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真相大白
念完后,王伯虎氣得臉色煞白,渾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凌氏姐妹不明就裡,信以為真。
凌芳芳首先怒聲叫道:「王爺爺,怪不得尤叔叔叫我們對你多加提防,原來你真的跟三魔有了勾結,現在證據確實,你還有什麼話說,我要你給我爹償命。」
伸手就要拉劍,晏小倩忙阻止道:「芳芳,別莽撞,王爺爺是俠林領袖,怎麼會做這種事呢,這一定是三魔設詞誣陷,使我們對他老人家產生誤解。」
凌美美道:「信是寫給他私人的,只是到得巧一點,如果我們不在場,這封信毫無作用,難道劉光遠能把時間算得這麼准,剛好湊巧我們在場時送來嗎?」
晏小倩道:「那是當然的了,假如王爺爺真的跟三魔有了勾結,還肯讓我們看到這一封信嗎?」
凌美美道:「那是因為投信的時間不巧,他才故作清白以求澄清,假如沒這件事,他的女婿先看過了信,還肯遞迸來嗎?何況尤叔叔早有警告……」
吳妙方忽而微笑著說道:「芳芳、美美,這可怪不得王爺爺,他老人家是被你們的母親拖下水的。」
王伯虎怒罵道:「妙方,你在放什麼屁。」
王蘭英忽然道:「爹,您為游天香所作的犧牲太大了,為什麼還替她背黑鍋呢?」
王伯虎愕然驚怒道:「蘭英,你說的什麼?」
王蘭英淡淡地在袖中又取出一紙道:「這是跟那封信一起寄來的,我念給他們聽聽,就不會怪別人了。」
「王恩伯大人賜鑒:侄與凌雲峰結縭雖奉大人之命,然實自為之耳,孰料所事非人,斯獠不以此見恩,反含恨大人,偽造證據,欲毀大人及先父之盛名,侄乃循大人之指示,得劉君之助而除之。
所憾者,適逢錢氏夫婦至此,恐有泄漏,劉君料彼等必赴大人處,故假鐵板師徒為餌,誘彼等入伏,大人務必相機以除之,劉君等已握有綠林道全體之支持,再借大人之力,使俠林請人人握,大人則必可為冠絕古今,集黑白兩道之武林領袖矣,此為侄惟一報於大人的。
再者兩兒隨錢氏夫婦出走,恐亦將赴大人處,盼大人善為視之,如不聽教諭,則請先予囚禁,俟侄前來加以開導,敬候康安,侄天香百拜。」
凌氏姐妹聽得呆了。
半晌,凌芳芳哭叫道:「你胡說,我娘絕不會寫出這種信。」
王蘭英冷冷地道:「這是你母親的親筆信,你們一定認得的,別人一定也假造不了,你自己看吧!」
將信紙往前一遞,凌芳芳看了幾行,不禁哇的一聲,口噴鮮血,昏倒下來,凌美美忙托住了她。
王伯虎顫聲道:「美美,這真的是你母親的親筆嗎?」
凌美美抱住姐姐哭叫道:「我不信,我不信。」
口中叫著不信,卻沒有否認是真的。
王伯虎顫聲長嘆道:「我也不信,天香怎麼寫出這種信,何況我事前也沒有跟她有過任何接觸,更沒有給她什麼指示。」
吳妙方笑笑說道:「老爺子,不必再跟她們來這一套了,人都進了掌握,還怕他們逃上天去。」
王伯虎聞言一怔,以猶豫的目光瞧著吳妙方道:「妙方,你是否認為這一切都是真的?」
吳妙方頓了頓道:「我……我不知道。」
王伯虎怒聲道:「你怎麼會不知道,剛才你的口氣,明明已確定認為我與劉光遠等人暗中先通聲氣造成這一切。」
吳妙方道:「你難道沒有做這回事嗎?」
王伯虎氣得渾身顫抖道:「放你的屁,這幾年我已經放手不間事了,所有的事務都交給你們代理,你幾時看見我跟外面私下接觸的。」
吳妙方的臉上也流露出詫異之色,望著王蘭英,頓了片刻才說道:「那就是對方故意栽贓誣賴了!」
口氣顯得很軟弱,自然使人難以相信。
王伯虎更為生氣道:「你既然知道是誣賴,為什麼要把這些人帶進來,而你剛才的語氣,似乎認定了有這回事。」
吳妙方被逼急了道:「老爺子,我實在不知道,雖然您把事情都交了下來,但我從沒有真正管到一件,所有的大小事件,不都是通過蘭英交代下來的嗎?」
王伯虎怒叫道:「放屁,我幾時交代過什麼?」
吳妙方將眼睛移向王蘭英道:「蘭英,我不管了,人是你接進來的,信也是你過目的,一切都是你的授意,老爺子來個矢口否認,推到我頭上,我可不擔這個責任。」
王伯虎轉目移向女兒叫道:「蘭英,你怎麼說?」
王蘭英淡淡地道:「妙方是不大清楚,雖然您把事情擱手了,但我知道他辦事的能力有限,不敢叫他負責,只要他擔個名,實際是我做主。」
王伯虎怒道:「那你怎麼假我的名義呢?」
王蘭英微笑道:「妙方雖然窩囊,臭脾氣倒挺硬的,如果女兒不用您的名頭壓著他,他怎麼肯聽話呢?」
王伯虎怒叫道:「你們兩口子的爛賬我不管,我只問你,這件事是怎麼弄的?難道……」
王蘭英淡淡一笑道:「跟劉光遠聯絡的事是有的,是我替您做的主。」
王伯虎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厲聲道:「什麼?」
王蘭英仍是從容地道:「算計凌雲峰也是我代為策劃的,那可是為您好,而且凌雲峰這傢伙太可恨了,您這樣提拔他,把俠林領袖的地位讓給他,他不但不圖感激,反而恩將仇報,想破壞您的名譽,叫您身敗名裂……」
凌美美立刻叫道:「胡說,我爹豈是那種人!」
王蘭英冷笑道:「你娘在劉光遠那兒,這裡還有她的親筆信為證,你為什麼不問她去?」
說完,又對王伯虎道:「爹,我總不會害您,這是天香姐給我的消息,泄露名單是我的主意,叫她偷取到手的。」
眾人俱是一震,王伯虎全身直抖叫道:「氣死我了!我不信雲峰是這樣的人。」
王蘭英冷冷地說道:「我也不相信,但這是大香姐親筆私自通知我的,我不能不信。」
王伯虎神色一庄道:「你簡直混帳,這麼重大的事情,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而擅自做主了呢?」
王蘭英道:「您歲數這麼大了,最近身子又不好,我怕您受不了刺激,反正我能把事情擺平,何必惹您煩心呢?」
王伯虎叫道:「放屁,我不信雲峰是這樣的人,何況我行得正,立得穩,生平沒做虧心事,也不怕別人毀謗。」
王蘭英道:「爹,天香姐說凌雲峰已握有確實證據,對您十分不利,而且她也告訴我說是什麼事了。」
王伯虎連忙道:「是什麼事?」
王蘭英道:「爹,您自己心裡明白,何必要我說出來呢,反正就是為了這件事,您才急於壯年退隱,將天香姐遣嫁,您想這件事宣布出來,您還能立足嗎?」
王伯虎臉色一變道:「這是天香自己說的?」
王蘭英道:「是的,否則別人怎麼會知道,她肯放過您嗎?」
王伯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憋了半天才叫道:「事情固然是我的錯,但我自問無愧於心,只是沒告訴雲峰而已,不過我相信雲峰不會因此而懷疑我的。」
王蘭英冷笑道:「您別忘了他是游天香的丈夫。」
王伯虎神色一黯道:「不錯,我應該自己告訴他的,由別人之口傳人他的耳中,他可能會對我不諒解,但他有這個權利,即使他因此使我身敗名裂,我也是應該的,你怎麼因此勾通匪類去陷害他呢?」
王蘭英道:「我沒辦法,因為劉光遠不知用什麼辦法也打聽到這件事,即使凌雲峰不說,他們也藉此要挾,我只好跟他們合作了。」
王伯虎厲聲道:「你真糊塗,就讓他們宣揚出去,也不過是我一個人承受而已,你這麼一來,卻將整個俠林都斷送了,叫我更無顏見人。」
王蘭英笑笑道:「天香卻已坦承是她的過錯,她不能毀了您,所以才犧牲了凌雲峰,何況凌雲峰也有意思要打擊您,她當然不能讓他這麼做,至於劉光遠,他對俠林非常敬重,凌雲峰死了,絕不會讓您這武林前輩盛名受累。」
王伯虎叫道:「我不在乎,我絕不受他們的威脅,將整個俠林送人他們的掌握。」
王蘭英道:「檔案中名單為數達九十八人之多,俱己入劉光遠掌握,這些人已經受他控制了,您何不做個順水人情,為我們做兒女的留些體面呢?」
王伯虎氣得用手指著她道:「是你這賤人出買了我?」
王蘭英笑道:「爹,事雖起於天香,您也不能說沒有錯,您願意自毀,我們卻還要做人,因此我不得不為自己打算一下,何況這件事辦來很容易,我們只要收下這兩個人,遲早古秋萍會找來的,到時候我們穩住古秋萍就行了,一切由天魔幫來接手。」
錢斯同冷笑道:「你的算盤倒打得如意。」
王蘭英臉色一沉道:「錢老七,這件事本來沒有你們的份,你們偏要自己闖上來,只好自認倒霉了,不過劉幫主頗愛惜你們的人才,假如你們肯投效天魔幫,他一定會給你們相當重要的地位,這是你們惟一的生路。」
錢斯同怒道:「我們如果肯屈服,也不會到這兒來了!」
王蘭英冷笑道:「天魔幫如果要殺你們,也不會容你們活著離開黃山了,劉幫主放你們一馬,就是想從你們身上引出古秋萍,現在你們要生要死?」
錢斯同微笑道:「要生如何?要死又如何?」
王蘭英道:「要生就加盟天魔幫,不動聲色,乖乖地留在這兒,幫忙誘出古秋萍身上一件重要的東西。」
晏小倩忽然道:「古秋萍救出聶紅線后,是我們伴送他到黃山的,相處一個多月,不知他身上有什麼寶貝?」
王蘭英笑道:「東西不在他身上,否則早就在黃山將他截留下了,現在劉幫主將鐵板師徒送來此地,就是要引誘他取出那樣東西,你們幫忙合作,就是大功一件。」
晏小倩道:「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王蘭英道:「那可不知道,劉幫主另有專人司其事。」
晏小倩目光一掃那三個莊客道:「就是這三個人嗎?」
王蘭英笑笑道:「不錯,就是這三位……」
吳妙方愕然道:「怎麼,他們是天魔幫中人?」
王蘭英道:「是的,他們在三天前到此,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暫時屈居為本庄莊客,其實他們是赫赫有名的勾漏三傑,現任天魔幫中的二等護法!」
錢斯民哼了一聲道:「無名小卒,天魔幫中的幾個二流角色,你居然把他們奉若上賓,真是給令尊增光不少。」
那三名莊客中年紀較大的,這才拱手笑道:「錢二先生,在下范英豪,這是舍弟英俊、英傑,敝兄弟在天魔幫中雖是二等護法,自信卻不遜於賢昆仲,二先生在姑蘇隱身幕府,行的那些勾當並不比我們高明!」
錢斯民道:「我做了些什麼?」
范英豪微笑道:「先生執司刑名,卻私通綠林道,坐地分贓,把柄一大堆都在我們手裡。」
錢斯民笑道:「這算得了什麼,錢某已經辭了幕,你們告到官里也不在乎,何況錢某問心無愧,錢某是跟幾位綠林朋友來往過,不但暗通聲氣,還指點他們找哪些人家下手,但錢某擇定的對象必是為富不仁之徒,交往的也都是劫富濟貧的俠義之土,取有餘不義之財而濟不足,行江湖之道,錢某未落一文好處,這沒什麼不可告人的。」
范英豪笑笑道:「錢二先生別誤會,在下並不是說這些行為不當,而是乾的太不光明,要行俠仗義,就該到天魔幫中,正大光明地干。」
錢斯民哈哈大笑道:「天魔幫三個字,就不是什麼好路數,何況三大天魔的名聲也是不夠響亮的。」
范英豪道:「那只是過去三位幫主為了創名,行事稍為過分一點,現在三位幫主各練成了絕藝,不久即將威震天下,為武林之尊,自然要循正途發展。」
錢斯民冷笑道:「妖魔小丑,永遠也成不了神佛,道不同不相為謀,錢某還準備把天魔幫掃蕩一番呢!」
范英豪冷笑道:「姓錢的,你別給臉不要臉,連俠林領袖,擎天華表凌雲峰都垮了,天魔幫特別將黃山凌雲別莊闢為總壇,就是向天下武林示威,你們憑這點本事,想跟本幫作對,豈不是拿雞蛋去碰石頭!」
王伯虎勃然震怒,厲聲喝罵道:「混賬東西,你們是什麼玩意兒,居然敢在我家中放肆咆哮!」
他是對范氏兄弟叫罵的,范英豪僅只笑笑。
范英俊卻忍不住了,冷冷一笑道:「王老英雄,我們是對你客氣才給你保留一點顏面,如果你們不識好歹,凌雲峰就是例子。」
王伯虎氣得怒目圓睜,突然一個虎步,跳到牆角,撿起他那根金槍,便想往范氏三傑衝過去。
王蘭英擋在中間,推開他的槍尖道:「爹,您已經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何必還動肝火呢,由女兒來處理吧!」
王伯虎一摔槍桿,怒聲叫道:「滾開,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兒,我就一槍先戳死你,看你做的好事。」
王蘭英淡然地道:「爹,不是女兒不孝,而是您自己行止有欠檢點,我只是替您挽回令名以保善終!」
王伯虎大聲叫道:「滾!你給我滾得遠遠的,我已經這麼老了,還怕什麼不成,寧可身敗名裂,也不能愧著良心去受這些魔崽子利用。」
王蘭英的臉色沉下來道:「爹!您不愛惜自己,我們卻是還要做人,因此由不得您來做主了!」
王伯虎憤然怒吼道:「畜生,你……你要造反了!」
王蘭英微微一笑道:「爹,您已經不像年輕時那麼英勇了,這支槍也多時沒舞了,小心別閃了腰。」
王伯虎怒極一槍刺來,王蘭英只空手一奪,居然抓住了槍頭,微笑道:「爹!您還是把傢伙交給我吧!」
也不見她如何用力,就從王伯虎手中把金槍奪了下來。
她還把王伯虎往後一送,推到椅子上坐下。
王蘭英回頭朝范氏兄弟笑笑道:「這些人看來是不會聽勸說了,三位還是準備動手吧,只是別傷了那兩個女孩子。」
這邊的人都很鎮定,只有凌家姐妹沉不住氣,雙雙拔劍出鞘。
凌美美激動無比,憤怒地大罵道:「惡婦,你害死了我爹,對自己的父親也敢如此,我絕對不饒你。」
王蘭英微笑道:「好侄女兒!你娘的親筆信在此,是她放不過凌雲峰,怎麼怪到我的頭上來了!」
武林雙英雙劍齊發,沖了過去。
王蘭英手持著金槍,舞起了一團槍花,居然把凌美美、凌芳芳逼得遠遠的,寸步難進,使她們又氣又急。
吳妙方深感奇異,愕然道:「蘭英,平常很少看到你練武,沒想到你的武功竟是如此的精純!」
王蘭英沉聲道:「少廢話,還不快幫范氏三傑把這些人都解決掉,這是你最後一次的機會了。」
吳妙方猶豫不決。
王蘭英怒聲道:「你是最沒出息的傢伙,你以前如果肯爭點氣,俠林領袖怎麼會落在凌雲峰頭上去,我真不知是怎麼會看中你的。」
吳妙方愕然道:「這個位置原來是天香的父親游東海老英雄的,他的遺言是要傳給游家的女兒。」
王蘭英道:「屁!俠林領袖又不是私產,更不是帝位,哪有世襲的,你的劍法假如不如凌雲峰,倒也罷了,可是你並不比他差,就是沒有雄心,叫我也跟著你倒霉。
現在,我已經替你安排下這麼一個好機會,就等著你自己去爭取了,但是,你可千萬別再替我泄氣了!」
吳妙方微感愕然道:「蘭英,你的意思是要我來接掌俠林領袖地位?」
王蘭英道:「不錯。」
吳妙方道:「行得通嗎?」
王蘭英冷冷地道:「怎麼行不通,凌雲峰是游東海的女婿,而你,也是王伯虎的女婿,他能當俠林領袖,你為什麼不能,我爹從游東海的手中接任,你當然也可以從凌雲峰手中接任的了。」
「可是凌雲峰並沒有交給我呀?」
王蘭英冷冷笑道:「誰說沒有,游天香是他的老婆,足可證明凌雲峰的遺願是由你來接任的。」
吳妙方手指綠楊俠侶道:「他們知道這回事兒?」
王蘭英陰沉地道:「不錯,正因為他們知道,所以他們才不能再活下去,你還不快動手等什麼?」
吳妙方仍然有點猶豫地道:「老爺子未必同意。」
王蘭英冷冷笑道:「爹一定會同意的,肥水不落外人田,你是他的女婿,他怎麼會不支持你呢?」
王伯虎怒道:「放屁,殺了我也不會同意。」
王蘭英冷聲地道:「爹,您最好放明白點,你的武功已大不如前了,連我都比不了,你還逞什麼英雄呢?您好好幫我們一個忙,依然在武林中享您的盛名,落個全始全終,如果您一定要鬧性子,我也不會對您怎麼樣,讓劉光遠把您的醜聞公開出去,您身敗名裂后,即使您反對,還有誰會相信您的話呢!」
王伯虎在座上氣得哇的一聲,口噴鮮血,整個人都昏了過去,吳妙方大驚失色,要過去探視。
王蘭英怒聲道:「你真是個窩囊廢,扶不直的稻草繩子,我把這麼好的機會送給你,你都不知道爭取,如果你再不動手,我乾脆連你也廢了,自己來擔任這個職務了。」
范英豪笑道:「吳大俠,你這位逍遙劍客的確不如尊夫人明決果斷,將來這俠林領袖的職務你擔當得了嗎?」
王蘭英連忙道:「范兄放心好了,他不過是掛個名,一切還是由我來主持的,只要天魔幫大力支持,我相信沒問題,黑白兩道不久都將在掌握了,妙方,你怎麼說?」
吳妙方終於抽出了長劍,輕嘆了一聲道:「我還能說什麼呢,向來都是你做主決定一切,以前我還以為是老爺子的意思,現在才知道是你在操縱。」
王蘭英得意地笑道:「有我這樣的妻子你該感到光榮,假如不是我,憑你八輩子也當不上俠林領袖。」
吳妙方只苦笑了一聲。
但他積溺已深,不敢抗逆妻子的雌威,將劍比向錢氏兄弟夫婦道:「錢兄,嫂夫人,兄弟很抱歉,你們來得實在不巧,怪不得兄弟。」
綠楊俠侶對這軟骨頭根本不屑一顧。
錢斯同只冷靜地朝王蘭英道:「凌雲峰死後,我們發現疑點很多,而毛病最多就是這兒,在起先,我們還以為是王老爺子受了三魔的挾持,故而前來一問究竟,哪知道竟是你在這中間搗鬼。」
王蘭英得意地道:「想不到吧!」
錢斯同道:「的確是沒想到。」
王蘭英笑道:「由於我嫁了個沒用的丈夫,你們連我也都看不起,這下子你們才明白,我雖是一個女流之輩,照樣可以一鳴驚人,一飛衝天。」
錢斯同突然哈哈大笑道:「王大小姐,這些年來我們真是看走了眼,沒想到你會有這滿腹經綸……」
王蘭英在得意中又帶點激憤地道:「是的,連老頭子都看不起我,以為我是個最沒出息的人,游天香更是目空一切,不把我當個人看待。最好的男人被她搶走了,她還不滿足,連我這不成材的丈夫她還要來吊吊胃口,弄得他神魂顛倒,七葷八素的,我發誓要給她一點顏色看,現在總算認識我的厲害了吧!」
吳妙方頗為難堪地道:「蘭英,你別亂說,我跟游天香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你說這話沒意思了。」
王蘭英怒瞪他一眼道:「我才不亂說呢!你以為我不知道!
你們眉來眼去的,要不是我設法把那個狐狸精弄走,你遲早會上她的圈套,她走了之後,你還神思恍忽地迷糊了好幾天,難道不是為了她?」
吳妙方訥然無語。
凌美美卻又忍不住了,挺劍直逼叫道:「潑婦!你連自己的丈夫都可以出賣,還敢侮辱我娘!」
王蘭英手中金槍輕點,將她擋開了,冷笑道:「小妖怪,你母親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你自己心裡明白,告訴你一句實話吧,我平生最恨的兩個人,第一個是你那死鬼父親凌雲峰,第二個就是你那不要臉的母親。」
凌芳芳比較沉著,她一方面止住了妹妹的衝動,一面以沉穩的聲音道:「蘭姨!儘管你害死了我爹,我還是這樣稱呼你,因為我爹一直就稱讚你賢慧與容忍,還叫我們多跟你學學,你怎麼會恨上我爹呢?」
王蘭英頗感意外地道:「我不信,凌雲峰會說我好?」
凌芳芳冷靜地道:「我爹是這樣說過的,爹已經死了而且是死在你的手中,我沒有必要來討好你吧!」
王蘭英臉色變了變,忽然轉陰沉道:「那他為什麼不要我,甚至還拒於我千里之外?」
凌芳芳道:「那或許是為了你已名花有主,我爹是個正人君子,他絕不會做出什麼奪人名節的事。」
王蘭英冷笑道:「胡說,凌雲峰跟我自小就認識,那時我還沒有嫁人,有一次我向他微露心意,他竟擺下臉來狠狠地教訓了我一場,就為了這個我才恨他一輩子。」
晏小倩微笑道:「凌雲峰不是個冷漠無情的人,如果你以雲英未嫁之身向他表露情意,他最多不接受而已,婉言拒絕,絕不會擺下臉來教訓你!」
王蘭英怒道:「我們的事你知道個屁!」
晏小倩道:「除非你表達得太過分了。」
王蘭英的臉色變得更為難看,厲聲道:「我不過是在他睡覺的時候,給他蓋了蓋被子,他卻老氣橫秋地說我太任性,搬出一套男女授受不親的大道理來教訓我……」
晏小倩道:「這本來就是,一個未出嫁的大姑娘家,怎麼可以隨便進入到男人的卧室中去呢,你們雖然自小就相識,他比你大上七八歲,也許在他的心中,只把你當一個小妹妹看待,根本就沒有兒女之情,你不拘形跡,他教訓你是應該的,而且是為了你好,他怕你日後受人批評!」
王蘭英道:「他應該知道我的心。」
王伯虎這時已醒過來了,而且也聽見了部分談話。
他突然插口道:「他當然知道,而且也屬意於你,曾經私下向我提出過求親之意,是我一口拒絕了。」
王蘭英頗感意外地道:「是真的嗎?」
王伯虎沉痛地點點頭。
王蘭英道:「為什麼呢?」
王伯虎嘆了一口氣道:「因為我受了游東海的囑咐,雲峰是我選定作為快林領袖的繼承人,必須要娶天香。」
「不過,當時我還沒有告訴他這回事,只說你們性情不相投,你的才貌都配不上他,他是個守禮君子,曉得我的心意后,就跟你行動疏遠了,你去找他表白心意,自然碰了一鼻子灰,想不到你會因此而恨他。」
王蘭英神色如死,呆了半天才叫道:「爹!這些話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您真是誤我不淺。」
王伯虎道:「這些話沒有告訴你的必要,何況我認為你的確配不上他,我自己沒有兒子,雲峰是我最器重的一個年輕人,天香那時還小,只有十五歲,出落得一朵人見人愛的鮮花,我心中認為他們才是最理想的一對,準備等兩三年之後再替他們撮合的,同時為要使他定心,我才急急地為你擇人遣嫁。」
王蘭英叫道:「你就全不為我打算?」
王伯虎道:「誰說沒有,我不是給你找了個很有為的年輕人,誰知你偏偏選中了這個逍遙劍客。」
王蘭英道:「我是為了報復,報復凌雲峰對我的無情,決定找一個比他更瀟洒,武功最高的男人,妙方的一支劍在當時是比他強。」
王伯虎輕嘆道:「這個我相信,但是我識人比你透徹,雲峰的毅力堅,肯用功,尤其是我把游東海的秘藏劍訣給他之後,幾年的苦練,就不是吳妙方所能望及的人。」
王蘭英一愕道:「游東海還有秘藏劍籍交給您?」
王伯虎道:「是的。」
「啊……」
「雲峰所以能在幾年後崛起武林,贏得擎天華表的美名,都是得力於這套劍法,所以我後來為他們議婚時,儘管天香的名聲已經不太好,他還是咬牙答應了,因為他是個不忘本的好男兒,對這樣的一個男子漢,落到如此下場,而這禍源卻是你引起的,你叫我怎麼對得起他,蘭英,這是你誤我還是我誤你?」
王蘭英神色大變,但還是堅決地道:「是您,如果當年您不破壞我們的婚事,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王伯虎道:「我何嘗不希望有這麼一個女婿,但是我允了你們的婚事,游東海的劍法就不能傳給他,俠林領袖也輪不到他了。」
王蘭英道:「我不稀罕這些。」
王伯虎嘆道:「你如果不稀罕,為什麼又這麼做呢?」
王蘭英道:「為了報復。」
王伯虎道:「報復雲峰?」
玉蘭英道:「是的,我知道他並不愛天香,只以為他是貪圖俠林領袖的地位才娶她,所以我一定要毀了他出這口氣,創點事業來給人看看,誰曉得有這種內情呢?」
王伯虎輕聲一嘆道:「我也沒想到你是如此剛烈的一個人,現在你明白了凌雲峰的為人,應該悔悟了。」
王蘭英搖搖頭道:「不,已經太遲了,我已陷得太深,來不及拔足了。」
晏小倩忍不住道;「蘭英姐!凌雲峰之死雖然是你的策劃,但游天香也要負一半的責任,那資料當真是她偷出來交給三魔的嗎?」
王蘭英冷冷地道:「不錯,但她也與我一樣,是不得已的,受了劉光遠的挾持,不得不如此。」
晏小倩忙道;「你們有什麼把柄握在他手裡?」
王蘭英道:「不能說,一切的情形我很清楚,也怪凌雲峰不好,那天他如果不太傷天香姐的心,或許不會演變得如此壞,現在什麼都遲了!」
晏小倩道:「這麼說來,你要繼續受三魔控制了?」
王蘭英道:「是的,錢大嫂,我很抱歉,我不是聖人,有時必須為自己打算一下,只好對不起你們了。」
曼小倩淡淡地道:「你還是決心要殺死我們?」
王蘭英苦笑道:「不錯!你們知道得太多,尤其是今天的這番談話,你們聽了去,就非死不可,何況你們這點力量絕對鬥不過天魔幫,遲早也會被人殺死的,不如由我來成全你們,總比死在別人手中強。」
晏小倩笑道:「殺了我們仍然保不住秘密,還有一個古秋萍,他掌握了你們勾通天魔幫的全部證據。」
王蘭英笑道:「古秋萍雖有俠名,卻身在黑道,他的話不會有人信的,至少目前還無法破壞我爹的名聲!」
「當你們與天魔幫的勾結成了眾所周知的事實,大家就會相信他的話了。」
范英豪哈哈大笑道:「等不到那個時候古秋萍已經落網了,劉幫主算無遺策,這小子逃不掉的。」
晏小倩道:「不見得吧,古秋萍是頭狡猾的狐狸,劉光遠的羅網張了幾次,不是都被他脫走了!」
「那是為了要他身上的一樣東西才故意放他的。」
晏小倩笑笑道:「是他身上的一部毒經?」
范英豪微愕道:「你怎麼知道的?」
晏小倩一笑道:「古秋萍已經到過姑蘇,他知道劉光遠把許大俠師徒用毒藥散去武功,就是為了引誘他……」
范英豪變色道:「這麼說他不會上鉤了?」
晏小倩道:「不,他立志與天魔幫周旋到底,許大俠師徒是他同一陣線戰友,他怎會放棄不顧呢,問題是他已了解到你們的陰謀,不容易上當的。」
王蘭英道:「至少他還不知道居中策劃的是我,等他來到之後,由我來制服他就不會有問題了。」
「你行嗎?他的武功別具一格,江湖上一切的陰謀伎倆也騙不了他,何況他得了飛天神魔的毒經,用毒技術比三魔都高明,你用什麼方法去制他呢?」
王蘭英笑道:「用我的武功,他再也想不到我的武功已達如此境界,冷然出手,他防得了嗎?他也許會防備我爹與妙方,但絕不會防備我!」
「他有備而來,對誰都有戒心!」
「對我不會,揚州城內我已經四布耳目,他一到我就會知道了,然後我會安排一個最巧妙的機會到來。」
「稱如何安排呢?」
范英豪忙道:「這個不必告訴你們。」
晏小倩笑道:「反正我們今天是死定了,讓我們知道又有什麼關係,我倒想了解一下古兄弟會不會上當?」
王蘭英道:「我們在黃山留下了許多蛛絲馬跡,尤其是逼死凌雲峰時,明知道他在一旁,故意不加理會,讓他看見名單上有妙方的名字,引他到這兒來。」
吳妙方一怔道:「什麼,我的名字也在單子上?」
王蘭英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在城外乾的好事還能瞞人嗎?凌雲峰上次來對你提出警告……」
「他說過不告訴任何人的。」
「他是沒有說,不過天香取了全副檔案,自然也知道了你的劣跡,暗中寄了一份抄本給我,叫你小心點,如果你敢不聽我的話,我就要你好看。」
王伯虎忙道:「妙方,你犯了什麼過錯?」
王蘭英冷冷地道:「男人最容易犯的錯,但是他沒有您犯的過錯嚴重,您不必再去責怪他了。」
王伯虎怒道:「畜生,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說話?」
王蘭英也抗聲道:「現在我發現最可恨的人是您,這一切全是您逼出來的,假如我不是您的女兒……」
王伯虎怒聲道:「放屁,我承認犯了錯,但我相信我的神智,不會如此糊塗,很可能有人搗鬼,說不定就是你。」
王蘭英冷笑道:「不是我,但我也認為有人搗鬼,更猜到那人是誰。」
「是誰?你說出來!」
王蘭英道:「我不想說出來,您自己心中也明白,那天的事是兩件巧合,只是湊到一塊兒去了。」
王伯虎想想,叫道:「難道是……」
王蘭英立刻道:「別說了!」
「我……」
「雖然那天您懸崖勒馬,沒有鑄下終身之憾,但您自引禍水上門,總也怪不得別人,這件事害了很多人,天香姐就是為此受制於劉光遠的。」
王伯虎變色道:「劉光遠就是用這威脅天香?」
王蘭英恨恨地說道:「不錯,我也是被這套進去的,好在事情總算是壓下去了,您就別再提了。」
王伯虎道:「不,我要說出來。」
王蘭英用手一指凌芳芳和凌美美,冷冷地道:「這兒還有兩個女孩子,您一定要她們聽這段醜聞嗎?」
王伯虎默然垂頭長嘆,老淚縱橫,錢氏兄弟相顧詫然,不知怎麼回事。
晏小倩卻笑笑道:「我還是想聽聽你們是如何誘古秋萍入伏,你們之間的家務事回頭再說吧!」
她知道牽涉到游天香,必然又是一段極令人難堪的內情,為了不使兩個女孩子太刺激,特地把話題引開了。
王蘭英此刻對凌氏姐妹似乎也消除了恨意。
她接著又道:「古秋萍來到此地,我悄悄去見他,就說妙方由於把柄被劉光遠掌握,受其挾制而不能自拔,布置好圈套要陷害他,然後我把鐵板師徒悄悄送去給他,等他拿出毒經為他們解毒時,我就一下子制住他。」
晏小情笑笑道:「沒有用的。」
「為什麼?」
「古秋萍已經將毒經背熟在胸,身上不會再帶著了。」
王蘭英冷笑道:「只要制住他,不怕他不乖乖地交出來,我還有最後的絕招沒有施展出來呢!」
晏小情道:「古秋萍那個人是不受威脅的。」
王蘭英道:「他自己不怕死,卻沒有理由看著陶芙為他受罪吧,何況這本毒經原是王大光送給陶芙的。」
晏小倩驚道:「你把那個瞎女孩子弄來了?」
范英豪哈哈大笑道:「不僅那瞎女孩在此,連銅琶仙子林綽約也在此,都是我們暗中送來的,如果古秋萍不交出毒經,我們就當著他的面,擺布那個瞎女孩給他看。」
羅秋遠再也忍不住了,厲聲喝道:「你們太卑鄙了!」
化裝成張七的古秋萍喝道:「閉嘴,你少作死!」
羅秋遠這才想起晏小倩是在套取他們的話,以及探悉三魔的下一步陰謀,自己一個不忍,差點露了馬腳,乃氣鼓鼓閉上了嘴。
晏小倩進一步又問道:「既然你們有了十成的把握,為什麼不在黃山就把古秋萍當場擒住呢?」
范英豪道:「在黃山時,還不知道毒經在他那兒,劉幫主是等古秋萍離開黃山後才從那個女孩子口中間出來的,那時已找不到你們了,但算準你們一定會到揚州來的,所以立刻派我們帶了林綽約師徒來此。」
晏小倩道:「逼得那女孩子開口可不容易!」
范英豪得意地道:「不錯,但劉幫主做事萬無一失,他自然有辦法叫她開口,而且為了證實起見,特地用鐵板師徒先作個試驗,現在你們也知道毒經在古秋萍身邊,大概不會錯了,就等他來入網而已。」
王伯虎道:「我不准你們這麼做!」
王蘭英道:「爹,您省了心吧,為了游東海和他的寶貝女兒,我們已經受夠了,古秋萍跟我們更是八杆子打不著邊,您犯得著為他犧牲我們嗎?」
王伯虎道:「古秋萍是惟一沒有落在三魔圈套的人,我不能再讓你們去陷害他!」
晏小倩卻笑笑道:「王老爺子,您放心好了,古秋萍不會上這個當的,他早已洞悉他們的奸謀。」
王蘭英笑道:「他逃不出我這一關。」
晏小倩微微一笑道:「他那個人神出鬼沒,摸到你身邊你都不知道,你能算計他嗎?」
王蘭英哼了一聲道:「不管他有多鬼,我有把握將他引進埋伏,錢大嫂,很抱歉,你們的時辰到了。」
晏小倩笑道:「你們準備動手了嗎?」
王蘭英一抖金槍道:「是的,也許你懷疑我沒有這個能力,我要使你驚奇一下,就憑這根金槍,送你們上路。」
晏小倩抽出長劍道:「很好,我倒要領教一下。」
王蘭英抖槍直刺,晏小倩舞劍迎上。
她的劍法比凌氏姐妹沉凝多了,但在王蘭英的金槍下仍然討不了好,幾個回合下來,已經險象橫生。
錢斯同惟恐妻子遭遇不測,忙揮劍加入。
吳妙方也上前道:「錢兄,咱們一對斗一斗。」
王蘭英叫道:「死鬼,你不要來幫我,找錢斯民去,我一個人招呼得了,而且我要叫他們綠楊俠侶看看,我這枝槍是否夠資格成為俠林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