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瓊樓救美
「痴兒,往那裡找?」
「那些要奪『浩然天罡錄』的人,必定有天龍膽。」
紫鳳女點點頭道:「說是不差,但媽待各事終了,也要退出江湖。武林中人才輩出,誰也保不了一世盛名,要那樣深厚的功力幹嗎?」
她曾經名盛一時,卻又好幾次面臨生死邊緣,能夠自我犧牲,造就這樣一位功力深厚,藝業通玄的嗣子,已足夠她驕傲下半世,隨手將劍送向甘平群,滿臉堆笑道:「孩子趕快往上戮小洞,你我向巴老賊討個公道去。」
甘平群恭應一聲,接過寶劍,一劍一穴,不多時刻已直達窟頂,但見夕陽之下,紅冰滿地。
那正是激戰之後,死傷枕籍造成的結果。
然而,凝血雖已成冰,除了馬屍無數,卻不見人的屍骸,諸友究竟是生?是死?
他俊目一掃,瞥見一匹掛有包袱的馬屍,認得那包袱是金雲風和葉汝愜共有,急取了過來,叫道:「媽!這包袱是金、葉二位姑娘的,你先把衣服換過,孩兒再下魔仙窟尋找她們去。」
「再下魔仙窟?」
「是,也許有人跌在裡面,媽可用馬皮接成皮繩拉我上來。」
他恐怕諸友被迫跌下,傷亡在窟底沒人知道,三腳兩步走向自己跌下的深窟邊緣,吸一口真氣便飄身而落。
這番,他是有意縱下深窟,自然不怕跌閃,傾刻間落到窟底,但見一路血跡循他開闢的缺口進入隧道。
「不妙!果然有人受傷跌下?」
但憑一路血跡,怎能知道是誰之血?
他一路循跡追尋,快到和紫鳳女相遇的「陰陽界」,才見一團影子捲曲在晶壁根下,急上前扶起來一看,卻是穿雲堡主那幼女范梅仙,不由得怔了一怔。
照說這是仇人之女,就任她自己靜靜地死去了罷,但她受傷是這樣地重,氣若遊絲,奄奄一息,把她棄擲在地,俠心何忍?
他這時只知救人一命,顧不得對方是什麼身份,伸手往衣帶一掏,待取出那瓶玉空青。
糟透,玉空青的瓶子竟忘了還在外套衣袋裡,那還有靈藥救命?
他略加思索,急抱起范梅仙奔向「二界岩」,盤膝端坐,把范梅仙仰放在自己雙腿上,掰開她的櫻唇,讓玉空青滴進她的喉管。
經過短許時間,范梅仙肚裡一陣怪響,下氣猛可一通,頓時臭氣洋溢,玉空青那股清香被沖得半分也不剩。
幸而,范梅仙在這時候已經半展星眸,微微一瞬。
甘平群見她能醒過來,也是一喜。急輕喚一聲:「范姑娘,你蘇醒了?」
「唔?」范梅仙有氣無力地答道:「誰在這裡?」
甘平群練了『虛室生白』的目力,范梅仙沒有練,自是看不見晶岩里的身影,他愣了一愣,正色道:「小可是甘平群,姑娘沒有看見?」
「啊!是你,我沒死吧?」
甘平群失笑道:「死了怎能說話,再喝幾口玉空青再說。」
那知他再抬頭一看,原來滴下玉空青的玉乳已停止滴乳,只得改口道:「范姑娘這時覺得怎樣?」
范梅仙凄然流淚道:「好象是內傷已愈,但我記得當時受傷很重,若不是一心惦記著你,拚命爬行進來,敢已死在半路了,這時好得太快,反使我懷疑是迴光返照,快要死了。」
甘平群急道:「姑娘找我何事?」
范梅仙愴然泣道:「我爹被人打死了,姊姊當場被人擄去,葉姐姐一枝寶劍掩護我,但我被人一掌打下深窟。」
甘平群驚道:「孔前輩和金姐姐怎樣?」
范梅仙「惡——」地一聲,嘔出一口淤血,嘆道:「孔前輩也受傷,金姐姐比較好一點。」
甘平群由心底下湧起殺機,恨恨道:「敵人可是冰雪堡的?」
「是。」
「好呀,甘某教他全堡人人見血,姑娘你還能不能走?」
「待小妹試試看。」
甘平群輕輕把她推了起來,那知范梅仙剛站起身,忽然叫了一聲,又坐回他的腿上。
「姑娘怎麼了?」
「膝蓋好痛,腿根胯骨敢也脫了臼。」
玉空青雖是千載難遇的靈藥,但只能起死回生,治得內傷,治不好外傷,甘平群焦急得直是搓手,喃喃道:「這回怎生是好?」
范梅仙愴然下淚道:「梅仙這不祥女子總是害人不淺,甘相公你快去救我姊姊和她們,由我獨自藏在這裡好了。」
甘平群正想答應,忽又叫一聲:「不好。」接著道:「玉空青已經停流,這裡沒有吃的,餓也要把人餓死,我先替你揉它一揉,再把你背離這絕地。」
他面對佳人,心無雜念,運起內功,替這位豆蔻年華的少女揉膝蓋,捏胯骨,導氣行功。
范梅仙但覺他掌心一股熱力貫人肌骨,頓時痛楚全消,一躍而起,不禁驚奇道:「這會兒完全好了,難道方才沒有斷了骨頭?」
甘平群搖頭道:「我不是治傷聖手,也不知什麼緣因,走罷。」
他把范梅仙往身後一背,奔向晶窟出口,騰身上了地面,又不見紫鳳女的蹤影,不由得失聲道:「我媽又不見了。」
范梅仙詫道:「你找到了媽?」
甘平群急得六神無主,重重地「哼」了一聲,凝神察看地面,卻無再經打鬥的痕迹,反而看到一行以指勁寫成的草書。
「父蹤已現,母急追尋,事畢南返,媽頭為記。」
盆十六個字一入眼帘,最後一字下面,卻放有自己的羊皮外套,忍不住歡呼一聲道:「原來如此,你看你看!」
他一拾起外套,玉瓶仍在袋裡,金葉二女的包袱也在地上,心知紫鳳女必定是換過衣服之後,無巧不巧地發現父親漱玉書生的蹤影,便匆匆留字,火速追趕,但「媽頭為記」這四字有何意義?
范梅仙見他兀自沉吟,忍不住道:「相公你不去救人了?」
甘平群正在想得入神,茫然向地上一指,道:「媽頭為記是什麼意思?」
范梅仙失笑道:「令堂外號紫鳳女,那還不就是鳳頭為記么?」
甘平群重重向自己腦勺一拍,苦笑道:「還是你聰明,我竟專想往人頭那方面去,好吧,我們就走。」
他穿起外套,藏好玉空青,背起二女的包袱,起手一掌劈毀「鳳頭」二字,忽又愣了一愣,轉向范梅仙道:「姑娘你也去么?」
范梅仙娥眉一蹙,輕嘆道:「小妹也知同行便會拖累相公,但我已打算和敵人拚命,看你如何救出我姊姊,怎能說是不去?」
甘平群沉吟道:「在未把人救出來之前,我打算和兇徒廝殺,但若救得令姊出來,只怕你二人又難逃敵手。」
范梅仙搖搖頭道:「冰雪堡藏身之處很多,只怕我進不去。」
甘平群毅然道:「只要你找得到藏身之地,我背你進去好了,但決不可胡亂出手。」
「人家省得哩。」范梅仙一口答應,跟在甘平群身後,真奔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遙見堡牆,同時也聽到二更鼓響,不禁驚道:「相公趕快些,人一過夜,什麼都完了。」
甘平群一個轉身,把她背往飄上,展開絕頂輕功,風一般飄過堡牆,走上峰腰,悄悄道:「你該藏起來了,告訴我,什麼地方是堡中重地?」
范梅仙指向一叢被冰雪遮蓋的亂石,道:「那塊亂石叫『旗夫陣』,小妹暫藏身陣里,你若救得姊姊,就叫她自己來。……啊!你把這個也帶了去。」她匆忙將一本冊子塞往甘平群袋裡,續道:「若能救得多人,你也就送來這裡,峰頂瓊樓是最重要的地方,你去罷。」
甘平群一摸那本冊子,詫道,「這可是『清華錄』,你為何不帶在身邊。」
「小妹恐怕萬一有失。」她話聲一落,一連幾個縱步,直投石叢深處。
甘平群見她在石叢里一閃即隱,始覺心安,一頓衣裳,正要起步,忽聞石叢里傳來一聲冷笑道:「好小子,你端的膽大包天,躺下來吧!」接著又聞范梅仙嬌叱一聲:「不見得!」立見一道身影飛起。
他一眼瞥去,認出那條身影決不是范梅仙,心忖救人決不能打草驚蛇,急施展絕頂輕功奔向峰頂的瓊樓。
一座十二重高樓建築在海心山絕頂,替這百丈小峰平添十幾丈高度,樓外,沿壁而下,掛有幾十串小燈,幻作千般異彩。
樓內,燈火輝煌,光如白晝,人聲噪雜,弦管齊鳴,高呼嘩笑。
但見最高几層樓上,人影縱橫,晃動不止,想是正在婆娑起舞,其樂陶陶,卻不知樓外已來了一位藝臻化境的少年,隨時可令這些狂歡的人群頸血濺射。
那正是急撲友難的甘平群,他一到瓊樓,隨手將包袱向上一拋,恰就掛在最高一層的樓角,活象個圓球每時臨風搖曳。
然後,他身子一飄,越過一堵矮牆,藏身在一株珊瑚後面,俊目一掃,已看出近地的三層樓全是杯盤狼藉,快到酒醉人休的時候。
「好吧,你們吃得飽,也死得快,活得痛快,也死得痛苦。」他自從知道金鉤銀叟強擄他嗣母紫鳳女,逼問「浩然天罡錄」下落,再聽到冰雪堡的人殺死范日華擄去范桂仙,用意昭然若揭,是以殺機已起,若非恐怕打草驚蛇,致失救人的機會,早就飛身進去,血濺瓊樓。
忽然,樓下一層傳來一個洪鐘似的聲音道:「今天幸有例位同心協力,大獲全勝,老夫謹代表堡主慶賀列位三杯,也好處置那老狗,任由上樓遊覽如何?」
那人話聲一落,登時掌聲,喝采聲,嘩笑聲,鬧成一片。
甘平群辨出那正是火雲鏢的口音,暗自驚訝道:「老狗?誰是老狗,難道禿頭孔雀也已被擒?……」
他知道禿頭孔雀業藝比金、葉二女還高一籌,若此老尚且被擒,二女豈能倖免?
「人一過夜,什麼都完了。」范梅仙的話彷彿還在耳邊繚繞,立刻使他想到禿頭孔雀被擒,敵人可能要把他羞辱夠了才加以殺戮,但二女和范桂仙被擒,只要一進紅幃帳里,便即難得挽回。
這事極大不妙,但二女是否被擒,范桂仙被擒后藏在何處?
「瓊樓」佔地約有二三十畝,這樣廣的地面,又重疊十二層,裡面縱不如阿房宮那般壯麗,至少也是曲折小巧,比得上隋煬帝的迷樓。一時間要想在裡面尋找到被擄的女子,談何容易?
他還沒打定該當如何著手的主意,猛聽到第七層樓上響起笑聲:「小妮子去而復返,恰好趕上這花燭之夜,來吧,先把寶劍放下,明天再……」接著葉汝愜一聲嬌叱道:「老匹夫,先教你嘗天演劍的厲害。」
甘平群驟聞「天演劍」還在葉汝愜手中,知她並未被俘,還轉回來救援二女,忙提足真氣叫道:「愜妹妹休慌,我來也!」
他那丹田真氣振蕩未歇,身子疾如掣電已投向樓下。
這一座沒有幾十張桌子的大廳,正是「高朋滿座」,舉觥邀飲,忽聞廳外喝聲琅琅,接著便「砰」地一聲,水晶門登時粉碎,一股無與倫比的勁風,把那銳利如刀的晶屑吹飛各方,慘呼聲中,
全廳一片混亂。
在這剎那間,一身影已由慌亂的人頭頂上掠過,在空中打個翻身,投向廳角,叫一聲:「孔老丈,恕我來遲一步。」
各人循聲看去,但見一位身穿白羊皮外套的美少年,掌形一落,綁在禿頭孔雀身上的皮繩全被切斷。
這一份臻於玄境的功力,駭得各人面面相覷。
禿頭孔雀也驚叫一聲:「甘少俠!」原來這位少年正是藏在珊瑚樹后的甘平群,他要急救禿頭孔雀一命,先發聲安慰七層樓上的葉汝愜,隨即疾撲廣廳,一掌擊碎晶門,第二掌震散晶屑傷人,趁敵人慌亂時進入廣廳,身形未落,一眼瞥見禿頭孔雀被袒露前胸,反綁在大可合圍的玉柱上,來不及替他解綁,索性運起內力把皮繩切斷。
他碎門,入廳,殺人,全是一氣呵成,見禿頭孔雀仍靠柱上,急道:「老丈能不能走?」
禿頭孔雀嘆道:「腳上還有鐵鏈。」
「啊!」甘平群急一拔天倫劍。
驀地,一聲暴喝,頓時勁風四合,齊向玉柱涌到。
甘平群左掌一封,寶劍向地一劃,「喇」一聲響,鐵鏈已斷,禿頭孔雀趁勢一衝,雙掌猛力劈去。
兩股狂飆捲起,但聞「蓬」一聲巨響,近身幾人已仰臉跌下。
「老丈跟我衝出去救人!」甘平群右側劍氣縱橫,遇上便是頭飛腰斷,左手五指彈射,遇上便是腹洞胸穿。
禿頭孔雀被辱已久,積憤在胸,檢起曾拴他雙腿的鐵鏈,縱揮橫掃,打得桌椅共人影齊飛,盤碟與燈光爭色。
這不過是幾丈深的廣廳,擠上一大堆人,反而互相制肘,吃二人一陣衝殺,紛紛讓開一條甬道。甘平群出得門外,指向「旗夫陣」叫道:「老丈去那邊接應范姑娘。」
他話聲一落,一連飛縱六步,登上第七層樓,但見葉汝愜撒一幢劍光,力敵數位老者。
對方究竟是誰,他已無暇深究,大喝一聲:「吃我一劍!」一片劍光已若銀濤捲去。
「來得……」一位才持雙鉤的老者話未說完,連人帶鉤已被劍氣平腰掃過。
甘平群一劍殺死雙鉤老者,身法未停,五指已發,幾十縷銳風已罩向另一位使劍的老者身上。
「平哥擒人!」葉汝愜恐怕他把人殺死,急得叫了起來。
「可不是擒人么?」甘平群回答聲中,劍尖斜向他地面一指,一縷劍氣已把那老者腳筋削斷,一手抓住對方肩頭,厲聲道:「還有兩姑娘藏在那裡?」
葉汝愜叫一聲:「跟我來!」奔向一扇房門飛起一腳,把房門踢飛,不禁「噫」了一聲,猛可收步。
甘平群一眼看去,見到廣大數丈的房間,衾枕凌亂,卻是人影俱無,急道:「愜妹擺布這老賊,我來搜這賊巢。」
葉汝愜答應一聲,一連點那老者幾十處重穴,同時叫道:「我好不容易探得雲姊在七一七房間,怎能忽然不見。」
「我搜!」甘平群一步跨了進去,俊目所及,瞥見一隻鞋子落在空處,鞋頭指向壁間,立即一掌劈去。
「轟!」
隨著聲巨響,那堵平滑無暇的牆壁已被劈開,一扇小門一蓬寒星也由後門涌射而出。
「哼!」甘平群一聲冷笑,劍氣一絞,那蓬寒星紛紛墜落。
然而,他並不等待寒星落盡,橫揮一掌,身子已飄然入室,卻見金雲鳳軟綿綿斜倚在床沿上面,不禁叫起一聲:「不好!」
葉汝愜剛跨進門來,急把那老者擲向門角,奔往床前,一把扯落帳前綿幔。
甘平群趁機提過那老者,喝道:「還有一個姑娘藏在那裡?」
那老者怒哼一聲,卻不說話。
驀地,「砰!」一聲響,原先被劈開的門扇,忽然落下一道鐵閘,關閉得氣透不進,隨聞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冷笑道:「狗男女,先讓你做個快活鴛鴦,再變成三隻煎蝦吧,大爺還沒嘗鮮,你小子且休著急。」
甘平群心知對方要用火攻,不由得冷笑道:「要做煎蝦只不怕不僅三隻。」
室外哈哈笑道:「你這小子十分聰明,多出來一個是大爺的老子,這也不是緊,反正年老的人遲早是要死,你懂得了嗎?哈哈!……」
甘平群以為擒下這個老者是尋常護堡的武師,不料竟是那人的父親,怔了一怔,問道:「那人是不是你的兒子?」
老者被問起來,老淚也潛然而落,默默地含頜。
甘平群大奇道:「他想連你一齊燒死哩,你聽到了沒有?」
老者長嘆道:「聽到了怎樣?」
甘平群看那老者神情慘淡,料知大有隱衷,不便深究,隨把他周身穴道拍開,正色道:「只要你不走,我必定帶你離開此地。」
他眼見兒子要燒老子,做父親的人居然毫無辦法,不覺對這老人深表同情,卻聞禿頭孔雀在外面大喝道:「好小子,方才上來的人往那裡去了?」
他正心下一驚,葉汝愜又嬌呼道:「平哥哥,你到這裡來。」
「過去?」他方才看到金雲鳳裸著半截,葉汝愜又在錦幔後面招呼他過去,想起「快活鴛鴦」四字,心頭大感不安。
葉汝愜著急道:「雲姊已穿好衣服,我弄她不醒,你快來啊!」
「啊!」甘平群原是恐怕尷尬,這時急揭開錦幔,向金風雲臉上一扭,但見她面若桃花,氣息咻咻,星眸半展,盪態撩人,不禁搖頭道:「可是被點了穴道?」
葉汝愜搖頭道:「我查遍周身,但云姊血脈暢通,就是暈成這樣。」
甘平群沉吟道:「莫非她服下了什麼葯?」
葉汝愜力聲道:「你站遠遠地幹嗎,過來診她一診,也好大家設法嘛。」
甘平群無可奈何,只得移步走近,那知手掌剛觸及金雲鳳的額角,她忽然叫起一聲「哥呀」雙臂一環,把甘平群摟個結實。
她這時身熱如火,散發一種濃香,星目流盼,眼波溶溶。甘平群恍然大悟,急叫道:「愜妹快由我袋裡取玉空青給她喝。」
「啊!」葉汝愜原是神女宗出身,一見金雲鳳的情狀,也就立即明白,急取出玉瓶,給她灌了下去。
玉空青有治傷解毒功能,一口下咽,立即清涼遍體。
金雲鳳被直衝心頭的一股涼氣驚醒過來,發覺自己竟當著葉汝愜面前,把甘平群摟在身上,芳心雖早默許,仍禁不住粉頰飛紅,狠狠地把他一推,嬌嗔道:「這是怎麼搞的?」
葉汝愜失笑道:「你要怪誰?」
「怪你!」金雲鳳把粉臉擰過一邊。
葉汝愜神秘地微微一笑道:「這瓶玉空青是從那裡得來的?」
金雲鳳猛又轉臉過來,無限驚奇道:「我喝了玉空青?」
「唔!你得謝謝平哥哥哩。」葉汝愜指那臉向幔外的甘平群道:「不是他帶來玉空青,還不知怎樣才可把你救醒。」
甘平群被金雲鳳突然推起身子,自覺十分尷尬,不好意思轉臉相向,搭訕道:「你二位把它對分喝完了罷,是我媽給你們服的。」
「咦!你找到媽了?」二女驚喜呼。
甘平群笑說一聲:「快服下去,還有事哩。」
他怕相對尷尬,跨步出幔,已不見要被兒子燒死的老者,卻聞室外殺聲大起,急走向鐵閘,一劍劈去。
那鐵閘雖厚達二尺,但甘平群已能發出劍氣,竟然透閘而過,一連四劍,多開一座小門,即見禿頭孔雀背脊緊靠在一面牆壁,面如藍靛,猛力揮掌,抵擋十幾個少年輪攻,另一邊還有四個年屆五旬的老人袖手觀戰。
也許因殺聲遮蓋劈門的聲音,直待甘平群推落鋼板,飄然而出,那四名老者才驚噫一聲,同時擰過身子。
甘平群眼見十幾人輪攻禿頭孔雀一人,一聲朗笑,身如電射,擒過一名少年向樓面一擲,那少年慘呼一聲,身不由已穿過厚達寸許的石磚,再穿過五寸多厚的木板,射落第六層樓,敢情已經了帳。
這正是「殺一儆百」。敵方老少在這份功力鎮懾之下,不由自主地後撤一步。
甘平群從容向禿頭孔雀拱一拱手,笑說一聲:「老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