數目都相當可觀!」
白眉和尚道:「馬上就可以見到真章,老衲擔心的是你帶的銀子太少。」
尤不平道:「你們只要有本領贏,即使輸掉半個天下,我也付得起。」
白眉和尚想開口時,而那紅衣喇嘛已低聲道:「你羅嗦什麼,還不快點叫胡管家把牌拿出來!」
但胡管家不等吩咐,已將麻將牌和牌尺在桌上擺好了。
紅衣喇嘛道:「搬風吧,你遠來是客!」
尤不平道:「大師原來是蒙陰城的人?」
紅農喇嘛一怔道:「洒家雖是來自西域,但我在蒙陰住的時間卻較久。」
尤不平道:「既然如此,咱們就不必搬風了,坐下就算,先理牌后找庄。」
紅衣喇嘛輕輕地哼了一聲,已很快地將牌理好,抓起骰子,手一丟,是個五點,他自己當庄。
尤不平見了他理牌和擲骰子手法,就知道他是此道高手,遂慢吞吞的將牌理好,道:
「按照規矩來,骰子必須打兩次。」
紅衣喇嘛道:「打三次也行!」
尤不平抓起骰子,在手中暗搖一下,也擲出個七點,開門抓牌,東風東,紅衣喇嘛就連做了三個庄。尤不平卻放兩個,一個是大三元對對胡,一個是么么對的兩素,這兩幅大牌就輸掉一千多萬兩銀子。
白眉和尚不懷好意地陰笑道:「我說五千萬兩不夠,咱們可不玩假的。」
尤不平笑笑道:「上場骰子,下場牌,現在還早呢,我到西風開始胡……」
他打出一張五萬,卻放了白眉和尚清一色卡五外加一條龍。
白眉和尚也連做三庄,另一個馬臉和尚連兩庄。
南風起,尤不平已輸掉兩千萬兩,而三個和尚這時已開始買注。
西風上頭時,尤不平又輸掉兩千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