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就在這時,廳中響起了一聲慘叫。
天楓道長的劍已經刺殺了黑衣殺手的身體。
杜望月大怒,揮劍撲上,直剌天楓道長前胸。
他實在沒料到天楓道長竟然抓住了這個機會,殺了他唯一的活口。
天楓道長挺劍相迎。
他真實的武功竟然比他乎時所表現出來的要高得多,三四招一過,竟將杜望月逼退了一步。
杜望月後退幾步,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頓時暴射出懾人的精光。
很顯然,他要使用「劍海浴魂」了。
程小蝶急道:「不可!杜司主,要活口!」
天楓狂笑一聲,道:「總捕頭,你要失望了!」說著,橫過寶劍,架在脖子上,反手一揮!
一道血箭射出,在地上濺開了一大朵血花。
天楓道長雙目圓睜,慢慢倒在了地上。
他死了!
程小蝶嘆了口氣,道:「他的確不失為一條硬漢子,只可惜走錯了路了。」
看了看金百年,又道:「金老,深夜打擾,實在是不好意思,請金老見諒!」
金百年衝上去狠狠踢了天楓兩腳,才道:「總捕頭替老夫剷除了府中內奸,老夫感激還來不及呢!」
程小蝶道:「來人,帶上兩人的屍體,我們走。」
轉面對金百年道:「金老,我們告辭了!」
金百年長揖道:「多謝總捕頭,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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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蝶、四人捕頭、小文、小雅一行人回到府衙不久,天色就大亮了。
他們來到後院時,只見院中燈火通明,馬長山手下的部將、親兵和林不凡率領的江南、中州兩大分司的數十好手正伏在後院四周,嚴陣以待。
馬長山和王少卿正在大廳里焦急地等待著,張寶善也在一邊陪著他們,和他們說一些閑話,解解煩悶。
只有惜玉在廳前的長廊上慢慢地走過來,走過去,像是有什麼心事。
一見程小蝶,王少卿、馬長山立刻就站了起來,迎上來道:「總捕頭,此行順利嗎?」
程小蝶嘆了口氣,道:「勉強算得上順利,但結果不能令人滿意。」
王少卿一怔,道:「怎麼,天楓道長逃走了?沒有抓住他?」
程小蝶道:「他沒有跑。」
馬長山道:「這麼說,是他不願意招供?」
程小蝶道:「也招供了。」
王少卿道:「那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有天楓道長這樣一個重要的證據,殺手集團等於已經失敗,血案也破了嘛!」
程小蝶道:「只可惜他說出的都是我們已經掌握了的情況。」
馬長山大聲道:「再對他進行嚴刑逼供!我就不信打不出他的實話來。」
程小蝶道:「我是沒這個本事了。」
馬長山道:「請總捕頭把他交給我,我一定會讓他盡吐實情!」
程小蝶道:「好!」
回頭道:「來人,將天楓抬上來!」
馬長山一看天楓道長早已死去,不禁苦笑道:「程總捕頭,你這個玩笑可開大了!嗯,看樣子他是自殺的?」
程小蝶道:「是的,他先殺了那名黑衣殺手,然後才自殺身亡。」
馬長山道:「咦,他還挺有骨氣!」
程小蝶道:「這也說明殺手集團的首腦是個多麼厲害的人物,能讓天楓道長這樣的江湖名人甘願為他所用,供他驅策,甚至寧死也不願招出他來。」
岑嘯虎大聲道:「總捕頭,天楓道長死前口口聲聲說他進行的是正義的事業,不知是什麼意思。」
程小蝶笑了笑,道:「所有的陰謀家都會為自己所進行的陰謀披上一層正義的幌子,不然的話,又怎會有人甘心替他賣命!」
杜望月道:「總捕頭,你為什麼不問天楓是不是他在柳堤上埋伏,想刺殺王大人?」
程小蝶道:「黑衣殺手已經說了,我為什麼還要問?」
杜望月道:「因為賈英,如果行刺王大人的的確就是天楓,那麼賈英肯定和他是一夥的,因為他當時已看見了刺客的臉,卻不說出來刺客是誰。」
程小蝶笑道:「杜司主果然明察秋毫,只是,這件事已經沒有再需追下去的必要了。」
杜望月道:「為什麼?」
程小蝶道:「因為,我們的主要目的是破獲那個大陰謀。」
這句解釋似乎有些文不對題,但杜望月沒有再追問下去。
因為他知道,以總捕頭的聰明才智,一定也想到了這一點,那麼她將之故意捨去不提,自有其深意。
程小蝶對馬長山道:「馬大人,請你下令調集一千精銳水師前來府衙。」
馬長山一怔,道:「現在?」
程小蝶道:「對,現在,而且是越快越好!」
馬長山站起身,道:「好,馬某這就去。」
程小蝶道:「馬大人就留在府衙里吧,只要寫一紙命令,交待阿橫、阿保去就行了。」
馬長山道:「總捕頭是擔心殺手們會在半路襲擊馬某?」
程小蝶道:「這是原因之一,第二個原因是,由阿橫、阿保去,速度也會快得多。」
馬長山道:「好吧。」
說著,讓張寶善捧上文房四實,匆匆寫了幾句話,掏出懷中一方石印在紙上蓋了一個印函,交給了阿橫。
程小蝶道:「阿橫,快去快回!」
阿橫道:「總捕頭放心!」
拉著阿保,如飛奔出。
王少卿道:「總捕頭,為什麼要調這麼多水師來?」
程小蝶道:「因為這兩天是最最關鍵的兩天,而且,我覺得有必要將一些情況對諸位做一個介紹,調水師來,當然是要將府衙圍個水泄不通,以防泄密。」
岑嘯虎道:「這麼說,總捕頭終於要將事情和盤托出啦?」
程小蝶笑笑道:「是的,岑司主,這麼多天都等了,只這一刻,你不會等不及了吧?」
岑嘯虎大笑道:「等得及,等得及!」
程小蝶走到惜玉身邊,道:「惜玉,金小眉的情況怎麼樣?」
惜玉道:「昨晚,我們一直談到後半夜,她才睡,現在睡得正香呢。」
程小蝶道:「很好,等一會兒水師來了,你去點了她的昏睡穴,讓她再多睡半天。」
惜玉道:「是。可是,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難道……?」
程小蝶道:「惜玉,你不要亂猜,只不過有些話是不能讓她聽見的。」
頓了一頓,她又問道:「金小眉回憶起什麼來了嗎?」
惜玉道:「我一直在用神醫門絕學調動她的記憶力,據她回憶,在血案發生的前幾天,一直沒有陌生人接近過她。」
程小蝶道:「天楓道長呢?」
惜玉道:「好像也沒有。」
程小惜道:「也就是說除了她的貼身侍女、丫環婆子之外,只有金百年一人接近過她,對嗎?」
惜玉道:「好像是的,不過,她說就在血案的頭一天,金府曾請了一個郎中來給金百年治病。」
程小蝶兩眼二兄,道:「郎中?什麼樣的郎中?金小眉見過那個人?」
惜玉道:「沒有,金小眉說,那天她去金百年書房想與金百年說說話,走到門邊,看見郎中正替金百年治病,就回自己房間去了。」
程小蝶道:「等一會你再讓她好好回憶一下那個郎中的樣子。」
惜玉道:「是。」
正說話間,阿橫、阿保大步走了進來。
馬長山道:「兩位好快呀,兵調來了?」
阿橫道:「正在路上,馬上就到。」
阿保道:「我們擔心府衙有變,先趕回來了。」
程小蝶道:「好!馬大人,請你傳命你的部將,水師一到,立刻讓他們帶兵將二堂到後院這一帶緊緊圍住,備好強弓硬弩,任何人敢硬闖府衙,立即格殺,不用稟告!」
馬長山道:「馬某這就去辦!」
程小蝶笑了笑,道:「傳下令后,請馬大人趕回大廳,有要事相告。」
馬長山笑道:「總捕頭放心,馬某杜岑司主只怕更著急呢!」
這話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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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一千名精銳水師已經開進了府衙,在馬長山的指揮之下,很快就排好了陣形,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
程小蝶、王少卿、馬長山、四大捕頭、小文、小雅、惜玉、阿橫、阿保、林不凡,全都集中坐在大廳里,小文和小雅開上了廳門,一左一右守在門后。
一想到多日的疑團就要被解開,眾人心裡都不禁有些緊張。
程小蝶微微笑道:「首先聲明一點,關於這個緊要的詳情、內情,我並不是一開始就知道,即便到了現在,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不過,我不久前倒接到了新的命令,所以才對內情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岑嘯虎笑道:「總捕頭,你就快說吧!」
程小蝶道:「我會說的,不過,我想先聽聽諸位對這個案子的看法。」
王少卿道:「老實說,一開始王某認為新房血案只是一個普通的行兇殺人案,直到天楓道長想行刺王某,我才想起就在新房血案發生的頭一天晚上,已經有夜行人潛行府衙,意圖對我行刺了,這時,我才感覺到這件案子並不簡單。」
程小蝶道:「但王大人還是沒有想到血案會與你有直接的關係,對吧?」
王少卿道:「不錯,的確沒有想到。」
程小蝶道:「後來呢?」
王少卿道:「後來,經總捕頭點醒!這才明白血案是人為製造的,其目的是想引起馬大人與金百年火拚,禍及本官。」
馬長山道:「且慢,總捕頭,這馬某就不懂了,馬某與金百年火拚,如何會累及王大人呢?」
程小蝶道:「揚州十大豪富,在京里都有很硬的後台,而且交結極廣,一旦馬大人壓不下怒火,逞一時之氣,與金百年動上了手,朝廷一定會對馬大人嚴加懲處的,但馬大人自認是為子報仇,並沒有錯,對朝廷的懲罰一定會心有不服,對不對?」
馬長山想了想,道:「很可能會。」
程小蝶道:「如果那時有人挑唆馬大人謀反,馬大人會是怎麼樣?」
馬長山道:「服當然不服,但謀反之事,馬某決不會幹。」
程小蝶笑道:「馬大人,如果挑唆你的人也是朝廷重臣,王公侯子呢?並且他許諾一旦他坐上龍廷,一定會重賞馬大人呢?」
馬長山怔了一怔,不說話了。
程小蝶道:「我這話全是推測,而且,今天我們在這裡說的話一出此門,大家都必須忘記。馬大人,我們只說可能,果真有這種情況,馬大人反不反?」
馬長山道:「從常理上看,當然有可能,只是馬某對皇上一片忠心,指日可表……」
程小蝶笑道:「好啦,馬大人,不用表了,你對皇上的忠心,大家都知道。」
馬長山不禁也有些好笑。
程小蝶接著道:「馬大人一反,王大人身為揚州知府,只有兩條路可走。」
王少卿道:「不錯,一是死,一是降。」
馬長山點頭道:「馬某明白了。」
王少卿道:「為什麼殺手集團後來竟公然夜襲府衙,必須置王某於死地,昨夜更是意欲行刺長山兄呢?」
程小蝶道:「我想,這已是他們的第二方案,因為情況發生了根本的變化,他們只能執行第二方案了。」
王少卿道:「什麼根本的變化?」
程小蝶沉吟了一會兒,道:「這個先不說,四大捕頭,你們也說一說嘛。」
杜望月道:「我認為,此事的關鍵在於那個假夢幻之刀的真實身分,以及他們為什麼一定要嫁禍給夢幻之刀。」
程小蝶道:「那只是因為夢幻之刀在十年之前名滿江湖,而且已成為一個不敗的神話。」
吳鐵峰道:「不錯,這樣一件大事,也的確只有嫁禍給夢幻之刀這樣的絕頂高手,才能讓人信服。問題是,夢幻之刀為什麼不出來辨解呢?」
岑嘯虎道:「莫非他早已死了?」
於承志道:「不會,如果他早死了,又如何嫁禍一個死人呢?」
程小蝶道:「對!夢幻之刀沒有死,只不過,十年前在一場力量懸殊的決戰之中,他被人用奸計加害,已經武功全失了!」
岑嘯虎道:「這個情況程總捕頭是如何知道的?什麼時候知道的?」
程小蝶道:「我十年前就知道了。」
岑嘯虎一呆,道:「這麼說,你一開始就知道那個黑衣蒙面人不是真正的夢幻之刀?」
程小蝶道:「不錯。」
岑嘯虎道:「天楓道長沒有說謊,湖邊精舍內的確住著夢幻之刀?」
程小蝶道:「對。」
岑嘯虎道:「夢幻之刀武功已盡失,那麼天楓道長手下那四名高手又是誰殺的呢?」
於承志道:「岑兄,你忘了那個銀衣人了?」
岑嘯虎一拍大腿,道:「啊呀!看我這個記性,總捕頭,那個銀衣人是夢幻之刀的什麼人?」
程小蝶道:「是他的二弟子。」
岑嘯虎道:「原來殺手集團是真的一直在找夢幻之刀,因為他們只有將他先抓到手,才能在事成之後,將他拋出來做替罪羔羊!」
程小蝶道:「不錯,不過,金府那四名高手可不是銀衣人殺的。」
岑嘯虎道:「那會是誰?」
阿橫、阿保笑道:「是我們!」
岑嘯虎又是一呆,道:「你們?你們殺的?」
程小蝶道:「不錯,我早就在懷疑天楓了,所以當他一定要我親去主持行動時,我已猜到他必定會讓人先動手殺了夢幻之刀,所以就飛鴿傳書,讓阿橫阿保二人去救夢幻之刀和銀衣人!」
阿橫道:「我們趕去時,金府四大高手已經闖進了精舍,銀衣人正浴血苦戰,已經受了三處劍傷,一見我們進去,四人也想殺了我們滅口,我們便打發他們上路了。」
可以想像當時的情景一定是非常危驗的,但在阿橫口中說來,卻是十分的平淡無奇。
杜望月道:「總捕頭,難道夢幻之刀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程小蝶便道:「不錯,他一直是在利用他的才智和豐富的江湖經驗,指導我破案!」
杜望月道:「現在他們在哪裡?要不要讓他們也到府衙來,以免再被殺手集團發現?」
程小蝶笑道:「我已經將他們安排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而且,就是現在殺手集團找到他們,也只會是自動去送死。」
杜望月道:「難道夢幻之刀的武功又神奇地恢復了?」
程小蝶含笑點了點頭。
王少卿道:「總捕頭,既然現在事情已經明了,我們是不是該破案緝兇了?」
程小蝶道:「不行。」
王少卿道:「為什麼?」
程小蝶道:「因為他們製造這個血案,是為那個大陰謀製造機會,只有徹底揭露那個大陰謀,我們才算完成了任務。」
王少卿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陰謀呢?」
程小蝶道:「這要說起來,可就長了,諸位還記不記得兩年之前,京城裡發生了一件大事?」
王少卿道:「總捕頭指的是廢太子的事?」
程小蝶道:「對,當時,有七八位朝廷重臣和一批宦官,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一共給皇帝上了七十多道奏摺,內容都是說太子生活荒淫無度,沒有身為人君的才能,要求廢太子而另立其他皇子為太子。」
馬長山道:「這件事馬某也知道,後來好像是不了了之了吧?」
程小蝶道:「是的,皇上看了奏摺后,十分震怒,將太子狠狠叱責一番,並派人查訪太子的劣跡,但查來查去,什麼也沒有查出來。」
王少卿道:「這麼說,是那些重臣和宦官想陷害太子了?」
程小蝶道:「皇上也很奇怪,因為這些重臣和宦官一向都是很耿直的人,絕不會無緣無故陷害太子,便召集這些人,問他們奏摺上所寫的太子的諸般劣跡是不是他們眼睛所見,親耳所聞。」
王少卿道:「結果呢?」
程小蝶道:「結果,他們都說是收到了十幾封匿名的信件,太子的所謂劣跡,全都是這些信件上寫的。」
馬長山道:「這些大臣,為官也太糊塗了,像這種事情,不事先查一查,怎麼行!」
程小蝶道:「幾位重臣還真暗中派人查過,發現信中所說的竟然都確有其事,只是為惡之人當時都是蒙著面,所以本主並不知道加害他們的到底是些什麼人。」
馬長山道:「後來呢?」
程小蝶道:「後來,皇上也沒辦法,只好將這件事交給了刑部。太子當然也沒有被廢。」
王少卿道:「案子到了刑部,接手的一定就是程總捕頭了。」
程小蝶道:「不錯,經過兩年的明查暗訪,我終於發現了一個陰謀。」
王少卿道:「什麼陰謀?」
程小蝶道:「有人想取太子而代之!」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程小蝶道:「諸位,我再次聲明,今天在這裡解說的話,全都是推測,在沒有拿到真憑實據之前,我是姑妄言之,諸位且則要姑妄聽之,一出此門,就必須得忘掉!」
眾人紛紛道:「總捕頭放心吧!」
杜望月道:「總捕頭的意思是說,這位想取太子而代之的人,我們暫時稱他為某王爺吧,某王爺一定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想仿效當年成祖皇帝之舉,起兵奪位,對嗎?」
程小蝶道:「是的,所以某王爺才看中了揚州這塊富甲天下之地,而且看中了水師提督手中的近十萬精兵!」
吳鐵峰道:「看來,這個陰謀一直在暗中進行著,可為什麼他們竟然加快了速度,不惜由暗轉明了呢?」
程小蝶嘆了一口氣道,低聲道:「只因……只因皇上的身體已日見衰弱,太醫說,可能是天限已到了!」
杜望月道:「原來如此!所以某王爺想乘皇上駕崩,新君繼位,政局不穩之時,起兵奪位!」
程小蝶道:「對!但要想起兵,必須先抓兵權。所以,他們就想殺馬大人奪水師提督之職,奪王大人,以取得揚州這塊富甲天下之地作為根據。」
杜望月道:「這個陰謀既然已進行了數年,則他們手中一定已經聚集了不小的實力,而且揚州十大豪富之中,一定有他們的人。」
程小蝶道:「杜司主分析得很對,所以,我說這兩天是最為關鍵的時候,殺手集團肯定已經知道我們已經掌握了很多情況,而且,時間也不允許他們再拖延下去了。」
王少卿道:「總捕頭,你一再強調這兩天特別關鍵,好像經過了這兩天,情況會發生很大的變化似的,這是為什麼?」
程小蝶笑了笑道:「王大人,請問需破獲這個大陰謀,最重要的是什麼?」
王少卿道:「當然是某王爺與殺手集團勾結的確鑿證據。」
程小蝶點頭笑道:「正是。據我所知,這證據就在近幾天內,能拿到我們的人手中!」
王少卿道:「聽總捕頭的意思,殺手集團內部已經有總捕頭安排的卧底了?」
程小蝶笑著道:「是的。」
她笑嘻嘻地又說了一句:「王大人,你可要做好請我們喝喜酒的準備喲。」
王少卿一怔,不明白她為什麼竟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程小蝶道:「好啦,不用多想,也不用亂猜,明天,就什麼都明白了。」
馬長山道:「總捕頭,你看還有什麼需要馬某做的?」
程小蝶道:「現在馬大人要做的,和王大人要做的一樣,就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因為殺手集團有見縫插針的本領,稍一疏漏,他們就會加以利用,展開迅猛的行動。兩位大人,尤其是馬大人一旦出什麼意外,我可以肯定,繼任揚州知府和水師提督的人選,他們早已安排好了。」
馬長山道:「我會注意的,睡覺也會睜開一隻眼睛!」
程小蝶道:「要不然這樣好了,馬大人不妨將水師提督府的公事暫時移到府衙來辦,這樣咱們合兵一處,實力就更為強大,殺手集團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馬長山道:「從總捕頭剛才介紹的一些情況來看,殺手集團是急於想得手,看來不管我們如何防備,他們也會盡出實力,與我們一決勝負,馬某總不能在府衙呆一輩子吧?」
程小蝶笑道:「最多兩天。」
馬長山道:「好,那就住兩天!」
程小蝶道:「既然馬大人答應在此住下,最好再調五百精兵來,將軍士們分成三班,輪班防衛,四大捕頭和林司案,江南、中州分司的好手們也分班防衛,以便大家都能好好休息一陣,養足精神。」
岑嘯虎道:「總捕頭,可是有大仗要打了?」
程小蝶道:「不錯,而且是硬仗。我想,殺手集團這次會盡實力,因為這正是他們最後的機會了。」
馬長山道:「馬某手下有五百親兵,個個都是久經陣戰的老兵油子,我就將他們調來吧。」
程小蝶道:「太好了。」
說完,馬長山帶著阿橫、阿保和兩百名精銳水師,去水師提督調集親兵去了。
程小蝶的本意是讓他還是下一紙命令,但馬長山解釋說,這些親兵皆可算他的子弟兵,非他本人的親口命令,絕不會執行。
杜望月道:「總捕頭,還有幾個疑點,不搞清楚,我心裡總有些不踏實。」
程小蝶道:「我知道杜司主的脾氣,請把你的疑問提出來吧!」
杜望月道:「那個自稱夢幻之刀的黑衣蒙面人究竟是誰呢?」
程小蝶想了想,道:「我雖然很有些懷疑一個人,但暫時還沒有真憑實據,的確不好妄加判斷!」
杜望月道:「會不會是姚順天?」
程小蝶道:「杜司主為什麼會懷疑他?」
杜望月道:「因為天楓道長曾經在他的府中找到了小文的解藥。」
程小蝶道:「你為什麼不認為是天楓道長有意嫁禍給姚順天呢?」
杜望月道:「因為姚府上下所有的人都失蹤了,而且顯然不是被殺,被綁架,而是自動撤走的,更可疑的是,他們就此一去無消息,憑空消失了一般。」
程小蝶沉吟著,一時沒有說話。
吳鐵峰道:「據我想來,假夢幻之刀一定是揚州十大豪富中的某一個。」
程小蝶道:「說說你推斷的根據。」
吳鐵峰道:「因為他是殺手集團的首腦,在揚州進行的一切都且由他安排,決定,顯然是一個對揚州各方面情況都很熟悉的人。」
程小蝶道:「不錯。我想,大家還是休息去吧,事情很快就會水落石出了,不用在這裡暗費心思。我還要告誡大家一次,不到最後的時刻,決不要輕易斷定誰是敵人,誰是朋友。」
四大捕頭齊聲道:「是,屬下明白了。」
程小蝶對惜玉和小雅道:「今天,一直到明天,你們最好不要離開金小眉左右。惜玉,你仍然要繼續幫助她回憶。小雅,你的主要任務是保護她的安全。」
惜玉、小雅道:「是。」
程小蝶輕向小文道:「這幾天將是我們來揚州的最危險的幾天,很可能也將是我們刑捕生涯中最危險的幾天,所以,小文你一定要半步不離王大人!」
小文道:「總捕頭放心,小文會用性命保護他!」
馬長山帶著他的五百親兵趕到府衙來了,很快,所有的人在程小蝶的安排和馬長山的指揮、調度下,進入了各自的防守區域。
現在,整個府衙已經成了一座兵營。
牢不可破的兵營。
府衙的圍牆后,到處都伏有水師中百發百中的神箭手。
只要有人敢強闖府衙,一眨眼間,就會有上千支利箭一起射向他。
來人立刻會變成一隻大刺蝟。
程小蝶四處巡視了一番后,終於放心地回房間休息去了。
她相信,現在,如果有人想攻進府衙,除非他手中握有數千雄兵。
而這一點,殺手集團卻是不可能做到的。
不但是殺手集團,就是這個大陰謀的主謀之人,也沒有這個實力。
因為,如果他手中掌握有一支軍隊,則他肯定早已動手了,哪裡還會利用殺手集團在揚州搞出現在這樣一個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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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來,杜望月實在是太累了,精神也一直太緊張。
所以,當岑嘯虎來替換他時,他也下再客氣,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倒頭便睡下。
不一會兒,他就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睡得很沉,連有人來到了他的房間,他都沒有醒過來。
當然,也因為來人的行動非常之輕,非常之小心。
來人進了房間后,便信手掩上了門,還輕輕拴上了門閂。
然後來人就在床前的一張椅子上坐下,看著熟睡中的杜望月。
很快,杜望月就醒了。
武功到了他這種火候的人,總是很警覺的。
房間襄很黑,因為正是深夜。
屋裡沒有燈。
杜望月還沒睜眼,已感覺到床邊坐著一個人。
他知道來人不是敵人。
因為他聞到了一股並不陌生的香氣。
這是少女淡淡的體香。
杜望月翻了個身,伸手去拉來人放在床邊的一隻小手,口中道:「惜玉,你來了?你不去保護金小眉,留小雅一個人在那裡,能行嗎?惜……」
話還沒有說完,就斷了。
因為他沒有再說下去。
他已經拉住了來人的小手。
憑感覺,他拉的這隻手決不是惜玉的小手。
而且他也聞出了這股淡淡的香味與惜玉身上的體香不同。
杜望月不禁一驚,問道:「你是誰?」
說著,他坐起來就要點燈。
就在這時,他聽見來人用極低的聲音道:「杜大哥,不要點燈,是我。」
杜望月吃了一驚,一下子呆住了。
他當然知道來人是誰了,因為他絕不會聽不出她的聲音。
她就是程小蝶。
刑部總捕頭程小蝶。
杜望月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怔怔地問道:「總捕頭,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其實他知道程小蝶為什麼會在深夜裡到他的房間里來找他。
因為程小蝶剛才的一聲「杜大哥」已經將她的心思完全坦露無疑了。
不叫「杜司主」而叫「杜大哥」,這意味著什麼,杜望月還能不明白嗎?
一時間,他很緊張,也很興奮。
他已經有點喘不上氣了。
這會是真的嗎?
杜望月暗忖道:我會不會是在做夢?
正在這時,程小蝶不說話了。
她的聲音仍然很低,低低的聲音中似乎還帶著一絲顫抖。
岡壓抑不住的激情而引發的顫抖。
程小蝶道:「不要叫我總捕頭……至少,今天夜裡不要叫……杜大哥……至少現在不要叫總捕頭。」
她停了一停,又接著道:「杜大哥,叫我小蝶吧。」
杜望月驚呆了。
他真是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了。
老實說,眼前這種情況,以前是曾經在他的夢中出現過的。
但自從惜玉將清白的處女之身完全交給他后,他已沒有再做過這樣的夢。
這夢雖然是甜蜜的,但也是荒唐的。
杜望月抓起程小蝶的小手,輕輕撫摸著,道:「小蝶,我是不是在做夢?」
程小蝶道:「杜大哥,這不是夢,因為……因為……我也一直在夢想著會有這一天。」
杜望月又吃了一驚,道:「小蝶,你說什麼呢?」
程小蝶道:「杜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心中暗暗地愛著你?」
杜望月情不自禁地道:「我……我也一直在愛著你呀,小蝶!」
程小蝶幽然地嘆了一口氣,道:「你……你為什麼不早點說出來呢?」
杜望月無言。
程小蝶道:「我知道,杜大哥你一直把我看做是小謫人間的仙女,但你知不知道,我雖然是刑部的總捕頭,但更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正常的女人,也有著其他正常女人一樣的需要!」
杜望月道:「我……我……可是,小蝶,現在已經……」
程小蝶道:「我知道,你已和惜玉有白首之約了。」
杜望月道:「不僅如此,我們已經……已經有了……」
程小蝶道:「我也知道,你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杜望月嘆了一口氣,道:「是的。」
程小蝶道:「惜玉不是一個平凡的女人,我很羨慕她,更佩服她。」
她頓了一頓,接著道:「我羨慕她,是因為她對杜大哥你已經捷足尢登,我佩服她,是因為她敢於正視自己的感情,一旦愛上一個人,便敢於大膽地表白出來,大膽地行動。」
杜望月無言。
程小蝶也無言。
杜望月道:「小蝶,我們今生已經無緣,但求來世吧!」
程小蝶道:「不,今夜我就要把自己交……交給你!」
杜望月大驚,道:「小蝶,這本來一直是我心中唯一心愿,但是……但是現在……」
程小蝶道:「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杜大哥,你放心,我不會與惜玉爭的,
更不要求在你們生活中佔有重要的一席之地,我只是……只是想對自己的這份感情,也對杜大哥對我的愛有一個交待。」
說著,她從椅子上站起身子,一下子撲進杜望月的懷中。
輕玉溫香抱滿懷,杜望月心中又喜又驚,一時不知怎樣才好。
程小蝶火熱的櫻唇已經貼在了他的胸口之上,熱烈地吻著。
杜望月能感覺到她的真情,她的渴望,但他努力剋制著自己。
因為他不想對不起惜玉,更不想對不起程小蝶。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有時候,失足與否,僅在你一念之間。
見杜望月一直沒有反應,程小蝶熱情的動作竟然停頓下來。
她伏在杜望月懷裡,幽幽地道:「杜大哥,你是不是有些看不起我。」
杜望月道:「怎麼會呢?小蝶,我只不過……只不過……」
程小蝶道:「這麼說,杜大哥是不想害了我,對嗎?」
杜望月道:「是的。」
程小蝶道:「如果你不答應,才是害了我。」
杜望月道:「此話怎講?」
程小蝶道:「因為你是我唯一所愛的男人,終我一生,我是絕不會再愛別的男人!」
杜望月強忍心中的酸痛,道:「小蝶,你還很年輕,長得又美麗動人,武功又高強,更高居刑部總捕頭之位,會有很多人愛你的,你一定能夠找到一個如意郎君的!」
程小蝶道:「杜郎,我只愛你!」
杜望月心中更痛,道:「小蝶……」
程小蝶道:「杜郎,你知不知道皇上為什麼要將這個案子交給我?」
杜望月一怔,道:「你是刑部總捕頭啊?」
他實在不明白現在程小蝶怎麼會突然想起這件事。
程小蝶道:「陰謀逆反,是何等大案,按慣例,這種案子只會交給東廠和錦衣衛,決不會給刑部!」
杜望月道:「因為……因為你是皇上的乾女兒吧?」
程小蝶道:「你猜對了一半,我再問你,皇上為什麼要認我做乾女兒?」
杜望月想了想,忽然想起了皇上曾想納程小蝶為妃的傳聞,但這話現在他可不能說出來,便道:「那當然是因為你聰明過人,武功高強,秀外慧中,惹人愛憐之故。」
程小蝶道:「不對!」
杜望月道:「那是為什麼?」
程小蝶道:「因為太子。」
杜望月大吃一驚,道:「難道太子很愛你?」
程小蝶道:「是的。但是我不愛他,我對他只有忠心,沒有男女之情,可是……」
杜望月道:「太子一登基,是不是就會納你為妃?」
程小蝶道:「是的。」
她輕輕一嘆,道:「皇上已經諭旨,太子即將登基,而且已經做好了登基的一切準備,他一旦成為皇帝,我……我就不會再是刑部總捕頭,也就沒有機會再見到杜大哥了。杜大哥,你現在明白了我為什麼……為什麼了吧?」
杜望月道:「是的,我明白了。但正因為我明白了,小蝶,我就更不能……」
程小蝶突然流下淚來,道:「杜大哥,難道你忍心讓小蝶遺憾終生嗎?」
杜望月嘆了一口氣,心如刀絞一般地痛。
程小蝶道:「明天……明天,就會有變化,杜大哥,今夜已經是我們有可能在一起的最後的時間了。」
杜望月雙手一緊,抱緊了她的纖柔的腰身,深深地吻住了她。
程小蝶「嚶嚀」一聲,婉轉相就。
二人均已暗戀對方很久了,卻一直都沒有說出口。
現在,二人都已明了對方的感情,時間卻又只剩下短短的一夜。
這到底該算是最美好的溫柔風光,還是該算是人間慘劇呢?
杜望月不禁在心中暗暗質問:「老天爺,你為什麼要這樣作弄人呢?」
其實,道化弄人,由來已久,只是不到自己頭上,不會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