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絕處逢奇僧
雲天岳在崖頂時沒有猜透「天香公主」那聲長嘯的目的,是以,一腳踏空,身子急落而下時,便自知絕無生理,腦海中只覺得一片空白。
他,並不是怕死,只是覺得死得不甘心,如山之仇,海深之恨,他不想就此抹殺凈盡,但是,事實卻殘酷的告訴他必須就此放過了。
天香公主緊緊的摟著他,她心中早已有了安排,因此,她的想法與雲天岳完全相反,只見她美目流盼,掃視著空中,粉臉兒雖然慘白如紙,她那小巧的櫻嘴上,卻始終掛著一抹代表著勝利的微笑。
兩耳響著急銳震人心弦的風嘯,嘯聲尖銳響亮與時俱增,周圍飛騰翻滾的雲霧,雖然阻住了兩人的視線,使他們無法看清崖壁而得知對比下的下降速度,但只由耳中響起的勁嘯聲,他倆也可以猜知,以兩人此時的功力,如果突然著地,必然粉身碎骨無異。
「天香公主」向上流盼的美目中,突然出現了一團巨大的模糊黑影,急如怒矢般覆沖向他們,她,知道那是什麼,於是,她雙臂把雲天岳摟得更緊了些,小嘴中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勝利的輕笑。
輕笑聲把雲天岳由茫然中拉回現實,怔仲的望了近在面前不到三寸的蒼白粉臉,由那眼神可以判斷得出,顯然他認為她沒有發笑的理由與心情,尤其像這麼輕鬆的笑聲。
兩人急落而下的身軀,才穿出瀰漫於崖腰的雲層,「天香公主」摟在雲天岳腰上的右臂突然一松,風聲也跟著突然緩了下來,勁風突然變成由上向下,吹得兩人身上的衣角獵獵作響。
移開盯在「天香公主」粉臉上的怔仲目光,雲天岳不由自主的抬頭向上望去,首先,他看「天香公主」那隻潔白加玉的右手正握住一隻粗如帚把的鵬爪,不用再望上看,他也知道那風聲是那裡來的?
心中已熄滅了的復仇之火又點燃了,燒得似乎比以前更熾更烈,俊臉上的茫然之色也為之一掃而空,也許,是他心中太過於興奮了,是以,「天香公主」那急促的嬌喘與漸漸鬆弛下來的右臂,摟抱之力,他竟沒有感覺出來。
「你!………你!你!」
嬌弱而吃力的聲音,把雲天岳仰望著鵬腹的目光拉了回來,於是,他看到了那張焦急、恐慌,汗下如雨的蒼白粉臉,驀地,他想到她此時的功力,單臂實在支持不住自己的體重,要不是巨鵬正隨著兩人的身勢下降著,而變成突然停上,自己只怕早已掉下去了?
歉然的笑了笑,雲天岳急急伸出右臂,展指抓住巨鵬的另一隻巨爪,星目不由自主的落在「天香公主」那張布滿嬌嗔的粉臉上,她那神情,使人心疼,心憐。
不知是脫出死神之手的興奮?還是心中燃起的復仇之火的催促,雲天岳不能自制的把俊臉向前輕移了三寸,兩片嘴唇準確的印在「天香公主」的香唇上。
她沒有閃避,只輕輕把兩扇小扇子似的睫毛垂落下來,掩住她少女美眸中透射出的羞澀與甜蜜的光芒,鼻中發出一聲輕輕的嬌哼。
下降的速度越來越慢,垂直改成了斜飛,顯然,巨鵬已漸漸能夠控制這種沉重的下墜重力?
突然,兩人耳中響起一個興奮的呼聲,道:「看啊!這雙狗男女掉下來了!」
「咦,兩人頭頂上怎麼還有一隻大鵬?」
這時,另一個聲音急促的叫道:「不要呆看了,快準備暗器,等他們降到射程內就打,那大鵬是『天香公主』的。」
此聲一落,下面混亂的聲音立時消失,顯然都在準備用暗器打擊了。
呼喝聲驚醒了雲天岳,移開雙唇歉疚的望著「天香公主」羞紅了的粉臉發怔。
輕輕的「嗯」了一聲,「天香公主」以小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道:「你好壞!」
話落急忙避開雲天岳的目光,仰起粉臉發出一聲輕嘯。
急劇的下降之勢,本已快停止了,「天香公主」輕嘯聲一落,巨鵬兩隻大如烏雲般的巨翼猛然用力拍扇了幾下,那僅余的一點下降之勢也完全停了下來,向斜對面約兩百丈外一座高約百丈的峰頭飛去。
「天香公主」皺了皺黛眉,小嘴唇啟動了一陣,似想說什麼,但沒有說出來。
鵬翼仍在吃力的拍打著,但高度卻無法升上去,顯然,兩人的重量已超出了它體力所能負荷的極限了!
橫過谷底上空,兩人耳中不斷傳來下面焦急的喝罵與叱喝聲,也許他們沒有想到這隻巨鵬飛行的高度會超出他們暗器的射程之外。
轉眼間橫過了谷底,喝罵聲也漸去漸遠,雲天岳抬頭看看激烈跳動著的巨鵬胸口,心頭突然一驚,輕聲道:「它好像負荷不了我們的重量了。」
沒有直接回答雲天岳的問話,「天香公主」皺著黛眉道:「如果我們現在降落下來,你看他們會追上來嗎?」
雲天岳毫不考慮的道:「如果巨鵬在他們視線之內降下來,我相信萬世豪決不肯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兩人說話間,巨鵬已快飛到峰頂了!
「天香公主」很突然的輕眸凝視著雲天岳道:「希望它能降落到峰後去。」
雲天岳深沉的笑了笑道:「它在峰后降落,谷中的人的確看不到,但是,你能斷定峰后就沒有他們的人了嗎?」
「天香公主」芳心一沉,蒼白的嬌容也跟著為之一變,不安的道:「這麼說我們今天脫險的可能並不太大了?」
仍是那麼深沉,平靜的笑了笑,雲天岳道:「事實的確是如此,我只希望我們能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也許,我該說躲過半個時辰,這個躲字對你該是個很陌生的字眼吧?」
看看雲天岳帶有自嘲神情的俊臉,「天香公主」芳心中突然湧上一股珍惜與愛護的感情,輕輕的道:「人生總有些地方是不如意的,這個字,對你也許比對我更陌生,因此,你為了這個字而心中不快是嗎?」
避開「天香公主」關懷愛惜的美眸,雲天岳嘴唇啟動了一下,但沒有把心中要說的話說出來。
聳聳香肩,「天香公主」向下望了一眼,脫口道:「快到峰頂了,假使我們連半個時辰都沒有呢?」
星目突然轉盯在「天香公主」臉上,雲天岳平靜異常的道:「勝利終將屬於萬世豪。」
話落朝「天香公主」淡淡笑了笑道:「不過,他只勝利了一半。」
似乎是一種直覺,「天香公主」覺得雲天岳的笑容有點可怕,迷茫而惶恐的脫口道:「我,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仍然凝視著「天香公主」,雲天岳直接的道:「它加果載一個人,必能遠走高飛,因此,我們之中,有一個人可以脫出今日之危?」
「天香公主」毫不思索的脫口道:「你走?」
雲天岳平靜的笑道:「假使我有比你更該走的理由與權利的話,我會告訴你,你必須留在這裡?」
「天香公主」灼熱的目光緊盯著雲天岳,是第一次,雲天岳覺得那目光銳利得使人心顫,也是第一次,他覺得自己抵抗不了這種眼神,匆忙的,他把眸子轉向別處。
輕笑了一聲,接著是一聲沉重幽怨的嘆息,「天香公主」幽幽的道:「你的話的確使人寒心,但是,你的心卻使人感動,人在某種情況下該珍惜自己的性命,在某些情況下,該視之如無物,現在,我選了後者。」
話落等了許久,未聞雲天岳開聲,她迷茫的問道:「你不問我為什麼嗎?」
落漠的搖搖頭,雲天岳道:「我只覺得你很傻。」
「天香公主」突然欣愉的嬌笑一聲,道:「傻字在此時此刻出自你口中,我覺得比你說『可愛』二字更能動人。」
再度把目光凝注在她嬌痴、真誠的臉兒上,雲天岳憐惜的黯然輕聲道:「值得嗎?你,你何不冷靜點。」
就在這時,巨鵬突然間直線向下降落著,巨翅雖然不停的拍打著,-卻無法上升或前進分毫。
雲天岳俊臉倏然一變,立時又恢復了冷漠,心中暗自忖道:「虛空攝物,看來今日真箇要凶多吉少了。」
「天香公主」在巨鵬突然急降時,低頭向下一看,正是峰頂,芳心一震,急忙仰臉向上發出一聲輕嘯。
巨鵬長鳴一聲,但下降的情況依然如前。
「天香公主」芳心大駭,才待再度發聲催促,突聽雲天岳沉聲道:「不要催它了,它無法脫出那人的真力範圍。」
「天香公主」粉臉突然一變脫口道:「什麼?你………你是說有人能在二十丈內虛空把一隻巨鵬吸下來?」
雲天岳平靜的點點頭道:「此人的功力一定相當駭人聽聞是嗎?」
「天香公主」脫口道:「你不急?」
雲天岳淡淡的笑了笑,道:「你說急有用嗎?」
「天香公主」焦慮的神情突然消失了,她怔怔的盯著雲天岳落漠的蒼白俊臉,喃喃道:「的確於事無補,你,你內心的平靜,使人看來不像一個如此年輕的人。」話意有敬仰也有感慨。
在離地約有四五尺的高度時,兩人同時鬆手落了下來,雖然,只不過四五尺的距離,兩人落地仍然無法自制的跌坐了下來。
巨鵬雙翅一收,落在「天香公主」身側,巨頭輕擦著「天香公主」的香肩,狀似非常不安。
輕撫著那光滑的翎毛,「天香公主」憐惜的搖搖頭,道:「不能怪你,因為你抗拒不了。」
「天香公主」話聲才落,兩人身後一丈左右處,突然響起一個震入耳鼓的聲音道:「阿彌陀佛,兩位小檀越內傷想必十分沉重。」聲音並不大,但卻動人心弦。
「天香公主」聞聲倏然轉過嬌軀,只見一丈左右處的一棵巨大的虯松下,正盤膝端坐著一個九旬上下的白眉老和尚,他那慈祥如電般的目光,正盯在「天香公主」蒼白而帶有驚異的粉臉上。
雲天岳迅捷的向四周打量了一眼,才發現落足之處,竟是古松密布的峰上唯一的一處空曠沙地,範圍雖然只有兩丈方圓左右,但卻可算是附近唯一的廣闊平地了。
目光隨著轉動的身子把四周打量了一眼,雲天岳的目光最後也落在那老僧身上。
灰袈裟,灰芒鞋,紅潤的臉,如雪的眉,歲月殘留下的痕迹,給他紅潤的臉上描刻下數以百計的縐紋,但條條彎曲升降的縐紋,卻把那張方正的臉膛勾劃出更多的和善與慈祥。
看著那張蒼白的俊臉,老和尚突然沉重的嘆息了一聲,心中暗道:「好重的煞氣,好重的煞氣。」
轉念間,開聲道:「兩位小檀越可是剛脫過了一劫?」
看看那張慈祥的臉,雲天岳淡淡的笑了笑,道:「大師,脫虎穴,入龍潭,雲天岳懷疑這是第二劫。」
老和尚微微一怔,合什道:「阿彌陀佛,小檀越不相信這峰頂之會是一種偶然嗎?」
雲天岳笑道:「佛門常雲,相逢就是有緣,無緣對面不識,雲天岳既然被大師你喚來此處相會,似乎該說這是有緣而非由於偶然。」
老和尚靜如止水的老臉突然波動了一下,如電的目光緊盯著雲天岳道:「小檀越,你可是猜知了老衲的來意了?」
「天香公主」波動的心情漸漸的平靜了下來,聞言插嘴道:「我們在未落地前就猜到了。」
目光轉向「天香公主」老和尚道:「女檀越可否把猜測的說給老衲聽聽?」
「天香公主」凝視著老和尚慈善的臉,道:「但是,但是,大師你!你臉上的慈祥使小女子不敢相信那猜測會對。」
老和尚點點頭,佳許似的笑道:「女檀越,你不說老衲也知道了,老衲願你能永保這份稚童的純真。」
話落轉向雲天岳道:「雲檀越,你仍相信你原先的猜測嗎?」
淡淡的搖搖頭,雲天岳鄭重的道:「雲天岳相信自己原先的猜測是錯了。」
老和尚沒有問為什麼,只慈祥的點點頭,道:「兩位小檀越可以設法療傷了,老衲相信『回天丹』神效,能使兩位在半個時辰內恢復原來的功力。」
「天香公主」脫口道:「他們尋來怎麼辦?」
老和尚和悅的笑了笑道:「他們無法尋到這裡。」
「天香公主」道:「但是,我們落在這裡他們都看到了啊。」
老和尚依然和悅無比的笑道:「在老衲離去之前,他們到不了這裡。」
「天香公主」不解的道:「為什麼?」
雲天岳淡淡的笑道:「大師可是在此擺好了陣圖了?」
老和尚看看雲天岳,笑了笑道:「雲檀越好敏銳的思路,老衲不開殺戒巳久,為此,老衲不得不為他們先設下這個。」
「天香公主」聞言欣喜的嬌聲道:「大師,你,你對我們太好了!」
雲天岳俊臉上毫無欣喜之色,他默默的凝視著老和尚紅潤的臉龐,臉色顯得十分沉重。
內心的歡悅,使「天香公主」忽略了雲天岳臉上的神情,嬌聲催促道:「我們可以安心的療傷了。」
雲天岳輕嗯了一聲,沉重的笑了笑,緩緩探手入懷,摸出那個玲瓏精巧的小金盒,放在身前的沙地上。
再看看老和尚那張靜如止水的臉,雲天岳覺得內心更加沉重,緩慢的,他打開了盒蓋,探手摸出一粒,輕輕的把那層外殼退去,順手交給「天香公主」,道:「把這個服下,急速調氣運功,休管外界一切,半個時辰內,內傷必能療治痊癒!」
美目向盒內掃了一眼,見裡面還有同樣的一粒,「天香公主」沒有推辭,輕伸玉手接過來,當即服了下去,瞌上美目,運起功來。
側臉看看「天香公主」,雲天岳探手把盒蓋又蓋了上去,顯然的,他並沒有服藥的打算。
老和尚心頭一動,望著雲天岳道:「雲檀越,假使老衲沒看走眼的話,檀越的內傷似乎並不比令友輕多少,不藉藥物的相助,恐怕難以痊癒。」
雲天岳凝視著老和尚,沉重的道:「大師以為雲天岳想省下這顆靈藥嗎?」
慎重的思索了一陣,老和尚道:「除此之外,老衲實在猜不出檀越不服下去的理由。」
雲天岳深沉的笑了笑,突然答非所問的道:「雲天岳可以知道大師的貴上下嗎?」
如電的目光停住在雲天岳蒼白的俊臉上,老和尚臉上的神色突然間變得異常凝重,盯視良久,才沉聲道:「雲檀越,在你目下內傷如此嚴重的情況下,老衲相信你每一句話必然都有著比療傷更重的份量,老衲法號枯燈。」
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老和尚——枯燈的話,雲天岳緊接著問道:「大師可是駐足嵩山少林寺?」
老和尚點點頭,道:「雲檀越,猜得對。」
雲天岳突然出聲笑道:「大師遠自少林前來五台,目的就只為了會雲某這個有緣的人嗎?」
慈祥的老臉突然一變,老和尚凝視了雲天岳良久,反問道:「雲檀越一定不相信是嗎?」
雲天岳淡淡的笑了笑,道:「如果大師相信,雲天岳一定相信。」
枯燈大師銳利的目光緊盯著雲天岳,答非所問的反問道:「你不怕老衲騙你?」
雲天岳凝重的盯著枯燈大師道:「大師如肯出口騙雲天岳,你說什麼,雲天岳就相信什麼?」
深深的凝視了雲天岳一陣,枯燈緩慢的搖搖頭,避開雲天岳灼灼的目光沉重的道:「雲檀越,你降落此峰的第一句話,就使老衲覺得你的思想遠遠的超越了你的年齡,因此,連你問老衲的法號時,老衲都得經過一番相當的考慮才敢作答,-卻依然沒有逃過檀越你的掌握,老衲認輸了。」
雲天岳重重的嘆息了一聲,沉默了許久,才道:「大師說得對,雲天岳層層的疑慮的確已流於機詐,但是,雲天岳與玉佛一幫需要生存。」
枯燈點點頭,沉嘆一聲,道:「雲檀越,老衲無意反對或更改你的想法,事實上,老衲也沒有權那麼做,只是,你的機敏使老衲覺得責任更加沉重。」
雲天岳歉然的笑了笑,道:「大師何不說說你此來的目的?」
枯燈大師沉重一嘆道:「老衲原本不希望在你傷勢未愈之前說出,因為,那樣不公平。」
雲天岳心頭一沉,沉重的道:「大師,江湖鬼域,為求生存各盡所能,大師此刻說出你要說的,可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枯燈大師搖搖頭輕嘆一聲,道:「老衲如果說是前來求你,你相信嗎?」
雲天岳心頭又是一震,沉聲凝重的道:「雲天岳相信,只是,大師的話並沒有說完,如果是雲天岳輕易能完成的事,大師大可不必冒著開罪五嶽幫之險,於此時相求。」
兩人四目又盯視於一起,枯燈大師沉重的嘆息了一聲道:「雲檀越,看來老衲必須把此來的一切都告訴你了?」
由枯燈僧臉上凝重的神情,雲天岳潛意識似的體會到那「相求」二字的背面,定藏著令人窒息的壓力,他習慣的淡淡笑笑道:「大師,話說出來,對你我來說,都有好處。」
枯燈僧承認的點點頭道:「的確如此,老衲立時可知此來的目的是否達成,而檀越你也不必再擔受那種施恩未報的壓力。」
雲天岳輕笑一聲道:「大師之所以一直不肯說出原委,這中間想必有比這種對你我都有好處的理由更充份的理由。」
枯燈僧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道:「但是,檀越你卻一定要老衲說出來?」
仰臉看看高空,雲天岳沉聲道:「大師,事實終歸是事實,早晚總是要說出來的,雲天岳早已有了準備了。」
枯燈僧老臉微微一變,道:「雲檀越可是猜知了此事對你不利了嗎?」
俊臉上毫無驚異之色,雲天岳只凝重的點了點頭。
枯燈僧沉嘆一聲,道:「但老衲以為這麼做不公平。」
雲天岳淡然一笑道:「是為了雲天岳此時正有著內傷嗎?」
枯燈僧誠實的點頭,道:「雲檀越,老衲沒有理由否認不是為了這個。」
俊臉輕微的變化了一下,雲天岳道:「這麼說你我之間好像是難免一戰了!」
枯燈僧低垂的眼帘突然一抬,如炬的目光緊盯在雲天岳俊瞼上,沉聲道:「因此,老衲說這樣很不公平,因為,老衲料定檀越你決不會答應。」
深深的吸了口冷氣,雲天岳側臉看看正在運功調息的「天香公主」,漠然一笑道:「既然大師料定雲天岳不可能答應這個要求,假使雲天岳與大師異地相處,決不放過這個機會。」
深沉的盯視了雲天岳一陣,枯燈僧搖頭笑道:「雲檀越,你這是違心之論,老衲相信你我異地而處,你也會給老衲這個機會,因為,理虧的不是對方。」
雲天岳俊臉倏然一變,沉聲道:「大師既然明知理虧,為什麼仍要雲天岳答應呢?」
重重的嘆息了一聲,枯燈僧以低沉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道:「因為老衲是少林弟子,老衲不為自己也得為少林一脈設想。」
雲天岳微微一怔,道:「雲天岳與少林寺中的僧侶,並無任何恩怨。」
枯燈僧沉重的道:「雲檀越未到鶴岩之前,老衲相信你與少林確無任何瓜葛。」
心頭突然覺得一亮,雲天岳解開了這個謎底了,但卻未因解開謎底而稍覺輕鬆,相反的,他卻覺得那壓力更沉重。
重重的「嗯」了一聲,雲天岳苦澀的笑了笑,道:「他們已在那邊等著雲某了吧?」
枯燈僧的臉色更加沉重,沉聲道:「雲檀越,更可怕的是!………唉!」
老和尚似乎不忍也沒有勇氣說出那幾個字,因此,一聲沉重的嘆息他截住了下面的話。
心理上的確有了準備,雲天岳心情雖然更加沉重,蒼白的俊臉上卻毫無表情,冷漠的道:「他們要雲某這條命?」
枯燈僧沉聲道:「還不只此。」
雲天岳俊臉倏的一變,冷聲道:「連玉佛幫那些弟子也在內?」
枯燈僧歉疚的點了點頭,無法介面。
蒼白的俊臉上湧上了無比的憤怒,雲天岳冷冷一笑,道:「不知我玉佛幫那一點得罪了貴寺,竟使武林以名門正派自居的少林寺非要瓦解我玉佛幫不可,大師,雲天岳可否請大師你舉出一條本幫違背江湖規矩的罪狀?」
沉重、歉疚的搖搖頭,枯燈僧沉重的道:「雲檀越,老衲已說過,理虧在我而不在貴幫。」
雲天岳俊臉一寒,冷聲道:「大師以為雲某會答應嗎?」
枯燈僧平靜的搖搖頭,道:「雲檀越你決不可能答應,因為,本寺的生存牽連著貴幫的瓦解。」
雲天岳朗笑一聲,道:「大師說得極是,正如大師所說的為了本派的生存,雲某決不會答應大師的要求。」
枯燈僧沉聲道:「老衲只求你避他一避。」
雲天岳大笑一聲,道:「不與他們相遇,的確可以避免傷亡,但是,大師,這與瓦解我玉佛幫又有什麼區別?」
枯燈僧見雲天岳語氣稍有轉機,忙道:「只要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雲檀越手下弟子無傷亡,玉佛幫就無瓦解可能,因此………」
冷冷一笑,雲天岳截住枯燈僧的話,道:「但不知貴寺的僧侶們何時回寺?可是永不在武林走動?」
枯燈僧呆住了,怔怔的望著雲天岳佩服的點點頭,自語似的道:「少林寺如不撤出中原武林,貴幫就無立足之地,雲檀越,你的確有一派宗師之才,老衲看得太短了!」
雲天岳冷漠的一笑,道:「大師現在做何打算?」
心中暗自嘆息一聲,枯燈僧緩聲道:「雲檀越,你服藥療傷吧!」
雲天岳鄭重的道:「大師,你我之間的事,好似還沒有解決!」
枯燈僧平靜的笑了笑,道:「雲檀越,你早就看對了,你我之間是難免要有一戰了!」
雲天岳凝重的道:「大師,你有把握能勝得了雲某嗎?」
枯燈僧誠懇而坦然的搖搖頭道:「老衲的確沒有把握!」
雲天岳漠然一笑道:「於其大師那時拾不下雲某而遺害少林寺,大師何不此時動手?」
精目中電芒一閃,但隨即又被另一個念頭阻擋了,枯燈僧沉嘆一聲,道:「雲檀越說的老衲以為很對,但是,世間萬事一理通,雲檀越,老衲已理虧在前,無法再失儀於後,你服藥療傷吧,老衲等你。」
雲天岳一怔,道:「那大師這趟五台山是白來了?」
枯燈僧淡然笑笑道:「雲檀越,這次你錯了,老衲並沒有白來,你我有任一方今天留於此地永伴青松沙嶺,老衲的責任都將放下。」
雲天岳伸手抓住金盒,凝視著枯燈道:「大師,如果你不幸留此,雲天岳將厚葬於你,每年此日,玉佛幫全體幫眾都將到此一次。」
朝雲天岳平靜的笑了笑,枯燈僧沉重的道:「雲檀越,如果不幸是你,老衲卻將終生愧疚。」
雲天岳平靜的俊臉突然一凝,沉聲道:「大師,你已救了雲某一次了。」
枯燈僧一笑道:「雲檀越,你只管放心,老衲早已說過,老衲此來是為了少林一脈設想,為理,為義,老衲都沒有理由前來。」
打開金盒,雲天岳伸手抓起那顆回天丹,剝去外殼,深深的盯視了枯燈僧一眼,緩慢的把它投入口中,閉目療治內傷。
老和尚沉重的暗嘆了一聲,閉目打坐,運功調息起來。
「天香公主」服藥在雲天岳之前,這時,她蒼白的粉臉已轉紅潤。
三丈方圓之外的虯松之間,人影閃動,為數不下二三十個,但卻沒有一個能進入三丈之內。
時光在死寂中輕巧而無痕迹的飛馳著,雲天岳蒼白的俊臉才剛湧上一抹不易發現的紅潮,「天香公主」已睜開了明亮的美眸,秋水美眸靈活的在那張迷人的嬌靨上閃動著,顯得格外嬌媚迷人。
側臉望望身側的雲天岳,見他俊臉才剛有一點紅潤色澤,美靨上立湧上一片迷茫,心說:「他服藥與我前後相差不遠,怎麼現在還沒醒轉過來呢?莫非他傷得比我還重些?」
她生性純樸天真,不會動心機,因此,一服下「回天丹」便專心運功調息,對雲天岳與枯燈僧聽說的話,她竟然一無所知。
身側巨鵬油滑頭頸,輕擦在她的粉臂上,扭過頭來,她豎指立於小嘴唇上,示意它不要出聲,嬌態天真無邪,動人之極。
目光由大鵬身上再轉到對面虯松下閉目枯坐的老僧臉上,嬌靨上嘻笑之色立時一收,美目中涌射出無限感激與敬仰的光芒,良久才收回目光。
身側一點輕微的響聲,把天香公主的視線重又拉回到雲天岳身上。
「啊!你醒了?我們這可是二世為人了。」嬌聲充滿了興奮與喜悅。
蒼白之色已不復見,-雲天岳紅潤的俊瞼上卻出乎地意料之外的凝重與彷徨。
向對面仍在閉目調息的老和尚掃了一眼,雲天岳沉重的笑了笑,道:「是這位大師的恩賜是嗎?」
顯然,雲天岳這一問使她覺得很意外,充滿迷惑的目光盯視了雲天岳良久,信口道:「難道不是嗎?」
黯然的點點頭,雲天岳道:「的確是他所賜,但是,我卻必須殺他。」
粉臉駭然一變,「天香公主」不信的脫口道:「你!你說笑話。」
雲天岳沉重的道:「你看我像在說笑話嗎?」
彷徨、沉重的臉色,苦澀、吃力的話聲,雲天岳就是不問這句話,「天香公主」也無法相信那是開玩笑的。
驚駭、詫異的睜大了杏眼,她怔仲的盯視了雲天岳良久,才吐出了三個辭不達意的字道:「為什麼?」
雲天岳也沒有多說,沉重的道:「為生存?」
仍是那麼迷惑,「天香公主」緊追著問道:「為生存?為了你我的生存嗎?難道舍此之外沒有別的路可走嗎?」
雲天岳苦澀的笑了笑,道:「如果是為了我自己,那麼一切都好辦了!」
「天香公主」會錯了意,脫口道:「生命本來可以說是由他所賜,如果他要收回我們不應該反抗。」
雲天岳笑了笑道:「也不是為了你。」
「天香公主」重又迷惑了,脫口道:「那是為了誰?」
「為了整個玉佛幫的生存。」
美目煥然轉向發聲的枯燈僧,「天香公主」焦急的道:「大師,你………」
枯燈僧平靜的笑笑道:「女檀越,我們要解決的問題並不在眼前,雲檀越為了玉佛幫,老衲則為少林一脈。」
似乎也覺察問題真箇不易解決了,「天香公主」憂慮的道:「大師,少林寺原先就與玉佛幫有仇嗎?」
枯燈僧搖搖頭道:「沒有,女檀越,理虧全在我少林寺,但老衲卻是少林弟子,因此,老衲得為少林盡一份自己所能盡的能力,撇開真理,摒棄道義,老衲今日唯一堅持的理由,就是老衲是少林弟子。」
「天香公主」愁苦的道:「為什麼?難道說世間真有個非靠武力不能解決的事情嗎?」
仰臉看看天色,枯燈僧沒有回答「天香公主」的話,沉重的一笑,道:「為少林一脈著想,老衲不便在此逗留太久,雲檀越是個誠信君子,如果今日老衲不幸落敗於此,他所說的一切,句句都是真話,女檀越,恕老衲此時無暇與你詳述。」
話落轉向雲天岳道:「雲檀越,你內傷可痊癒了?」
緩緩從地上站起身來,雲天岳沒有直接回答枯燈僧的話,側臉覆視著仰臉望著自己的「天香公主」道:「如果我今日落敗於大師之手,不要出手相救,希望你能轉告鶴岩玉佛幫的弟子們,就說玉佛幫自今日起,永遠除名於武林?」
由雲天岳的話意,她聽得出對今日之戰,他沒有必勝的把握,她,雖然仍不明白整個事情的原委,但是,她體會得出,他決對無法化去今日之戰。
粉臉上的迷茫一變而成了凄惶,她怔仲的盯著雲天岳,痴痴的道:「你認為我應該獨自離去嗎?」
心頭突然一沉,雲天岳沉重的道:「難道不應該嗎?」
痴痴的笑了笑,「天香公主」道:「我知道我沒有理由說一定得留下,但是,我知道你了解我為什麼堅持要留下,你此時不希望聽我說那個字,而我,此時也不願意說那個字,說出來,總使人覺得太空洞,是嗎?」
苦澀的笑意似乎正刻畫著雲天岳心中的痛苦,他沒有再堅持要她離去,只沉重的道:「那由誰去通知他們呢?」
「天香公主」目光轉向枯燈僧,仍是那麼痴痴,木然的道:「大師,同生固然幸福,同死亦非真悲,生離尚可期望重聚,死別卻會遺下無盡的痛苦,對生者如此,死者如真有知,亦將如此,大師,你說是嗎?」
老和尚靜如止水的臉龐痛苦的抽搐了一陣,愧然合什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這一切俱是老衲之罪,女檀越,你可是要老衲去通知?」
「天香公主」緩慢的垂下頭去,低聲道:「小女子確實相求大師偏勞!」
枯燈僧沉嘆一聲,道:「老衲答應了!」
在「天香公主」的謝聲中,枯燈大師一躍站了起來,沉著的走出虯松蔭下,朝雲天岳合什道:「雲檀越是時候了!」
雲天岳點點頭,向前走了五六尺,沉聲道:「大師請進招。」
枯燈僧一怔,道:「老衲已佔了太多便宜了!」
雲天岳淡然一笑道:「大師曾救過雲某一命。」
枯燈僧凝視了雲天岳一陣,道:「雲檀越,看來老衲只有先動手了。」
話落身軀向下一錯,雙臂緩慢的舉於胸前沉聲道:「老衲有僭了。」
話落雙掌猛然向前一推,一式「推山填海」直擊雲天岳胸口。
枯燈僧出掌並不太快,掌出也沒有驚世駭俗的狂飆,平平淡淡,狀似根本沒有動用真力。
「天香公主」見狀黛眉一皺,暗忖道:「出家人居心終是良善,這那裡像搏命之斗。」
「天香公主」念頭不過才轉完,突見雲天岳身軀凌空暴射而起,跟著雲天岳身後兩丈之外響起一聲清脆的「嚓」聲,一回頭「天香公主」輕鬆的神色立時凍結了。
沙土飛揚中,首當其衝的四五棵碗口粗細的虯松,齊腰全折,狀如刀切。
心頭一寒,倏然轉過頭來。
枯燈僧似乎早已料到這一掌決傷不了雲天岳,雙臂向前一推,倏又收回,如電般的眸子註定凌空衝起十幾丈高的雲天岳,沉喝一聲道:「好身法!」
聲落右掌一變,右臂一揮,「手彈五弦」,易掌為指,五縷強勁的指風,帶著「絲絲」破空之聲,分襲雲天岳胸口五處重穴,勁急如電,駭人之極。
雲天岳見狀心頭一震,高空中無借力之處,這一招,用心可謂既狠又絕。
劍眉深深一鎖,雲天岳冷哼一聲,身子就空一轉,高懸空中的身子,突然化成一團蒙蒙的白影,急如蒼鷹捕食疾沖而下。
枯燈僧臉色一凝,大喝一聲,蓄勁未發的左掌,猛然遞出,就那團蒙蒙白影的下半部起,虛空向下接連五掌卻不攻白影的正中。
這決不是要放雲天岳一條生路,相反的,是要置雲天岳於死地,因為,懸空沒有借力之處,他料定雲天岳勢難阻住下降的身子,只要下降,身上至少得著一掌。
心中並不恨枯燈僧出手狠毒,雲天岳明白這是關係著兩派未來命運的一戰,他沒有讓手的理由與必要。
雖然不恨,但卻激起了雲天岳胸中的萬丈豪氣,冷笑一聲,盤旋急轉的身形突然一停,凝神觀注枯燈僧出掌的位置,右足虛空一點,正遇上枯燈僧急沖而至的勁道,微一用力,下降的身形,再度凌空直上三丈多高。
一連數聲輕脆的響聲,三丈外又被擊折了三棵虯松,枯燈僧靜如止水的臉上,立時流露出震駭之色。
沒有再出掌攻擊,枯燈僧怔怔的盯著飄落地上的雲天岳,良久,才道:「雲檀越,三招中你未還一掌。」
凝重的注視著枯燈僧,雲天岳鄭重的道:「大師,雲天岳問一個人,大師該認得他才是?」
「天香公主」被這種突如其來-勢駭得幾乎透不過氣來,直到此時,才算緩過氣來,脫口爆出一句道:「你………你不是枯燈,過去我沒聽過這個名號。」
枯燈僧掃了「天香公主」一眼,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凝注著雲天岳道:「雲檀越要打聽哪個?」
雲天岳落漠的道:「少林五奇僧中的金剛僧空明大師可認得?」
「天香公主」聞言芳心一動,脫口道:「啊,對對對!你是金剛僧空明。」
重重的嘆息了一聲,老和尚遲緩的道:「雲檀越,這個重要嗎?」
雲天岳沉重的道:「大師,這個對你的確並不重要,但對我雲天岳卻十分重要,九大門派,少林為首,五奇僧出動,就等於是整個少林全出動了,也等於九大門派全出動了,雲天岳今天認出了金剛僧,也就等於知道了雲某今後又多了些什麼樣的敵人。」
金剛僧「空明」臉上表情更加凝重,沉聲道:「那老衲的責任更大了。」
雲天岳不否認的點點頭,道:「不錯,大師,你的責任更大了,今天只要雲某不死,九大門派將有許多人傷亡,大師,你知道這是為了生存。」
金剛僧「空明」道:「雲檀越你自信玉佛幫一幫之力,足以與整個武林為敵嗎?」
有些激動的,雲天岳的嘴唇顫動了一陣,突然的長笑一聲,道:「哈哈………理虧不在玉佛幫,大師,為生存,為親仇雲天岳要掙扎到最後。」
金剛僧慨然一嘆,道:「雲檀越,在言辭上,老衲沒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擋你,因此,老衲唯有一條路可走。」
雲天岳冷冷的道:「大師,你雖然身列五奇僧中,但是,雲某今天可以武斷的說一句,你不是雲某之敵。」
「金剛僧」毫無懼色的點點頭,道:「雲檀越,如果未動手之前,你這麼說,老衲定會說你狂妄自大,現在,情況卻不同了。」
雲天岳沉聲道:「大師該知道五奇僧同時出手,雲天岳決非其敵。」
「金剛僧」平靜的道:「雲檀越,也許不用五個。」
雲天岳點點頭,表示同意,沉聲道:「大師此時走,雲某決不阻攔。」
金剛僧輕嘆一聲,道:「老衲來此之前,已想過了,雲檀越,你該知道,老衲這般年紀,該不是遇事易於衝動的人了。」
雲天岳俊臉一凝,道:「為了公平?」
「金剛僧」空明和悅的一笑,道:「隨便雲檀越怎麼說,老衲早先已說過,你我之間,今日需有一人留於此地。」
「天香公主」仍不死心的道:「大師,少林一派,向以公正自居,何以會做出這等違背道義,以強凌弱的事來?」
臉上肌肉,激動的抽搐了一陣,「金剛僧」空明沉聲,道:「女檀越,老衲已說過,在言辭上,老衲沒有一句有理之言,因此,老衲不想回答女檀越這個問題。」
似乎已下定了決心,雲天岳沉聲道:「大師,現在是你我走那唯一可走的路的時候了。」
「金剛僧」激動的臉色又平復了下來,淡淡的笑道:「雲檀越,這次該是你先出手了。」
雲天岳漠然一笑道:「那麼大師準備了。」話落雙掌緩緩推了出去。
「金剛僧」空明,雖見雲天岳身法精奧絕倫,心中卻始終未肯深信雲天岳內功造詣方面會如武林傳言中的那麼精深,見他雙掌平推而出,不以掌法求勝,心中立時一動,暗暗提足八成真力,沉吼一聲道:「老衲接你的。」話落也緩推雙掌接了上去。
出掌乍看起來都很慢,但卻在幌眼之間接觸上了!
轟然一聲震天大響,兩人跟前沙粒如遇風爆般的突然激射向四周,登時瀰漫了一片。
浮沙軟滑,無法借力定身,功力強弱絲毫掩蔽不得,全靠實力。
浮飛的沙土漸漸沉落下來,兩人自己各退多少,心裡明白,因此,沙土一消,目光全向對方腳前望去。
目光由雲天岳腳前沙地上,有些獃滯的遲緩的移動到雲天岳的俊臉上,「金剛僧」一個字一個字的道:「半步。」
他,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退了四步。
雲天岳與「金剛僧」一樣的也沒有用全力,看著「金剛僧」沉重的臉色,他道:「大師,你現在動身,雲某仍不阻你。」
老臉漸漸又恢復了平靜「金剛僧」道:「雲檀越,老衲現在已知道誰需留下來了,剩下的四僧,雖然與你雲檀越動手求勝不易,但老衲卻相信他們決不會敗。」
雲天岳笑道:「如果加上大師呢?」
「金剛僧」慨然一笑,道:「那時已沒有老衲了。」
話落突然慷慨的長笑一聲,道:「哈哈………這次又輪到老衲先動手了。」
「金剛僧」健壯的身軀一錯,「了」字不過才出口,一招「夜戰八荒」,雙掌翻飛如蝴蝶穿花,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全力攻向雲天岳。
「金剛僧」堅定的決心,使雲天岳沒有其他的路可選擇,如果自己不死,他就得把這個有救命之恩的老和尚放倒在這裡。
暗自一咬銀牙,雲天岳把心一橫,冷哼聲中,右掌向外一撇,穿身湧入「金剛僧」上下翻飛如雨的掌影中,剎那間,兩條人影絞成模糊的一片。
才平息下來的塵沙,又一層一層如煙霧般的播揚起來,由輕淡而濃密,由兩人身側而擴大至三丈方圓,沒有駭人的呼轟之聲,但卻有一股令人窒息的無形壓力。
「天香公主」早已忘了自己是置身在沙土中了,她極力的集中目力,想在這猶如濃霧般的斗場邊緣看清那團模糊的人影中,誰是雲天岳誰是「金剛僧」,然而,事實卻無法使她如願,相反的,人影卻越來越模糊。
僅憑猜測而無法看清實況,確實令人憂慮、心焦,也許,打鬥中的人此時還未見汗,但「天香公主」卻已汗流夾背了。
時間真如蝸牛,前進得是那麼的慢,「天香公主」希望能立判勝負,但卻又怕分出勝負,因為,她擔心那落敗的一方會是雲天岳。
這種矛盾的想法,在「天香公主」腦海中不斷的盤旋著,時間,仍是那麼不停不息的慢行著,兩柱香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驀地,一聲砰然大響挾著一聲輕哼,聲音很小,使人無法分清是出自何人口中。
模糊騰躍著的人影,在那聲輕輕的哼聲中倏然停了下來,塵土則仍在翻滾著。
芳心一沉,現在,勝負已分出來了,但是,她卻看不出勝的一方是誰。
塵沙在緩緩的降落飛散著,那未倒下的模糊人影已漸漸的可以看清楚了,越看清楚,「天香公主」越心驚膽顫,因為,那沒有倒下去的人身上所穿的好像個是白衣。
蓮步開始沉重又吃力的向前移動了,那個可怕的念頭卻越來越顯得有力。
突然,一個沉重蒼老的聲音,道:「雲檀越,留於此地的果然是老衲。」
「天香公主」芳心一動,脫口自語道:「啊,不是他,真的不是他嗎?他,他穿的是白衣啊?怎麼?」
落漠的,雲天岳道:「大師,你後悔了?」
這次可確定了,「天香公主」止住蓮步,迷惑的道:「他的衣服怎會變………啊,是了,我好糊塗,這些飛揚的沙土………」
「金剛僧」平靜的笑道:「雲檀越,你相信老衲會嗎?」
雲天岳沒有直接回答,只沉聲道:「大師,生命總是可貴的。」
「金剛僧」平靜的道:「更重要的是老衲已盡了一個少林弟子應盡的責任,雖然,老衲沒有成功。」
一陣輕風掃過峰頭,飛揚的沙土全飄入松林之中,這裡,又恢復了原有的晴朗。
雲天岳淡淡的點頭道:「事實上,大師你也不願意真勝?」
「金剛僧」鄭重的道:「雲檀越,你以為老衲沒有盡全力嗎?」
看著那張此刻變得十分蒼白的老臉,雲天岳覺得心情重如鉛塊,他輕噢一聲道:「大師確已盡了全力了。」
「金剛僧」道:「那雲檀越的話豈不前後矛盾了?」
雲天岳木然的道:「並不矛盾,大師,道義與責任之間,只剩下了大師今天必須走的這條路。」
「金剛僧」靜如止水的老臉突然一變,盯視了雲天岳許久才道:「雲檀越,你這句話使老衲吃驚。」
雲天岳慨然一笑道:「雲天岳相信大師決不是因為這句話說得離了譜而吃驚的。」
「金剛僧」不否認的點了下頭,凝重的道:「雲檀越,老衲此時不但知道你武功超凡入聖了,同時也發現你有許多超乎常人的不同之處,因此,老衲相信你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了。」
俊臉一變,瞬即恢復了平靜,雲天岳掃了一丈之外的「天香公主」一眼,道:「大師擔心再活下去?」
「金剛僧」點頭笑道:「雲檀越,老衲以為你不會使我失望。」
雲天岳淡然的道:「大師以為雲天岳有理由那麼做嗎?」
「金剛僧」心頭一震,沉思良久,突然嘆息一聲,道:「雲檀越,說得也是,也許老衲該自己了斷才是。」
雲天岳朗笑一聲,道:「大師,佛門弟子不知有沒有自己了斷的權利?」
又是一怔,「金剛僧」舉到面前的手掌無力的垂放下來,沉重的盯著雲天岳道:「雲檀越,老衲已被你讓過三招,老衲相信那也許可抵得上老衲相救二位之恩。」
再度看看「天香公主」,雲天岳沉聲道:「大師的目的可是只為了求死?」
「金剛僧」堅定的道:「雲檀越如果肯那麼做,使老衲求仁得仁,老衲死後亦當感激兩位。」
雲天岳沉聲道:「大師可曾考慮到雲天岳自己將求得什麼嗎?」
「金剛僧」沉聲道:「知恩不報,此名難免會落在雲檀越你的頭上,但是,老衲曾救過二位。」
雲天岳俊臉一變,沉聲道:「如果大師下定決心要走那條路,雲天岳又欠了大師你的大恩,看來也只有背這個不義之名了。」
「金剛僧」空明心頭一寬,沉聲道:「老衲將衷心感激你。」
雲天岳心中暗笑了一聲,偷眼掃了一臉焦急之色的「天香公主」一眼,俊臉凝重的道:「大師,你可有什麼話要交待的?」
「金剛僧」只怕夜長夢多,雲天岳變卦,聞言毫不思索的道:「老衲沒有什麼可交待的了,雲檀越,你動手吧。」
雲天岳心中雖然另有打算,臉色卻依然十分凝重,緩慢的,他舉起了右掌,突然,又似想到了什麼似的停住掌,道:「雲某如果真正把大師放在這裡,又怎麼出去呢?」
忘了他們是怎麼來的了,「金剛僧」不假思索的道:「老衲相信兩位檀越隨便一縱也可以飛馳出十丈之外。」
雲天岳點點頭,右掌緩緩舉到了胸前,作勢欲推。
實在忍不住了,「天香公主」嬌呼一聲,道:「你………你真要那麼做?」
沒有回頭,雲天岳沉聲道:「空明大師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天香公主」不安的道:「但………但我總認為不該那麼做。」
「金剛僧」空明心頭一震,沉聲道:「雲檀越,做人需有自己的主見。」
雲天岳沉哼了一聲,道:「大師說的是!」話落右掌一揚,再度做勢欲劈。
「天香公主」見狀大駭脫口道:「天………天岳,你………你那麼做,我………我會永遠恨你。」
「金剛僧」生怕雲天岳變卦,脫口道:「雲檀越,你還考慮什麼?」
「天香公主」蓮足一頓,飛身落在「金剛僧」身後,註定雲天岳道:「不管他怎麼說,他總是救過我們,我,我決不讓你下手。」
這一來,雲天岳可真是完全放心了,但俊臉上的神色則仍然十分冷漠。
「金剛僧」沉喝道:「雲檀越,你說話算數嗎?」
鋼牙猛然一咬,雲天岳冷喝一聲道:「雲某就成全了大師吧!」話落高舉的右掌,突然迅雷驚電的拍向「金剛僧」天靈蓋,掌勢雖猛,壓力卻不很大。
「天香公主」見狀大駭,嬌叱一聲,道:「你敢!」玉掌隨聲揚起,直撞向雲天岳胸前,她是在驚怒下出的手,威力駭人之極。
「砰然」一聲大震,雲天岳的身子,突然倒飛出去,直向虯松中射去。
掌勁一接,「天香公主」就知不對,一聲驚呼還未出口,雲天岳的身子已倒飛出去了。
以為真箇傷了雲天岳了,「天香公主」顧不得地上的「金剛僧」,嬌呼聲中,緊跟著雲天岳倒飛出的身子追了下去。
「天香公主」一走,地上大鵬也跟著展翅沖霄而起。
望著越飛越高的巨鵬,「金剛僧」此時完全明白了,心中暗嘆一聲,道:「小檀越,你的確異於常人,這一次,老衲又落敗了,留下老衲對你只怕有百害而無一利,唉!願我佛給老衲智慧,化去少林一寺即將做出的罪惡。」
「天香公主」飛身追了出來,這一躍足有二十多丈,早已脫出了陣地,蓮足一點蒼茂的松枝,停住身子,美目流轉,向四周掃射了一圈,未見雲天岳的影子,芳心立時一沉,一扭嬌軀飄落地面上。
茂密的松枝遮住了部份光線,松葉遍布的地上顯得有點昏暗,「天香公主」彎下嬌軀運目向前方搜尋了一陣,仍然不見雲天岳,芳心更急,焦慮的自話道:「他………他會落在什麼地方呢?」
驀地,她身後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道:「姑娘可是找尋在下?」
「天香公主」芳心一震,來不及辨別聲音是出自何人之口,倏然轉過身來,冷聲嬌喝道:「什麼………」
「人」字尚未脫口,目光已看清五尺之外松樹下所坐的人了,嬌呼一聲,道:「啊!是你!」聲落蓮足一頓,飛落那人身側,蹲下嬌軀,拉著那人的手臂,關懷的問道:「天岳你………你沒有受傷嗎?」
不錯,她身後發話之人正是雲天岳。
雲天岳淡然一笑,道:「你看我的臉色像受了傷了嗎?」
美目在雲天岳臉上打了個轉,「天香公主」突然「噗哧」一聲笑出聲來。
雲天岳一楞,茫然的道:「你笑什麼?」
由雲天岳的第一句話,「天香公主」已知道他沒有受傷了,芳心一寬,人又恢復了活潑,嬌笑一陣,道:「你………你好漂亮啊!」
「漂亮?」雲天岳怔仲了好一陣,想不通她為什麼會這麼說,目光自然的重又轉到「天香公主」的嬌靨上,土黃臉,灰發,灰眉,突然,雲天岳明白了,也忍不住笑道:「你也很漂亮啊!」
雲天岳一說,「天香公主」立時想到了自己,笑容一斂,嬌呼一聲道:「你………你,不來了。」話落急忙抬臂向臉上擦去。
好似聽到了什麼,雲天岳俊臉一變,倏然探手抓住「天香公主」抬起的手臂,阻止她擦臉。
愛美,愛凈是少女本性,「天香公主」芳心一急,用力向外一拉,道:「放開人家的手嘛?」
她原以為雲天岳是同她鬧著玩的,這一拉,必然可以拉出手臂,那知雲天岳竟抓的那麼緊,一拉不但沒拉開,那巨震之力,反而使她跌進雲天岳懷裡。
這個變化完全出乎兩人意料之外,不由同時一楞,四目也自然而然的交合於一處。
本能的反應,「天香公主」掙了一下,但卻是那麼輕微,也許,兩張臉的距離太近而吸引力太大了。
嬌嗔的輕「嗯」了一聲,她看著雲天岳微微啟開的嘴唇漸漸靠近自己的嘴了,於是,她輕輕的垂下了眼帘。
久久的,她嘴唇上沒有接觸的感覺,她相信,這點距離決不會要這麼長的時間來完成………
突然,她耳邊響起一聲輕微的嘆息,那聲音,她知道是發自誰口中的。
芳心一動,她啟開了美目,雖然,沙土遮蔽了雲天岳的俊臉,不易看出表情,但由那暗淡的眼神中,她看得出他內心隱藏著的歉疚。
「為什麼?」她茫然的說出了這三個字。
避開她逼人的目光,雲天岳黯然的道:「將來你會恨我。」
毫不思索的,她仍然答了那三個字。
「為什麼?」
輕輕掃彈著秀髮上的塵土,那雖然只是一個極其自然的舉動,但在她芳心中卻體會得出那份發自內心的愛憐。
沒有回答她的話,雲天岳迷茫的搖了搖頭。
情場上,少女的心是最敏感的,「天香公主」突然盯著雲天岳,道:「是因為鳳姬佔有了你整個的心?」
心頭突然一震,雲天岳無法揣測她由哪裡會連想到鳳姬。
他沒有辦法回答,因為,她說的是事實。
知道自己猜對了,突然坐直了身子,第一個衝動的意念,使她想離開他,但這意念只如曇花一現便消失了。
幽幽的望著雲天岳,她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緩慢而清晰的道:「我,我會讓著她,也能忍耐,誰叫我認識你在後呢?」
驚異的望著她,顯然,那份震恍的力量已超過了她話中真正的含意。
雲天岳怔怔的望著她,怔仲的道:「你………你不應該是個這樣的女子。」
美眸中淚珠在翻滾著,「天香公主」痴痴的笑道:「我過去也這麼想,但卻是遇到你之前。」
雲天岳沉嘆一聲道:「是我的出現害了你。」
「天香公主」鄭重的道:「不,應該說是你的出現使我認識了自己,過去,我不知道自己與男子有什麼不同,我有他們比不過的功力,我有令他們畏懼的威儀,但是,現在我知道了,在認識你之後我知道自己是個女子!」
不需要再多做說明,雲天岳也明白這幾句話的份量,健臂滑落在她腰際,雲天岳用力的把她攬入懷中,左手輕撫著她的秀髮,輕聲道:「你不覺得不值嗎?」
讓眸子中翻滾著的淚珠滾落,「天香公主」痴痴的道:「情非貨物,你能用價值估計嗎?我………我們不談這些了,你還欠了我的,因為,我方才曾期待過,沒有澀與忸怩,不是嗎?我們之間已談得夠明白了。」
覆首讓四片灼熱的紅唇印在一起,藉著口,他們可以使兩個赤熱的心連通。
緊緊擁在一起的兩個身體,似乎已熔成了一個,世間似乎已沒有力量能分開他們了。
四片嘴唇分開了,身體仍緊緊的擁在一起,「天香公主」的面頰輕擦著雲天岳的頸項道:「現在,你要不要再問值不值得?」
雲天岳輕輕一笑,道:「我已知道你的答案。」
「天香公主」輕聲道:「說說看。」
雲天岳笑道:「你會害羞。」
「天香公主」吃吃的嬌笑一陣,道:「你好壞。」
雲天岳好似始終沒有忘記耳中原先傳來的那絲輕響,這時,靜下心來,他覺得那響聲更近了。
仰臉看了看天色,這動作,「天香公主」好似察覺了,輕聲道:「我們要動身了嗎?」
雲天岳道:「你不想走嗎?」
輕「嗯」了一聲,「天香公主」道:「假使你不羞我,我真想說我們再多坐一會。」
耳中傳來的響聲更近了,雲天岳淡然笑道:「就算我們有時間再坐下去,只怕他們也不會允許。」
「天香公主」芳心一動,脫口道:「誰?」
雲天岳還沒有回答,十五六丈之外已響起一個尖刻的聲音道:「喂,你們看那隻天上盤旋的大鵬,會不會是那丫頭的?」
「咦!先前怎麼沒看到,我想準是她的,咱們再向前走走看,說不定會找到那對狗男女呢!」
「對,咱們去看看。」
坐直嬌軀,「天香公主」望著雲天岳道:「咱們怎麼辦?」
淡漠的笑了笑,雲天岳道:「我想我們不該令他們失望才是。」
由雲天岳身上移坐到雲天岳身側,「天香公主」又抬臂要擦臉。
探臂阻住她,雲天岳深沉的笑道:「他們要找的不是功力已復的我們。」
這才明白雲天岳為什麼不要她擦臉,「天香公主」怔怔的道:「你早就知道了?」
雲天岳點頭笑了笑。
「天香公主」嬌嗔的道:「你好壞,怎麼早不告訴人家呢?」
「天香公主」話聲才落,突然五丈之外一個低沉的聲音嚷道:「嘿,在這裡。」
話聲才落不久,兩人面前約八九尺左右遠的一棵松樹下,一閃落下一個三旬上下手揮單刀,獐頭鼠目的漢子,此人現身不久,在他身側不遠處緊跟著又落下三個,兩男一女。
兩個男的年齡與先前那人相差不多,左側一個國字臉,膚色青中泛白,小眼闊嘴,長像令人生厭,右側一個尖嘴猴腮,生像十分刻薄。
女的約有三十五六,細腰豐臀,一身翠綠衣裙,高顴骨,狐媚眼,滿臉脂粉,忸怩作態,一臉盪色。
歪頭細看了兩人一陣,獐頭漢子突然陰沉的笑道:「喂!姓雲的,是你自己跟著咱們走呢?還是要爺們背著你走?」
冷漠的笑了笑,雲天岳道:「四位怎麼知道在下就是雲天岳呢?」
尖嘴漢子得意的大笑一整,道:「哈哈………該當我們五台三虎領此大功,嘿嘿,姓雲的,你這不是告訴我們了嗎?」
綠衣女子聞言突然插嘴,道:「唷,這功勞都是你們的,就沒有小妹一份了?」
白面漢子嘿嘿淫笑了一聲,道:「這個你放心,就算我兄弟三人自己找到而你不在場,也決少不了你『雨露仙子』一份的,嘿嘿………」
「綠衣女子」白了他一眼,道:「還算你有良心,不虧本姑娘我與你相好了一場,格格……」笑聲淫蕩無比。
其他兩個見狀忙道:「我們也沒有說沒你一份啊!」
綠衣女子淫蕩的媚笑道:「小妹也沒有厚此薄彼啊!」
白面漢子朝「天香公主」掃了一眼,嘿嘿一笑道:「咱們下手吧,我背這女娃兒。」話落就要向前沖。
尖嘴漢子輕喝一聲,道:「慢著!」
白面漢子笑道:「大哥放心,他們功力早已失去了,否則,也不會弄得灰頭土臉的了。」
尖嘴漢子笑道:「這個我當然知道!」
白面漢子一楞,道:「那為什麼阻擋我呢?」
綠衣女子盪笑一聲,道:「天香公主,艷色動武林,哼,還不是貓兒見腥了。」
尖嘴漢子哈哈一笑,道:「怎麼?你嫉妒了?」
綠衣女子盪笑一聲,道:「小妹那有資格呢?不過,那男的可得由我背。」
一直沒開口的闊嘴漢子,此時突然笑道:「哈哈………你可是也聞到腥味了?」
綠衣女子不在意的盪笑一笑,道:「隨便你們怎麼說,小妹不在乎。」
「天香公主」本來早就按捺不住了,若非雲天岳阻擋,她早已出手了,此時,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雲天岳掃了四人一眼,冷漠的道:「各位就認定了雲某不能反抗了嗎?」
白面漢子一怔,突然大笑道:「姓雲的,是聰明人,你最好別自討苦吃。」
雲天岳冷聲一笑道:「以雲某的看法,四位比雲某更不聰明。」
綠衣女子媚笑一聲,道:「小兄弟,現在可不是嘴硬的時候,以我的看法你還是乖一點的好。」
雲天岳淡然一笑,道:「雲某正有一件事要與你商量呢?」
綠衣女子一怔,望著雲天岳笑道:「武林傳言,雲天岳貌如金童,在商量之前,你可否把臉上灰塵擦一擦?」
雲天岳冷漠的道:「雲某以為這件事與這些無關。」
五台三虎這時已有些忍不住了,尖嘴漢子冷喝道:「有屁快放,爺們快樂完了還要去趕鶴岩的盛會呢?」
綠衣女子媚笑一聲,道:「小兄弟,咱們都有公事在身,現在搜索的人都已回鶴岩去了,我們也不能久等,要商量什麼,你就說吧!」
雲天岳冷然一笑道:「雲某要借你身上的衣裳一用。」
「天香公主」直到現在才明白雲天岳與她扯的目的,芳心一甜,積壓心頭的怒火立時消了不少。
綠衣女子一怔,突然盪笑道:「你………你叫我在這裡脫嗎?」
雲天岳冷然一笑,道:「那倒不必,雲某隻是要先向姑娘打個招呼,以免姑娘到了閻羅殿上說是雲某盜了你的衣服。」
闊嘴漢子聞言狂笑一聲,道:「姓雲的,先別說大話。」
話落一個箭步躍到雲天岳身前,冷喝一聲,道:「你說了半天狂言,這是大爺的賞賜!」右手一揮,朝雲天岳臉上摑去。
「這是雲某的賞賜。」
一聲悶哼,闊嘴漢子連叫也沒叫出聲來,便仰面直挺挺的躺了下來,著地一陣抽搐,便已氣絕身亡。
事情的變化,出乎了四人意料之外,呆了好一陣子,突聽白面漢子驚駭的叫了一聲,道:「啊!他們沒有受傷。」
三張臉全部變了顏色,尖嘴漢子鼠目轉了一轉,突然大喝道:「咱們走。」
三條人影在他沉喝聲中倏然轉了過去,各自騰身,向林中射去。
三人身軀不過才離地面,突聽「天香公主」嬌叱一聲道:「哪裡走。」
兩聲慘號挾著一聲女子的驚呼,五台三虎,連名號都沒來得及報,便已絕於此了。
「天香公主」倏然轉過身來,見雲天岳正扣住綠衣女子的腕脈站在身後,詫異的道:「你為什麼要救她?」
雲天岳淡然一笑道:「死人的衣服你肯穿嗎?」
「天香公主」一怔,突然嬌嘆的笑道:「都是你有理。」
綠衣女子這時已駭得變了顏色,顫聲道:「雲大俠!」
揮手點了她的昏穴與氣海穴,雲天岳對「天香公主」道:「看在借衣的份上,就放她一命吧,她全身武功,我已給她廢了。」
從雲天岳手中抓過那隻手腕,「天香公主」閃身穿入林中去了。
不大工夫,綠影一閃,雲天岳身前落下了「天香公主」,她粉臉上的灰土已然拭去,如花美靨上綻著醉人的笑意。
同是一件衣服,在她身上,就有一種截然不同的清雅感覺。
抬頭看了看天色,雲天岳道:「咱們走吧!」
「天香公主」凝重的道:「鶴岩?」
雲天岳也凝重的答道:「鶴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