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色字頭上一把劍
途中,邯鄲雄問道:「前往「霸劍宮」,台見是準備暗探還是明訪?」
陸小郎搖搖頭笑道:「暗探我看不必吧?」
邯鄲雄疾聲問道:「兄台與『雙劍霸王』有舊?」陸小郎道:「舊交談不上,近日有一面之緣!」
邯鄲雄笑道:「我們台兄倆想必可以沾光同行了?」
陸小郎連連點頭道:「那是當然……。」說著,語氣一頓,又道:「恕在下心直口快,二位乃是南海創名家,此番前往『霸劍宮』是……」?
邯鄲雄搶口道:「重觀摩『雙劍霸王』,宇文康在北地稱雄一時,武林中人提及無不變色,兄弟倆是想見識見識!」
陸小郎情知對方絕非單純只為「見識見識,」對方既然將「名劍」見他隻字不提,自己當然也不便點破。
不過,陸小郎並不怕同他們二人同行有何顧忌,因為邯鄲門下、在武林中尚算得上是正人君子!
邯鄲雄又陸小郎沉默不語,又道:「宇文康的為人處事,在武林中是毀譽參半。正邪難辨,此去萬不可疏忽,務必多加小心才是!」
陸小郎點頭道:「兄台言之有理!」邯鄲旋卻不眼氣地插口道:「哥哥總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成風,難不成那宇文康是天神下降?其不動邪念就算了,若要動否腦筋,咱們三打一,只怕他難逃公道。」
邯鄲雄朝他弟弟恕目喝道:「旋弟,你的老毛病又犯了!離家時爹爹吩咐你的話,你又忘了一於二凈,那天在七……」
邯鄲雄說到此處。忽然噤口不言,眼角一膘。見陸小郎似乎不在意,又接道:「你再亂說,送你回家!」
邯單旋被他哥哥責罵一頓,感到無趣,賭氣別過頭去!
陸小郎笑道:「令弟豪氣干雲,令人欽佩,經不起驚濤駭浪,闖不得龍潭,也枉自立身武林了……。」
說著,又對邯鄲旋道:「不過,今見所言,也大有道理,宇文康心機如何,我等知之甚微,此去請多加小心,以防有變!」
陸小郎這番話,說得兩人都大為舒服,雙雙點頭稱是。
邯鄲雄又道:「兄台與宇文康有過一面之談。前去造訪,自是順理成章,小弟等與其素昧平生,而且聽人傳聞,「霸劍官」,並不歡迎生人……。」
陸小郎介面說道:「這點在下業已想過,就說我等在滄洲底相遇,談起過「霸劍官」在北地武林的感望,於是慕明望訪,如此說,二位意下如何?」
邯鄲兄弟齊聲說道:「全憑台兄!」
三位也不再說話,放開大步,朝東市奔去。
約莫申牌時光,三人已到達湖邊。
三人站立湖邊一看,只見碧波萬頃,一望無涯,與那真正「太湖」相比,端然毫無遜色之處。
岸邊櫓聲款乃,牆桅林立,三人不禁一齊喝道:「真稱得起小『太湖』!」
陸小郎道:「我們要去『霸劍官』要多少銀子你只管講。」
誰知那船家話也不說,竹篙往岸上一點,船又去了。
邯鄲族素來是個火爆性子,甚是氣惱,當下就要縱身上船,找船家理論,卻被乃兄一把拉住。
陸小郎又連問好幾條船,都是不吭聲地掉頭就去。
陸小郎猛然省悟,苦笑道。「船家大概都不願去『霸劍宮』,這便是如何是好?」
邯鄲雄一皺眉頭道:「可能是宇文康下令不准他們載客前往!」
陸小郎微一頷首道:「很可能!」三人言談之間,腳下沿岸而行。
陸小郎驀見臨湖一座樓房,挑著一付帘子,畫著「臨湖居」三個字,當下心中一動,笑道:「聽說此地魚蝦鮮美,我等何不趁此一嘗,來!由在下作東!」說著領先步上樓,邯鄲兄弟在後連舉步相隨。
這間樓雖然陳設得異常簡陋,倒也算得上乾淨整潔。
三人自顧自入座,店小二不待吩咐,即擺下三付筷杯,拔起一壺老酒,又端上一隻碗,上放著兩個對合的大碗。
那碗內也不知放的什麼東西,只聽見裡面「壁卜卜」一陣亂響。
陸小郎好奇地打開一看,原來裡面放著一大碗二寸來長的活蝦,鮮蹦亂跳,只跳了三個人一頭一臉都是醬醋。
陸小郎即忙將這蓋上,好一陣子,才不聞響動,想是活的被醬醋和老酒一浸,八成是醉了。
陸小郎這才揭開蓋碗,三人漸漸有味地吃起來。
陸小郎想起對方才的尷尬;不禁笑道:「咱們要不是想去「霸劍宮」可一輩子別想吃這種鮮美的活蝦了!」
邯鄲雄笑道:「咱們離黃河不遠,倒不難吃到活是,不過,黃河裡產蝦,有股腥味;也沒有這麼大,這樣吧,今天就是去不成「霸劍宮」這四五十里地,也不算白跑,哈哈……」
他們一味談笑,卻想不到已然驚動了店家。
只見垂簾掀動,走出一個年約三十左右的少婦,一鮮紅褲子,腰扎一條圍巾,風姿不惡,恰似文君。
那少婦移步到三人面前,笑問道:「三位可是滄洲府來的?」
陸小郎即忙回道:「正是,請問因何動問?」
少婦笑了笑,又問:「聽說三位要去『霸劍宮』?」
陸小郎料定這少婦必是「霸劍宮」的眼線,當下不露神色,故作無可奈何之態,道。「不錯,但是沿湖船家不肯去,在下……。」
少婦又問道:「三位相公與那宇文宮主是故交?」陸小郎道:「在下與宇文宮主小有交往……。」
少婦問道:「請問寶號?陸小郎回道:「在下陸小郎!」
少婦先是一驚,接著莞爾一笑道:「原來是宋少俠,宮主已有交待,囑由婦人隨時注意接待小俠!」
陸小郎暗暗一凜,蹙眉問道:「令主人怎麼知道在下會來?」
少婦口齒伶俐地回道:「相交貴乎知心,敝下當然……」
陸小郎插口道:「好一個「相交貴乎知心』!在下真是佩服得很!」
少婦嬌媚地一笑,指尖兒一挑,指了指邯鄲兄兄弟道:「這二位也要去么?」陸小郎笑道:「這二位乃在下好友,仰慕宇文官主已久,特隨在下來晉見宇文宮主,還要相煩……」
少婦掩口笑危「真是慢待三位相公,來日敞上怪罪下來,還望擔帶一二。」說完,就吩咐店小二重整酒杯,要親自把盞。
陸小郎即忙區道:「不用了!在下等想立即趕往拜見宇文宮主,煩請代為尋找一條船。」
少婦笑道:「船有現成的,三位相公既然是即刻就要起程,小婦人不敢再堅留,就此請吧!」
三人起身離座,陸小郎取出銀子付帳。
少婦婉拒道;銀子萬不敢收。」
陸小郎見對方刻意推拒,只得作罷!
那少婦雖然是三寸金蓮。卻是步履嬌健,在下樓之時,陸小郎走在少婦前面,故意一滑失足!
那少婦粉臂一揚,抄住陸小郎助下,輕笑道:「相公小心!」
陸小郎已然覺出那少婦腕力驚人,暗想:「干!一個酒店裡當爐婦人已是不弱,看來『霸劍宮』倒是有點實力的。」
四人來至湖邊,少婦撮唇一嘯,只見一條單蓬快船自蘆葦中搖出,飛快地來到眼前。
那快船上坐著三個青衣少女,船前兩人各操雙漿,船尾一人掌舵,三人面目清秀,不似漁家女模樣。
陸小郎先讓邯鄲兄弟上船,然後一轉身,笑問道:「請問姑娘稱謂,日後好謝接待之情!」
少婦嫵媚地一笑道:「妾身有個不雅之號,名喚『銷魂妃子』!」
陸小郎暗暗一怔「天龍幫」有一個銷魂娘子,此處有一個『銷魂妃子』,他二人會有關聯的么?
少婦見他怔住,還以為聞名銷魂,指尖兒一揚,在他鼻尖上一點,媚笑道:「少俠!請登船吧!」
陸小郎面上一熱,一轉身,縱上了快船。
少婦又揚聲道:「三位相公都是貴客,你們要小心了!」
船上少女也不答話,四漿一搖,其快如飛,眨眼之間船已離岩一箭之遙。
三人坐天艙中,不覺已至湖心,只見煙波浩渺,湖風擦身飛過,款乃之聲,驚起陣陣水鳥。
陸小郎暗暗納罕,宇文康何以知道自己會來?
還有,那號稱「銷魂妃子」的少婦,不但口齒伶俐,而且甚工於心計,那句「相交貴乎知心」的答辭,真是太恰到好處!
船行約莫一個時辰,天已盡黑、那原本操之如飛的漿櫓,此時,漸漸地慢了下來。
陸小郎放眼望去,只見遠處燈火輝耀,宛如一座燈山,在黑夜之中,更見耀眼生輝。
快船忽然在一塊孤石旁停下,陸小郎舉目向艙外望去,只見孤石上,竟然聳立著一座涼亭。
那涼亭的四角,各掛一盞六角風燈,隨風搖曳,涼亭上橫一方匾額,畫著「迎賓亭」三個大字。
執櫓的青衣少女。恭聲啟唇道:「請三位相公在迎賓稍待,容奴婢稟報宮主。前來相迎。」
三人絡續起座離舟,縱上孤石,進入「迎賓豪」中,那快船如飛般向「露劍官劃去。
陸小郎一見快船去遠,方笑道:「干!這『霸劍宮』門戶重重,該不會是宇文康放作神秘吧!」
邯鄲旋不屑地冷哼道:「還不是故弄玄虛,藉張聲勢!」
陸小郎笑道:「你的豪氣,使在下壯膽不少!」
邯鄲雄道:「舍弟就是這樣不知天高地厚.花台可莫聽他的。」
「言談之間,一陣湖風迎面撲來,北方的十月天,晚上的湖風猶如一把刺刀般剪肌刺骨,陸小郎不由感到一絲涼意。
陸小郎頓時想到南宮小玄鑒別贈送的裘襖,雖然他內力充沛,血氣旺盛,不畏寒冷,但那裘襖卻代表南宮小玄的溫情,想取出來穿上,一念及此,手就向行囊摸去。
手摸到行囊里,指尖突然觸到一個大如鳥蛋般的小東西。
取出一看,只是一個通體碧綠的小瓶,瓶上貼著一線紅箋,上面用繩頭小楷寫著一行字:「每一對時服此一粒。可抵任何劇毒。」
陸小郎猛然想起,這瓶御毒藥丸是「七毒仙子」連莊贈給他的,想必是南官小玄收拾行裝時暗暗放進了行囊。
陸小郎略一思忖,向邯鄲兄弟道:「你我相交不過半日,不知二位可信得在下?」
二人齊聲搶道:「兄台何出此言?」
陸小郎道:「江湖上險詐甚多,我等不可不防,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少時入宮,欽筵難免,如對方在食物中摻毒,可說防不勝防,在下在瓶抗毒藥丸,以在下之意,你我先各吞食一粒,以防不測。」
邯鄲施不加思索地問道:「兄台所言有理,我等不得不防,快將藥丸取出吧1」
陸小郎技開藥塞,倒出三植藥丸,每人分食一粒。
陸小郎復將藥丸放回囊中去。
驀在此時,一條明燈高照的綵船自遠而近,到了迎賓亭前約里四五支的地方停下,既不緊纜,也不攏邊。
宇文康錦衣華服,外披大衣,隱見劍柄隆起。
宇文康站在船頭,朝三人一拱手,朗聲道:「聞聽三位大駕交臨,特來近迎,就請落舟。」
原來「雙劍霸王」宇文康有意將綵船停於湖心,存心要試一試三人的輕功如何?
三人相對一視,陸小郎輕聲道:「二位可能一躍三丈?」
邯鄲雄冷哼一聲道:「既是那廝存心要試試咱們騰挪之術,不防叫他再退十丈!」
陸小郎輕笑道:「干!兄稍安勿躁!再下先行,二位隨後來!」
說著,一抱拳,朝宇文康朗聲發話道:「在下不揣冒昧前來拜訪,蒙尊駕親自迓迎,在下先行謝過!」
語音一落,躬身便拜。
陸小郎就在彎腰之際,略連內力,兩腳陡地騰空,身形竟然倒飛而出,只見他空中輕輕一折,輕落船首。
真所謂「船不搖幌,水不興波!」
邯鄲兄弟二人也是緊隨縱出,幾乎與陸小郎同時落船。
宇文康正在驚異陸小郎的身法,想不到兩人一落,竟是三個,當下心中一凜,暗道:「這兩個八成也是會家!
宇文康一面禮讓三人進艙,一面吩咐催舟!
只見漿櫓齊飛,船如離弦之箭,直向「霸劍宮」駛去。
陸小郎放眼望去,操舟之人俱皆少女,著一色綵衣,不禁暗暗稱奇:「干!難道宇文康是個好色之徒?」
進入艙中,分賓至坐定,宇文康手指邯鄲兄弟道:「這兩位是……。」
陸小郎心怕邯鄲兄弟說出不好聽的話來,立即搶先答道:「這位是邯鄲雄,邯鄲族二昆人……。」
不待陸小郎說完,於文康立即呵呵笑道:「原來是『軟劍雙俠』真是失敬,失敬!令尊可好?」
邯鄲雄笑道:「托福朗健,不過,已很久不碰劍了!」
宇文康笑道:「聽說二位目下在西林武林中,執劍術之牛耳,想必一定造詣不淺?」
邯鄲雄在旁插口道:「聽說『霸劍術』劍術高超,席捲北地劍國,在下心中頗想討幾招!」
陸小郎和邯鄲雄二人想不到邯鄲一見面竟然就指名掠陣一下由大駭!
邯鄲雄連忙介面道:「舍弟少不懂事,又復拙於出言辭,請宮主恕其拙魯之罪!」
誰料宇文康哈哈大笑道:「邯鄲兄說那裡話來!身為武林中人,以武會友乃正當途徑,切磋,觀摩,才能使藝臻入化境,不過……」
說到此處,話聲一頓,笑了笑,又道:「『霸劍宮』的劍術無甚出奇之處,二位此來可能會大失所望!」
想不到宇文康竟如此虛懷若谷,三人倒真有些「大所失望」了,當下,三人齊聲道:「字文宮主真是太謙了!」
迎賓亭與「霸劍宮」所在地不過半里之遙,言談之間,已然來到。
采船一靠岸,船女即打起扶手,賓主四人下得船來,直往宮中行去。
那霸劍官建築至為堂皇,不亞於皇庭,宮門處,一方橫匾,草書「霸劍宮」三個字,筆力蒼勁,宛如鐵划很鈞。
朱門旁有一付對聯,三人一讀那付對聯,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原來那付對聯寫著:「霸卷五洲,方奠定江湖基業。
「劍縱七海,才統一武林江山,」聯語對仗工穩,並暗嵌「霸劍」二字,佳構固屬佳構,口氣卻未免太狂妄了!宇文康笑道:「這付對聯乃先父遺作,請勿見笑!」
陸小郎心念電轉,一收愕色,放下笑道:「這副對子在文上說,可謂氣勢磅礴,對仗工穩,毫不暇疵,真是豪氣千雲,替貴宮巍峨門牆,倒是增色不少!」宇文康象是很高興,連連笑道:「謬笑,謬笑!」三人踏進宮中,不禁又為之一愣!原來在「八劍宮」內,除了宇文康之外,沒有看到半個男人!
宮門守衛,內外迎接,以及那些在官中穿梭不停的都是美貌少女,而且一個個都是妙齡之年也!不過,她的服飾方面,卻有顯然地不同,陸小郎心想,服飾可能是代表她們宮中的地位。
進入宮中正廳,早有青衣小婢過來接過三人行裝,大廳正中,酒筵早已擺了,宇文康手臂一揚,含笑禮讓道:「三位請入席!」三人落座已定,忽聽宇文康低叱道:「速傳十二劍妃待客。」
一語方落,只聽環佩叮噹,十二個艷絕倫,珠光寶氣的錦衣少女自廉幕峰涌而出,美女份份插身座間,舉壺斟酒,一時香氣襲人。中人慾醉。
陸小郎在寒雲庄中,與南宮小玄耳鬢廝磨幾將一月,日下尚能力特鎮定,而那邯鄲兄弟幾曾經過這等陣仗,一時手足無措。
宇文康將面前酒杯一舉,揚聲道:「人生短促如不盡情歡樂,枉寫世人一場,所謂「入境隨俗」,請各位不必拘泥,開懷享受『霸劍宮』別無所有,唯美人與醇酒取之不盡,用之不喝,來!奉敬一杯!」
三人相對一視,暗中留意,且已事先吞下藥丸,也就裝模作樣、調笑豪欽,陸小郎倒是極其自然,那邯鄲兄弟可就大不相同,仍顯得忸怩不安。
酒過三巡,宇文康問道:「幾位到滄洲地面上有事?」
陸小郎搶先答道:「在下專程拜訪。」邯鄲雄也道:「我等也是專程造訪。」
宇文康哈哈大笑道:「北地武林中人皆道我宇文康是一個酒色之徒,而三位卻著得起在下,移玉來此,令在下高興萬分.
陸小郎猛然省悟,難道今天未見半個男了,原來宇文康有意使人誤認他僅是一個酒色之徒而出的姿態。
宇文康為何要擺出這種縱情酒色的姿態呢?莫非他真有什麼野心?所以才故意用此方法疏忽武林中的注意?
陸小郎心餘電轉,揚聲笑道:「干!北地武林認為宇文兄不過是一個色徒,那他們可算有眼無珠。」
字文康微微一怔,雙眉一挑,問道:「兄台是在諷刺在下么?」
陸小郎笑道:「兄台在洛陽露出的那一手快劍,恐怕劍國中作第二人想,北地武林中人誤認為不過是一個色徒,豈不是天大的冤枉!」
宇文康淡淡一笑道:「經兄台這麼一說,在下日後倒要發奮圖強一番才是。」
陸小郎縱聲笑道:「宇文兄太過謙虛了!」
這時,邯鄲旋忽然插口道:「宇文兄執掌『霸劍宮』數年以來,可說是名震武林,但毀譽參半。
正邪莫辨,今天我兄弟二人有幸隨宋少使發門造訪,見尊駕平易近人,並不如傳言那麼危言聳聽,這點頗使小弟壯膽,想請問一件事情。」
宇文康先是一怔,接著呵呵大笑道:「這位邯鄲少俠必是性情中人,直言快語,頗令在下爽心悅目行道江湖,毀譽無法計較,只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少俠說有事討教,那可不敢當,不訪說出大家聽聽!」
這一頁高帽子往邯鄲旋頭上一套,剎時使他不分南北東西,得意地笑了一笑,道:「宇文宮主可曾聽說那方玉佩和那把名劍的事么?實不相瞞,我兄弟二人就是為此事出來走動,小弟想請教宮主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邯鄲雄想不到他的混帳弟弟竟會泄漏了此行的目的,不由心中大駭,連忙從桌下伸出手去,想扯一下他的衣袖,加以示聲馨。
誰知,手伸去卻碰到一雙軟綿綿的手,忙待抽回,又被那雙手緊握,心內暗驚,暗運內力,才將手掙脫。心想,原來這十二劍妃並非單純以聲色娛人的確己倒要多加小心才是。
陸小郎聽到邯鄲旋說完后,暗忖:「於!這二兄弟意圖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因此,注意文康,看他如何答覆。
孰料,宇文康毫無驚愕之色,淡淡笑道:「這件事情倒聽說過,不過,在下對此事,並不感興趣。」
邯鄲旋對這答覆似感意外,微微一愕,道:「難道宮主不曾聽說過這把劍可算得上古珍?」
宇文康劍眉一揚,笑道:「名劍『霸劍官』甚多,算不得什麼稀罕之物!」
邯鄲族心中大不是滋味,冷笑一聲道:「這『霸劍宮』看起來倒像是一座山劍庫,可能天下名劍盡出於地,否則,尊駕也不敢誇此海口了!」
宇文康萬想不到邯鄲旋貌似文靜,性情火烈,竟然出言相譏,大為不快,一沉臉色道:「霸劍宮』雖非封山劍庫,卻有一把舉世難求的『滄……』。」
說著宇文康倏地噤口不言。
這「滄」字一入陸小郎耳中,緊接著一道靈光自他腦際閃過,他不由自主地脫口道:「字文兄所言,莫非是那昔日威震武林的『滄浪劍』?」
宇文康面部木訥地毫無反應,緩緩一搖頭道:「滄浪劍在下倒未聽人說過,不過,敝宮月下有一把滄洲府內獨一無二的利劍!」
若說字文康發現自己說記了喝,連忙改口的話,那麼未免也改得太巧了?
邯鄲旋冷哼道:「想不到尊駕這裡真有寶物!否讓瞧仰一下?」
邯鄲族聲勢咄,頗有逼得宇文康拿出這把寶劍勢不甘休的樣子!
誰知,宇文康喟嘆一聲道:「不瞞幾位說,利劍在手,傷人難免,為恐結怨江湖,在下已將此劍封存不用,不看也罷!」
邯鄲旋冷笑道。「原來尊駕封劍是為了一仁之念,這倒是難得!不過,尊駕的如此作為,好象與貴宮的門規大相逢庭,因為,若不霸卷五洲,這江湖基業從何奠定。若不劍縱七海,這武林江山憑何統一?」
好個邯鄲旋!
竟然搬出了「霸劍官」的門聯,把個「雙劍霸王」宇文康搶白得說不出話來。
良久,宇文康方沉聲道:「邯鄲雄竟然將本宮的門聯背得滾瓜難熟,真是難得,不過,尊駕卻忽略了本宮為客的規矩了!」
邯鄲旋彬彬有禮地道:「願領教!」
宇文康道:「「霸劍宮」中最忌論劍,除非……。」
邯鄲旋毫不相讓,接問道:「除非怎樣?」
宇文康攸地面色一寒,沉聲道:「除非在手上論劍!」
邯鄲旋一聲冷笑,倏地長身而起,揚聲道:
「原來還有這個規矩!」
「小弟少不得要「入境隨俗」在手上與尊駕論劍一番。不知尊駕齒否賞臉?」
邯鄲雄不由大駭,倏地起立,大聲道:「旋弟,不得無禮!」接著,「又向宇文康抱拳一禮道:「舍弟素性粗魯,且拙於言辭,請恕冒犯這罪!」
宇文康道:「那裡,那裡!舍弟的言辭倒是伶俐得很哩!」
邯鄲雄恭聲道:「請宇文宮主務必海涵!」
宇文康將手一擺,笑道:「二位請坐!」
邯鄲雄連忙向乃弟瞪一眼,陸小郎也向他丟了個眼色,邯鄲旋這才悻悻然重歸座位座下。
宇文康又道:「邯鄲少俠豪氣於雲,想必劍術自是不凡。」
邯鄲雄正想答話卻又聽宇文康接道:
「請恕在下大放厥言,軟劍算劍道中正路兵器,在下不敢恭維。」
這話狂得可以,把個涵養頗深的邯鄲雄也不禁逗得冒火,冷哼一聲道:「在下願聞其詳!」宇文康淡笑道:「無磅磷之劍勢,卻有取巧之嫌!」邯鄲雄能夠忍受,邯鄲旋卻再也不能忍受。手搭腰際,眼看就要亮劍,驀然,陸小郎左手倏伸,一把將邯鄲手背按住,同時,眼光向他投以一瞥!
同時間,陸小郎右腕虛空一抓,只見微微閃過一道紅光。宇文康大惑不解,疾聲問道:「兄台所抓何物?」陸小郎淡淡笑道:「干!一隻飛蛾!」驀在此時,一個青衣少女自幕後疾奔而出。那小婢附在宇文康耳邊低語一陣,只見宇文康面色瞬間數變,這情景頗使邯鄲兄弟兩深為迷惑!
而陸小郎卻與身旁劍妃縱情談笑,旁若無人。這時,宇文康沖著陸小郎一笑道:「兄台適才在迎賓亭露了一手拔騰空,如今又露了一手隔空取物,在上真是大開眼了!」
陸小郎含笑不語,邯鄲兄弟卻象澆上滿頭霧水!邯鄲雄然地問道:「宇文宮主此話何意?」文康道:「在下有一小妹,單名一個鳳字,因為父母下世早,不免失之嬌寵,適才聽說有三位少年豪俠來宮作客,故而伏身屋頂,想暗視英姿,不想被陸兄伸手一抓,抓下來了汗巾,現在又著小婢前來討取,這樣也好,倒可然煞小妹的嬌氣。」
陸小郎緊握的右手一放,掌心裡赫然一方粉紅紗巾,將紗巾一拋,落在宇文康面前,然後歉然遭:「在下方才發覺有人暗伏屋頂,誤以為是暗窺貴宮之人,是以略加薄戒,想不到竟是令妹,請恕唐突之罪!」
宇文康始終面帶微笑,似乎並非為此事惱羞成怒,將紗巾交付青衣小婢,喝令道:「告訴小姐,這三位相公都是當今高手,豈容他暗中窺探,俠叫她出來陪罪!」邯鄲兄弟樂不自勝,即席眉飛色舞,陸小郎連連向他倆打眼色,那竟然好象是說,且慢高興,難看的可能在後頭哩!」
須臾,垂簾挑動,走出一個十八九歲少女,如凝脂,只是嘶嘴蹙眉,似有無限委屈。那少女在宇文康身旁坐下,
宇文康向其叱道:「還不快向三位貴客陪禮!」說著,又向三人道:「這是舍妹。」宇文風向三人施禮,目光流盼,將三人掃了一眼,喝道:「適才宇文鳳伏身屋頂並無惡意,不知是那位賞賜了一招?」
陸小郎連忙欠身道:「於!在下適才不知是宇文姑娘,多有冒犯,望祈恕罪!」宇文風一轉黑眸.冷然這:「相公出手確實高明,令人折服,字文鳳隨先父母及家兄學得幾套淺薄招式,如相公不吝,倒想在席前討教一二。」
宇文康低叱道:「胡鬧!就憑你這兩手在家把式。也配同人家比!」陸小郎不由暗驚,這話分明有濃厚的火藥氣味,看來自己惹出麻煩來了。宇文鳳似也聽出了乃兄的話意,並非刻意阻擋,立即氣高滕狀,強橫地道:「務要討教!」陸小郎眉類緊蹙正在思忖如何對付,驀然……。
邯鄲雄已搶先道:「宇文姑娘,相搏必無好手,若有差錯,我等在此作客,豈不愧對令兄,請姑娘打消此念……。
字文鳳冷哼一聲道:「聽你之言,我宇文鳳好象已經敗定了!」
邯鄲雄原是一片好意,不想被小妮子一反問,竟然答不上話來,邯鄲旋見乃兄滿面尷尬氣色,插口道:「姑娘說話未免太強詞奪理了!」宇文鳳連正眼也沒瞧他一下,冷哼道:「宇文鳳沒向尊駕討教,請不必多口!」
邯鄲旋如何受得了這種重話,不由怒火高燒,憤而縱身離座,忿然道:「姑娘如此跋飛揚,目中無人,實在失主人氣度,姑娘既是刻意想一顯身手,在下奉陪。」
宇文康一直言笑一語,此時突然伴怒道:「舍妹實在是自討苦吃,宋兄何不代小弟以薄微!」
陸小郎本想讓他過去也就算了。可是,性烈如火的邯鄲旋一出頭,此事恐怕無好的收場。倒不如自己出面周旋八招,拼個不贏不輸之居,維持賓主和氣。
此時一聽宇文康之言,立即起身笑道:「干!既是鳳姑娘決賜教,在下只得奉陪。還望手下留情!」
宇文鳳冷笑道:「不必作違心之論,招式,上見功夫!」
說罷,閃身離座。
兩人在大廳中間端定,陸小郎抱掌一揖道:「請賜教!」
宇文鳳手一揮道:「客先主后!」
陸小郎搖搖頭道:「干!不!女先男后。」
宇文鳳銀牙一咬,嬌叱一聲。「有!」聲未落,人已動,欺身上步,粉腕倏抬,一掌向陸小郎「天靈」拍到。
陸小郎以為女孩兒家在掌上的勁帶畢竟有限,殊不知對方一上手既招狠式辣,而且勁道十足!
陸小郎不敢掉以輕心,運功於腕,單指一出……
「滋」地一響,一招暗點西廂,指力破空而出,以目下陸小郎功夫而言,指掌兩股勁力一接,宇文鳳難免要吃點小虧。
宇文鳳既敢當堂指名掠陣;找上門來,自有其恃仗之處,只見她凝眉,縮腕,側身,挫步,猛向上出招,左掌輕輕往上一托。
陸小郎不由面上一勢,暗道:「干!女孩兒家那有攻男人下盤的道理,難道連一點身份都不顧了么?」
一念及此,不解不折,展開「蒼窘游」身法,倏地一轉
宇文鳳發覺眼光失去對方身形,冷笑一聲,身形電一轉,『刷!刷!刷!」三掌一氣呵成,一劈「腦府」,一掃「華蓋」,一拍「會池。」
一時間,平地狂風三尺,掌影如山。
陸小郎情知低估了對方,出手一緩,已失先機。
陸小郎陡他身形一矮,打算貼地閃飛,避過對方一連三掌三擊。
宇文風冷笑一聲,倏地兩腿一分,形成一座拱橋。
陸小郎不由大駭,長身而起,三掌必中其一,貼地前沖,勢必從宇文鳳跨下而過,這一瞬間,陸小郎驚出一身冷汗。此刻,已不用煞勢,只得身形一翻,從宇文鳳腿側澆過。
字文風雖驚異對方的身法,但心中不由暗暗得意,因對方已經留給他一個好擊之極。
這次他在心中冷笑,身形悄然電轉,雙掌挾九成功力,猛劈而出。「砰」地一聲巨響,塵土飛揚,席上壞盞幌動。
原來陸小郎貼地平飛一周,仍然在原來的地方落腳站定,旁觀之人,看得真切,不知那位劍妃低呼一聲:「身後!」
宇文鳳身形急轉……。
陸小郎飛繞一圈后,不容選擇勢盪地點,剛好貼在宇文鳳身後,宇文鳳一個急轉,兩人竟是胸腹相接,鼻息相通。
宇文風平日在宮中,橋橫拔扈,如何能擔得起這個台,何況又當十二劍妃的面?
當下嬌叱一聲,上步欺前,雙腕連揚,眨眼之間,就怕出六掌之多!
陸小郎已然覺出自己內力充沛,得心應手,索性不解不折,施展「老窘游」身法,左閃右避,上下騰游。
或是展翅大鵬,或為滄海游龍,使人眼花撩亂,目不暇給,煞是好看。
眼看三十招已過,陸小郎仍如生龍活虎般身手矯健。遊刃有餘,而宇文鳳已累得氣喘吁吁,香汗淋漓了!
這時,坐於席上觀戰的宇文康突然發出一聲低叱。
宇丈鳳聞聲暴退丈余!
陸小郎以為對方鳴金收兵!兩手當胸一抱,正待
驀然,宇文風右手高舉,食,中二指雙驕,其餘三指微屈,粉臂倏地一揮,向陸小郎眉心點到。
陸小郎只道對方化掌為指,並不在意。
豈知三招一過。陸小郎突然大駭!對方根本不是用的什麼指法,分明是套堂堂正正的劍法,不過對方是以指代劍而已!
御劍之術可說是最上乘的武學,宇文鳳不但身具上乘劍術,且能以指代劍,陸小郎如何會不駭?
再反觀宇文鳳,他雖是以指代劍,但每一進擊,無論是刺,挑,劈,掃,都是規中矩,劍勢飛旋,已使得陸小郎罩於赤森劍幕之中了。
邯鄲兄弟是世代劍家,一眼早已看出端倪,暗替陸小郎著急,不禁齊聲喊道:
「兄台留神!」
陸小郎不待邯鄲兄弟提醒,早已全神貫注了。
如此一來,將他原來準備不贏不輸的打法粉碎了,因為自己不制住對方,就休想全身而退!
陸小郎心念一定,身形頓活.
喊了一聲:「姑娘小心」。
接著,身法,步眼一變,右手單指電出「指無誓日」斷絮切雲」,一連兩招「無相指」法,將宇文鳳還退五步。
宇文鳳神色一變,正得……。
驀見,陸小郎一指向自己有臂點到,這正是無相指法中最具變化的一招……風緊雲集。
宇文鳳對武學路子認識之廣,並不下於她的哥哥,早已認出了陸小郎用的是無相指,於是心念暗動。
只見她身軀徽微一閃,有臂摸掌而出,漫不經心往來指一隔。
陸小郎指尖方一搭上對方掌沿,倏地一探,將宇文鳳的右腕扣個正著.
宇文風一聲冷叱,手腕一轉,手掌也將對方右腕扣住。
這就是宇文鳳的詭計,現在她將陸小郎套牢了,只見她暴叱一聲,右手食、中二指電駢而出直擾陸小邱右協。
任何人在這種情形,都只有閉目受此一擊,唯獨陸小郎不,為啥?南宮小玄教了他一套『反灑滿天星。」
說時遲,那時快,陸小郎在對方手腕反搭時,就已洞察其奸,左手五指其張,紛彈而出.
宇文鳳的左腔同抬一半,忽然穴道被制,全身疆住.
陸小郎右腕脫出,宇文鳳身軀失去憑忖,立即向後倒去,兩名劍妃縱身離座,及時扶住。
陸小郎一揖為禮道:「干!姑娘把式凌厲,在下迫不得已,還手相搏,冒犯之處?尚望海涵。」
說借一揖之勢,解開了對方穴道。
宇文康心頭猛震,狂駭不已,但宇文康的城府真箇是深不可測,竟然聲色毫不外露,向宇文鳳喝道:「早就告訴你,不必丟人現眼,你們不信,好了,勝負兵家常事,而且你敗在陸小郎手裡,也算不得太丟人!下去吧!」
宇文鳳雙目漓淚,狠狠地瞪視了陸小郎一眼然後離去.
宇文康轉身向陸小郎共手為禮道:「適才兄台對舍妹直相讓,在下已是承情,最後被迫還招,竟不存傷人之心,在下這裡謝過.」
陸小郎連忙答禮意「干!宮主此言太謙,比試與廝拼不同,豈能動殺傷之念!令持並不在小弟之下,單憑以指代劍的上乘功力已足以瞳武林,幸虧令妹不過是以指代劍,倘若執劍在手,恐怕小弟早就身首異處了.」
陸小郎說此活的用意,一面不失作客的禮數,另一面則是不使主人者太難堪,以免賓主失歡.
宇文康淡淡一笑,接著眉頭尖一蹙,凝聲問道:「在下有事不明,想當著邯鄲二少俠之面,即席討教,不知當講不當講?」
陸小郎微微一怔,即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宇文康微笑道:「適才兄台與舍妹過招,因何捨棄本門武學,而用旁門武功?」
陸小郎驚道:「這話從何說起?」
字文康疾聲道:「眾所周知,『無相指』乃『斬情庄』王坤專門不傳絕技,莫非見台是『斬情庄』後人。而妄指為終南門下門人么?」
陸小郎怔神良久,方答道:「干!這一點,在下也深表同感,但家師從未透露有關其與『斬情庄』的瓜葛,為人徒者,不敢妄加意猜。」
宇文康微一頷首道:「嗯!此事或足可信,兄台方才所露那手『反灑滿天星』逆穴點穴手法,也是令師所授?」
陸小郎發覺宇文康來熱不善,連忙搖頭否認道:「那不是家師所傳。」
宇文康喃喃地道:「這就奇了,莫非兄台曾會投二師?」
陸小郎一聽對方出出逼人,有些不快,沉臉寒聲道:「干!武學同淵,萬流歸宗,學武多選旁支,並不是壞事。」
宇文康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兄台言之有理,不過……」
說著,語氣一頓,故意掃了邯鄲兄弟二人一眼,接著:「逆穴手法太過殘忍,武林中正大門戶多棄而不用,而兄台……。」
陸小郎疾聲插口道:「宮主這句話說錯了,武學本身無罪,罪在人為,方才小弟連點令妹一十三處穴,但令妹絲毫未受傷害。」
宇文康臉色一沉道:「不錯,可是,兄台從何學來,不用在下講明,這套「反灑滿天星」為當今一大邪道門派所獨有,兄台竟從邪道門派學藝,此事真是有些令人費解了!」
陸小郎堂目不知所對,邯鄲兄弟也清面疑惑地看看他。
宇文康忽又淡淡一笑道:「想見台年少英才,身挾正邪兩大門戶絕藝,來日武林掀動軒然大波時,「兄台足可以左右逢原,周旋其間了!
「哈哈……」
笑聲中,含意深長地向邯鄲二兄投以一瞥!
邯鄲兄弟心中不由暗暗一動!
陸小郎不由大駐,這分明是宇文康挑撥離間,故作危言,冀使自己孤立,當下冷笑道。「干!宮主此話倒真教人費解了,在下行走江湖,為求身世,不圖名利,何言左右逢所源,在下既下能見信於宮主,在此往意無趣,就此別過,令日叨攏酒菜,改日有極回請。」
說著,起身就要離座.
邯鄲旋素性梗直,不善心機,與陸小邱見面之初既有好感,此時不由怒火中燒,大喝一聲:「兄台且慢!」
接著。面向宇文康沉聲發話道:「隔百家之長,自成一家,此乃練武之一大途徑,陸小郎能捐棄門戶之見,端摩各家之長,予以隔會貫通,正見陸小郎有過之處,「霸劍宮」乃北地一寸劍派,想不到如此短見,宮主竟而見疑暗諷,逼人於無可置編之地,不是尊駕是有意還是無意,抑或……」
在座之人,連邯鄲雄在內,都想不到邯鄲旋居然說出這番義正辭嚴的話起,莫不怦然心動。
宇文康更是狂駭不由,面色瞬間數變!
陸小郎料想對方必會有所發作,來神貫注!
殊不知宇文康不待邯鄲旋一語言盡、既哈哈大笑道:「高論!高論!聽君之言,使在下頓開茅寨,陸兄請勿怪,來人呀!重整杯盤!」
這一變化,使人大出意外.
陸小郎更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干!宇文康如果真是涵養如此到家,那「霸王」二字的匪號又當何解呢?」
宇文康一聲令下,席間劍妃紛紛離座,身手嬌健,步履如飛,不似先前入席時那樣柳腰款擺,蓮步姍姍。
陸小郎心中大疑,即忙暗運內力,全神戒備。邯鄲旋尚以為自己一番言語,說服了意態驕狂的宇文康,正在得意。
邯鄲雄卻又附在乃弟耳邊細聲低語,似在勸乃弟不可逞強好勝,二人全然沒有注意到可能即將有高的居面。
驀然,一記輕微響動於屋頂!
陸小郎抬頭一看,不由大駭!
原來屋頂一口生銅鑄就的大鐘,竟然在此時鐵索自斷,疾速下墜,那鍾少說千斤之重,加上下墜之勢,怕不有數千斤之力!
陸小郎本不可輕易躲!但想到邯鄲兄弟兩人全然不覺,必遭飛來之禍,心念電轉,大喝一聲:「二位趕快閃開!」
喊聲中,陸小郎倏地衝天而起,兩掌高舉過頭。向那急墜而下的大鐘托會,邯鄲兄弟聞聲如馨,意在機先,身離坐。
其實,若非陸小郎凌空一托,緩住大鐘下墜之勢,仍憑他們輕功如何了得,恐怕也難逃這來厄運。
宇文康心頭更是狂駭,眼見陸小郎如有神助,凌空能將大鐘托住,立即起身高度,就要離去!
邯鄲雄極富心機,大鐘憑空自落,已知可能是宇文康有意加害,此時如讓宇文康走出大廳,那自己恐怕就難出這大廳一步了。
邯鄲雄一念及此,向乃弟一打眼色,連步縱道,一左一右攔住宇文康再說,兩人右手搭住路隔軟劍劍柄,左掌護胸,暗運內力……
邯鄲雄輕笑道:「宇文宮主不必驚慌於那口大鐘已被宋兄托住了!
那邊,陸小郎已然置鍾於地,飛步上前,冷笑一聲道:「請問官主,這是何意?」
宇文康一見陸小郎滿面凝霜,想是權在如何答對,竟然一時怔住.
一旁的十二劍妃,此時也被媚態盡失,而布殺機,各點部位,簾幕後晶光閃動,想必字文康業已掣劍在手,待機而動。
眉面星劍緊拔張之勢,但卻靜默得一點聲音都沒有.戰與不戰,全在宇文康一念之間,他心念電轉,忽然連聲笑道:「這口大鐘想是年久失修,是以鐵索自斷!」
邯鄲旋冷哼道:「我等如命表鐘下,請問『霸劍宮』如何向武林中交待?」
宇文康淡淡笑道:「以三位功力之高,那會輕易遭受暗算,這完全是誤會!」
陸小郎沉聲道:「干!這筆『恩情』在下記下了,宮主當不至於從龜縮宮中不在復出,咱們們何處見何處了!」
宇文康心頭狂震,沖現殺機,身形倏地后一退,雙腕往懷中一探……。
只聽「刷刷」兩聲,兩道晶光驀地閃起,宇文康的雙腕像是被兩條繩索纏住,立刻動彈不得。
陸小郎也不由暗駭,原來是那邯鄲兄弟的軟劍出鞘,真是使如驚鴻,疾苦電閃,一左一右將宇文康雙腕纏住.
邯鄲旋狂笑道:「宇文官主,你的劍拔不出來了!
果然被你不幸言中,軟划有取巧之嫌,不過,因時制宜,也不得不取巧了!」
宇文康按捺住心中駭忌,沉喝道:「你們要怎樣?」
陸小郎冷笑道:「宮主失卻主態,在下等卻不願有違在禮,我等是尊駕迎進官來的,當然還要請尊駕送我等歸去!」
宇文康強持鎮定,呵呵笑道:「一場盛會,想不到如此不歡而放,在下也不欲多費口舌,不過……。」
說著,一瞟雙腕纏著兩條軟劍,又道:「就是這樣走么?」
邯鄲雄冷笑道:「今日之事,令人難以解釋,正乎?邪乎?來日方長,可待印證,徒弟!撤劍吧!」
「唰!唰!」兩聲,宇文康兩腕重複自由。
邯鄲旋沉聲道:「希望尊駕別轉什麼歪念頭,在下還少不了還要仗劍取巧,不過,下次就在尊駕的脖子上,不見血是不收劍的!」
宇文康縱身狂笑道:「你也太小看區區在下了,『霸劍宮』並非鳩難狗盜下五門之流,存心要留心;不用耍什麼花樣,也休想走脫!」
邯鄲旋冷叱道:「在下不想與尊駕攀交!此情不領,請著人將我等行裝拿來。」
字文康高喝一聲:「取客人的行囊來.」立即有小婢將行囊取來但卻沒有交到三個人的手上,遠遠的分放在三張矮凳上,與三人約距五尺之遙.
邯鄲冷哼一聲,驀地晶光大濫,手中軟劍抖得筆直,只見他一抖一縮,三個行囊已到了各人手中。
陸小郎也不禁暗暗稱奇,邯鄲兄弟在軟劍上的造詣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宇文康冷冷道:「好!就請三位湖邊登舟吧!」一行緩緩向宮外行去。剎時,一行來到湖邊。陸小郎放眼一看,岸邊早已停著一艘單蓬快船,操舟之人仍是原先那三個青衣少女.
陸小郎為恐變生肘腋,緊貼宇文康身後,運功於腕,蓄勢侍發,向邯鄲兄弟以目示意道:「二位請先登舟!」
邯鄲兄弟明白陸小郎之意,先後上船,入艙坐定,陸小郎又轉到宇文康側面,沉聲道:「請尊駕下令發舟!」宇文康會錯其意,愕然遭:「你要留下?」陸小郎疾聲道:「干!下令發舟就是!」宇文康滿面迷惑之色,轉頭向駕船少女吩咐道:「月黑風高!三位沿途多加小心!開船!」
宇文康一聲令下,船女運槳如飛,頓見船如箭發,疾速離岸而去。陸小郎這才轉身笑道:「干!來日在下若有機會備下水酒奉請,還請宮主賞臉光臨是幸!」陸小郎一語方落,身形隨之騰雲撥起,向那快船追去。
孰料,眨上之間,快船已離岸將二十丈,陸小郎想不到快船去勢如此急速,眼看就要落在湖中。但是,陸小郎自服千年老桃樹之花后,內力充沛,身輕如絮,腳尖一踩浪尖,點水而起,人又平飛而出.剛好落在船梢。
這一手「凌波虛渡」,讓宇文康看在眼裡,不禁大駭,暗忖:「此人不除,實為心腹大患!」一念及此,掉頭疾步去!陸小郎落在船梢,立即時入艙中,向邯鄲兄弟丟一眼色,暗示小心。互不答話,靜坐戒備。
船已漸行漸遠,驀然……。一支火箭白宮中騰空而起,追船而來;在離船不到十丈處落水,發出一陣「嗤嗤」之聲。
陸小郎暗暗驚疑,向邯鄲兄弟低語道:「可能有詐,你二人戒備船前操槳女子,在下對付船后執櫓少女。」邯鄲兄弟微微頷首,三人背對背坐定。陸小郎揚聲向船后執櫓少女問道:「請問姑娘。這火箭追船而來,是何用意?莫非令主人又在弄鬼?」
執櫓少女輕笑說;情相公不必多疑,這是船出水道的信號,別無他意。」說著,又向船前操槳少女揚聲吩咐道:「船出水道,收槳!」只見船前少女立即各將雙槳豎立,一時水聲隆隆,聲如雷鳴,兩旁怪石嵯峨,船身順水直衝。此時,三人都暗自驚覺,提神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