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湖浪女興波浪
洛陽東觀大街的「老高升」,可說是洛陽城內的第一流旅店,論酒菜的口味,論廂房的潔靜,論氣派,都是沒得挑剔的。
陸小郎回到洛陽時,巳是萬家燈火,經過半天的折騰,再加上通天一毒「百毒宴」時,使他噁心得大吐特吐,腹內早已空空如也肌腸轆轆了。
他進得東觀大街時,兩房酒館的菜香飄進了他的鼻子,更加引起了他的食慾,也懶得再回南門那家客棧,反正行囊都帶在身邊,於是逕投老高升而來.
「老高升」還在上座,廚房裡勺子敲得震天價響,店小二也是忙得團團轉,可是,「老高升」的掌柜眼尖得很,陸小郎才在門口一亮相,他就迎了上來。
酒館茶樓都有個規矩,不管生意如何好法,都會留幾副上好座頭以備有不速的貴客、老高升也不例外。
掌柜見過世面、一見陸小印在秋風瑟瑟之下,只穿一件薄薄的白綢長衫,不但無絲毫畏縮之態,反而英姿煥發,猶似玉樹臨風,就知這位相公有些來頭,那能不立即躬身相迎。
陸小郎方一落坐,掌柜的一連串報出無數的菜名和酒名,陸小郎點了四盤精緻小菜,一碗稀飯,一疊卷餅。須臾,菜飯送上。
陸小郎方待舉箸,驀然……
一個華服少年從店外走了進來,這少年約二十四五上下,生得白如玉盤,目如滾珠,真是一個舉世難求的美男子。
華服少年一露面,別說滿店的食客證了神,就是陸小郎也看得愣住了。
掌柜的連忙上去迎候,那華服少年一擺手,卻逕向陸小郎座頭上行來。華服少年在行走之間,陸小郎才看出他身上還佩帶了一柄長劍,劍身雖被華服罩住,卻瞞不過陸小郎銳利的眼睛。
華服少年走至陸小郎面前,抱拳為禮道;「小弟可否在此搭個座位?」陸小郎也不知對方是有意無意,只得將手一擺道。「請便!」
華服少年含笑坐下,然後點菜要酒。
酒菜送上,華服少年屈指彈了彈酒,又伸出一個指間比了一下,掌柜會意,又去取了一隻酒杯來。陸小郎只顧低頭吃喝,未去注意那少年的舉動,驀然……一隻盛滿酒的酒杯,從桌面上滑過來,在陸小郎面前停下。
那杯酒盛得欲溢而出,但卻一點一滴也不曾灑出杯外。嗯!陸小郎心中暗想,這少年手底下可真有點功夫。這時,只聽那華服少年道:「請兄台共飲一杯如何?」
陸小郎搖搖頭道:「小弟不擅飲!」
口裡說著,手裡已在運勁,只聽「當」的一聲,一記「無相指法」敲到酒杯上,那杯酒已回到了華服少年的面前。一來一往,可說旗鼓相當。
華服少年並未被陸小郎這手指法嚇倒,只是淡淡一笑,將頭伸近了些,一皺眉問道:「兄台可是初來洛陽?陸小郎點頭答道:「不錯!」
華服少年又笑道:「洛陽的『三杯』例最為出名,又數『老高升』的最好,到這裡來的,無不上一杯,來!奉請一杯!」華服少年說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嘟嘟嘴道:「小弟先干為敬!」
陸小郎在途中嘗過醉酒滋味,見酒有些膽寒,現在人家執意奉請。倒不便十分推拒,可是……可是,那華服少年只顧自己喝酒,忘記再將酒杯送過來,難道自己伸手過去拿,那不成了「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陸小郎低頭思忖,忽然他驚得呆住了。
原來那酒杯已好生生地放在他的面前。
干!是怎樣來的呢?自己連眼皮都不曾眨一下啊!這一瞬間,陸小郎臉上的窘態和驚色,是可以想見的,他迅速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籍以掩飾。
「三杯倒」果然名不虛傳,進口時芳香醇冽,毫不嗆喉,但進入腹后,那酒勢熱辣勁,可真夠陸小郎瞧的啦!
華服少年端起酒壺又要斟酒……陸小郎忙用手按杯口,拒道「干!小弟實在不善飲,這一杯入喉,就快要倒了,何能再加?」
華服少年豪笑道:「別讓那『三杯倒』的酒名嚇倒,那是賣酒的人吹牛說大話的,儘管再來上一杯,醉了有小弟在。」
那語氣好似彼此是多年好友似的,陸小郎不由得暗暗納悶了,「干!這麼熱情,究竟是什麼來意呢?」
陸小郎心裡思付著,手也就鬆開了。
華服少年替陸小郎將空杯斟滿,沉穩地放下酒壺,笑吟吟地道:「小弟復性宇文,單名一個康字,能否見告兄台尊名大牲?」
陸小郎道:「小弟陸小郎,請多指教!」
宇文康微一頜首道:「原來陸小郎就是兄台,仲秋之夜,兄台鬧翻了黃連峰上的『斬情庄』,真是了不起!」陸小郎聞言不由暗驚,往『斬情庄』赴會的人,無不陷身『色之牢』內,這消息是如何傳來的?
『斬情庄』內的人絕不會將自己丟人現眼的事傳出來呀!
陸小郎暗三分戒心,還應道:「干!到『斬情庄』去鬧上一鬧,小弟自問無此能耐,可能是傳聞失實,小弟只能算是去走了一趟。」
宇文康聳肩笑道:「兄台太自謙!小弟親眼目睹,並非聽言傳聞,再說,赴會之人,全部被錮,又如何傳得出來?」
陸小郎心頭猛震,駭然張口道:「干!何親眼目睹?莫非……」宇文康介面道:「小弟才是名副其實地走了一趟。」語氣聽來輕鬆,但卻透著幾分狂妄。
陸小郎心中震動不已,面上卻未露驚色,淡淡一笑道;「干!如此說來,宇文兄出入『斬情庄』內如人無人之境。才是真正的了不起哩!」
宇文康並非謙讓,只是簡短地知道:「過獎?宇文康的言行義表,頗令陸小郎從折,但宇文康似乎又隱藏著幾分詭詰神秘之態,陸小郎又不得不暗暗加以提防,因此不再搭訕。」
一頓酒飯用畢,陸小郎正打算搶著付帳,然後與宇文康分道揚鑣,驀在此時,一個身穿紫色大衫的魁偉大漢走了過來。
那紫衣大漢在相距三尺左右停下,面對陸小邱冷冷一笑道;「浪子!想不到你會到洛陽來!陸小郎暗暗一怔。自己幾曾識得這號人物?看樣子又好像來意不善,於是一翻眼皮道:「尊駕何人?在下與你並不相識?」
紫衣大漢嘿嘿一聲乾笑道:「咱們用不著拐彎抹角。斷掌『趙三』的一本帳。今日該來個了斷!陸小郎忖度對方一定是「天龍幫」的人。自己跟對萬的梁子結得太莽撞,也太不值得,於是強笑道。「干!趙三的女兒趙真蘭已經在我的掌下挨了一道,難道還不能算?」
紫衣大漢冷哼道;「那是趙家的事,算不算你管不著,「天龍幫」的門人被你砍掉,沒有這樣輕鬆完事!」
陸小郎臉色一寒。冷嶺地道:「干!在下可不是怕事的人!只是覺得長此冤冤相報下去。太不值得!」紫衣大漢冷笑道:「長此冤冤相報?嘿嘿!你還打算活著離開洛陽?」
陸小郎情知想躲也躲不過,當即霍然起身沉聲道:
「干!少『臭彈』!尊駕是否就要在這裡動手?紫衣大漢一陣大笑,座間突然站起數十個友友勁裝大漢,虎視眈眈地盯視著陸小郎。
紫衣大漢煞住笑聲。用手指了一指道:「浪子!四下看一看!這些都是勾魂使者,今天你恐怕難逃公道了!」
陸小郎本想竭力忍耐,這樣才是你的做人宗旨。這樣一來,反而激起了他的萬丈雄心,於是點點頭道:「干!在下奉陪!」說著,又轉臉對宇文康,道:「宇兄,請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
宇文康一直靜靜坐在旁邊,聽著他倆人的一對一答,從未插口,這時,方點了點頭站了起來,但他並未走出去,而是走到那紫衣大漢的面前,輕笑著用手拿出口裡的牙籤,輕描淡寫地道;「朋友!報個名兒吧!」
宇文康那份悠閑勁,教誰看了也知道他不是個等閑之輩,紫衣大漢也是個老江湖,焉能走了眼?當時,他心裡雖蠻不是滋味,但他卻不願意陸小郎多了一個幫手,得用江湖規矩將他撇開才是,於是,紫衣大漢兩掌胸前一抱,拱手為禮道:「在下『天龍幫』紫衣護法龍錦翔,人稱「一劍驚魂……」說著語氣一頓,暗中察看宇文康的反應,宇文康似乎未被他的名聲震動,又接著道:「敝幫外三堂信堂趙堂主死於這浪子之手、在下奉幫主之命前來討回公道,請尊駕最好能置身事外!」
宇文康吾了一聲,將頭一點,道:「行!不過,在下說幾句話,不礙事了吧?」
龍錦翔楞了一下,方道:「洗耳恭聽!」
宇文康悠地笑容一收,臉色突變,冷冷地道:「貴幫趙堂主不幸喪性,那隻怪他學藝不精,江湖上走動,打殺乃家常便飯,死傷更不足掛齒,有什麼麻煩好找?」
龍錦翔也不由面色一變,本想發作。想了一想,忍了下去,嘿嘿一聲乾笑道:「說得對!敝幫趙堂主學藝不精,所以,在下今天要來討教幾招!」宇文康眼皮一翻,沉叱道:「找誰?」龍錦翔被對方傲氣一激,慍色已形於言表,冷冷得道;「安啦1當然找不到尊駕頭上來!」
宇文康冷喝一聲道:「只伯你也不敢!」這可是狂到了頭!」
龍錦翔不由得勃然大怒暴喝一聲道:「好狂的口氣,尊駕來洛陽也該打聽!」宇文康冷冷一笑道:「早打聽過了,這洛陽城裡除了這顯「三杯倒」有點虛名,其餘的不過是馬尾拴豆腐,嘿嘿,提不起來!」
神態,語氣,都狂得令人起暴發火,更使舉座皆驚。陸小郎也不由暗道一聲:「干!好狂的傢伙!龍錦翔更是怒髮衝冠,暴跳如雷,暴喝一聲:「好!尊駕想必是藝高膽大,在下要討教兩招!」
陸小郎不了解宇文康的動機,只知道他是呵護自己,於是從旁插口道:「龍護法,不要找錯了對手!」
龍錦翔冷哼一聲道:「別忙,少不了你一份」宇文康道:「你真要和我比劃比劃!」
龍錦翔沉聲道:「休要口舌逞強!你龍爺讓你知道在洛陽地頭上容不得你這生小子撒野!」
宇文康仰首一陣大笑之後,朗聲又問道:「朋友!你的萬兒我又忘記了,能不能再說一道?」龍錦翔並不知宇文康是在消遣他,乃答道:「『一劍驚魂』龍錦翔,天龍幫紫衣護法。」
宇文康鼻孔里出了一口冷氣,不屑地道:『想不到這洛陽地面上居然還有會耍劍的朋友!」
龍錦翔哪裡還忍受得了,右腕一翻「鏘」地一聲,只見」烏光一閃,一柄通體墨黑,寒芒四射的三尺青峰已掣在手中。
宇文康搖頭晃腦地道:「劍倒是一把好劍,只可惜所適非人!」說畢,他竟然惋借地一嘆,坐四座位上去.
龍錦翔單看宇文康那種定力,就知也是一位玩劍的行家,稍稍抑住盛怒,冷冷一聲道:「怎麼,膽寒了?」
宇文康眼一翻,冷冷地道:「告訴你,性龍的!小爺我酒不曾醉,飯尚未飽,提不起勁來!你如真想討教幾招,改天再來,小爺我三五天還離不開洛陽。」
龍錦翔當著十幾個用下面前,被宇文康連翻數落,縱使一潭死水,也會攪充浪,何況他是個自稅頗高的的大活人?
當下被氣得窪窪大叫,高喊道:「小子!你跟我站起來!」話聲中,只見墨光大溢,一陣「嘩啦」一聲,桌上的杯壺碗盤,悉數被龍錦翔一劍挑飛,劍勢的快趕和穩准,也算得上是高手了。
陸小郎側眼一看,宇文康仍神定氣聞地座在座頭上,兩隻手平放在桌緣上,似乎在這突變中,眨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陸小郎不由暗自一驚,干!處變不驚!單瞧這份鎮定功力,人家的功力恐怕比自己高得多了!龍錦翔又是一聲暴喝:「小子!站起來!」
宇文康似乎已在座位上生了根,兩隻手也像被釘在桌面上,紋風不動地翻了翻眼皮道:「姓龍的,收起你的劍!」
龍錦翔沉聲道:「少說廢話!站起來!」
宇文康掃了座間一眼,這時座上客大都溜走了,只剩下那十個灰衣勁裝漢子伺在四周,掌柜的和店小二擠在一角發抖。
宇文康仍以平靜的語氣道:「我再說一遍,收起你的劍!」龍錦翔拌腕又揮出一劍,厲聲道。「我也再說一遍,站起來,不然下一劍就在你脖子上!這一劍一張八仙桌削去了一半,只差毫里,就會剝到宇文康放在桌上的手指,但是,宇文康仍然紋風不動。
陸小郎暗自駭異,那龍錦翔更是驚震不已!這時,宇文康雙目中突然神光暴露,沉聲道:「姓龍的,這可是你自己找的!」話聲未落,只見從宇文康身上閃起兩道晶光,接著「嗆」一響,宇文康與龍錦翔兩人一觸即分。
再一看,兩人手中都是空空如也!在場之人,除了陸小郎之外,誰也沒有看清楚是怎麼回事。亮劍,遞招,到回劍入鞘,只不過眨眼之間的事,即令目光銳利的陸小郎,也看得不十分真切。但是,龍錦翔手裡的那把劍到哪裡去了呢?這裡,龍錦翔額上已經浸出了滾滾汗珠,一招失劍,已使他心膽俱裂,而最令人匪夷所思的,竟然不知道手上的劍丟到哪裡去了!
宇丈康在一招得手后,並沒有意態昂揚,反而一收狂妄之色,冷言道:「姓龍的!回去告訴你的幫主,「天龍幫」的金字招牌可以收起來了,堂堂一個紫衣護法的劍術不過爾爾,其他的可想而知。」
龍錦翔在江湖上也跑了不少年,還沒有同上這樣一個身挾神奇劍術的同手,得了半天,還說不上來。宇文康又指了指屋頂道:「你的劍在屋樑上,叫店小二幫你搬梯子拿下來吧。」可不是!那把通體烏亮的墨劍正插在屋樑上,劍身還在不停地晃動哩!
宇文康不但露了一手神奇的劍法,而且還一手精湛的內力,一向高氣的陸小郎也暗暗服貼了。字文康又嚷叫道:「掌柜的,給我們開間雙人房間。準備熱湯……」
掌柜的點頭哈腰,齊聲應喏。
宇文康一拍陸小郎肩頭。笑道:「走!咱們裡面歇會兒去!這幫下五個的傢伙,犯不著理他們?」陸小郎含笑點頭,和宇文康在掌柜的引導下進入內院的廂房。
兩人入分頭浴罷,在靠椅上坐定,店家早泡來一壺熱茶,看樣子,宇文康準備和陸小郎來個夜夕長談了。
兩人還沒有打開話題,驀然……「噗嗤!」門外傳來一輕笑.接著,房門被打了開來。
一個年紀約模三十几上下的少婦當門而立,她身後站著好幾個魁形的大漢,那龍銀翔也在其中。不用說「天龍幫」報仇雪浪的人馬又到了。
那少婦穿一身農紅鍛裙襖,頭上釵環琳琅,顯得珠光寶氣,腰系一條大紅羅帶,益顯得飄逸。那張臉蛋。更是令視男人不敢逼高,美麗之中復透著幾分惑人的魅力。
那少婦俏肩兒往門上一靠,笑迷迷的道;「我道是誰能教我們的龍所法一招落敗,原來是頂頂大名的「霸劍宮」宮主「雙劍霸主」宇文相公,這隻怪龍所法有眼不識泰山了.」
陸小郎也曾聽師父起過「霸劍宮」,目下巳是劍國中的泰斗,雖然崛起江湖為時甚短,然已後來居上。聲望壓倒了一向在武林中執劍法牛耳的「泰力劍派」!
當下從中暗道:「干!豈止龍錦翔有眼不識泰山!我陸小郎不也是不識泰山嗎?」』
宇文康似乎因紅衣少婦的突然降臨而十分訝異,從座位上悠地站起,疾聲道;「啊!原來是慕容娘子!」
紅衣少婦轉而向身後之人揮揮手道;「你們回去吧!」說著一邁連步。進入房內,腳尖兒曼妙地一勾,房門「砰」地一聲關上.
她眼光向陸小郎一瞟,曼聲道:「這位想必就是掌斃趙三的陸小郎了!」
陸小郎連忙起身回道:「正是在下,關於趙堂主之事,並非在下有意逞凶,乃是被逼出手,因而誤傷……」
紅衣少婦將手一擺道:「當著宇丈相公的面,咱們還是暫時不要談這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說著,從容落座,沖往宇文康笑道:「你們兩人怎麼會在一處的?」
宇文康答道:「萍水相逢。」
紅衣少婦笑道:「進而一見如故,是不是?」
宇文康答道:「可以那樣說!」
紅衣少婦格格一陣嬌笑,又向陸小郎道:「小兄弟,我來自我介紹一下吧!我複姓南宮,草字小玄,人稱『江湖浪女』!」
陸小郎「啊」了一聲,沒有答腔。
南宮小玄又道:「嘻!咱們兩人的外號倒是對上了!小兄弟,你那個『浪』字作何解釋?」
陸小郎答道:『無家可歸,浪跡天涯?」
南宮小玄笑道:「和我有些不同,你可各我那個『浪』字作何解釋?」
陸小郎道:「願請教!」
南宮小玄眼皮兒一勾,吃吃笑道;「風情萬種,興波作浪。」
陸小郎不由一怔,耳根也隨之一熱:「干!三八『查某』!」
宇文康盾尖一蹙道:「南宮娘子還是那樣會說笑!」
南宮小玄笑容頓斂,面色一正道:「毛病改不了嘛!不然,人家怎會叫我『浪女』?宇文相公,你可是清清楚楚的,咱南宮小玄可是語浪心正,人浪身潔哩!」
宇文康連連擺手道;「好了,別說這些瘋話了!我問你,你怎麼替「天龍幫」撐起腰來了。」
南官小玄兩眼一瞪道;「撐腰?你當我是吃飽飯沒有事做?告訴你,我現在是『天龍幫』的副幫主!」
宇文康心頭一震,疾聲道:「南宮娘子!你一向心高氣傲,怎會委屈住當別人的副手,難道這內中……」
南宮小玄插口:「先不談這些,我來問你,你從滄洲不遠千里地跑來洛陽,又是為啥?」
宇文康兩手一攤,淡淡一笑道:「簡單之至,人言洛陽花似錦,小弟前來走馬看花一番。
南宮小玄指尖兒差一點戳到宇文康鼻尖上,嬌聲嬌氣地道:「見你的大頭鬼!這又不是春三月,如今秋風瑟瑟,遍地衰草,黃沙漫天,你看什麼花?當心看花了你的眼!」
陸小郎見他兩人談笑自若。無拘無束,想必過去很熟:而且雙雙談話又隱隱約約,透著幾分神秘,生性梗直的他,不想在坐下去,於是站起來道:「二位故友相逢,必要暢談一番,小弟覺得困頓,先去安歇去了!」
宇文康一把將他拉住道:「慢點!浪子兄!我還有點事請教下。」
陸小郎楞了一下,只得重又歸座!
南宮小玄笑道。「我是不是要迴避一下?」
宇文康道;「你儘管坐在這裡,只要別「浪」得我倆坐立不安無心談話就好了!」
南宮小玄嬌叱一聲道:「好哇!這可是你惹我的,今晚我不將你『浪』得骨頭都散掉,我這個『江湖浪女』的匪號可真算是浪得虛名了!」
宇文康淡笑道:「我是鐵打的金剛,銅燒的羅漢、只要你不在乎耗真損元,你儘管浪好了!」
南宮小玄嬌道;「這是你親口說的,我一向只是將你當小兄弟看待,今夜我倒要試試你……」說著,又對陸小郎道:「小兄弟!你跟我作個見證,等一會他要嚇得在床底下鑽,你可得幫我將他拖出來。」
陸小郎見他兩人瘋言瘋語地放肆調笑,已有些不安,聽南宮小玄這樣一說,更顯得局促,只得歡歡地一笑。
宇文康面色一正,肅聲道:「好了!說笑到此為止,咱們交談談正事吧!」說著,又轉向陸小郎道:「兄台在『斬情庄』內,可有什麼發現?」
問得非常突然。陸小印怔得半晌,方道:「干!宇文兄是指那一方面而言?」
宇文康道:「莊主是個何等樣的人物,是男是女?功力如何?」
陸小即答道:「小弟只知谷主是個男的,他面覆黑巾,連像貌都不曾看見。」
宇文康喃喃道:「果然是個男的!」
陸小郎聞言怦然心動,這說話的口氣和他師父的口氣一樣,難道『斬情庄』莊主不該是個男的?」
宇文康沉吟一陣,驀一抬頭,面對南宮小玄道:「南宮娘子!在小兄弟面前不要賣關子。你投身到『天龍幫』去,究竟是何居心?我猜這-定發現有什麼不對勁,進去卧底的。」
南宮小玄倏地一把抓住宇文康的手,另一手的食指往唇間一豎,示意禁聲,側耳傾聽一陣。方噓了一聲道:「宇文相公!你這樣大聲嚷嚷,不是存心要折我小浪子的台?」
宇文康近問道:「你承認了?」
南宮小玄談笑道:「什麼事能瞞得過你小精靈?」
宇文康雙眉一蹙,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南宮小玄神色凝重地道:「你以前可曾聽說過『天龍幫』這一門派?」
宇文康搖搖頭道:「不曾。」
南宮小玄道:「就在『斬情庄』宴請武林大豪的第二天,『天龍幫』用招牌就亮了出來,好像是從地底下出來似的,事先一點風聲都沒有.」
宇文康問道:「那幫主是個怎麼樣的人物?」
南宮小玄緩緩搖頭道:『我入幫雖只十天工夫,但我畢竟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副幫主,但我卻從來沒有見過幫主的面。」
宇女康沉吟一陣,又問道:『你是怎麼作入幫的呢?」
南宮小玄答道:「天龍幫』現在在洛陽招兵買馬,你不知道?」
宇文康搖了搖頭,表示不曾聽說,然後又問道:「你說你不曾見過幫主的面,那你這個副幫主的職位是誰委派的呢?」
南宮小玄答道:「自然是幫主委派的羅!這事說也奇怪,我只按規矩繳了一篇筒略的自我傳記,連考都沒有考。副幫主的令牌就到了我身上,且現在大小事情都是我在指示調動,好像我就是幫主一樣。」
宇文康好像想到了什麼,倏地站起來,疾聲這:「你說!幫主會不會是咱們過去的熟人?」南宮小玄喃喃地說道:「熟人?你怎麼想到的?」
宇文康重又歸座,沉吟著道:「我總覺得『斬情庄』和天龍幫」是聲息相通的,他們似乎正在對武林進行一大陰謀。」
南宮小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最後一點你可猜對了!不過,他們是分頭進行某一椿陰謀,而非共同進行,我認為這兩個門派豪不相干的。」_
宇文康問道:「你能說得這樣肯定?」
南宮小玄含首道:「絕走不了眼!」
宇文康站起來在室內踱了兩個來回,然後停在陸小郎面前,抬頭問道;「請恕小弟問得冒昧。兄台深入『斬情庄』內絕非無因,能否見告了一步行動動如何?」
陸小郎也曾聽師父說過,「霸劍宮」可算是正派門戶,於是直言道:「干!實不相瞞,小弟是奉家師之命。往『斬情庄』一探虛實,並無其他行動,小弟現在要去辦另一件事,也是家師交辦的。」
宇文康問道:「是否也與『斬情庄』有關呢?」
陸小郎搖搖頭道:「不!是打探一個女人的下落。」
南宮小玄從旁插口道;「誰?看看我知道不知道?」
陸小郎答道:「這個女人名叫「水仙女」!」
南宮小玄蹙眉想了一陣,緩緩搖頭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宇文康也想了一陣道;「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你準備怎樣尋訪呢?」
陸小郎道:「有人指引我,說渤海長山八島中住了一個『通天客』先生,此人無所不知,或可向其打聽出『水仙女』的下落。」
宇文康目光一搖,疾聲問道:「你可是要去渤海去找那『通天客』先生?」
陸小郎點頭道:「小弟準備明天就出關北上!」
字文康哈哈大笑道:「你幸虧遇上小弟,不然你這趟渤海之行可要白跑了!」
陸小郎不明所以,忙問道:「怎麼了?」
宇文康道:「『通天客』先生到洛陽來了!」
陸小郎心頭一動,驚問道:「真的?」
宇文康連連點頭道:「昨天我還在城裡看見他,與一個少女同行。當時我已易容改裝,他沒有認出我來,我卻認出他來了。」
陸小郎喃喃透:「干!這樣說,渤海是不必去了?」
宇文康壓低了聲音,意味深長地道:「依我說,兄台根本哪裡也不用去,就留在洛陽看光景。」
陸小郎聽出了他話中的含意,忙問道:「宇文兄認為洛陽會有事?」
宇文康微微合首道;「我想是的。」
南宮小玄在旁輕「噢」一聲,插口問道:「何以見得呢?」
宇文康侃侃言道:「『通天客』先生只離過兩次渤海,一次是三十年前,來參觀中原武林盟主之爭,第二次就在本宮開宮祭天大典時,這兩次都經人三請四邀,而這一次卻是不請自來,行動又甚飄忽,這豈不是意味著洛陽將有大事?」
南宮小玄笑道:「你不要是杯弓蛇影,胡亂猜疑吧?」
宇文康神秘地笑道:「如果我告訴你另一個發現,你就會相信我的話。」
南宮小玄的手指尖又一次伸到了宇文康的鼻尖上,嬌聲嬌氣地說:「你呀!專門會故弄玄虛,危言聳聽。」
宇文康連連搖搖頭,神色極為凝重地道:「南宮娘子!一個五年來無蹤無形的人,又重現了。」
南宮小玄也不由雙眉緊蹙,問了聲:「誰?」
宇文康眼皮一翻道:「怎麼,你會忘了?」說著。停頓了下,方一字字如敲金擊玉盤這:「獨腳劍客柳逢春!」
啊!南宮小玄驚呼了一聲,半晌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