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眾生求命洞庭湖
俞若仙道:「那求命大會內情如何?道長可曾得到一點消息嗎?」
金道長道:「除了那求命橋,可以暢行無阻外,四周都有著森嚴的戒備,除非咱仍不計一切,使用武功,強行闖入之外,很難偷進他們森嚴的防線。」
語氣微微一頓,接道:「以求命橋為界,兩端是兩個世界,屬下為了探求內情,已經派遣身邊小童嚴小青,混過了求命橋。」
俞若仙道:「有消息嗎?「金道長搖搖頭,道:「沒有消息,他已混入了一日一夜之久,還無傳出一點內情。」
俞若仙凝目思索了片刻,道:「道長也很辛苦,我們旅途勞累,藉此時刻,也該調息一下,要他們把漁舟劃到僻靜安全所在。」
金道長道:「屬下遵命。」緩步行出艙外。
漁船很快開動,行駛在平靜的水面上。
船中突然平靜下來,靜得聽不到一點聲息。
金道長悄然行入艙中,盤股而坐,運氣調息。
容哥兒經過了數日夜兼程趕路,早已甚感疲倦,盤坐調息,片刻間,已人渾然忘我之境。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容哥兒才從坐息中清醒過來,指頭看去,只見一抹陽光,正由艙門中照射進來,敢情已然是自升三竿光景。
目光轉動,只見那金道長和萬上門主,早已不知去向,連玉梅也不知行向何處。
他連番經歷大變,早已學會忍耐功夫,心中雖然覺得奇恐,但卻力持鎮靜,緩緩站起身子,長長吁一口氣,正待舉步行出船去瞧瞧,忽見艙門啟動,玉燕緩步而入。
只見她微微一笑,道:「容相公醒來了?」
容哥兒道:「醒來了,貴上呢?」
玉燕道:「敝上和金道長以及玉梅姑娘,去會見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去了。」
容哥兒心中暗道一聲慚愧,他們離開此地,我竟然是一無所知,顯見幾人的內功,都高我很多了。
玉燕道:「相公腹中飢餓嗎?小婢已為你準備好了食用之物。」
容哥兒早有飢腸碌碌之感,當下說道:「那就有勞姑娘了。」
玉燕轉身而去,片刻之後,捧來了食用之物。
容哥兒狼吞虎咽,匆匆食完,緩步行出艙門。
抬頭看去,只見艷陽高照,藍天如洗,湖面如鏡,一望無涯,頓使人胸襟大開。
忽然間,遙遠處平靜的湖面上,泛起一道白浪,疾如奔馬般,直馳過來。
容哥兒霍然警覺,閃身躲入甲板上堆集的漁具之中,轉眼望去,只見那白浪越來越近,不大一會工夫,已然可見全貌,原來是一隻梭形快舟,破浪而來。
兩個勁裝大漢,分坐在船尾搖椅,一個青袍馬褂的老人,端坐在船頭上,手中舉著兩尺多長一根旱煙袋,一個身著勁裝,背上插劍少年,垂手肅立那老人身後。
容哥兒心中暗道:「這人不知是何許人物,坐在快艇上還是這般大的架子。」
忖思之間,那快舟已然行近了漁舟。只聽那青抱老人輕輕咳了一聲,道:「這一艘漁舟,孤零零的停在此地做什麼廣那佩劍少年欠身說道:「師父,可要徒弟上船去搜查一下嗎?」
容哥兒心中暗道:「糟了,他如跳上漁舟,第一眼就看到我了!」
只聽那青飽老人說道:「你先叫叫看,上面有人沒有?」
勁裝少年應了一聲,行上快舟船頭,高聲叫道:「喂!船上有人嗎?」
容哥兒心中焦急,不知是否該現出身去,他心中明白,如若無人相應,那少年必將登上漁舟,那漁具之下,自是難以藏身了為難之間,突見艙門啟動,一個身著花格子土布衣服,頭戴館簽,赤著雙足的漁家女,緩步走了出來。容哥兒側目看去,隱隱認出,正是玉燕改裝。
只見她裝出無限膽怯之狀,望了那佩劍少年一眼,道:「什麼事?」
那佩劍少年大概是為玉燕的美色所動,乾咳了兩聲,道:「只有姑娘一個人在船上嗎?」
王燕道:「奴家之外,還有父兄,只因漁舟破損,家兄去請木工修船,家父登岸買酒……」
佩劍少年似是很想登上漁丹,但心中又怕青袍老人,神色間一片猶豫,回頭望了那青施老人一眼,道:「可要登上瞧瞧嗎?」
只見那青袍老人,兩道眼神一直注盯了在玉燕臉上瞧看。似是根本沒聽到那佩劍少年的問話。那佩劍少年,看他全神貫注的樣子,竟是不敢再多打探,悄然退到了那老人的身後。
容哥兒心中暗暗忖道:「這人如此年紀,怎的竟是這樣一副色迷迷的樣子?」
只聽那青袍老人說道:「姑娘,你抬起頭來,看看老夫。」
容哥聽他口氣,一派正經,不似心存輕怫,不禁心中一動,暗道:「糟了,難道玉燕已被他瞧出了什麼破綻不成?」
側目望去,但見玉燕神情沉著,怯生生的向前行了兩步,抬頭望了那老人一眼,道:
「老伯伯,有何見教?」
那青袍老人哈哈一笑,道:「一個漁家女,生於湖上,長於漁舟,風吹日晒,怎會有姑娘嫩白的皮膚?」
玉燕道:「我從故鄉來,居此漁舟不久。」
青袍老人冷冷說道:「老夫不願再聽你胡說人道……」目光一驚身旁佩劍少年,道:
「上船搜查,但要多多小心。」
佩劍少年應了一聲,唰的一聲,抽出長劍,跳上漁舟。
玉燕面露驚怯之色,疾快地向後退了兩步,巧不巧正好擋在艙門剛。
那執劍少年,似是有意的要顯露一下自己的武功,長劍一伸,挑在一座漁網之上,但聞唰的一聲,那漁網突然升起了數文,全面張開,有如老練的漁人撤出的魚網一般。
玉燕心動中暗暗忖道:「這人武功不弱不可輕視。」
心中念轉,口中卻驚道:「你挑破了我們的漁網怎麼辦?」
那執劍少年哈哈一笑,道:「姑娘請仔細看看,你的漁網哪裡破了?」
那漁網疾快的落了下來,散布在甲板之上。
執劍少年長劍探出,輕輕一舉,又把漁網集成一團,落在甲板之上,回目望著玉燕一笑,又揮動長劍迅速的撥動漁具。
日光下,只見寒芒連閃,所有的漁具,全都離地飛起,彼起此落,但卻無一件落在湖中,顯然,那少年出創力造,拿捏的恰當無比。
按完了甲板之後,那少年突然轉過身子,微微一笑,道:「姑娘,在下要搜查一下船艙,還望姑娘多多賞光,讓開一條去路。」
玉燕面露驚懼之色,緩緩退入艙中。
那執劍少年身於一側,大步行人了艙中。忽然肩上一麻,連呼叫也未出口,被人點中了穴道。
容哥兒點了那少年穴道之後,玉燕卻疾快伸出手去,接住了那少年向下跌落的長劍,低聲說道:「相公,看來是難免一戰了。」一面說話一面迅快地穿上靴子。
就在她剛穿完靴子時,艙門砰然一聲被人踢並。
抬頭看去,只見那青袍老人,面目嚴肅地站在門口處。望了那倒在艙中的勁裝少年一眼,冷笑一聲。
青袍老人兩道冷峻的目光掠了容哥兒和玉燕一眼,道:「你們能無聲無息的點了我隨身小廝的穴道,那是足見高明了,想來必然是有來歷的人,但不知兩位是何出身?也許老夫和爾等師長相識,動起手來,也好留一點見面之情。
玉燕道:「沒有動手之前,鹿死誰手,還難預料,老前輩不用把話說得太滿。」
青袍老人怒聲喝道:「膽大丫頭,報上名來。」
王燕淡淡一笑,道:「告訴你名字,也是無妨,我叫玉燕。」
青袍老人略一沉吟:「你是萬上門主的屬下?」
王燕道:「不錯。你是何人?」
青袍老人道:「老夫馬托,江湖上人稱攝魂掌。」
玉燕輕鬆的神色,突然變的十分嚴肅,緩緩說道:「聽過你的名字。」
馬托緩緩把目光移注容哥兒的臉上,道:「你也是萬上門中人了?」
容哥兒道:「閣下沒有猜對。」
馬托微微一怔,道:「那倒要請教一下姓名了?」
顯然的,攝魂掌馬托在聽得五燕之名后,也不敢再有輕視兩人之心。
容哥兒道:「在下無名小卒,報出姓名,閣下也不知曉。」
馬托道:「能和萬上門中四燕同處一起的,而又非萬上門中之人,自非平常人物,老夫自然是應該知曉才是。」
容哥兒道:「在下容哥兒。」
馬托一皺眉頭,道:「閣下報的乳名,老夫自然是不知道了。」
容哥兒只覺臉上一熱,道:「在下先領教閣一下武功。」突然一側身子,直向艙門口處搶去。
馬託疾快的向後退了兩步,道「你非老夫敵手,還是那位玉燕先上來吧!」
容哥兒心中大怒,一提真氣,身子輕飄飄的閃出艙門。
容哥兒出了艙門道:「閣下先勝了我,玉燕姑娘再出手不遲。」
馬托上下打量了容哥兒一眼,道:「你既然堅持先和老夫動手,那就請亮出兵刃吧!」
容哥兒道:「閣下的兵刃呢?」
馬托緩緩一舉手中旱煙袋,但卻把它掛在腰帶上,道:「老夫就用這一雙空手。」
容哥兒道:「好!在下也用空手迎戰。」
玉燕急急接道:「慢著。武林中人,修為備有不同,有以掌法見長,有以劍法稱雄,他外號攝魂掌,自然在掌法上有特別的造詣了,相公善劍,何以不肯用劍呢?」一面說話,一面伸手把長劍遞了過來。
容哥兒道:「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但這位馬兄掌上既有特殊成就,在下亦應該空手領教幾招才是。」
王燕心中暗道:「他自視如此之高,硬要以己之短,對人之長,看來,他也不會聽我的了,只有留心觀戰,如有危險,出手搶救就是。」心念一轉,不再多言。容哥兒暗運功力,勁氣滿布雙掌,喝道:「閣下可以出手了。」
馬托緩緩說道:「年輕人,老夫不得不贊你一句英雄氣度,老夫讓你三掌,以示敬意。」
容哥兒右掌一翻,掌胸拍出一掌,道:「好!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馬托一吸氣,腿不屈膝,腳不移步,卻疾快的退後了三尺。
容哥兒右掌一抬,一招「巧打金鈴」,隨著右掌拍出。
雙掌連環,快速無比,馬託身子尚未穩住,容哥兒掌勢已到前胸。
馬托心中暗道:「好快速的攻勢,此人的確是不可輕視。」
心中念轉,人卻一吸氣,又向後退出了五尺,避開一掌。
容哥兒一連兩掌,都被馬托避開,心中亦知遇上了勁敵,雙掌齊揮,左右合擊而出,強厲的掌勢,帶起了呼嘯風聲。
如是在平坦廣闊之地,容哥兒這連環掌的攻勢,自然是很容易為人閃避開去,但這漁舟長不過兩丈,寬不及七尺,甲板之上,又堆滿了漁網漁具,那馬托連避開容哥兒兩招攻勢之後,人已退到漁舟邊緣,只要再向後退出兩步,就要落入湖中。
容哥的用心,也就是想把他逼入湖中,那時,他縱然避過二掌,也是無顏再打下去。
馬托如若能夠還手,容哥兒的攻勢,就是再惡毒一些,也不難封染開去,但他許諾在先,要讓三掌,兩掌已經讓過,這三掌,自是不能不讓,容哥兒掌勢從兩側攻來,只有向後退避一途。
玉燕看容哥兒雙掌攻勢的凌厲,不察暗暗笑道:「你要讓三掌,看來非要被逼下湖去不可。」心念轉動之間,突見馬托整個的身軀,直衝而上,升起了兩丈多高,在空中打了一個旋身,輕輕落在了容哥兒的身後。
玉燕暗暗稱道:「好一式『潛龍升天』,如若沒有深厚的內功,實難辦到。」
只聽容哥兒沉聲說道:「閣下的武功果然高明,如今三掌已經讓完,閣下可以還手了。」
語聲甫落,馬托欺身而上,右掌一揮,直劈過來。
容哥兒心中道:「不知他真實的內力如何?」心念轉動,竟然伸手硬接了一掌。
只聽砰然一聲,如擊敗革,容哥兒身不由己的問後退了兩步。
攝魂掌馬托站立在原地未動。
玉燕長劍一揮,橫在兩人之間,回顧了容哥兒一眼,道:「相公傷了嗎?」
容哥兒長長吸一口氣,道:「些微小傷,算不得什麼!」
王燕長劍一揮,道:「你掌上可是練有奇毒?」
攝魂掌馬托緩緩說道:「不錯,在下掌上,練有奇毒。」
玉燕道:「哪毒性發作得十分緩慢,是嗎?」
馬托道:「正是如此,姑娘對用毒似是十分內行。」
玉燕緩緩說道:「你和他對了一掌,是不是已經把奇毒傳入他身?」
馬托仰天大笑三聲,道:「不錯,距死亡時間還早,六個時辰之後,毒性才會發作,十二時辰之後,毒性才能攻入心臟而死。」
玉燕緩緩說道:「你身上帶有解毒藥?」
馬托道:「自然是帶的有了。」
玉燕道:「如何才肯留下?」
馬托冷笑一聲,道:「姑娘準備如何使在下留下解藥?」
王燕淡淡一笑,道:「你亮兵刃吧!」
馬托冷冷一笑,道:「在下久聞四燕之名。」說著話,緩緩舉起了手中的旱煙袋,道:「在下就以這早煙袋,領教姑娘的劍把。」
玉燕道:「好!」右胞一振,劇的一劍,刺了過去。
馬托一舉手中旱煙袋,當的一聲,架了王燕長劍,隨手還了兩招,動作快速,狠辣無比,玉燕長劍疾起,硬接兩招。但聞一聲金鐵交鳴,硬把馬托兩招攻勢擋開。
敢情那馬托手中的旱煙袋,竟是精鋼所制,分量極重,王燕施力,不及對方深厚,硬接兩招之後,震得右腕發麻。
但她對敵經驗,究竟較那容哥兒豐富,兩招拼過之後,便不再和人硬拼,劍起輕靈,展開反擊。剎那間,劍芒流轉,攻勢猛銳異常。
容哥兒近來劍術大進,看那五燕劍招,實有很多破綻,如和自己相較,那是顯有不如,但那馬托,卻已被玉燕輕靈迅快的劍勢,迫得全心的迎戰。不禁暗叫了一聲慚愧,忖道:「如若我用劍和他動手,五十招內,可以逼他落敗。」
心中念轉,才回昧五燕那兩句話說的不錯,武林中人,各有所長,以己之短,對人之長,實是大為不智的舉動。(LS:卧龍生把容哥兒寫成了天才兒童!並且每次有危險都有美女相救,太落俗套了)那馬托雖然被五燕的劍招,給了他甚大困擾,但他乃久經大敵的人物,十分沉著,在玉燕靈巧的劍招之下,仍然能夠沉著應付。
轉眼之間,雙方已然惡鬥了數十招,但仍保持個不勝不敗之局。
容哥兒默查形勢,兩人再打下去,也不是三五十格內可分勝負,正待開口,喝退玉燕,由自己接替出手,突聞衣袂飄風之聲,幾條人影,跳上了漁舟。
抬頭看去,只見來人正是萬上門主俞若仙、金道長和玉梅三人。
金道長冷笑一聲,喝道:「玉燕,不用和他打了。」
玉燕疾快的收劍向後躍退。
金道長緩緩說道:「閣下已無後退之路,還不放下兵刃?」
馬托抬頭看去,果見那快舟上的舵手,都已被點了穴道。他乃久經大敵之人,雖然已感覺到處境危險,但仍然保持著鎮靜,緩緩說道:「閣下什麼人?」
金道長談談一笑道:「貧道法號金風。」
馬托臉色一變道:「金風道長?」
金風道長道:「不錯,閣下如若不想作困獸之鬥,那就請入艙中一談。」
馬托目光轉到俞若仙的臉上,道:「這位是……」
金風道長道:「萬上門主。」
馬托微微點頭,道:「都是馬某慕名已久的高人,今日有幸會晤。」
金風道長道:「咱們的時間都很寶貴,閣下請人艙中坐吧!」
俞若仙一側身子,當先行人艙中,口中說道:「馬老英雄如有不便的感覺,我等也不便強行邀約了。」金道長一直站在甲板正中不動,那是嚴防馬托逃走。
馬托暗中估量了一下形勢,心知動手只有遂命的份兒,對方既無相逼之意,那又何苦自取死亡,當下舉步行人能中。
但聞金道長說道:「把馬老英雄的快舟,拖入岸畔深草叢中。」
但聞木櫓聲響,快舟已被划走。
馬托緩緩在一張木凳上坐下,道:「道長息隱十餘年,原來是投入萬上門中。」
金道長道:「貧道昔年行為甚狂,直待遇到敞上之後,才知自己的淺薄,故而投身於萬上門中。」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馬兄在江湖威望甚重,想不到竟也投入了一天君主門下,而且還甚得寵信…」
馬托冷冷接道:「道長請區區入艙,就是這幾句話嗎?」
金道長道:「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和閣下商量,但不知馬兄是否有膽子答允?」
馬托道:「道長不用轉彎抹角了,有什麼話,乾脆明白說了。」
金道長道:「馬兄快人快語,貧道也就直說了……馬兄可知那求命大會成功后,江湖上是何等局面嗎?」
馬托道:「這個,這個……」
金道長道:「馬兄定然知曉,只是不便明言而已,貧道索性代說了吧!那求命大會成功之後,武林將從此步入黑暗之中,所有我武林同道,都將在一個善用毒物的魔頭控制之下,殺剮由人,無能反抗。」
馬托沉吟了一陣,道:「大勢所趨,回天無術,道長雖然一代名劍,只怕也難挽狂瀾於既倒。」
金道長道:「不錯,貧道不能,但有人能。」
馬托道:「誰?」
金道長道:「敞上。」
馬托道:「萬上門主?」
金道長道:「不錯,不過,還要借重馬兄相助。」
俞若仙道:「這是干秋大業,百世流名的事,不是私人間的恩怨,我不知那一天君主對你有什麼好處,對你有什麼大思……」
馬托接道:「那一天君主對在下,也談不上什麼恩德。」
俞若仙道:「那很好,那一天君主派人混入各大門派之中,分批下毒,使天下所有的武林人物,在同一時間之中,幾乎全為之身中奇毒,因此,不得不來參與求命大會,以求保命,但我萬上門卻是絲毫未受他的影響,本門中無一人中他之毒。」
目光一掠馬托,接道:「武林中有很多人,知曉萬上門,但真正見過我面的人,那是少之又少了,如論目下江湖情勢,我們萬上門可以趁此機會,混水摸魚,以便擴充實力,但我們並未作自私打算,一心一意,為天下武林同道求命,我一個女流之輩,就有此心,想你們六尺之軀,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定然比我的見識更為遠大了,此時此情之下,我們這一代武林同道,如若不肯付出最大的棲性,下一代將永無再見天日的機會。」
攝魂掌馬托似是已為萬上門主言語所動,神情肅然地說道:「萬上說的是,老朽風燭殘年,死何足措,似這等千秋大事,不是個人的恩怨能夠影響,但不知老朽如何相助,但得力能所及,無不遵從。
萬上門生道:「老英雄見過那一天君主嗎?」
馬托道:「見過,老朽和另外七位武林同道,受他特別垂青,擔任湖面巡邏。」
萬上門主道:「你聽那一天居主講話神情,和常人有何不同之處?」
馬托道:「在下聽不出有何不同之處?」
容哥兒心中大急,暗道:「這樣問他,見時才能問出一個所以然來?」忍不住道:
「萬上之意,是說那一天君主,是否有女子口音?」
馬托搖搖頭,道:「沒有。」
容哥兒心中暗道:「這就怪了,難道那白娘子也是一天君主化身之一不成?」
但聞萬上門主道:「馬老英雄能否設法帶幾人不過『求命橋』混入那大會之中?」
馬托道:「老朽等八大巡邏快舟,可從水中一條險道,通過『求命橋』,直人大會之中,但那一帶戒備森嚴,停在舟上或可無事,想登岸混入大會,只怕不易。」
萬上門主道:「這雖是千秋大業,但卻沒有任何報償,而且又是兇險萬分,馬老英雄請再仔細想想。」
馬托長長吁一口氣,道:「在下想過了,萬上說的不錯,這是千秋大事,不能和個人的恩怨作對比,在下已經想過了。」
萬上門主道:「想的如何?」
馬托道:「人生百歲也是難免一死,雁過留聲,人死留名,馬某為此死去,那也是死而無憾的了。」
俞若仙道:「那很好,你有此用心,武林中也許還有得救的希望。」
馬托輕輕嘆息一聲,道:「那裡布置、戒備十分森嚴,在下只能儘力而為,如若發生事故,在下唯死而已。」
俞若仙站起來,欠身一禮,道:「馬老英雄有此決心,那是武林之幸了!」
馬托急急還了一禮,道:「不敢,如非萬上教言開導,使馬某茅塞頓開,死也將落下遺臭萬年之名……」語聲微微一頓,道:「在下的交班時間,已然快到,不便在此久留,久留恐人動疑,不知萬上要遣派何人和在下同去?」
俞若仙目光一掠容哥兒和玉梅,道:「有勞兩位一行了。」
容哥兒道:「如若萬上覺得在下力能勝任,在下決不推遲。」
馬托突然從懷中摸出一粒解藥遞給容哥兒,道:「閣下請服此葯,在下掌上確有奇毒。」容哥兒接過解藥,投入口中吞下。
馬托目光轉到俞若仙的身上,道:「這位小兄弟,可以易容改裝,避開那水道的檢查,但這位姑娘,和在下同去,只怕有些不便吧!」心中暗暗忖道:「你要派,也該派武功高強的玉燕同去才是,這位姑娘,名不見經傳,去也無什麼作用。」
但見俞若仙微微一笑,道:「容相公可以易容,這位姑娘也可易容。」
馬托道:「既是如此,要他們快些改裝,在下得快快趕回去才成。」
俞若仙回望了金道長一眼,道:「叫他們划來這位馬老英雄的快舟……」
目光轉到馬托的臉上,接道:「馬老英雄,這艙中少年,是何身份?」
原來,那佩劍少年,穴道末解,仍然躺在艙中。
馬托道:「是劣徒。」
俞若仙道:「馬老英雄要他們改扮成何等身份,行動才方便一些9」
馬托沉吟一陣,道:「劣徒隨我多年,武功雖未學成,但為人卻很忠心…,俞若仙接道:「閣下之意,可是他們扮成兩個搖櫓的船夫嗎?」
馬托搖搖頭,道:「萬上之意,要他們混入大會之中,如若要扮作船夫,那是勢難離舟了。」
「在下之意,把他們兩個藏人快艙中,過了險道之後再見機設法把他們送上岸去。」
俞若仙道:「那兩個搖櫓的大漢,不會講嗎?」
馬托道:「諸位點他們穴道時,可曾被他們看到?」
俞若仙道:「看到了。」
馬托目注王燕道:「姑娘長劍可否借在下一用?」
玉燕應了一聲,緩緩把長劍遞了過去。
馬托接過長劍,竟然在右腿、左臂上,各自刺了一劍。
霎時間,鮮血源出,濕了半條褲子衣袖。
俞若仙輕輕嘆息一聲,道:「馬老英雄用心良苦。」
馬托微微一笑,道:「一點皮肉之苦,算不得什麼。」緩緩把長劍交回玉燕。
只聽金道長說道:「啟告萬上,快舟已靠近了漁舟。」
馬托望了俞若仙一眼,說道:「在下儘力以赴,如若失敗,唯死而已。」言罷,大步行出艙門。這時,容哥兒和玉梅,迅快的換過衣服,金道長帶有易容藥物,裝扮起來,十分容易,片刻工夫,兩人都改扮完成。
容哥兒裝扮成一個領下無須的中年人,玉梅卻扮作一個隨身小廝,急急出艙,跳上快舟。
這時,玉燕解開了那佩劍少年的穴道,把他送上快舟。
那少年滿臉愧色,對馬托欠身一禮,道:「弟子無能……」
馬托冷冷接道:「為師的浴血苦戰,兩處受傷。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傷嗎?」
那佩劍少年,若有所悟,拔出佩劍,在腿上刺了兩劍。
馬托點頭,目光轉到容哥兒和五梅身上,道:「委屈兩位一下了。」
容哥兒道:「什麼事,但請吩咐。」
馬托道:「我要把兩位暫時捆起來,放在艙中,一旦被人發覺,我也好有個交代了。」
容哥兒略一沉吟,道:「好吧!」伸出雙手,閉目就縛。
馬托取出一根繩索,把容哥兒和玉梅雙手捆起,說道:「兩位躲入艙中,裝出雙手被縛,穴道被點的樣子,不論遇上了什麼事都不要張目查看。」
容哥兒點點頭,大步行人艙中,和玉梅擠在舟艙一角。
那佩劍少年取過一件長衫,掛在艙壁上,正好把兩人擋起。
但聞馬托的聲音傳入耳際,道:「我們師徒,都受傷不輕,咱們得快些回去敷藥。」
容哥兒心中暗道:「這話是講給那兩個搖櫓大漢聽的了。」
只覺船行漸快,但卻十分平穩,顯見那兩個搖櫓大漢,都有著很好的技術。
快舟疾行,足足有一頓飯工夫之久,船身突然打了兩個旋轉,慢了下來。緊接著光線一暗,小舟似是進入了一個不見天日的水道中。
兩個人蟄伏船舶一角,無法看到舟外景物,只能依惜想象猜測。
小舟又向前划動約半注香的時光,才停了下來。
這時,夜色更暗,艙中一片漆黑。
容哥兒末得馬托之命,不便有所行動,看不到艙外。
兩人在船艙一角,又憋了一頓飯工夫之久,才聽得步履之聲,行人艙中。
這時,容哥兒玉梅已經掙斷了手上的繩索。揭開衣衫一角,凝目望去。
只聽馬托輕輕咳了一聲,低聲說道:「兩位可以出來了。」
容哥兒和玉梅憋在船舶一角,早已有著不耐之感,聞聲起身。
馬托右手按在嘴上,搶先說道:「兩位說話小聲些。」
容哥幾點頭應道:「此刻什麼時間了?」
馬托道:「二更左右……」
語聲微微一頓,接著:「那萬上門主和金道長是不是會守原地?」
容哥兒道:「這個在下也不清楚。」
馬托道:「但願他們早些離開。」
容哥兒道:「為什麼?」
馬托道:「在下適才得一天君主召見,問我在何處遇上那漁舟?」
在下只好據實而言了,一天君主已然下令四艘巡湖快舟,一齊出動,每舟上另加高手五人,如若那萬上門主還守在原地,定然要被他們找著。」
容哥兒道:「不要緊,萬上門主和金道長,都是智慧絕人之士,必然會思慮及此。」
玉梅道:「縱然他們還守在那裡,咱們已經無能相助他們了,眼下要緊的事,是我等如何登岸,如何掩密身份。」
馬托牽起穿哥兒的左手,行到艙門口處。伸手指著一盞高挑的紅燈,道:「瞧到那紅燈嗎?那就是求命之人宿住之地,現在已有數一百人,住在那裡,份子複雜,有增有道,老人少女,無不齊全,你們只要設法混入那裡,行動再小心一些,那就不易被人發覺,不過……」
容哥兒接道:「不過什麼?」
馬托道:「此地距那些人宿住之地,還有一段距離,中間防守十分森嚴,你們如何渡過,那要憑藉你們的機智,老朽已無能相助。」
容哥兒道:「這一段距離中的防範情形如何?老前輩可否見告?」
馬托道:「詳細情形,老朽並不知曉,老朽只知除了一些高手之外,還有四頭西方異種巨犬相助。」
玉梅道:「怎麼?你們也不曾去嗎?」
馬托道:「一天君主做事,一向是小心謹慎,備司專責,老朽負責湖面上的巡邏,對岸上布置,知曉的不多。」
容哥兒目光轉動,回顧了一眼,只見停舟距距湖岸不過一丈二三,依惜自己輕功,自不難一跳登岸。當下一提真氣,道:「馬老前輩,這湖岸上的戒備如何?」
馬托道:「這裡戒備並不森嚴,兩位小心,在下不送了。」
容哥兒、玉梅同時提聚真氣,聯袂而起,跳登岸上。
容哥兒一拉玉梅,伏下身於,凝目四顧了一陣,不見人影,才緩緩站起身子,道:
「咱們走吧!我在前面帶路。」兩人鹿伏鶴行向前行去。
玉梅看那容哥兒,鄭重其事,也只好小心翼翼,跟在後面向前行去。
兩人向前走了十餘丈,到了一坐山崖下面,仍然未遇人出面攔阻,這出入意外的寂靜,反使容哥兒心中大為不安,低聲說道:「玉梅姐姐,情形有些不對。」
玉梅道:「那裡不對了?」
容哥兒道:「這情勢太靜了,靜得有些使人覺得不安。」
玉梅道:「怕什麼?沒有人攔阻咱們,那不是更好些嗎?」
容哥兒搖搖頭,道:「凡事大異常情者,必有陰謀,也許咱們早已被他們瞧到了,要等到他們選擇的地方,才突然下手。」
玉梅嫣然一笑,道:「如若要打,不論在什麼地方,都是一樣,有什麼好怕的?」
突然暗影中響起了一個冷笑。
容哥兒凝目望去,只見正西方,兩丈外一塊高大岩石上,站著一個全身黑衣的人,衣袂在夜風中不停的飄動。
忽聞衣袂飄動之聲,玉梅已搶先發動,直向那黑衣人沖了過去。
人近巨岩,長劍已同時出鞘,寒芒一閃,橫里斬去,那黑衣人冷笑一聲,右手楊揮,一道烏光應手而出,當的一聲金鐵交鳴,兩人懸空接了一招。玉梅攻勢被阻,懸空一個翻身,倒退八尺,落著實地。
容哥兒暗暗急道:「糟了,這一動上手,勢必要驚動強敵援手趕來,再想近那紅燈,只怕不是易事。」
心中念轉,拔出至尊劍,縱身而上,一招「神龍出雲」跳起刺向那人前胸。
雙方距離甚近;容哥兒已瞧出他手中兵刃,是一柄李公拐。
只見那黑衣人手中李公拐一抬一揮,橫里掃擊過來。
容哥兒劍勢去的奇速,對方還擊的也快速無比,要想收劍避拐,已自不及。
控的一聲,拐劍相觸。
容哥兒只覺右手一麻,手中至尊劍幾乎脫手飛出,心中暗道:「這人好深厚的功力。」那岩石高有五尺,容哥兒跳起施襲,一擊不中,立時落著實地。
那黑衣人似是已經洞悉了容哥兒不願戀戰的用心,右腳一跨,從巨岩上直衝下來,李公拐「泰山壓頂」當頭直劈下來。
容哥兒知他拐勢凌厲,不宜硬接,橫里閃開,避過一台。
黑衣人冷冷說道:「擁下如能接我三拐,在下立刻讓路。」
容哥兒心中暗道:「這人好大的口氣。」不禁激起了豪壯之氣。說道:「當真嗎?」
黑衣人道:「老夫一向是言出必踐。」
容哥兒道:「本來在下無意和閣下動手,但你如此託大,在下只好奉陪。」
黑衣人道:「小心了,老夫第一拐名叫『五了開山』。」
話落拐出,李公拐挾著一股強勁的風聲,當頭落下。
容哥兒看威猛的拐勢,心中暗暗吃驚道:「我以至尊劍接他電雷萬鉤鐵拐,未免是太通吃虧了。」』但話已出口,只好身子一閃,揮劍架去。
又一聲金鐵交觸的大震,容哥兒被震得向後退了兩步。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第二拐名叫『力掃五嶽』。」一話落口,李公據已橫里擊到。容哥兒全身內力,貫注在劍身之上,疾退兩步,橫劍架去。
只聽骼然一聲脆擊,容哥兒手中的至尊劍,突然閃起一道寒光。
原來,那至尊劍,外匣脫去,露了寒光奪目的劍身。
劍匣破空而上,直飛起一丈多高。玉梅縱身而起,接住了下落的劍匣。
那原來本一尺六寸的至尊劍,劍區脫開之後,又短了一寸左右。
黑衣人看容哥兒手中短劍,寒光耀目,不禁微微一怔,道:「你沒有退下創匣嗎?」
容哥兒冷冷說道:「現在退下了,閣下還有一拐可以出手了。」他口裡說的大方,心中卻時暗暗叫苦:「這利刃若被他李公拐擊壞,卻可是大為可惜的事。」
黑衣人手中的李公拐緩緩向下壓來,直待相距容哥兒頭頂三尺左右時,才突然加快了速度,直擊而下。容哥兒短劍疾擊,斜斜斬去。
但聞一聲龍嘯虎吟般的脆鳴,黑衣人手中李公拐,竟被至尊劍削去了一截。
容哥幾想不到手中的至尊劍,鋒利如斯,竟能把數十斤的李公拐斬斷一截。
那黑衣人呆了一呆,道:「好劍啊,好劍。」
容哥兒道:「在下已經接過了三拐,閣下還有什麼話說?」
黑衣人緩緩說道:「老夫說過,出口之言,向不更改……」閃身退向一側,接道:
「閣下可以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