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千代美子笑道:「絕無可能,赤鯨組中為非作歹的黨魁鳩山一郎伏法后,他的餘黨一網成擒,連剩下的小角色也被他們赤鯨組的自己人給整肅掉了,赤鯨組的魁首赤鯨熊太郎重掌權力,對我們感激萬分,怎麼還會對我不利呢。」
駱希真道:「那只有一個可能,這跟蹤者是雷蒙花錢雇來的!」
千代美子道:「雷蒙怎麼知道我們到了倫敦呢?」
「他在倫敦的關係很好,我們找的人太多,又是國際警探,又是蘇格蘭場,又是私家偵探,總難免會有人跟他通消息的,我們在倫敦得到的合作並不太多,蘇格蘭場對我們的態度就十分暖昧。」
「雷蒙難道能買通蘇格蘭場嗎?」
「蘇格蘭場是買不通的,但裡面的人員卻很難說,倒底胡綺不是在英國犯的罪,我們也沒有正式的引渡公文和申請,他們即使幫幫雷蒙的忙也不過份,只要把消息透過去,雷蒙也可以僱用私家偵探,反過來跟蹤我們,把握住我們的行蹤。」
比恩警官道:「這是十分可能的,而且我建議二位,對於找胡綺的事,也不必去知會本地的警方了,切實地掌握了她的行蹤后,由國際警探出面去逮捕她比較好。」
「難道巴黎的警方也靠不住嗎?」
「任何一個團體中,都有不肖份子的,尤其像這種案子,人家可以名正言順地阻撓你們,金錢的魔力是很大的,可以買動大半人枉法,何況是合法的呢?」
駱希真朝後看了一眼道:「比恩警官,這個陰魂不散拉查如果是跟蹤我們的,他們的目的又何在呢,難道只是為了解我們的去向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拉查這個人是為了賺錢,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的,警方曾經懷疑他牽涉到幾件謀殺案中,可是缺乏證據,對他無可奈何。」
千代美子問道:「是怎麼樣的謀殺案?」
「有人涉嫌犯罪,委託他搜集脫罪的證據,他倒真有本事,居然真的找到了一些,可是案中的幾個直接證人卻死於意外,使罪案無法成立。」
「那些證人如何會死於意外呢。」
「有的從高樓上失足掉下來,有的在街上被車子撞死了,肇事車輛逃逸無蹤。」
「沒有了證人就無法指證當事人了嗎?」
「證據不足,只有無罪釋放。」
「這不是使犯罪者逍遙法外嗎?」
「沒有辦法,法國是世界上第一向專制挑戰,爭取民主共和的國家,我們的人民享受了最多的自由保障。」
「但法律竟保護壞人了。」
比恩笑了一笑道:「法律保護每一個人,沒有證據就不能輕易入人之罪,這樣雖然有時使犯罪者逍遙法外,但絕不會使無罪者受到冤枉,所以這種法律的精神仍是值得尊敬和維護的。」
「老兄!我們不討論法律的問題,但我想了解一下拉查的真正意圖,你有什麼方法沒有?」
「那當然可以,老實說,我也想給他們一點苦頭吃吃,整整這兩個專走法律空隙的敗類!前面有一所花園,我們就停在那兒,你們二位向中央那所石亭走去,做出尋人的樣子,好像是跟人有約會,我來監視他們,看看他們用意何在,必要時給他們一點教訓。」
駱希真欣然同意了,車子在公園外的停車處停下,他們下來后,就朝公園內走去,果然看見拉查和助手門洛也都停下了車,他們顯然還不知道跟蹤已被人發現,表現得一派若無其事。
本來也是,對兩個初到巴黎的東方人而言,絕難發現有兩個法國人跟蹤他們的。要不是比恩有職業性的警覺和湊巧認識這兩個人,事情是很難發現的。
駱希真和千代美子相擁著向著中央的石亭而去,這時僅是初春,春寒料峭,樹木才泛著一點點的綠芽,公園中還很少有遊人,石亭中根本沒有人。
兩個人坐了下來,駱希真一面看錶,一面頻頻回顧,好像在等人的樣子。
出乎意料的是那個門洛竟一直走過來,到達他們身邊,用英文問他們:「二位是不是在等人?」
駱希真心中好笑,但仍裝做認真的樣子:「是的,我們在等一位丹妮爾女士。」
門洛想了一下,似乎對丹妮稱全無印象,但他居然道:「丹妮爾自己因為有事,叫我來跟二位接洽,二位有什麼事對我說好了。」
駱希真明知道他在搗鬼,但仍問道:「請問貴姓大名?」
「我的名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之間要談的事。」
「你說得對,可是我們和丹妮爾女士要談的事十分重要,除了丹妮爾本人外,我們不跟第三者接洽。」
門洛道:「你們不信任我?」
「素味平生,我們不認識你!」
「你們才到巴黎,難道認識丹妮爾嗎?」
千代美子笑道:「當然認識了,她是國際警探的探員,和我在東京見過幾次面,我們是好朋友,你是他的什麼人,為什麼她自己不來,要你來代表。」
門洛頓了頓,顯然美子的話使他略有猶豫,但他仍然道:「我叫伊凡-門洛,是丹妮爾的未婚夫,丹妮爾因為臨時接到一個通知,來不及赴你們的約會,所以才叫我來。」
千代美子道:「不要緊,她跟我們在電話中約會的時間是四點三十分,我們到早了半小時,可以等她的。」
「她不會來了,不過她已經關照過我,要我帶你們去跟她會面。」
「她在什麼地方?」
「這……是公事上的機密,不能奉告。」
「門洛先生,很抱歉,我們不能跟你去,因為我們還有朋友在公園外的停車處等我們,丹妮爾不能來沒關係,我們住在香雪麗謝大道的麗池酒店,叫她跟我們再連絡。l「不!丹妮爾說事情很重要,一定要你們去見面。」
「對不起,我們不能去,而且我們也不相信你是她的未婚夫,丹妮爾已經四十多歲了,她的家庭很美滿,她很愛她的丈夫,也沒有告訴我她離了婚,今天在電話,她還代她的丈夫向我們問候,門洛先生,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冒充丹妮爾的未婚夫。」
事實上根本沒有丹妮爾這個人,美子自然知道這傢伙是冒充的,他一定是想把他們騙到什麼地方去而不利於他們,美子自然不會上當。
門洛見謊言被拆穿了,伸手進入大衣的口袋,掏出了一枝槍來:「不管我是誰,你們跟我走就是了!」
駱希真雙手高舉了起來:「你……你究竟是誰?」
門洛擺擺槍口,由於駱希真的樣子太驚惶,使他失去了戒心,獰笑看道:「少嚕囌,向前走。」
駱希真果然轉身向前走,但雙手仍是高高地舉著。
門洛看著不對勁,這個樣子走出去是會引起別人疑心的,人家會以為他的劫匪或綁匪呢,公園中還有巡邏的警察,看見了過來一問就糟糕了!
所以他上前一步,手槍在他背上一觸叫道:「把手放下夾,自然一點。」
駱希真等的就是這一剎那,他的手飛速地放下,身子一閃,脫出了槍口的威脅,一掌猛切下去,砍在他握槍的手腕上,門洛碎不及防,手背像是被鋼條敲了一下,手槍立刻隨地,而同時,千代美子也發動了攻勢。
她揮動了她的皮包,這種皮包是警探人員專用的,四角都包了鋼片,十分沉重,皮包的背帶也十分堅固,揮動起來,就是一項很利害的武器。
拍的一聲,皮包的硬角撞上了門浴的下頷,就像是一塊鋼角沉重的一擊,門洛的人被打得往一側跌去,頰上破了一個孔,汩汩地流出了鮮血。
同時在另一側也向起了一聲槍響,他們循聲看去,但見兩個人糾纏在一起,滾在地上搏鬥著。
他們連忙衝過去,沒有再管門洛,因為他挨的那一掌和一擊,足可叫他半天動彈不了的。
纏鬥的兩個人是比恩和拉查,拉查的手中還握著槍,手腕卻被比恩緊緊握住,大概是拉查見到門洛被人擊倒,想拔槍射擊,不防比恩守伺在一邊,出來托開了他的手,使他一槍射空,兩人倒地纏鬥。
駱希真舉起腳來,首先一腳踩住了拉查握槍的手,他踩得很用力,牛皮底的鞋子,加上他腳上的重力,痛得拉查大叫一聲,手槍鬆開了,手指鮮血淋漓,而美子更絕,掄起皮包,砸向拉查的另一隻手,也是重重的一擊。
至少有兩枚手指被鋼板的邊緣切斷了下來。拉查痛昏了過去,比恩擺脫了拉查站了起來。
美子上前拾起了拉查的兩枚斷指,擲向了不遠處的一口池塘,引起了池水的一陣翻騰,那是池中養著的魚,把兩枚手指當作了一頓美味可口的大餐在爭食。
比恩怔了一怔道:「美子小姐,你這是做什麼?」
「斷下的手指在十個小時內還可以縫合上去的,現在他只有終生斷指,不敢再做壞事了。」
「這不是太狠了一點嗎?」
「他剛才還拔槍想殺死我們呢,對這種沒有良知的兇手,我認為殘他雙手還是太輕了呢?」
「他的行為雖然不對,可是到了官方,我們的手段過於狠毒,恐怕難以站得住腳。」
美子笑道:「誰說要到官方的,我們不會將他們送官,他們自己也不敢去申告的!」
「怎麼!你們不打算把他們送官。」
「不了!那個門洛被駱一掌劈碎了腕骨,又被我一皮包打碎了下巴,今後也無法好好地說話了,這個拉查又殘了雙手,駱的腳很重,那一腳踩下去,他的手指骨也無法完整了,我認為這種教訓對他們已足夠了。」
「你們不想了解他們的企圖了?」
「不必了,他們的企圖很明顯,想暗算我們,那個門洛先想把我們騙到別的地方下手的,見我們不上當,他就拔出槍來公開威脅了,所以我們雖然下手狠一點,也問心無愧了。」
「你們也不想了解他們的指使人嗎?」
「我們已經知道了,除了雷蒙外再無別人,可是就算把這兩個人送進監獄也沒用的,他們不會承認,承認了也牽連不到雷蒙,他在英國以長途電話向巴黎指使行兇,根本沒有證據,不如由他們去了。」
「不過二位在巴黎就危險了,對方一次失敗,還會第二次買動職業兇手來對付你們的。」
駱希真笑笑道:「我們會小心防備的,而且我還希望這樣子來一下,最好是讓那個胡綺自己去跟職業兇手接頭,我們就可以在此地有足夠的證據將她繩之以法了。
門洛與拉查都醒了,在地上痛苦地爬動著,比恩想了一下,覺得美子的措施是很對的,法國是個很民主的國家,拉查也是個很卑劣的人,他們會找到很好的律師來否認他們行兇的,尤其是他們行兇沒有得逞,法律是很難奈何他們的,只有狠狠地教訓他們一頓。
不過他還是把兩個人的槍械沒收了,而且狠狠地道:「拉查,槍上有你們的指紋,你們意圖行兇也有兩三位目擊證人,我現在不來逮捕你們,但希望你們自動地到國際警探總部來報到,製成筆錄。」
公園中是有幾個人,在遠處探頭探腦地張望著,比恩過去找到了其中幾個,他先亮出自己的身份,然後登記下幾個人的姓名和住扯,請他們作證。
然後他才開車把駱希真和美子送到麗池飯店。
那是一所很豪華的國際觀光大飯店,價錢貴得驚人,不過服務也很好,而且酒店中對客人的安全也有著很周密的保護,有專職的安全人員司事。
安全部門的主任叫拉斐爾,是比恩的朋友,比恩給他們介紹了,而且還特別慎重地委託請他特別照顧。
拉斐爾笑道:「沒問題,二位的安全可以包在我身上,但是只以酒店內為限,離開了這兒,我就不敢擔保了,我們的人手畢竟有限。」
駱希真笑道:「拉斐爾先生,謝謝你的承諾,不過我也希望知道這離開兩個字的含意,假如我們出去,在別的地方受到了暗算,自然不能怪你,假如我們要乘車出去,一定要叫計程車,如果那個司機是受人買通的……」
拉斐爾笑道:「酒店中有出租汽車,司機不但靠得住,而且可以兼任保鏢,負責保護你們的安全,只是收費比一般人高……」
美子道:「收費不成問題,只是能提供二十四小時的服務嗎?」
「當然可以的,他們是以鐘點計酬的,輪值的八小時之內是照定價收費,超過預定的時間,就要加倍收費,人跟車子都一樣,不過人跟車子都是最好的,車子是VOLYO加長型,有防彈玻璃,人員都是經過訓練的。」
比恩忍不住叫道:「你們酒店中怎麼會有這些的。」
「我們是一家國際知名的大酒店,很多外國政要和王公在作私人旅行時,都下榻此地,這就是替他們準備的,有的人防備突來的暗算,的確有此需要。」
「有多少輛車和人員?」
「十二輛車,隨時待命,廿三名司機輪班,還有廿四名隨車安全人員。」
「那是多大的一筆支出呢?」
「這一個部門不但不虧本,而且還頗有潤余,因為有些大財主明明沒什麼,也喜歡擺擺架子,所以他們很少會有空閑。」
「你們的老闆倒是真會賺錢。」
「賺富人的錢很不容易,他們雖然慷慨,但是也很會挑剔,不過對我這個部門的服務,他們還很滿意。」
駱希真和千代美子住了下來,調查胡綺的行蹤的事,他們請比恩去費心,因為有了拉查的事件,他們也十分小心了,拉斐爾也十分盡心地保護他們的安全。
來到巴黎后,觀光是少不了的,而且千代美子還有一點事務要到國際警探總部去接洽連繫,事實上找尋胡綺的行動,在他們離開倫敦時,已經開始了。
第一個注意的是各大旅館,都沒有胡綺的影子,這倒不出奇,胡綺沒有住大旅館的習慣,她喜歡住在渡假中心,而且是年青人集中的地方。
那當然費點事,不過駱希真有信心,尤其是拉查的事件發生后,他更有信心了。
雷蒙的線已搭到此地,胡綺遲早也會出現的。
可是胡綺沒出現,倒是另外兩個人出現了,他們是一對中年夫婦,相貌平凡,絲毫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完全是一對歐洲的商人,因為他們住進了駱希真的對房,才引起了駱希真的注意。
駱希真倒不是特別注意這對夫婦,只因為他們住進了對面,才略加註意而已,可是他發現了有點不尋常的地方,因為那個男的,把他的公事包交給僕役提著,自己卻提了一袋高爾夫球棒。
再者是那袋高爾夫球棒並不很新了。握手的皮包原是黑色的,已經有些發白,顯明是常用的,但外面的袋子卻是全新的,而且此尋常的還略大一點。
袋子也是皮製的,底下有兩個小輪子,以便在地上拖著滾動,可知那袋子一定較為沉重,而且那輪子壓在地毯上,也顯出兩條痕迹,可知那些球棒的確頗為沉重。
駱希真是打過高爾夫球的,而且頗為喜愛,所以他知道一袋球棒有多重,這一袋球棒重得出奇。
這是疑點之一。
假如是一個特別喜好打高爾夫的人,用慣了一套杆子,對這套杆子自是特別喜愛,出入隨身以備,這並不出奇,這事情若發生在一個職業選手身上,也並不希奇,但這個商人卻把重要的公事包交給僕役提著,自己去推著那套球具,這就令人不解了。
更有甚者,是那付球杆並不十分名貴,而且使用磨損的程度,在一個常打球的人眼中,是應該加以淘汰了,他卻用一具全新而頗為名貴的袋子裝著。
這是疑點之二。
還有,照這對夫婦的衣著來看,他們不應該住這麼豪華的旅社,僕役打開房門,讓他們進去時,那個女的還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呼,驚詫於其中豪華的設備。
可是那個男的卻出手很大方,居然用一張五十元的美金付給僕役當小費。
在這種豪華大旅社中,付給僕役小費五十元,並不算很多,千代美子還給了一百元呢!
但那個男的付出時,那個女的目中流露出一絲不舍之色,這證明他們不是那麼出手大方的人。
這是疑點之三。
有了這三項疑點,駱希真心中動了一動,但他沒有告訴誰,甚至於連千代美子都沒有告訴,他只是心中微微起疑而已,不必弄成大驚小怪。
那對夫婦是下午六點鐘左右住進來的,此他們晚了六個小時,當天晚間,他們就在麗池的夜總會中用餐,那對夫婦也下來了,坐在他們不遠的地方。
點菜時,駱希真一反常例,點了幾道很名貴的菜,還開了一瓶陳年香檳。
千代美子略感驚奇,她倒不是小氣,只是問道:「駱!點這麼多的菜,你吃得完嗎?」
「吃不完,但是這幾道菜都是此間很出名的,不嘗一下似乎很遺憾。」
「那也不需要一下全點了來呀,我們可以分幾次來吃,慢慢的品嘗不是很好嗎?」
「但是我希望能夠造成一次難得的印象,在日後的回憶里,我想到曾經與你在法國最豪華的餐廳,共進過一次豪華的晚餐,一頓吃掉了兩千元美金,成為當天的兩個很特出的豪客,不是非常有意思嗎?」
千代美子笑了起來:「聽你這一說,我也覺得很有意思了,駱!你這個人真懂得生活。」
「因為我是個窮人,偶而擺一次闊可以成為難忘的回億,假如我有很有錢,就沒有這麼有趣了,所以這一頓由我請客,你可別跟我搶著付帳。」
「這一頓我不跟你搶,但你也不必掏腰包,客還是你請,但是由我的金卡付帳,他們有一筆獎金付你,你不肯領,我卻替你收下了,用在這些地方花掉好了。」
「美子,你又提起這件事了。」
「駱!我並不是要替你多事,而是為我的許多同事著想,他們也有份的,但你若拒領,他們也不好意思領取了,因為你的功勞最大。他們的生活很辛苦,那筆獎金對他們很有用,你總不能叫他們失望吧!」
駱希真嘆了口氣道:「好吧!不過這麼一來,你就破壞了這一頓豪華大餐的情趣了。」
千代美子笑道:「我們在一起,可記紀念的事太多了,不須要靠這一次俗氣的舉動來增加氣氛的。」
駱希真也只有笑笑,並沒有反對俗氣這名詞,因為他自己也知道,那個理由實在很俗氣,他的目的並不是在擺闊,他也不是這樣一個人。
隔壁的那一桌上,夫婦兩人只點了兩份牛排,菜色雖不差,卻是菜牌上最便宜的。
駱希真點的主菜有四道,每道菜都是用亮得照眼的大銀盤端上來的,可是他們只淺嘗了一點點,就撤了下去。
駱希真的注意力都放在隔桌的夫婦身上,每撤下一道菜時,他都看見那個女的有不勝惋惜之狀,心中有數,臉上不禁露出了微笑。
這兩個人無論是身份氣度,都不像是住這種豪華飯店的人,他們之刻意住進來,顯然是別有目的的。
駱希真是個練過武功的人,而且練得很有成就,那不僅使他身手矯捷倍逾常人,更難得的是有一種特別的感覺,這種感覺是別人對他懷有敵意或殺機時,他能從對方的眼神和一種神妙的感應上,預先得到徵兆。
那對夫婦看他的第一眼時,他就有了那種感覺,所以他才作了這一個試驗!
這個試驗有了結果,那對夫婦是為了他們才住進來的,拉查想要暗殺他們失敗了,對方自然也可以安排第二波的暗殺!
了解了對方的目的之後,他自信可以防止對方的!
餐廳兼有夜總會的,表演的節目是第一流的,他們流連到很晚才回房去。
那對夫婦先他們一腳回去。
駱希真很絕,對方一動身,他也動身了,只攝著對方十來公尺,對方才開門進入屋內,他也立刻進入到自己的屋子內。
千代美子也注意到了道:「你似乎很注意那對夫婦。」
駱希真笑道:「是的,因為她們住在我們對面。」
「那有什麼可奇怪呢,這是旅館,我們又沒有包下整棟的房間。」
「可是現在不是觀光的旺季,旅館中還空著一半的房間沒有出租,尤其我們住的這一棟,是房租最貴的,聽安全主管拉斐爾說,全樓十四個房間,只有三對客人,那對夫婦是第四對。」
「這也沒什麼不對,他們來得比較晚。」
「但是其他各樓的房間都比較便宜,那對夫婦不是很有錢的人,他們為什麼要住進這一棟樓呢。」
「人家有錢,不在乎花費,這可不犯法。」
「我沒有說他們犯法,但總是注意一點的好,算了!不去管他們了,我們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我們暢遊一下這個世界著名的花都,去參觀一下凱旋門和鐵塔。」
千代美子笑道:「是啊!反正我們自己小心一點就是,在這所旅館中,倒是不必擔心,拉斐爾向我們保證過,這裡的安全工作做得很周到的,現在那個雷蒙最多只能買動一些職業兇手和黑社會的人物對付我們,拉斐爾手中有這些人的底細,不會讓他們進來的。」
駱希真雖說心中已有驚兆,但究竟只是一種預感,沒有切實的證據,也只有安心地休息了。
第二天上午,他們在屋子裡用過了早餐,才輕裝要出去遊覽,駱希真為了慎重,帶了只旅行袋,那裡面裝了些小玩意兒,是一些練家子才會用的玩意兒。
因為他們遠來作客,照規定是不能攜帶武器的,所以千代美子只能帶那隻特製的皮包,駱希真則帶了些隨身的小玩意兒,但等到用的時候,卻也頗具威力的!
他要出門的時候,對面那對夫婦也同時出來,那個男的還背著那套球杆。
兩方相對的時候,那個男的突然舉起了袋子,把底部對著他們,駱希真忽地一拉千代美子,滾倒在地,同時他也仍出了那隻手提袋。
這不是一個突發的動作,駱希真是早有準備的,他一接觸到那個男的眼神,就知道對方要發動了,因為他眼中已有濃重的殺機,所以他特別留心對方的動作。
對方舉平了袋子,他看見了袋子底部有一個圓孔,就知道更不妙了,連忙把美子拉得倒下。
果然對方的袋裡噴出了一串火舌,而且耳邊也響起了響聲,袋底中竟藏著一支衝鋒槍。
子彈是攔腰掃來的,幸虧他們已經卧倒了下來,否則這一排子彈可以把他們掃成兩截。
駱希真擲出的袋子也產生了奇迹,他是貼地用力揮擲出去的,擊中了對方的腳脛,袋中的東西很沉重,把對方打得仰天倒下。
駱希真不敢讓他爬起來再發槍,飛快地滾過去,一腳踢中了對方的下巴,又把他踢得滾了兩滾,他的妻子一聲驚呼,居然從手中掏出了一支手槍!
她不去管她丈夫的死活,槍一出手就對著駱希真扣發,可知這夫婦二人的目的,都是要置駱希真於死地。
駱希真是隨時都在戒備中的,他在那女的手槍出手之際,身子已彈了起來,不住地打虎跳,整個人成了一個圓圈,這方法並不足以避彈,但是可以把危險性減到最低,第一是致命的頭部藏進手腳的保護中,即使被擊中了,尚不致立刻致命,第二是他的上半身穿了件避彈背心,所以他盡量將胸部暴露給對方,被擊中也不在乎。第三、他的身體維持在運動中,可以發揮反擊能力。
那個女的一共只開了兩槍,第一槍因為駱希真突然減低了一半的空度而擊空,第二槍她打低了一點,也不知道是否命中,因為駱希真的移動太快,她縱是個極佳的槍手,也無法迅速地瞄準頭部發射。
才射完第二槍,駱希真已經滾到身前來了,她在驚惶中連忙想退後,千代美子也配合著上來了,她習慣性的揮動了手中的皮包,一下子擊中了她的後腦,不但將她打得向前俯跌出去,而且也將她擊昏了過去。
夫婦兩個人都倒地不起,駱希真立刻將他們拖進了屋子裡,第一步自然是解除他們身上的武裝,第二步則是把他們綁了起來。
這時拉斐爾來了,看見了門上的彈痕,也在那高爾夫球袋中找出了一枝衝鋒槍,原來這竟是一種很特殊的裝置,球袋中有個固定位子,把槍身固定在內,底部開了個洞,剛好伸出一寸來長的槍口,射擊時不須要把槍取出,只要把手伸進去扣槍機,再把槍口對著目標就行了。
一梭二十五發子彈,可以在兩三秒鐘內射完,發彈密集,不必要瞄準了。
拉斐爾看了那個裝置后,不禁咋舌道:「二位真是太幸運了,在這種距離下居然能不受傷。」
千代美子哼了一聲道:「不是幸運,是駱的機智和敏銳的觀察力救了我們,他早已發現這對夫婦可疑,一直在防備他們!」
拉斐爾愕然道:「什麼,駱先生早就發現他們有問題了,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呢。」
千代美子道:「他只是發現了一點可疑的跡象,告訴你也沒有用的,人家住的也是貴賓室,你也不能去搜查人家的房間的。」
拉斐爾有點訕然地道:「他們登記的是漢斯夫婦,是東德一家大公司的業務代表,這家公司專做鋼鐵生意的,在共黨國家,這類公司多半是官方為後台的,我以為他們具有官方的身份,才安排在貴賓室,那知道……」
千代美子知道他有困難,西方國家對共黨國家的人多半不敢太得罪,所以笑笑道:「好在我們都沒有受傷,不過我們希望能知道是誰主使要暗殺我們。」
「沒問題,我負責替你們問出來。」
「拉斐爾先生,假如他們不肯說呢,你能在他們身上用刑逼供嗎?」
「這個恐怕不太方便了,但我可以交給官方。」
假如他們真具有官方身份,這是沒有用的,他們可以經由領事館領回去,最多道歉一聲而已,因為他們沒有真正地傷到人,官方也只有低頭的,最多只有驅逐出境了事,但我們卻希望真正地了解一下內情,你放心,他們只是私人的行動,該不會引起國際糾紛的。」
「美子小姐是打算私人訊問他們?」
「是的,我準備私人問他們一些問題,然後交給你,當然可能會給他吃些苦頭,但絕不會傷到他們的性命。」
「可是我的職責卻不能這麼做。」
「拉斐爾先生,我們在旅館中受到了襲擊,你已經有虧職守了,如果你堅持要把人交給你,我就要向法院公開控告你們對顧客的安全保護不力,這一來你們的招牌就砸了,而且會成為全球的注意中心。」
拉斐爾連忙道:「那可千萬使不得,美子小姐,我同意你私人訊問,不過我要在場,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妨礙你的,私心之下,我也痛恨這種人,必要時我可以給你們一點幫助,在整人方面,我也頗有心得呢。」
他是局刑警轉業的,動刑方面,自然頗有心得,而且他要求在場,也是怕弄出人命來。
千代美子問道:「你的立場方便嗎?」
「只要不說出我是飯店中的安全主任,就沒什麼不方便了,我算是你們的朋友好了!」
「那我們是十分歡迎的。」
他們來到了房間內,關上房門,這種大旅館的隔音設備很好,聲音傳不出去,也不可能傳到隔壁去,倒是很理想的問口供的地方。
把夫婦兩人都反綁在椅子上,鬆開了口上的布條,那兩個人雖已清醒,但精神仍是很痿靡,受的傷也不輕。」
山下美子以英語問道:「你們的姓名是什麼?」
「漢斯-魯道夫、凱塞玲-涼斯。」
「你們是夫婦嗎?」
「不!她只是我的助手,我們都是東德人。」
「那怎麼跑到法國來行兇殺人。」
漢斯頓了一頓才道:「為了錢,我們本來到巴黎來做生意,但有人願意出錢,買我們來殺死一個人。」
「殺死誰?」
「一個叫駱希真的中國人。」
「為什麼要殺死他?」
「我們只為錢而殺人,從不問其他原因。」
「是誰雇請你們的。」
「這是業務上的機密!」
拉斐爾對準他的肋骨上就是一拳,打得很重,他的確是揍人的行家,這一拳痛得漢斯低下頭,張大了嘴,連叫都叫不出來了,但是拉斐爾卻沒有停手,繼續用力地揍下去,一直打了六拳,他才停手。
「現在你是否還認為有守密的必要。」
漢斯顯然不是個能熬刑的人,他看見拉斐爾的手又舉了起來,連忙叫道:「是黑色魁兆克。」
拉斐爾愕然地道:「黑色魁兆克,他們怎麼會找你?」
漢斯講話已很辛苦,軟弱地道:「我一直受雇於他們,只要他們一個電話,我就立刻趕到,完事之後,再立即回到東德去。」
拉斐爾點頭道:「原來如此,難怪這個組織能夠把幾個黑社會攪得雞犬不寧,卻又找不到一點線索了,原來他們竟是把武力放在別的國家,遙控操作了,漢斯,你的身份是XX公司的職員,那是真的嗎?」
「是的,我有一切的證明文件!」
「那你為什麼還要做殺手呢?」拉斐爾的眉頭皺起。
「為了賺錢,錢是人人所喜愛的!我出差一次,可以賺到兩千元美金,不過這筆錢不是我獨賺的,我只能拿到一千,我的助手五百,我的上司分五百。」
「你的上司還要分?」
「他們也要賺錢的,黑色魁兆克有事跟我的上司連絡,他們再派我過來。」
「你們公司是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擔任殺手呢?」
「這個恐怕還不止,因為有幾次,巴黎出了類似的案子,卻不是我乾的,我想多半是我的同事所為。」
「你們的公司還兼營殺手了。」
「這倒不是,我們是正式的公司,不過因為我們是國營的,每個人都受過各種狙殺和自衛的訓練,必要是自然可以兼營一點副業收入。」
「你的武器是自己帶來的嗎?」
「不是!是黑色魁兆克他們供應的,他們把武營放進機器的貯物箱內,我們下了飛機,有人交給我一支鑰匙,我再去取出來,有關對象等一切資料,都有人轉告,我們只管動手而已。」
「拉斐爾不再問了,但臉色相當沉重,約了駱希真和千代美子來到他的辦公室,嘆息著道:
「二位想必已經明白了,這兩個人只是被買通的兇手,真正的主使人是黑色魁兆克,現在二位對這件事打算採取什麼態度。」
駱希真道:「你希望我們採取什麼態度呢?」
「站在我本人及旅社的立場,我們自然不希望事態擴大,私下處理算了,因為這件事若是擴大來處理,牽涉面將會很廣……」
駱希真笑道:「假如我們不肯罷休呢?」
「那本人當然也會支持的,因為你們是飯店的客戶,有權利作任何對你們有利的處置的。」
駱希真微笑道:「首先我想知道黑色魁兆克是什麼樣的一回事,是一個人還是一個組織。」
「喔!那是一個很神秘的組織,成員都是一些有地位的女士,她們的階勢力不少,但她們的目的都是幫助一些女人脫離拆白黨的勒索和剝削,這個組織在巴黎很受人尊敬和好感!」
「為什麼要叫黑色魁兆克呢。」
「原始的發起人是一位從加拿大魁兆克來的貴婦人,所以才沿用了這個名稱,這個組織現在已經很有力量,只要有女性受到類似的困擾,先經投訴,她們只要派個人出來向對方提出警告,對方就乖乖的知難而退了,當然有些人還是冥頑不化的,黑色魁兆克就會動用一切的力量來對付那些人!奇怪,二位怎麼會和黑色魁兆克對上的。」
駱希真笑道:「我們可沒有攪勒索那一套,不過我們要追蹤的一個兇手卻是和這組織有點關係的。」
他把胡綺的背景和黑色鬱金香的事情說了,拉斐爾才恍然大悟道:「我倒不曉得這個組織已經發展為世界性了,而且還有連繫,不過,駱先生,那個愛麗思-胡既然取得此間黑色魁兆克的庇護,倒是很傷腦筋的事!」
駱希真想了一下道:「沒關係,我找他們交涉去,假如他們真正明理的,便該取消這個庇護的行動,否則我也不在乎跟他們周旋的,拉斐爾先生,請問要如何跟她們取得對話。」
「黑色魁兆克在此地有一間私人俱樂部,你可以公開地登門拜訪,這個組織在巴黎是半公開的,她們是以私人俱樂部的名義設立,這倒不難找。」
他把地址表給了他們,駱希真就跟千代美子出發了。
他們是乘了飯店中供應的交通車去的,當然是很豪華的那一種,黑色魁兆克是一所很豪華的建設,標誌是一張梅花皇后的撲克牌,這個構想倒是很有意思,梅花是全黑的,而且也是一種花,皇后的第一個字母是Q,剛好也是魁兆克的第一個字母,用字作一所俱樂部的標識,既有代表性,也具有實質意義。
拉斐爾不愧是巴黎的地頭蛇,他對一切的門道都很清楚,凡是要進入黑色魁兆克的人,必須要準備一張梅花皇后的撲克牌作為入場券的,他已經替他們準備兩張。
他們入門之後,發現這一傢俱樂部除了接洽事務外,還兼具聯誼和消閑的活動,他們有冷水和溫水游泳池,有保健和美容設備,也有酒吧設備。
駱希真召來了一名女侍,說明要請見負責人克拉勃奎恩女士,那在英文的讀法中就是梅花皇后的意思。
那個女侍是能通英文的,她笑笑道:「很抱歉,奎恩夫人是不接見任何男賓的。」
駱希真把一朵黑色的鬱金香交給她道:「這是我的名片,請你拿去,告訴她我從香港來的,或者她就會接見了。」
那個女侍拿了那朵花去了有十分鐘,然後出來道:「奎恩夫人在貴賓室接見二位。」
她帶他們上了樓,來到貴賓室門口,那兒站著兩個穿西裝的青年男子,十分驃悍,胸前都別著槍,一望而知是屬於私人保鏢之類的人員。」
其中的一人過來用英語說:「很抱歉,夫人在接見任何客人前,必須先通過安全的檢查。」
駱希真道:「是不是要搜我們的身體?」
「我們不敢如此冒犯,只是請二位通過一條安全通道,那兒有很靈敏的感應裝備,可以測出各種武器,假如二位身上帶有武器的話,請先取出來交給我們。」
駱希真身上沒有帶武器,美子則交出了那隻皮包,那雖然不是武器,但底部有厚厚的鋼板,通過安全門時,一定會有感應的,所以她乾脆先交出來了。
所謂安全通道,很像機場中的安全檢查儀器,只是長一點,不但有感應器,也有X光透視裝備。
兩個人通過之後,駱希真笑道:「你們的安全措施倒是十分周密。」
那個保鏢道:「很對不起,因為夫人的身份很重要,有人想利用各種方法不利於她,所以安全措施才緊密一點!」
兩個人都通過了安全措施,駱希真看見一邊有一排木欄杆,每枝相若人臂,是一種很好的桃心木,質地很堅硬,他走過去,忽地一掌砍上去,居然把一枝木欄砍成兩截,然後笑笑道:「那些檢查設備沒有太多的用處,對一個好手而言,任何東西都可以成為武器!」
那個保鏢的臉色只動了一動,然後笑道:「先生的空手道造詣很可佩,但是對夫人不會有太多的威脅,因為夫人本身的技擊功夫也是第一流的。」
「第一流中也有高低的。」
「這當然,夫人雖然具有第一流的水準,那不是最高的人,但她既然具有一流的水準,至少可以支持一兩分鐘吧,只要有一分鐘的時間,我們就可以趕到支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