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聰明反被聰明誤
李玉梅轉憂為喜,道:「對!我們快走,等逃開了後面的追兵,我們再設法取出竹林院所藏的那些珠寶黃金,找個僻靜的所在,過個安穩的下半輩子!」
鬼使擠出了一絲苦笑,道:「看來只有找個地方躲起來才能保住這條命他的神態和言語透出了隱隱悔意,使李玉梅暗中冷哼一聲,瞪了他一言,付道:「哼!我有意抬舉你,你倒像是不大願意的樣子……」
她沒有將心中的不滿表露出來,漫聲道:「那小賤人我來押她,你在前面帶路!」
鬼使看了躺在地上的杜劍娘一眼,道:「她的穴道受制太久,如不趕快解開,恐會致她死命……」
李玉梅打斷鬼使的話,道:「穴道是我點的!難道我不知道嗎?再說廢了她倒是輕鬆多了!」
鬼使突然暴躁地道:「我說過不準傷害她!聽見沒有?」
李玉梅詫然地瞪著鬼使,顯然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鬼使用那種粗惡的態度對她說話。
她道:「你真大膽!居然敢大聲吼我?」
鬼使有點氣急敗壞的樣子,道:「你答應過等我們逃出追捕之後,立刻放走她,你
你絕不能殺她!」
李玉梅強忍心中的怒氣,平和地道:「好吧!我不殺她就是了。」
鬼使放鬆緊張的神情,問道:「那麼我們下到山腰,過了索橋就可以放她走了?」
李玉梅道:「當然!只要我確定過了索橋可以安全逃開,我們便放她走,好吧?"鬼使道:「好!那麼我來帶路!」
他將杜劍娘的性命看得那麼重要,使李玉梅又嫉又妒,不覺殺機盈腳!她默默地扶起半昏迷的社劍娘,隨在鬼使之後,-步-步地繞下山崖。
他們花了半個時辰,走到了一處空曠的台地,台地之前雖然臨著斷崖,坦確有一座二十餘丈的索嬌,直通對面的山腰.李玉梅將杜劍娘放在地上.快步跑到索橋之前,喜道:「妙極了!咱們-過了索橋,然後將之拆掉,豈不可以安然逃脫了嗎?」
鬼使沒有答腔,他拉一拉索嬌,道:「這索橋壞了!」
李玉梅驚道:「什麼?壞了!」
鬼使用力將那索銹一拉,只聽一聲嘶嘶輕響,那索橋「奪」地斷了一半,迅速傾陷,只剽下一條主繩晃動不停。
李玉梅「啊」了一聲,道:「這下怎麼辦?咱們怕過不去了?」
鬼使道:「主索未斷,我們可以靠它渡過……」
這時躺在地上的杜劍娘,突然激烈地咳嗽起來。
鬼使聞聲靠了過去,蹲下身子看廠看,道:「她的手太陰脈被禁制太久,怕支持不下去了,你還是將她的穴道解開算了……」
李玉梅很不耐煩地道:「咱們自己還不知逃得了逃不了,你管她的死活作什?」
鬼使道:「要渡過那斷崖不難,你急什麼?」
李玉梅道:「那就快說出辦法阿?」
鬼使冷冷道:「除非你將她的穴道解開、否則我絕不理會渡崖之事!」
李玉梅吃了一驚,但她迅速恢復常態,心想:這不是與鬼使翻臉的時候!於是她走到杜劍娘這旁,替她將禁制的穴道解開。
社劍娘果然停止了咳轍,睜開了美瞬。
當地看到李玉梅和鬼使就在她的身旁,又閉上了眼,塗徐道:「你們何不將我-掌擊斃?」
李玉梅冷哼一。聲,道:「你以為我不敢?」
杜劍娘道:「那就下手啊……」
李玉梅根然舉起手掌,鬼使卻道:「你這一掌劈下去,就休想要我幫你渡過那斷崖,不信你試試看!」
他的語氣冷峻之至,使李玉梅深信他決計不是虛聲恫嚇,不由得將手掌輕輕放下。
鬼使將杜劍娘扶起來坐好,道:「小姐!屬下一失足成千古恨.唉,此刻我能做的只是保住小姐的性命……」
杜劍娘將身體靠在一棵大樹之旁,望著鬼使道:「你依然決定和她同逃?」
鬼使垂下眼,道:「是的!」
杜劍娘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那麼你去吧:」
鬼使站直了身子,走到斷崖之旁,對李玉梅道:「咱們準備渡崖……」
李玉梅望著那條下垂的繩索,皺眉道:「這如何渡得過?」
鬼使道:「可以!我打算用全力拉住繩索,使其不至中下垂,那麼你便可用『凌空虛渡』的輕功,迅速走到對面斷崖,再拉住那頭,讓我渡過李玉梅喜道:「那麼我過去了……」
她等鬼使運力將那條垂成孤型的長索拉緊,又道:「等下你別忘了將她一齊帶過崖!」
她指一指杜劍娘,示意鬼使等下過崖之時,要將她也一併帶過去。
鬼使放鬆抓緊長索的力氣,道:「我們過了斷崖之後,就可翻過前面山頭,逃入皖境,何必再帶著她一道走?」
李玉梅道:「逃人了皖境並不一定就安全無慮,因此不能將她放掉,否則我們連最後一層保障都沒有,怕難逃脫……」
鬼使恍然道:「我明白了,你想用小姐的性命要脅追兵?」
李五梅反問道:「你不認為這是最有效的逃生之法嗎:」
鬼使緘默不語,李玉梅又道:「何況我已答應不傷她的性命,只要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會將她釋走!」
鬼使終於首肯,道:「好吧!我們帶她一齊逃!」
他說著又將長索拉直、那李玉梅先用右腳試…試長索的力道,然後張開雙手,沿索而渡。
二十餘文的長索,她毫不費力地一口氣走完,安全抵達對面山崖。鬼使將長索放下,回到杜劍娘之旁,準備將她背過斷崖。
鬼使道:「小姐原諒!屬下不得不如此做……」
鬼使對杜劍娘一直沒忘記那一份從小養成的禮貌,足見他的天良並未全抿。
這給杜劍娘產生了一線希望,她道:「我倒是很諒解你此刻的處境……」她這話毫不虛飾,因此鬼使相當感動,道:「那麼咱們過崖吧!屬下保證絕不讓她傷害了你!」
杜劍娘掙扎著站了起來,道:「我知道你有心保護我,可是李玉梅已動了殺機,連你的處境都很危險,恐怕你也無能為力。」鬼使傲然道:「我的功力不在她之下,她若想圖謀於我,豈非自尋死路!」
杜劍娘道:「你的缺點就是凡事缺乏深謀遠慮……」
鬼使被說得怔了一怔,同時心裡有無限的感慨,因為這缺點杜劍娘已不知說了他多少遍。此刻重提,卻備增親切之感。
杜劍娘歇了一下,又道:「李玉梅表面上雖不敢對你翻臉,難道說她不會在暗中設法暗算你?」
鬼使震了一下,道:「這倒不能不防,此後我加倍提高警覺就是了!」
杜劍娘道:「以後?以後你恐怕沒有性命了。」鬼使望一眼對面崖上的李玉梅恍然領悟,道:「她要是真想謀害於我,
眼前的確就有一個很好的機會!」
杜劍娘笑道:「你想起來了吧?我們果真要越過山崖,就非靠她拉直長索不可,屆時她只須一鬆手,我們必將墮入崖下,粉身碎骨……」
鬼使正要開口,對崖的李玉梅已高聲喊道:「左尊者!你們可以過來了啊!」
杜劍娘道:「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左尊者?鬼使道:「小姐!你身上有沒有本門的金探子?」
杜劍娘道:「有!金探子乃是我的隨身之物,你想利用它?」
鬼使道:「等下咱們渡過長索之時,萬一李玉梅鬆手,小姐是不是能及時射出金探子?」
杜劍娘道:「當然能夠!」
她頓了一下,又道:「你仍然決定冒險渡崖?」
鬼使道:「屬下被她騙齣子午谷,弄到如今這種騎虎難下的地步,早該殺她出一口冤氣……」
杜劍娘微微笑著打斷他的話,道:「可是你仍存著一絲妄想,妄想她此後能以真誠待你,是以不願過分為難她,對也不對?」
鬼使道:「是的!我既已無法回見本門長老,只盼一個苟延殘喘的日子,唉!自然希望她能真誠待我……」
他嘆息一聲,又道:「此刻她假使心懷不孰,那麼,正好給我一個殺她的藉口,那時她也怨不得我了!」
杜劍娘緩緩道:「你有你的處境,使我不能不為你著想……好吧!咱們就冒一次險!」
杜劍娘說著取出金探於,穿好特製的繩子,將尾端分別纏住鬼使和她的手腕。
然後道:「萬一我們墮入崖,你只須牢牢握住腕上的繩子就行,我自會。將金探子射上對崖,止住咱們的下墮之勢!」
鬼使點點頭,仍照計劃背起杜劍娘,一手握住金探子的尾繩。
他暗中招呼杜劍娘一聲,然後朝對崖喊叫,示意李玉梅拉直長索。
李玉梅一見鬼使已準備渡崖,立刻運勢將長索拉直,道:「左尊者!可以過來了!」
鬼使答應一聲,開始舉步走向長索。長索之下是干刃深谷,怪石鱗蛔,看來叫人有點心驚肉跳。
鬼使一步一步循索移行,速度很慢,差不多花了半柱香光景,才走完三分之二的長索。
但也只有六、七丈的距離便可安全走上對面山腰,腳踏實地。拉住長索的李玉梅突然說道:「鬼使!你不必過來了……」
鬼使停步道:「你說什麼?」
李玉梅冷哼一聲,道:「我叫你不準再移步過來,聽見沒有。」這時鬼使又走了一步,心弦-震,付道:這賤人果然存心不良。
杜劍娘警告過他,但是他乍然證實李玉梅的企圖,仍不免大是震駭。
李玉梅望了-眼膛目結舌的鬼使,道:「鬼使!這一切並非是我無情無義,實在是因為你太不可靠了!」
她將握住長索的左手一松,鬼使搖晃了下,差點掉了下去。
他急忙喊道:「等一等!」
李玉梅果然又將長索握牢,道:「看在過去一段交情,我讓你死得痛快……」
鬼使怕她鬆手,忙又道:「李玉梅!我一向對你忠心耿耿,你何必趕盡殺絕?」
李玉梅笑道:「我看得出你對杜劍娘的忠心未抿,再說帶著你一齊潛逃,目標太大,何況你已無利用價值,殺你是應該的:」
她正在說話之間,鬼使己得到杜劍娘的暗示,知道她已可隨時射出金探子!於是鬼使變臉道:「你這賤人陰狠毒辣,留在世上將不知殘害多少人,今日我絕不饒你!」
李玉梅縱聲尖笑,道:「你的命捏在我的手中,還敢如此誇口,哈……。她笑聲未罷,候見一道金光衝天而出,疾射向她所站的山頭。
李玉悔楞然四顧,那鬼使已長身而起。
她慌得將長索擲下,不料鬼使和杜劍娘卻未墮進斷崖,反而彈射而來。李玉梅根本末及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那鬼使和杜劍娘已借金探子所系的繩索之力,雙雙上了山頭。
那鬼使雙腳一點實地,身形疾如梟鷗,立刻撲向了李玉梅。
李玉梅有點驚慌失措,鬼使一掌劈到,她幾乎被打個正著,只聽她驚呼一聲,整個人栽倒在地。
但這一倒下去正是她的救命招式,鬼使一掌劈空,一個拿樁不穩,人往前傾。
李玉梅卻突如其來地飛起一腳,踢向鬼使的小腹。
這一腳又快又疾,鬼使淬然避之不及,小腹被踢得不輕,人退了三、四步。
李玉梅一躍而起,根本不容鬼使有喘息的機會,刷、刷、刷,一把匕首出手凌厲,一口氣將受傷的鬼使逼退了尋丈,巍巍地臨停崖邊緣而立。李玉梅停止攻勢,道:「鬼使!我只要再攻你-招,你除了落人深谷之
外,已無路可退,哈……你認命吧!」
李玉梅說得不錯,鬼使所站之處,僅離斷崖半步不到,李玉梅只要封住正面,不讓鬼使有上前之機會,他就非被逼落深谷不可。
這時杜劍娘雖在李玉梅背後,一來她不敢攻擊李玉梅,因為那樣做可能加速鬼使落崖。
二來她氣血初活,體力仍未恢復,也沒有把握能制伏得了李玉梅。
於是情勢僵持了片刻,李玉梅已緩緩舉起她的匕首,準備攻擊鬼使。突然間,對崖傳來神差喊叫的聲音,道:「小姐!小姐!你無礙吧?」
接著神差和紫絹,以及巫摸,全都出現在對面的山崖。
李玉梅駭然將目光移向對面山崖,說時遲,那時快,鬼使突然揮掌當胸切向李玉梅的筋骨!他們兩人距離不及兩步,鬼使這一掌正好擊中了李玉梅。
但是李玉梅雖然躲不開鬼使的掌式,她的匕首卻能及時扎向他。
是以李玉指雖中攀搖晃了一下,匕首卻深深地插入鬼使的胸膛。
她正想奮力拔起,再補鬼使一刀,不科鬼使雙手一抓,正好抓住李玉梅握刀的脈門。
兩人傷勢都不輕,鬼使既無力再給李玉梅一掌,李玉梅也沒法撥出匕首來。
於是李玉梅握住鬼使胸膛的巴首,而鬼使雙手也扳住李玉梅的脈門。兩人互相瞪限以對,一時相持不下。
杜劍娘見狀撞撞躍跌地靠了近來,道:「左尊者!如果我用石塊將李玉梅打昏你能不能移位過來?」
因為鬼使只差數寸就要落下斷崖,杜劍娘雖可惜石頭之力將李玉梅打倒,但這麼一來,李玉梅只須利用前頓之勢,就可逼鬼使掉下深谷。
杜劍娘不能不考慮這個問題,同時她功力未復,委實也無力在襲擊李玉梅之後,迅即救下鬼使。
是以她要先明白鬼使有無自救之法,但鬼使卻斷斷續續地道:「小姐!他的聲音很小,顯然他心脈已受傷不輕。
杜劍娘忙靠近鬼使,她發現李玉梅和鬼使兩人額前都冒著冷汗,正在全力支撐。
鬼使全身已染滿鮮血,他翻了翻白眼,道:「血……血壇令在……在我的……懷中……」
杜劍娘不待鬼使多言,忙自鬼使懷中取出秘門血壇令,匆匆收下。這時李玉梅突然手腕加勁,企圖將鬼使推下斷崖。
杜劍娘驚呼一聲,那鬼使晃了一下,上身後傾,看來已吊在半空中。杜劍娘一時忘記使不出力氣,探手拉住鬼使的袖口,打算將他拉了回來。不料鬼使卻在這個時候往後一仰,雙手牢牢抓住李玉梅的腕口,倒向斷崖。
李玉梅慘呼一聲,被鬼使硬生生地拉了過去,與鬼使一齊掉落那千刃深谷。
杜劍娘只撈到鬼使的一片碎袖,那鬼使和李玉梅已經不知去向,杏然消逝在於仍谷底。
杜劍娘驚呼一聲「左尊者」,瞬中忍不住進出淚光,張然俯視鬼使落下的深谷。這時神差已渡過斷崖,走近她的身夯。
他輕輕地靠近杜劍娘,道:「鬼使師兄他……」
杜劍娘拾起淚眼,慘然道:「他總算沒有辜負祖師的訓誨……可惜,死得太慘了……」
神差雖不知事情的真相,但鬼使和李玉梅落崖的一剎那,他卻看得很清楚,加上杜劍娘這句話,神差不難想像是怎麼一回事。默然良久,神差乃道:「小姐我們過崖吧。」杜劍娘點點頭,又深深地凝視谷底,道:「左尊者雖失足成很,但他並
沒有忘記他曾是本門的一份子……因此,我一定要回明祖師,使他能列名血壇,日後受本門弟子的膜拜!」
神差道:「那是應該的……,剛才要不是他毅然捐軀,與李玉梅傷亡,小姐的處境必當危險萬分,他的確是應該列名本門血壇。」
杜劍娘拭去淚痕,長嘆一聲,在神差的攙扶之下,過崖與巫漠和紫絹見面。
巫漠和紫絹也都看到了鬼使落崖的情景,但當他們見到杜劍娘之時,仍不免一陣烯噓。
大家愁腸相對,杜劍娘只好打起精神,道:「左尊者雖已捐軀,但李玉梅亦已伏誅,總算沒有白白丟掉性命……」
她見眾人不語,乃改口問道:「只不知是誰破了血壇陣?」
巫摸將陳公威和莫家玉合力破陣的事說了出來,杜劍娘沉吟一會,才道:「走吧!我們總不能因陳公威和莫家玉協助過我們之故,就將劉賓放過吧?」
她堅持要找劉賓報仇,巫漠他們三人自然不敢插嘴反對。
不過三人心中仍免不了一陣歉疚,心想才被人自血壇陣中救出來不久,如今就要尋陳公威作對,委實有點說不過去。
杜劍娘卻生似沒有這份歉疚,她揮一揮手,道:「下山趕路要緊,我們須得在劉賓之前趕到臨安哩。」她當先走下山去,巫漠、神差和紫絹也緊隨其後,走出了東天目山。
且說神探陳公威得莫家玉之助,瓦解了竹林院之後,將一於人犯送回京師,他卻不能不留在陳家店,等候護送劉賓回京。
這天艷陽普照,清風徐來,兩頂軟轎從陳家大宅朝京師進發。
一路上公家捕快五步一哨,十步一崗,將通往京師的官道嚴密戒備起來。
天下第一神探陳公威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之上,顯得神采奕奕,威儀十足。
他率同雲錦,梁奉先、流雲手祁致遠、軟皮蛇蔡通、鐵腕勾魂林旭,以及十數名捕快高手,緊緊護住軟轎,離開了陳家大宅,邁向京師。
坐在軟轎里的正是劉賓和薛云云,他們看來心情輕鬆,不時探首瀏覽,狀極愉快。
而陳公威卻微感緊張,他意味得到莫家玉或杜劍娘,很可能不顧一切地在途中攔截劉賓。晌午時分,他們停在路旁樹林打尖。
一個上午過去了,所幸並沒有情況發生。
但是陳公威並不敢大意,因為他感覺得出莫家玉雖然按兵不動,然而他的人是隨時會出現的:不錯!莫家玉早巳安排好監視劉賓回京的人,同時他手下的高手也全部出動,分佈在官道之上。
他沒有下令攔住劉賓的原因、是由於接到薛云云的暗號,表示已竊得劉賓的通敵蠟丸秘件。
秘件既已竊得,那麼莫家玉就可不必攔阻劉賓回京。因為他本來要的就不是劉賓的人。
但他仍然派人監視劉賓一行,他的目的卻是要沒法取回薛云云手中的蠟九秘件,以及接應薛云云擺脫劉賓和陳公威。
這一來,便加深了情況的緊張,使陳公威頓感莫家玉的威脅無時不在,這一路他自是倍加小心了。
草草歇息打尖,午時太陽炎熱,但陳公威已催請劉賓起程。
於是上轎的上轎,騎馬的騎馬,一行人又浩浩蕩蕩,沿官道進發。
陳公威來回觀察路況,劉賓軟轎才走,他已當先縱騎而行。
他走了一里許,又兜馬折回,卻突然發現路旁青石之上,留有一個特異的暗記。
陳公威驚磕一聲,匆匆下馬走到那暗記之前,皺眉凝視。
他一看就認出那是西南秘門所留下的,不禁站在那青石之前,尋思道:「這暗記雖是秘門所留,但絕不是出自杜劍娘等人之手,只不知是誰所記?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陳公威仁視良久,心想:不淪是誰在此留下暗記,秘門門人既已找來,終是禍非福。
當下忙上馬調頭,並迅即發出戒備的暗號給沿途布崗的所有捕快。
雲錦和梁奉先一接到陳公威發出的暗號,立刻分途朝前搜查,祁致遠及蔡通兩人則分別護住劉賓,仍然徐行而進:一行人走了一個多時辰,果然發現情況有異:走在前頭的神探陳公威先勒住坐騎,詫異地用目光四下打量。
隨後而來的人一見陳公威的神情,也都露出訝然之色,面面相觀。
陳公威先是-驚,道:「這……這我們落入陷阱了……」
軟皮蛇蔡通也道:「咱們前前後後氣氛有點不對,陳大人!你可瞧出什麼異狀沒有?」
陳公威道:「我們被人用陣式引入歧路……」
榮通訝道:「你是說,我們現在所走的路不是通往京師?」
陳公威點頭道:「正是如此,這條路不是通向京師!」
他說得極有把握,坦榮通還是有點不相信,道:「這怎麼可能?從陳家店到京師就只有這麼-條官道,沿這條路走過去,那錯得了?」
陳公威指著四周,道:「蔡大人你何不仔細瞧瞧?」
蔡通依言打量四周。不禁發楞。
原來他發覺左右兩面全是起伏的丘地,林木茂盛,卻沒有一處人家。
還有,陳公威預先安排的官家捕快,也一個也未見。
這些情景使蔡通膛目發楞了好一會,才道:「咱們怎會題到這荒涼的地方來?」
陳公威還沒回答,雲錦和梁奉先兩人已從前路折回,前面的劉賓和薛云云的較子,也在祁致遠和十數名捕快高手的護衛下,趕了過來。
於是大家聚集在一齊,陳公威吩咐暫時停止前進。
他走到劉賓轎前,將所碰上的情況約賂向他凜報。
劉賓聞報道:「路走錯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折轉回去就是啦!」
陳公威欠身道:「是,大人!等屬下查明我們此刻的位置,立刻折轉回去!」
劉賓顯得有點不耐煩,道:「那麼就快點,否則天黑以前趕不回京師的!」
陳公威答應一聲令下,那邊林旭卻突然叫道:「陳大人!請快點過來陳公威走近林旭他們,只見他們正睜大了眼睛,疑望著路的前頭,路的前頭不知何時湧起一片紫色嵐煙,順風而下,正吹向陳公威他們立身之處。
那片嵐煙來勢驚人,迅即擴散開來,錯楞之間,已將陳公威等人淹沒。
但陳公威仍然仁立不動,飛快地道:「諸位速將兩頂軟轎保護住」!但剎那之間,眾人卻有墜入五里雲霧之感。
四下的景物開始模糊不清,連陽光也被那一片紫色嵐煙所遮蓋,忽然間天地也昏沉暗淡起來。
雲錦經驗老到,驚唬一聲,道:「陳大人!這是秘門的紫霧陣。」
陳公威道:「確是紫霧仙長駕臨,咱們不可亂動……」
他的聲音微露緊張,可見西南秘門紫霧於名氣之大,連眼高過頂的神探陳公威都畏服三分。
在場的人果然均屏息以待,沒有人敢亂動。
大約過了一盞熱荼的光景,那片紫色嵐煙漸漸靜止,一名長發紫袍的老者就在此刻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那紫袍老者長發播番,在四名仙童陪待之下,與秘門荊棘子緩步走近陳公威。
他們看來像是踏霧而行,使人心念如幻似真,不覺楞然直盯著他們走過來的姿態。
在場的人以陳公威的定力較佳,他欠欠身道:「紫霧仙長法駕臨此,弟子陳公威恭謹迎接……」
紫袍老者將拂塵一揮,道:「陳大人好說!」
接著他用一雙精芒四射的眼睛掃了在場諸人一眼,又道:「貧道此來有一事請教陳大人,只不知方便與否?」
陳公威很恭敬地道:「弟子敬領仙長教逾……」
紫霧子道:「貧道為追尋本門弟子社劍娘,所以命人在前面路上設下陣式,將陳大人引到這僻靜之處,還望陳大人擔待一二,恕貧道無禮……」他言語中透出客氣,顯見他的修為之高。
陳公威忙道:「但不知仙長有何見教?」
紫霧子道:「據說有人冒充杜姑娘,企圖搗亂本門,陳大人知道這件事嗎?」
陳公威惶然道:「那是弟子之罪過……」
紫霧子哦了一聲,道:「那麼,那名假冒之人確是陳大人指使的?」
陳公威道:「確是弟子指使……」
紫男子仍然心平氣和地道:「這麼說,陳大人一定有理由解釋這件事了?」
陳公威道:「弟子原意只是想以這事牽制貴門弟子下山活動,不料卻惹出麻煩來,弟子甘願受責……」
紫男子略一沉吟,道:「社妨娘報仇心切,一直找官家的麻煩,此事貧道知之甚詳……
這麼說,貧道倒不能怪你了……」
背後的荊棘子恢地插口道:「啟仙長!可是本門被陳大人弄了一個假杜劍娘出來,受害匪淺,我們不能不要陳大人還個公道!」
紫霧子徐徐道:「陳大人職責在身,盡公守責,他這樣做並無不對……唉,當年咱們要是能像陳大人這樣盡職,杜將軍何至於被劉賓謀害?」他的語音有點顫抖,眸中也隱現著微微淚光。
荊棘子垂下了頭,道:「仙長說得是……」
紫霧子又道:「陳大人的立場雖與我們處於敵對,可是我們應該諒解他才對……」
雲錦突在這個時候插言道:「敢問仙長,你可是當年杜將軍摩下的十二士之一,人稱紫衣將軍的常天念?」
紫霧子宣聲道號,道:「不錯,貧道俗名正是常天念!」
雲錦抱拳道:「老夫天南海外雲錦,昔年與十二士之一的徐州鄭煌系舊識……」
紫霧子道:「徒州鄭煌?是的!昔年十二士,如今只有三個人苟延殘喘,遁跡空門。」
雲錦道:「鄭兄是不是三人之一?」
紫霧子道:「他?唉!他早在二十年前隨杜將軍於九泉之下了。」雲錦「叼」了一聲,道:「鄭兄死了二十年,老夫居然現在才知道,真太對不起故友了!」
紫霧於道:「當年劉賓督撫東南,以莫須有罪名陷害杜將軍,杜將軍卻泰然處之,終於被害。十二士有八人同時下獄,貧道和另三人救出杜姑娘,避禍梵凈山於午谷,得庇本門祖師恩德,鄭煌原也曾逃出,但卻傷重死在子午谷……」他指著陳公威又道:「昔年我們的年紀比陳大人還輕,只憑-股血氣之勇,終使杜將軍受累遭禍……唉!說來可嘆,假使十二士之中有人像陳大人如此盡忠職守,劉賓詭計豈能得逞?」
陳公咸拱手道:「杜將軍被害之事,弟子亦曾耳聞,但卻不曾想到杜姑娘竟是忠義可風的杜將軍之後。」
邢子微微哼了一聲,道:「知道了又怎樣?難道你會任由杜姑娘手刃劉賓,報她殺父之仇?」
陳公威道:「弟子公服在身,自然不會有虧職守,使劉大人受害……何況國有國法,杜姑娘的行為亦難令人苟同。」
順了一頓,又道:「再說,弟子保護劉賓安全,亦從不曾濫施法器。仙長理應知道才對!」
荊棘子叫道:「你不曾濫施國家法器?那麼貧道問你,你如何解決真假杜劍娘之事?」
陳公威道:「敢情仙長還不知道?那假冒杜姑娘的李玉梅身份已被揭發,同時弟子亦已解開杜姑娘受制的穴道,並曾幫助她攻破竹林院……」
紫霧子道:「哦?那麼杜姑娘人呢?」
陳公威道:「她?她還落在李玉梅和貴門鬼使手中……」
紫霧子微微變色,道:「這麼說,你根本沒將事情圓滿處理好?」
陳公威坦然道:「是的!不過貴門巫漠等人已前往搭救,杜姑娘當可無事……」
荊棘子大聲道:「當可無事?你說得倒輕鬆……」
紫霧子打斷荊棘於的話,道:「陳大人!此事是你始作梗者,老實說,貧道此來是要陳大人交出杜姑娘來……」
陳公威皺眉道:「那就使弟子深感為難了……」
紫霧子道:「陳大人限線遍布天下,這事何難之有?」
陳公威道:「可是……弟子護衛劉大人回京之事還未交差,委實抽不出身來處理杜姑娘的事!」
荊棘子冷笑-聲,道:「你根本毫無誠意,對是不對?」
陳公威正待辯明,紫霧子巳然說道:「既是如此,貧道也不勉強……」說罷,將拂塵一揮,轉身就要離去。
陳公威忙道:「仙長能不能將紫霧陣撤去?」
紫霧子停步道:「除非你們將杜姑娘尋來,否則休想離開此地!」他不容陳公威開口,已緩步消失在那片嵐姻之中。
陳公威叫了兩聲,四下一片卑寂,就只有那紫霧翻滾,嵐煙四起。
陳公威突然嘆了一口氣,道:「唉!紫霧不開,咱們就一步也不能走,這……這如何是好:」
蔡通道:「我偏不信邪,這層紫霧又非銅牆鐵壁,真能困住我們?」
梁奉先聞言冷笑道:「那是因為你孤陋寡聞之故……」
蔡通道:「哼!料不到太行梁奉先膽量也不過如此而已!」
他一向官架子甚大,哼了一聲后,立刻撤出兵器,朝前走去。
林旭見狀轉臉對陳公威道:「大人!蔡大人這一去有沒有危險?」
原來林旭是因為陳公威沒有阻止蔡通的意思,才有此一問。
陳公威道:「紫霧子對人雖有點冷峻,但據說從不妄開殺戒,蔡通性命或許不會有危險……」
他突地詫然住口,凝望蔡通消失的方向。
林旭也將目光移向那邊,只見蔡通消失的地方,突然湧出一股淡紅的濃霧!那股濃霧激烈地進射向半空中,恍如一道噴泉,光彩奪目,美麗已極。
眾人看得神迷,卻聽陳公威道:「只伯蔡通蔡大人,有一陣苦頭好吃了他一言未了,那邊卻傳來一聲驚叫,接著是蔡通的吮喝之聲。
哈喝之聲聽來只在十幾尺遠的地方,但眾人都無法透過那一層紫霧看清蔡通的情狀。
片刻之後,蔡通的嗆喝之聲漸漸小了下來,代之而起的是一陣陣喘息。
祁致遠忍不住道:「縈大人好像被什麼東西壓住了,我們要不要過去看個究竟?」
陳公威搖搖頭,道:「走過去只有像蔡大人一樣招辱而巳,放心!紫霧子不會要他的命……」
祁致遠幾乎想發陣脾氣,自己一個人衝過去看個究竟,但這時蔡通卻傳出殺豬般的啤叫,使他終於按奈住胸中的衝動。
那蔡通叫了一陣子,候地停了下來。
在軟轎中的劉賓和薛云云也都下了轎,走到眾人之旁。
劉賓面露惶然之色,道:「那蔡通莫非已氣絕身亡了?」
陳公威神色凝重地望著前面那股淡紅濃霧漸次由濃而淡,並轉變為原來的紫色。
劉賓見他的神情如此,心想那蔡通必然已一命嗚呼。
陳公威卻道:「蔡大人還活著……」
蔡通果然又傳出聲音來,這回不哭也不叫,竟是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
他笑得蠻開心的樣子,而且迅速感染了在場的人,除了陳公威之外,都禁不住露出笑意。
雲錦道:「他一定捧著肚子滾在地上大笑……只不知有什麼事讓他覺得如此痛快?」
陳公威道:「是紫霧子要他笑,他當然非笑不可……」
梁奉先訝道:「這麼說蔡大人的笑是被逼出來的?」
陳公威領首道:「當然!否則他落在人家手裡,哪有那份閒情逸緻在那裡大笑特笑?」
梁奉先道:「但我們都聽得出蔡大人的笑是發自內心,無疑是縱情大笑,裝出來是不可能的呀!」
在場的人都點頭同意梁奉先的見解,只有陳公威搖搖頭,道:「蔡大人被點住了笑穴,由不得他不縱情大笑……」
他這麼一解釋,在場的人均恍然領悟。
陳公威又道:「蔡大人身手不弱,但卻任憑人家在那裡擺布,此刻諸位一定相信這紫霧陣法的厲害了吧?」
他有意無意地看了祁致遠一眼,使鄰致遠大是不滿,道:「莫非陳大人取笑我剛才太不自量力,想前去查探蔡大人?」
陳公威笑笑不語,但從他的外表看來,的確有笑那祁致遠不自量力的味道;流雲手祁致遠不禁心頭火起,正想頂陳公威幾句,抬眼處卻看到軟皮蛇蔡通撞撞跌跌地自尋丈遠的地方跑了出來。
他的頭髮極是散亂,顯然經過一番費力的掙扎才鮑出來的。
儘管神情是如此狼狽,可是蔡通的嘴角還掛著一絲笑意,恰似剛才那一陣狂笑還沒笑過癮一般。
他又走了五、六步,正好停在陳公威之前,一雙眼睛吊得高高的,令人擔心他一口氣就要喘不過來。
突然間,他的笑意消失,雙腿一軟,栽倒在地,像極了軟皮蛇。
劉賓皺著濃眉,道:「死啦?你們看看蔡通死了沒有?」
陳公威道:「死不了的!」
地上的軟皮蛇蔡通果真在陳公威說過話之後,微微呻吟起來。
劉賓鬆了一口氣,道:「西南秘門的陣法委實叫本部開了眼界……」
說著,劉賓摹地轉向薛云云道:「雲兒!你有沒有辦法讓大家出陣?」
薛云云輕輕笑道:「義父別考我,上次在春花庄碰上的是最尋常的陣式,所以女兒對付得了,這次可就不同了……」
陳公威用兩道冷峻的目光盯著薛云云,道:「小姐真看不出這紫霧陣的奧妙?」
薛云云心底微微一震,道:「陳大人別取笑,在場的人儘是武林行家,這破陣之法應該由你們研議才對叼?」
陳公威略一沉思,緩緩蹲下身子,伸手指起蔡通的下巴,問道:「蔡大人!你沒事吧?」
蔡通點點頭,陳公威乃扶他站了起來,等蔡通緩了一口氣,才又道:「你能不能將剛才陷陣的情形描述一下,讓大家做個參考?」
他這一要求蔡通,林旭才明白陳公威適才任由蔡通入陣的用意,原來是要探取陣中變化的實際情形。
林旭不能不佩服陳公威這種善於把握情勢的手段,他輕易利用了蔡通那據傲逞強的個性,促使蔡通自動進入陣中吃了一陣苦頭,而他卻毫不費力地便獲得了所需的實際消息。
蔡通當然想不到已經被陳公威所利用,否則他非找陳公威算帳不可只聽蔡通一五一十地將他陷入陣中的情形說了出來,語氣仍掩不住心裡的餘悸。
陳公威聽完了蔡通之言,又問道:「蔡大人!難道說你自始至終,都未發覺有些幻象?」
蔡通道:「沒有!但是眼睛雖看不到,感覺上卻好像有無數的敵人自四面八方攻來……」
眾人聽說,都明白蔡通何以大聲嗆喝喘氣的原因,敢情那時他正在揮動兵器。以抵擋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
那蔡通又道:「後來我突然有呼吸困難之感,幾乎窒息昏迷。」
陳公威訝道:「你不認為有人壓住你?」
蔡通道:「半點人影也沒有,會有誰壓住我?」
陳公威運思付度,喃喃道:「這就怪了。除非有人將蔡大人四周的空氣突然抽掉,否則沒有人壓住,怎會有窒息之感?」他一念及此,忽然想到那淡紅色濃霧的怪異,不禁脫口道:「我想起來了!蔡大人窒息的原因,是因為吸進了一種毒霧……」
劉賓道:「毒霧?哪一種毒霧?」
陳公威道:「是剛才大家都看到的那種淡紅色毒霧……」
眾人還有點疑信參半,蔡通卻道:「陳大人之言似有可能,因為我似是在那片紅霧出現之後,才覺得有窒息之感的……」
他既然這麼說,大家都深覺陳公威推斷得有相當道理,事實上也如此,因為在場只有蔡通經歷過那毒霧的苦頭。
只聽陳公威緩緩又道:「那毒霧雖可令人暫時窒息昏迷,但也不至於奪人之命……」
這是當然的,否則蔡通此刻哪還有命在?陳公成活的重點在後頭,他道:「然而,操陣之人卻可利用毒霧取人性命,而我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陳公威將眼前的倩勢輕輕點出,無異使在場的人都了解他們此刻所處的環境。
比如說,紫霧於不動則已,如採取主動的攻勢,那麼他大可利用其陣法及毒霧的掩護,擒住或殺掉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人。
換句話說敵暗我明,要破陣的關鍵在那毒霧之上:設使有辦法避去毒霧的侵襲,便有破陣的希望。
否則,就只有任人宰割了。
在場的人都已經了解這一個不利的情勢,因此不約而同地思付著脫陣的方式。
時刻在等待中消逝,陣中的人包括神探陳公威在內,莫不有身陷圖圖,由不得自己的滋味。類似這種欲戰不能,連痛快拼一場的機會都沒有的感受,委實令人難以自制。
軟皮蛇蔡通首先叫罵出口,道:「媽的!那牛鼻老道打的是什麼主意,想活活悶死我們啊?」
四周依然靜悄悄的,陣中的人既無法衝出陣外,紫霧子又一直保持緘默,除了那層層紫霧在四下滾動飛揚之外,看不出紫霧子有下手攻撲的跡.象G祁致遠突然道:「陳大人!我們與其困在這裡等死,不如沖一衝看!或許有突圍的可能……」
陳公威冷眼斜眼著祁致遠,道:「蔡大人的遭遇是個好榜樣,我說過,誰要在這個時候輕舉妄動的話,就只有自取其辱!」
祁致遠哼了一聲,望著劉賓道:「大人:你看陳大人如此專斷,拿大家的生命開玩笑,這……」
劉賓不待他說完就斥道:「祁致遠!閉嘴!」
祁致遠膛目不知所以,劉賓怒聲道:「此刻我們陷在這裡動不得,如不平心靜氣設法破陣,大家只有死路一條。祁致遠!你的言行已嚴重影陶大家的心緒,本部問你,你是不是有什麼居心?」
祁致遠楞了一下,道:「大人千萬別誤會,卑職那敢居心不良。」
劉賓道:「那麼你就閉上鳥嘴,讓陳大人安安靜靜地想出破陣的辦法來祁致遠討個沒趣,竟然恨恨地瞪了陳公威一眼,好像他的挨訓是陳公威惹來的。
陳公威深知與這種心胸狹窄的人計較也沒用,是以沒有理會祁致遠,他對劉賓道:「劉大人,卑職覺得一動不如一靜,紫霧子的目的顯然只為了困住我們而已,我們不如靜以待變,然後再伺機出手!」
劉賓道:「你憑哪一點辨認紫霧子只想困住我們而已?」
陳公威道:「他要動手的話,陣式已可發動,根本不會讓我們有時間在此靜待機會,此其一……」
他頓了一下,又道:「第二,杜劍娘沒有來此之前,紫霧子是不會動手的,因為他得先征取杜劍娘處置我們的意見……」
劉賓付一會,道:「這倒是很有可能……」
陳公威道:「卑職的想法並非沒有根據,比如說,杜劍娘從小雖是由紫霧子他們一幫人共同撫養長大,她的武功也是自小由秘門祖師輩的人所傳授的,但她在秘門的地位,卻超乎這些關係。」
劉賓點點頭,道:「確是這個樣子……」
陳公威道:「要知紫霧子他們這幫人,當年投入秘門,就是為了撫養杜劍娘長大成人,好替杜將軍報仇雪恨,換句話說,他們完全以撫孤的心情在做這件事……」
這席話說得劉賓心裡很不是味道,因為當年他受奸相的指令,設法使得杜將軍引根以終,實在沒料到事隔這麼久,居然有人日日月月從事於撫孤報仇的工作。
劉賓臉上透出帳然若失的神情,陳公成並非沒有注意到。但他還是繼續說道:「由此足見杜劍娘所受到的照顧,必定充滿關愛,同時他們對杜劍娘事事縱容,從他們的舉動也可以看出來的……」
劉賓道:「你的意思是說,杜劍娘怎麼做,他們便會由她去做?」
陳公威道:「是的!除非杜劍娘想做的事會危及她的安全,或使她受到傷害,否則他們絕不會拒絕……甚至可以說,天上的星星要能摘到的話,杜劍娘想要,他們都會爬上去摘下來!」
歇了一會,陳公威又道:「他們平日既已如此縱容疼愛杜劍娘,此刻是杜劍娘殺大人你最好的機會,他們豈敢不等杜劍娘來就殺了我們?」
劉賓表情很不自然,道:「可是紫霧子為什麼不擒下我們,再等杜劍娘前來處置?」
陳公咸道:「他何必多此一舉呢?反正我們跑也跑不掉。」
,劉賓訝道:「紫霧子有那麼大把握自認可以困住我們嗎?」
陳公威道:「當然!要不然他怎敢在這個時候離開?」
這話使在場的人無不露出詫異之色,只有薛云云輕輕一笑,道:「陳大人說得不錯,紫霧子他們可能早已離開了!」
梁奉先忍不住道:「姑娘何以知道?」
云云含笑道:「前輩你何不注意這四周的動靜,像不像有人在那裡呢?」
梁奉先出身太行派,見多識廣,但他還是看不出紫霧子有離去的現象。
薛云云望著他詫然的表情,又道:「紫霧子設使還在附近的話,前輩你試想一下,他會允許我們在這裡對西南秘門的私事說個沒完嗎?」
梁奉先恍然道:「姑娘的意思是指那一層紫霧,雖可遮住我們的視線,卻不能連我們的聲音也掩住,對也不對?」
薛云云道:「是的!不信的話,有誰敢出言叫罵他們一陣試試看?」
她這個提議雖有點開玩笑的性質,但也不是不可以試一試,因為果真有人出言叫罵一了,紫霧子必難忍受這裡侮辱,除非他不在陣外,否則定有反應。
然而在場的人都沒有肯依言出聲叫罵,就是蔡通和祁致遠也喋若寒蟬,望著陣外出神。
薛云云笑著又道:「人家既然理都不理我們,我們用得著在這裡亂遭遭的嗎?」
陳公威道:「姑娘訓得是,我們何不坐在地上歇一歇?」
劉賓見狀皺著濃眉道:「陳公威!我們真的連試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陳公威道:「有的話卑職豈肯死等在這裡?」
劉賓道:「可是紫霧子既已不在陣外,破陣而出的希望不是更大嗎?」
陳公威很有耐心地道:「紫男子在不在這裡,對這陣法的威力均沒有影響,因為陣式已經完成,威力便已產生,他只須派幾名手下守在這裡就成了!」
劉賓嘆了一口氣,乖乖找個地方坐了下去,一面說道:「這倒是本部始料未及的事……」
他的神態和口氣都透出精疲力竭的樣子,使他的面部顯得蒼老多了。
薛云云緩緩蹲在他的身旁,安慰他道:「爹!你也不用急,我們遲早可以離開的!」
劉賓神色黯然地道:「乖女兒!為父如今想來,實有報應已經在眼前的感覺……只是拖累了你,使為父於心不安。」他的聲音居然微微顫抖,薛云云突覺劉賓竟是如此令人鄰嘆:
薛云云輕輕靠著劉賓閉目養神,心中卻思潮湧現。
她暗暗下了決心,決定設法不讓劉賓受到傷害。
這時不論陣內和陣外均一片沉寂,彷彿附近的空氣都已凝結一般,令人沉悶心煩。
不知過了多久,劉賓突然打破沉寂,道:「現在是什麼時刻了?」
薛云云被這一問吵走了思路,睜著一雙美眸,嘻道:「爹!你說話聲音小一點好不好?
嚇了人家一跳!」
劉賓歉然道:「真該死!為父心煩氣躁,聲音就大了……」
他深深嘆了一口氣,道:「只不知他們計劃將我們困到什麼時候?」
薛云云淺淺一笑,道:「當然得等杜劍娘來:「劉賓道:「萬一她不來呢?」
薛云云道:「不會的!他們已經去找她……」
劉賓困惑地道:「杜劍娘來了之後,我們又該怎麼辦?」
薛云云想了一想道:「她來了,一定會催陣擒住我們!」
劉賓道:「說來說去,我們在這裡只等人家來捉走?」
薛云云笑道:「杜劍娘一來,倩勢可就不同了,總之那時咱們的命運就可決定……」
劉賓苦笑道:「這還用提1她一來咱們不死既活,命運豈不就此而定了嗎?」
薛云云道:「女兒的意思不是這樣……」
劉賓好奇地道:「嗅?莫非你是指我們生還的機會要比被殺為大?」
薛云云眸中閃爍出智慧的光芒,點點蝶首,露出爽朗的笑容,道:「女兒是有這種感覺,唉……但願我的看法沒有差錯!」
劉賓詫然地凝望著薛云云,顯然他聽不出薛云云這句話的含意。
陳公威卻突然插嘴道:「小姐如果有破陣的方法,何不現在就講出來?」
這句話聲音很大,因此所有圍坐在四周的人,均偏過頭來目注著薛云云。
薛云云掠了一下秀髮,沒有立刻回復陳公威。
眾人以為陳公威建議薛云云的那一句話,只不過心血來潮,沒頭沒腦冒出來的。
是以又收回視線,回復原先的坐姿。
但是陳公成依然將兩道銳利的目光凝注在薛云云的臉上,好似薛云云停一刻回答他的話,他便一刻也不將目光移走。
薛云云終於說道:「陳大人!你真是片刻也不放鬆我,對也不對?"陳公威牽動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道:「不!誰都看得出小姐非尋常女子可比,所以我聽了小姐剛才那句話是有感而發,才敢動問小姐是不是有
破陣脫逃之法。」
薛云云付道:劉賓的蠟九秘件已落在我的手中,我實在沒有必要再裝下去,何況我也必須逃離此地,將秘件交給家玉。
她在心中作了一個決定,道:「我如果說出破陣的方法,陳大人也未必會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