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清晨,山洞中務氣迷離,陽光從縫隙射進來,有如一條光柱從霧氣中穿過又增加了三分神秘的氣氛。

山洞到處都是奇形怪狀的鐘乳石,陽光落在鐘乳石上,色彩變幻繽紛。

越入陽光便越弱,鐘乳石也逐漸失色,雖仍然晶瑩,那種色澤卸令人想到了劍,刀,矛,難免一種鋒利森寒的感覺。

山洞四通八達,也不知多寬潤,陽光雖然能夠令人分辨方向,但即使往陽光來處望去,也感到異常的深遠。

山洞當中,是一個大水池,莫測深淺,池中不少鐘乳石從水裡冒出來,看來更鋒利尖銳,也使得這個大水池顯得特別兇險。

大水池正當中有一塊丈許方圓的鐘乳石冒出來,那顯然本來是一條鐘乳石柱連接洞頂,卻不知何故齊中斷去了丈許一截。

一個很奇怪的人正盤膝坐在這塊石上。

這個人的確很奇怪,混身上下都黏結著棉紗也似的東西,看下清楚面目。

那些棉紗也似的東西灰灰白白,幽然散發著一種極怪異的光澤,不少橫越池面,連結在水池周圍的鐘乳石上。

驟看來,這個人就像是荒廟古-中長期沒有人打掃的佛像,以至蛛網塵封。

那些棉杪也的確像蛛絲,可是積聚這許多蛛絲要多吵蜘蛛?一個人的身上纏結上這許多蛛絲又需要多久才能夠?

周圍事實也不見得有蛛蜘存在,除了這個人也不見有其它的生物。

甚至這個人也未必仍然生存,他盤膝坐在那裡,一動也都不動。

沒有風,池中的也像是死水,不起絲毫漣漪,洞中所有的鐘乳石也沒有水珠滴下。

山洞中也沒有聲響,一片死寂,這一片死寂突然被雷霆驚破。那的確像是雷霆,卻不知從什麼方向傳來,回聲激蕩,一下緊接著一下,竟像是來自四面八方。

整個山洞都為之震動,池面也開始有了漣漪,然後有水珠激濺。

那些鐘乳石雷霆中也彷佛要碎斷崩落。

富霆聲不徐小不,卻綿綿不斷,每一下似乎輕重都一樣,只因為迴環下絕,一下聽來比一下激蕩。

盤膝坐在石上這個人卻不為所動。

他若非聾子勢必就對這種雷霆聲早已習慣,也當然,這根本就已是一個死人,已根本沒有任何的感受。

雷霆聲延續了好一會,徐徐又多了另一種聲音,一種接近詛咒的聲音。

這種聲音出現,整個山洞也變得邪惡起來,第三種聲音也跟著出現了,有如一群餓蠶在搶噬桑葉,又像是無數昆蟲在爬搔。

水池周圍的鐘乳石上與之同時出現了無數黑點,越來越多,而且下住在移動,細看赫然是一隻只拳頭大的黑蜘蛛。

那些黑蜘蛛烏黑髮亮,隱約成人面,興傳說中至毒的人面蛛一樣,也絕無疑問就是。

人面並非每一隻黑蜘蛛都相同,或喜或怒,有些竟像充滿嘲弄的意味,也只看這種人面便足山令人毛骨悚然,魄動心驚。

它們彷佛都是由那種詛咒也似的聲晉支配,隨著咒詛的揚抑頓挫爬到那些棉紗蛛絲也似的東西上,向盤坐水池當中石塊上的這個人爬來。

它們爬行的形狀更加醜惡,卻竟然沒有一隻掉進水裡,全都安然越過綿紗蜘絲也似的東西,一一爬到這個人的身上。

每一隻人面蛛都曳著一條通透發亮的蛛絲,可是落到了這個人的身上立即便變得灰暗無光,變得與黏在這個人身上那種綿紗蛛絲也似的東西一樣。

那種東西絕無疑問就是這種人面蛛的絲。傳說中人面蛛最毒的就是它的絲,莫說人口,肌膚接觸,也會潰瀾。

這個人顯然終年累月不時被那種人面蛛曳著毒絲在身上爬來繞去,肌膚應該早已被腐蝕至盡,若說他仍然能夠生存,該就是沒有可能的事。

天下間的事都往往是這樣出人意表,許多顯然沒可能的事偏偏就可能。

這個人竟還是活的,那些人面蜘蛛迅速爬滿了他的身子,使他看來就像是一團烏黑髮亮表層不住在顫動的怪物。

雷霆聲,咒詛聲不絕,迴音越來越激蕩,整個山洞簡直就要崩塌的,也就在這種雷霆咒詛聲中,烏黑髮亮的怪物突然間爆開來。

一隻只的人面蜘蛛四方八面激飛,半空中紛紛爆碎,那種爆碎的聲音說有多怪便有多怪。

黏附在這個人身上的蛛網也片片碎裂,才離開這個人的身子便化成煙硝般縷縷瓢飛。

這個人也就在這種煙硝中站起來,肌膚並沒有潰爛,甚至光滑得出奇,卻是一種怪異的灰白色,使得他英俊的面容也變得妖異。

他的頭髮眉毛也赫然透著那種妖異的灰白色,眼睛竟然也沒有例外。

隨著他起來的動作,石塊周圍的池水也竟然往上激射起來,半空中煙雨般飛散。

他跟著發出了一聲長嘯,雷霆與咒詎也就在長嘯聲中由強而弱,餘音未散,一陣鈴聲叮噹,由遠而近,他轉首望去,一個老人便出現在池邊。

肌市死魚肉老人鬚髮俱白,長几及地,耳、頸、腕、腿上大大小小都是灰鐵色的鈴子,肌膚死魚肉一樣,眼瞳亦是石珠子也似的,興石塊上的青年有些相似,都是缺少了那種光澤。

在池邊停下,老人掌拜倒,連聲:「恭喜恭喜──」「成功了?」青年問。

「內力還是不足,只怕難以發揮全部威力,而若要更上一層,登峰造極,更需要深厚的內力。」

「我若是苦練,要多少時日?」

「十年不少,二十年也不多,只怕你沒這個耐性。」

「沒有快捷方式?」青年追問。

「有──」老人從懷中取出一卷羊皮。「這是中原三十六個內家高手的名單,每一個都是內力深厚。」

「移花接木?」

「只有這一條快捷方式。」老人的神態更邪惡。

「這又要走上多少時日?」

「要多快都可以,只看你的努力。」

青年放聲大笑,散發飛舞,山洞中迴音震蕩,池水也為之激濺,老人卻是什麼反應也沒有,內功當然也有相當的造詣。

青年也沒有考慮到老人,目光凝結在那捲羊皮上,與他的心意決定,同時,中原武林亦開始面幅一場浩劫。

清虛,點蒼派掌門人。

點蒼派也算得上是名門大派,以劍術輊功揚名天下,很少人知道點蒼派的內功心法也是一絕。

那樣說代代都是由掌門口述小錄經傳,而點蒼派歷代的掌門人也都是洪福齊天,每每都能夠壽終正寢,臨終之前也都有足夠的時間將內功心法傳授給下一代的繼承人。

這種傳授方法無疑是最保密的一種,也當然是最危險的一種,天下間本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也為了保密,點蒼派掌門人的修練地方並非在前山的道觀內,乃特別在後山開闢了一個石室。

要進入石室,必須經過一條峽道,那條峽道兩面壁立如削,有一線天之稱。

在峽道的進口,擋著一座小石屋,那之內住著四個點蒼派的弟子,都是由掌門指派,一般也都是掌門的入室弟子,他們負責打點掌門的起居飲食,也負責石屋的安全,阻止任何人經過峽道騷擾在石室中修練的掌門人。

這一向被視為一份最悠閑的職責,這優閑的另一他意思,在這個地方卻就是枯躁。

事實到現在為止,這個地方一直都非常平靜,沒有其它人闖過進來,也所以一旦有人闖進來,看守的那四個點蒼派弟子必然措手不及。

何況這個青年並不是大呼大叫地闖進來!

青年夕陽下幽靈般出現,人在石屋外,長長的影子卻已進入石屋內。

那四個點蒼派弟子方弄好晚飯,沒有在意,突然發覺。

第一個發現的卻只是道:「看那一個來了?」長久的平靜,令他們根本沒有考慮到危險,只以為是送日用品來的弟子。

時間雖然不對,那-那他們並沒有考慮到其它,到他們發覺不妙的時候已太遲了。

青年鬼魅般突然閃入,他的肌膚灰白而光滑,探手間,掌心更變得份外晶瑩。

首當其衝那個點蒼派悌子,那-那隻覺得鼻端有一股什麼氣味湧來,還未嗅真是什麼氣味已然窒息。青年的手掌隨即離開那個點蒼派弟子的面門,反切向旁邊另一個點蒼弟子的咽喉。

與青年的手掌離開同時,那個首當其衝的點蒼弟子口鼻上赫然多了一抹蛛絲也似灰灰白白的東西。

那個弟子的面色隨亦變成灰白色,卻是被旁邊那個弟子撞在身上才倒下去。

青年的動作非常迅速,那一掌正切咽喉,連慘叫也沒有一聲,那個弟子便死於非命。

剩餘兩個點蒼弟子立即撲過去取劍,他們的劍都掛在牆壁上。

左面一個還未撲到已感背後面勁風壓至,驚呼未絕,一個身子已不由自主倒飛,他的反應也算得敏銳,肘撞膝提,半空中勉強滾動,企圖反擊。

就在他滾身那-那,他看到了一口晶瑩的光,然後一陣窒息的感覺,那也是他最後的感覓。

右面那個這時侯已拔劍在手,回頭正好看見青年收掌轉身,那個師弟的面上晶光閃動。

「暗器傷人,算不得英雄好漢。」他不由叫出來。

那來暗器,青年只掌一翻,空無一物。

那個點蒼弟子持劍急忙擋在前面,他看得清楚,卻還是不免有這個反應,也從他這個舉動便知道他身手雖然不銷,臨陣的經驗還是不夠。

青年大可以乘機搶入空門,但卻沒有占這個便宜,等到那個點蒼弟子的情褚穩定下來才移動腳步上前。

那個點蒼弟子手中的長劍立即刺出,點蒼派的劍術以攻擊為主,他顥然已深得個中三昧,攻勢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片刻間已攻擊了二百七十一劍。

青年只是移動了九步,沒有還過一招,那個點蒼弟子的長劍也只有九劍足以威脅到他的住命安全,其餘的大都是寸許之差。

這種判斷何等準確,這份鎮定又是何等驚人。

那個點蒼弟子也不知多少次有那種已經將青年刺中的錯覺,到最後發覺那個青年仍然未被刺中,難免由心底寒出來。

他的劍也因此而由快而慢,到最後一劍刺出,劍勢已接續不上,青年也就在這時侯欺進來。

他暴喝,要扭轉劍鋒,青年的左掌已壓在劍脊上,劍勢立即被封死,他驚覺抽劍,那知道長劍竟像被什麼牽纏著,一動也都不一動,然後他看見青年面上詭異的笑容,看見青年揚起右手,掌心流竄的晶光。

那-那他突然省起了一件事,脫口方待叫,青年的右掌已到了他眼前,他驚呼,轉的第一個念頭便是棄劍暴退,卻隨即發覺握劍右手的五指彷佛有什麼黏連看,非毒不能夠從劍柄鬆開,甚至下能夠舒展。

青年的右掌那-那已壓在他的口鼻上,接問:「你現在知道並不是暗器了?」

那個點蒼弟子沒有回答,在青年的右掌鬆開同時倒下,口鼻間多了一抹蛛絲也似的東西,他握劍右手五指上也有那種東西,劍脊上也一樣有。

劍鋒已變得黯然無光,他的眼瞳亦是,而且已沒有感情變化。

死人的眼瞳本就是這樣的。

青年只說了那麼一句話,掌鬆開,腳步隨即舉起,穿過石屋,走進峽道。

越進挾道便越陰森,那一線天光反而更覺得耀目。

青年仰首走著,對那一線天光似乎特別喜愛。

走到了峽道盡頭,他的目光才落下,正落在清虛面上。

清虛穿著一襲青色的道袍,正立在石室門前,一面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青年走來。

他清風道骨,正如一般的有道之士,給人一種出塵脫俗,莫測高深的感覺。

青年看著他,突然道:「江湖上的傳說並下是完全錯的。」

清虛問:「你是說點蒼派的內功?」

青年點頭。「據說那是掌門口述,不錄經傳。」

「那是事實。」清虛輕捋三縷長須。

「掌門若是不幸橫死,旁邊當時又沒有派中傳人,豈非要失傳了。」

「這種事幸好一直都沒有發生過。」

「點蒼派的內功心法所以才能夠傳到你這一代。」

「貧道清虛──」青年截道:「你下像一個固執迂腐的人。」

「可惜方才貧道才突然考慮到是不是有需要換過另一種方式將內功心法傳給下一代,是不是一定要掌門人才能夠修練。」

「這實在可惜得很。」

「其實貧道方才以梅花易數佔了一課,知道將會有劫禍,因而有這個意思,豈料還沒有決定,便已聽到了驚呼。」

「當時你若是要逃走,仍然可以逃去的。」

「點蒼派從來沒有發生過解決不來的事,點蒼派的掌門也從來沒有一個是貪生怕死,膽小如鼠的人。」清虛接問:「高姓大名?」

「該知道的你總會如道的。」

「有意思。」清虛又問:「石屋那邊的四個點蒼派弟子怎樣了?」

「都死了!」青年並沒有隱瞞。

「閣下是來尋仇的?」清虛一張臉沉下來,那四個都是他心愛的弟子。

「不是,我所以殺他們,只因為沒有其它更好的處埋方法。」

「很好。」清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你還有什麼必須要說清楚的?」

「沒有,」青年隨即補充一句。「本來就沒有說話的需要。」

清虛冷笑,揚眉吐氣,雙掌一盤,衣袂無風自動,龍行虎步,雙掌再左一推,右一推,隱約有夙雷之聲。

青年面上反而露出了笑容,清虛看在眼內,冷笑道:「難道你竟然敢與我以內力一較高下?」

青年以行動答覆,雙掌齊護胸前,掌心相照,移步迫向清虛。

以他這個年紀,內功應該都不會有太高造詣,清盧也是這樣想,但看見他這樣子迫近來,亦不由心頭一凜,卻仍然要一試才甘心,運足內力,雙掌拍出。

他怎也想不到這一試便陷入萬劫不復之境。

青年沒有退避,雙掌迎向清虛拍來的雙掌,掌心晶光閃動。

清虛看得真切,一個念頭還未轉過,雙掌已然興青年的合在一起,他雙掌看似並無先後,其實是有分先後,以準備隨機應變,那知道青年的雙掌竟像有一股強烈的吸力,他左掌被吸著。

清虛的右掌方待有所變化,青年的另一掌已迎上來,與他的右掌相抵,隨即緊吸在一起。清虛叱喝收掌,力抽不開,一般內力吐出,便要將青年的雙掌震開,那知道他的內力離然有如長江大河,卻彷佛奔流進汪洋大悔,竟然是有去無回之勢。

他再看青年,只見青年一面妖異的笑容,就好象告訴他,他已經上當。

他內力再吐,情形仍然是那樣,更令他震驚的卻是這再吐之下,內力竟然源源不絕的從穴道湧出,要收也收不住。

青年面上的笑容更妖異,清虛暴喝,再一股內力湧出,要豐閉穴道,這一股內力有如龍游,截向雙臂的穴道,但到了雙腕,突然又失去控制,接又如脫韁野馬,如飛奔前,最後又變成泥牛入悔,消失無蹤。

清虛這一驚非同不可,再一聲暴喝,封鎖雙臂穴道,內力練到他這個地步,能夠控制自如,隨心所欲的人已實在不多。

他這樣自鎖雙臂穴首,雙臂便有如斷去,其實非常危險,但除此之外他實在沒有其它辦法。

這時侯若是有其它人襲擊,他無疑只有等死的份兒,周圍卻沒有其它人。

他也絕對有信心只要那個青年鬆開雙掌,雙臂穴道便能夠立即開解,而他的內力亦能夠-那再注進雙臂內。

青年卻沒有鬆開雙掌,清虛目光落處,終於發現他興青年的四隻手掌上布滿了蛛絲也似的東西,灰灰白白的,閃閃生輝。

「你──」清虛那-那的驚恐實在難以形容,他總算知道雙掌是什麼原因抽不開。

一個「你」字出口,他突然發覺兩股強勁的內力分別從雙掌掌心湧進來,他自鎖雙臂穴道阻止本身內力透出,當然也能夠阻止外來的內力進入,可是湧進來的那兩股內力實在太強勁,勢如破竹,一一將他封鎖的穴道沖開。

他的內力不由自主的湧出,抗拒湧進來的內力,那知道一觸之下,湧進來的兩股內力突然急退,他的內力卻隨著奔流,長江大河般不絕奔流進那汪洋大河也似的青年體內,他如道又踏進青年的陷阱,卻已無力再控制那脫韁野馬一樣的內力。

青年面上的笑容更盛,隨著他笑容的越來越盛,清虛面上的驚懼之色越來越濃,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上冒出,滾滾而下,有汗冒的地方全都在冒汗。

他全身的衣衫迅速濕透,逐漸陷進虛脫的狀態,面部的肌肉開始了痙攣,那裡還有什麼出塵脫俗,完全就像一個糟老頭兒。

「你是雲飛揚!」他突然說出這句話,語聲衰弱。

青年看似一怔,沒有回答,內力運行不絕,衣衫頭髮飛舞不休。

清虛的內力終於乾涸,肌膚也彷佛因而沒有了彈性,變得好象要乾癟下去。

也就在這時侯,他感覺兩股強勁的內力突然從青年的雙掌透進來,迅速湧進他體內,不由他精神大振,也舒服到了極點。

「你到底在幹什麼?」他的語聲也變得響亮。

青年只是笑,這種笑聲入耳,清虛便知道青年不懷好意,又那裡有選擇的餘地。

那種舒服的感覺果然很快便消失,代之而替的是一種急激的刺痛。

就像有萬千枚尖針突然在體內爆炸開來,清虛發出了一聲慘叫,一個身子猛向後倒來,雙掌那-那竟然能夠脫開。

他的身子撞在後面的石壁上,石壁龜裂,他的身子竟然直陷進石壁內,不由又發出了一聲慘叫。

「雲飛揚,點蒼派與你有何仇怨?」他嘶聲接問,口張處,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抹蛛絲也似的東西,話還未說完,嘴巴已然被蛛絲封閉。

青年冷應。「我姓孟,孟都!」

「你是雲飛揚,只有天……」清虛話說得很辛苦,「天」下面的話還未接上,氣已絕。

「現在你們將我當作什麼人也不要緊,總有一天天下武林都會認識我孟都就是孟都,並不是什麼雲飛揚。」孟都喃哺地轉過身,往外走去。

這片刻清虛面上的蛛絲又多了很多,面色也變得灰灰暗暗,好象已死去多時,不為人發現,又為一窩蜘蛛在其上不住的牽絲結網。

只是那雖然像蛛絲,卻沒有織出像蜘蛛網那麼好看的圖案。

孟都將那捲羊皮拿出來的時侯已然是深夜,所在的地方距離點蒼山已經有十里。

在他前面的石堆中升起了一堆火,上面烤著一隻山雞,尚未熟透,旁邊石上那灘山雞的血也仍未凝結。

他從容挑了一抹山雞的血,塗在羊皮上,塗去了清虛的名字。

清虛前面的七個名字也已被塗去,孟都的目光隨即移落在清虛後面的名字上。

──唐百川,又名唐無敵,川東唐門掌門人。

看到唐百川的名字,只要是武林中人都不難想到有關唐百川更多的事迹。

孟都只知道他又叫唐無敵,是川東唐門掌門人,這在他已經足夠。

唐百川已經是一個老人,也已經有十多年沒有離開過唐門,可是在武林中仍然極負盛名,主要是他非獨曾經在武林中叱吒風雲,而且是唐門近百年來的奇才,是近百年以來唯一能夠將唐門暗器變化充份發揮淋漓盡至的唐門弟子。

唐門以毒藥暗器揚威武林,事實武林中人都知道,唐門暗器甚少淬毒,而暗器在唐門的高手使來,已根本沒有淬毒的必要。

因為毒藥暗器,唐門曾經被視為邪魔外道,為了擺脫這個污名,唐門的弟子實在已作了下少努力,他們所用的暗器中都仍然有淬毒暗器,以備危急之際作最後一擊之用,這當然無可厚非!

唯一例外的相信就只有唐百川,他的暗器據說已練到了百發百中,出神入化,絕無虛發的地步。

暗器用的雖然是巧勁,要練到出神入化,仍然需要深厚的內力。

唐門的內功心法據說傳自天竺,分十重,有唐門以來就只得一個唐百川練到第九重的境界。

江湖上傳說他所以突然退隱,完全就是為了要將內功練到第十重,更上一層樓,而到了第十重便能夠延年益壽,甚至於長生不老。

這當然只是傳說,唐百川所以突捻然隱只因為他唯一的兒子病逝,意冷心灰。

他的兒子也只剩下唐寧一個女兒,這也是唐百川深感遺憾的一件事,幸好他這個孫女兒非獨嬌俏,而且聰明,在他的十多年悉心教導下,除了內功仍嫌不足,暗器工夫與其它武功都已有相當造詣,唐門的其它人絕不是她的對手。

唐百川卻是因此而更加擔心,他清楚唐寧的性格既偏激且又好勝,整天嚷著要到江湖上闖闖,雖然在他的面前不敢放肆,可是他已經一大把年紀,還能夠活多久?一旦撒手塵世,又還有那一個阻止得了唐寧?

只有走過江湖的人才明白江湖是何等險惡,一山還有一山高,何況唐寧還是一個女孩子,總是留在家裡的好。

唐寧的終身也是令他非常擔心,唐門弟子中沒有一個她瞧得眼內,有時他實在希望唐寧是一個男孩子,那他最低限度沒有這麼傷腦筋。

但無論如何,唐寧也是一個孝順的孩子,有空總是陪伴他左右,唐門的其它弟子無論是對唐寧有意思還是由於一番尊師重道的心,也習慣侍候一旁。

他到底是一個不太難相處的老人,尤其近這幾年他總是比較喜歡熱鬧,這也許就是一般老人的心態。

這天晚上也沒有例外。

大群唐們的弟子還有唐寧在大堂侍候唐百川,談談笑笑,好一會才散去。

唐百川一向堅持年輕人必須早睡早起,就是節日,也下例外。

習以為常,可是現在他卻突然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空虛,環視大堂,一聲嘆息:

「老了──」他看似要站起來,身子往前一探又后縮,背靠回椅背上,搖頓又一聲嘆息:

「真的老了。」一頓接又道:「人老了眼睛和耳朵都難免有些遲鈍,否則怎麼會到現在才發覺有人偷進來?」

他的目光轉向右側一條柱子上。「但竟然有人偷進唐門禁地,到底是前所未有過的事情,也難免令我這個老人深感意外。」

一個一身黑衣,-著面的人實時從那條柱子後轉出,唐百川目光落在他面上,搖頭。

「我已經多年沒有在江湖上行走,對江湖上很多的英雄好漢都已經沒有印象的了。」-

面人應道:「我是最近才在江湖上走動,你沒有可能見過我的。」

他說話的語聲很特別,只要曾經聽過他說話的人都不難立即想到他就是孟都。

唐百川之前雖然沒有聽過他說話,但仍然聽得出他語聲的特別,輕「哦」一聲。

「你不是中原武林道上的……」

「我不是。」孟都並沒有否認。

「倘若我沒有判斷錯誤,你應該是一個年青人,不可能我認識的。」

「唐門人多勢眾,我一擊無論中與不中,若是給看到面目,總會有很多麻煩?」

「暫時你還下能夠給別人認出真面目?」

「只是暫時。」孟都的語聲充滿自信?「很快我便會站出來,承認一切,接受任何人的挑戰。」

唐百川拈鬚微笑。「你是在苦練什麼絕技,很快便會成功,打遍天下無敵手的了?」

「可以這樣說。」

「有什麼武功是天下無敵的?」

唐百川「呵呵」地笑,「恕我這個老頭兒孤陋寡聞。」

孟都很冷靜的道:「不管怎樣你都下會看到的。」

「那是你今夜不死,我這個老頭兒非死不可了?」唐百川似乎很開心,笑過不絕。

「或者我們兩個都不死,這種可能當然是最低。」孟都移步向前。

唐百川目光突然落在孟都的手上,詫異地問:「這是什麼武功?」

孟都雙手的肌膚仍然是灰灰白白的,但顯然比殺清虛之時更加光滑,他揚起雙手,應道:「能夠殺你的武功。」

唐百川又笑了。「當然,若是連這個信心你都沒有,根本就下會到來。」

孟都腳步繼續向前移動,雖然不快,唐百川已感到很不舒服,突喝一聲:「站著!」

孟都應聲停下腳步,唐百川深深的玖了一口氣。「我已經很久沒有-人的了。」

「今夜你若是不能殺死我,你以後再沒有機會的了。」孟都腳步再移動,這一次是橫移「很少人敢在我面前那樣說話,即使是年青人。」唐百川搖頭。「你這個年青人卻令我懷疑自己是否還懂得使用暗器。」

「要證實不是簡單?」孟都腳步橫移,目光灼灼。

唐百川點頭。「好,我先將你弄倒,再問仔細,小心暗器!」

語聲甫落,一道寒光便從他身上飛出來,射向孟都。

那是一枚梭子也似的暗器,也不如他從何處拔出來,用什麼手法射出,暗器高手到底是暗器高手。

孟都雖然看不出,卻看得出暗器在空間的變化,揚手抓去,唐百川看在眼內,嘴角不由綻出了一絲冷笑。

這一絲冷笑隨即僵結。

孟都竟然真的能夠將暗器抓在手中,實在大出唐百川意料之外,在那枚暗器上他一共享了三種不同的巧勁,射中目標后還有兩種變化,即使被接住,那兩種變化仍然能夠發揮作用,現在卻有如泥牛入海。

那-那他清楚看見孟都的掌心晶光閃動,可是以他目光的銳利,仍然瞧不出那是什麼。

孟都的身形緊接拔起來,凌空撲向唐百川,有如一條野豹。

唐百川雙手揮舞,寒光閃耀,一枚枚暗器從不同的角度射向孟都,竟然沒有一枚的力道速度相同,破空聲響也各異,合起來變成了一篇令人驚心動魄的樂章。

孟都身形在半空中翻騰,雙手亦不住揮舞,抓向射來的暗器。

晶光又在他手掌心閃動,那些暗器紛紛落在他雙手之上,如蟻附膻,每一枚暗器都像被光亮的絲線束著,一枚疊上一枚,孟都的雙手不過片刻已黏滿了暗器,彷佛變成了一雙流星錘,一對光球。

唐百川目定口呆,有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對手,第一次看見這樣接收暗器的方法。

這簡直就是魔法。是超出了現實一樣,不是魔法又是什麼?

他雙手暗器卻沒有停下,也不讓孟都接近,連人帶椅倒飛了開去。

孟都雙手飛舞,身形半空中一個翻滾,仍然緊追在唐百川身後。

唐百川一聲長嘯,身形終於離開了椅子,那張椅子去勢卻未絕,「砰」地撞在後面牆壁上,片片碎裂。

唐百川隨即一隻大蝙蝠也似飛舞在半空中,混身上下突然閃出一種光芒,整個人驟看來就像是變成了一個閃亮的光球。

那其實是無數暗器從他的身上疾射出來,雖然並不是全都不同,力道速度也未必各異,但有些直射,有些迴環飛舞,有些竟繞到孟都的後面,當真是極盡變化的能力。

暗器練到他這個境界的人相信絕無僅有,十多年前他已經叱吒風雲,江湖上稱霸,現在他若是再出江糊,又還有那一個是對手?

他也是這樣想,心理上已絕對滿足,所以一直都沒有離開唐門,付諸行動。

這一招也就是唐門暗器手法中最精妙的「滿天花雨」,記載在唐門暗器秘籍中。據說除了百八十年前創設這一招的唐門第三代掌門人唐千手之外,一直都沒有人練成功,甚至有認為這一招只是憑空捏造,根本下可能做得到,卻到了這一代被唐百川找到了其中變化的竅門,終於練成了這一招。

這非獨唐門中人引以為榮,就是唐百川也覺得不枉此生,當然亦甚少施展。

敢來到唐門鬧事的人已經不多,唐門高手雲集,又怎會要到他老人家出手。

這一招除了他興到之際表演一番,可以說聊備一格,唐門的弟子雖然以練成這一招為最終目的,卻一直都沒有人練得到。

天資,後天的內功修為,還需要豐富的經驗,當真缺一不可。

就是唐百川也以為這一招沒有多大需要的了,那知道今夜他到底有機會施展出來。

他實在看不透孟都的武功變化,而在此之前他也從來沒有試過用那麼多的暗器來對付一個敵人,在他雖開江湖,歸隱唐門之前,他已經絕少用到十枚暗器。

這個孟都斗膽板進唐門已經不簡單,還敢來向他挑戰必有所恃,第一枚暗器失手他更加肯定,所以接著的經已是連珠暗器,不限數目,卻仍然不能夠將孟都擊倒。

那-那他也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念頭,最後還是決定施展這一招,寄望這一招能夠擊倒孟都。

這一招出手他也知道難留活口,但維護唐門還有他無敵的聲譽卻遠較追查孟都的來歷要緊,而孟都既然-面到來,必然有所顧忌,說不定只要將他-面的黑布取下便能夠知道他的底細。

歸隱十多年未動殺板,歸隱之前唐百川也未試過這樣緊張,這一招可以說發揮至極限,連他也奇怪在這一招之上,自己竟能夠還有這更進一步的變化。

孟都應變的方式卻更令他奇怪,眼看著,孟都雙拳猛一送,一個身子竟然流星般飛射向前。

這也是唐百川那一招「滿天花雨」唯一的缺口,甚至不能夠說是缺口,只不過那部份的暗器最後到達,比其它的慢了一點兒而已。

「滿天花雨」的暗器四方八面有如一張巨網般向當中的獵物目標收縮,缺口就是正在撒網的唐百川這一面,也是最容易堵塞的一面,所以也是最後才堵塞的一面。

這種暗器設計方式沒有錯誤,唐百川堵塞這一面的暗器事實亦只是慢了一點兒,這個一點兒既不是一般的高手所能夠掌握得住,也不是一般的高手能夠沖得出。

十八枚暗器正向這個缺口射來,每一枚都足以致命。

孟都的輕功絕無疑問另創一格,能夠隨意飛射向任何一個方向,雙手黏著的暗器亦幫了他一個大忙,那使他與隨著兩個流星錘飛出去並無分別。

迎面向他射來的十八枚暗器對他亦沒有任何影響,他的一雙手簡直就像是兩團磁鐵,一迎上,十八枚暗器便分成了兩批,聚在他雙拳。

他隨即從後面閃出,那些暗器也跟著在他後面集中擊向一點,撞在一起再迸射開來,有如萬花齊放。

孟都這時侯已遠離暗器攻擊的範圍,而且用暗器襲向唐百川,那也就是黏在他雙手上的暗器。

他衝出暗器網,身形並沒有停下,直撲唐百川,只因為他並不知道那些暗器還有什麼變化,而越接近暗器的主人,以常理來推測,必定更安全。

除非暗器的主人企圖與敵人同歸於盡。

唐百川當然沒有這個打算,目睹孟都由暗器網衝出來,卻難免震驚,他的反應實在快,雙臂一振,凌空拔起來,一翻倒縱開去,暗器又待出手,也就在他要出手未出手那-那,他看見那些黏在孟都雙手上的暗器暴雨股飛出,飛灑過來。

每一枚暗器都彷佛曳著一條發亮的絲線,速度也似乎因此減弱,但因為突然,唐百川又準備發射暗器,身形非獨緩下來,而且下可能再有太大的變化,那些暗器還是追上去。

以唐百川經驗的豐富,幾乎立即就判斷得出那些暗器沒有一枚能夠射在自己身上,這又是令他難以明白的地方,他絕不相信孟都發射暗器的手法如此不濟,然後他留意到那些接近透明的絲線。

終於他想透孟都的用意,那些暗器卻已經從他的身旁飛過,他完全感覺不到暗器的殺傷力,卻感覺到那些絲線的存在,發覺自己陷進一張看不見的網內。

那些接近透明的絲線落到了他身上便消失無蹤,他的頭面以及沒有衣飾遮蓋的皮膚卻立即有一種被鋒利已極的東西陷進去的感覺。

他看不見自己的面,但雙手卻是看到的,不見傷口,只見一條條淡灰色的紋理,眨眼間便已消去。

那-那他腦際突然間靈光一閃,失聲叫出來:「天蠶神功──」孟都身形緊接掠到,一手抓出。

唐百川扣在手裡的暗器很自然的要射出去,那知道雙手竟就像給那些絲線束縛著似的,不能夠如他所願揚起。

他一口真氣立即運行,那些淡灰色的紋理隨即又在皮膚上浮現,孟都的手卻就在這時侯落在他頭頂上,一股內力緊接透進去。

他那口運行著的真氣很自然的迎上去,一撞之下,不由他一陣耳鳴心跳。

孟都另一隻手把握機會,封住了他上半身七處主要的穴道,他那股真氣方要聚回,穴道被封,不由散開,半身一軟,坐倒地上。

孟都這才道:「兵不厭詐,得罪了。」

唐百川冷笑一聲,道:「打了幾十年雁兒,竟然給雁兒啄了眼睛,還有什麼話好說。」

孟都道:「明人不做暗事,用暗器的卻未必就不是明人,老前輩雖然暗器手法高絕,玩手段講心計還是遜我一籌。」

唐百川「嘿嘿」又是連聲冷笑,「果真長江後浪推前浪,這一代的年青人果然不凡。」

「過獎──」孟都手再落,又封了唐百川三處穴道。

唐百川一口真氣再也提不起來,雖然驚怒,不能不佩服孟都目光的銳利,反應的敏捷。

孟都笑接道:「我就是讓你這口真氣提上來,你也未必能夠擺脫我的控制。」

唐百川突然問:「唐門與武當派有何過櫛?」

「不清楚。」孟都這話並非謊話。

「來找我只是你雲飛揚個人的主意了?」唐百川毫不放鬆追問。

孟都沒有回答,目光閃動,也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唐百川看下見孟都的目光轉變,接又道:「我退出江湖有十多年,你近日才在江湖上崛起,唐門江湖上仇敵無數,姓雲的卻是沒有。」

孟都突然冷冷道:「你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我的手受驚之下輕重未必控制得住。」

大堂的門窗附近,應聲出現了一個個唐門弟子,全都手扣暗器,蓄勢待發。

唐寧當門而立,面如寒霜,應聲道:「放下我爺爺,饒你一死。」

她語聲雖然冷酷,仍然很悅耳,孟都不由望去,目光落在唐寧俏臉上,為之一呆。

好象唐寧這樣美麗的少女實在罕見,孟都心中一直都沒有所謂美麗醜惡,目光落在唐寧俏臉上那-那,腦海還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美麗這兩個字來。

唐寧並沒有留意他眼神的變化,等了一會,看見他仍然呆立在那裡,叱喝道:「你是聾子?」

孟都緩緩道:「叫你的人退下去,我保證下會傷害你爺爺性命!」

「你說什麼?」唐寧暗器作勢便要出手。

「暗器無眼!」孟都目光中笑意暴露。

唐寧雙手不由垂下,孟都接道:「我,只是借你爺爺一用,很快便送回來。」

「大膽──」唐寧杳眼圓睜。「你當我爺爺是什麼。」

唐百川實時喝道:「寧兒聽著──」「爺爺──」唐寧一聽唐百川說話的語氣,不由打從心底寒出來。

唐百川鐵著臉接道:「爺爺死後你就是唐門的掌門,切記爺爺生前的訓示。」

「爺爺,你──」「暗器伺候!」唐百川厲喝:「天羅地網,不必理會我,也絕不能讓此人離開唐門!」

那些唐門弟子不由面面相觀,就是唐寧也怔在當場,拿不定主意。

唐百川看在眼內,大笑道:「好啊,你們眼中原來沒有我這個掌門人的存在──」

「弟子不敢──」那些唐門弟子誠惶誠恐。

「既是不敢,還不動手!」唐百川鬚髮俱張。

孟都截道:「你們的掌門人在我的手中,暗器如射來,第一個遭殃的可是你們的掌門人。」

唐百川接喝道:「掌門人重要還是唐門的聲譽重要?」一頓大喝道:「天羅地網,誰敢違命,與通敵同罪,門規處置!」

那些唐門弟子齊皆動容。

孟都目光一轉,喃喃道:「你還是不開口的好。」手一沉,扣住了唐百川的啞穴。

一枚暗器也就在這時侯射至,射向孟都的手臂,孟都反手抄住,目光接落往唐寧面上。

「好本領,唐百川並非徇私,沒有選錯繼承人。」

暗器正是出自唐寧手中,她看準了角度,用上了三種巧勁,眼看可以射中孟都手臂,那知道眨眼間暗器便被孟都接去。

孟都一抬手,唐百川便已將被封的啞穴沖開,嘶聲道:「雲飛揚天蠶功不比普通,天羅地網外別無他法,快──」他離然這麼一把年紀,性子仍然是如此剛烈,唐寧與其它唐門弟子心中有數,知道若依他說話,後果不堪設想,不約而同,一聲:「弟子死罪──」他們的暗器還未出手,孟都已挾著唐百川疾往上拔起來,撞碎了一片承塵,竄進了承塵內,那附近的承塵隨即在暗器中片片碎裂。

唐門弟子看在眼內,不等暗器落空,已知道結果,四方八面散開,部份一一撞破承塵追進去,部份翻身掠上了飛檐,其餘的倒掠出院子外,分別掠上吁處,準備以種種不同的方法截擊。

孟都動作的敏捷大出他們意料之外,一入承塵,緊接撞碎瓦面,那之上一滾,飛離了瓦面,凌空掠向數丈外的一株丹桂樹。

他挾著一個人仍然能夠掠到那麼遠已經不容易,還能夠安然落在丹桂樹上更加困難,絕無疑問,在進來之前,已經弄清楚周圍的形勢,動作才能夠這樣順陽,卻根本沒有考慮到,能否正落在那株丹桂樹之上。

而以他這種速度撲去,就是能夠正落在丹桂樹上,也難免損傷,就是不會,那樣挾著一個人,亦很難保持平衡,隨時會掉在樹下。

那些看在眼內的唐門弟子都是這樣想,只有唐百川不以為然,他已經知道孟都的雙手能夠分泌出那種蛛絲也似的東西,足以幫助他解決這種困難。

眼看著他非獨不能夠正落在丹桂樹上,而且要撞向那株丹桂樹的樹榦,他一掌突然伸出,往前拍去。

這一拍之下應該便是反震開來,凌空掉下,那知遣他的手掌反而緊附在樹斡上,隨即一條-蠖蟲也似,只憑那隻手掌的開合伸縮,迅速往樹梢爬去。

那些向這邊追來的唐門弟子無下目定口呆,但只是一呆,又追上。

院子中丹桂樹有十數株,唐門弟子也猜測到孟都必然會利用這些丹桂樹逃走,很自然的分撲向那些丹桂樹。他們輕功都很好,也顯然不是第一次攀登那些丹桂樹,手足並用,有如猿猴,暗器更就蓄勢待發,可惜孟都的行跡比他們實在快很多。

孟都也果然是利用那些丹桂樹,未上到存身那株丹桂的樹梢,身形便飛射出去,很容易落在另一株丹桂樹上,也隨又再射出。

他的手掌只是接觸樹榦便能夠穩定身形,那種高度亦不是暗器立即能夠射至。

好象他這樣子凌空飛去的敵人,唐門弟子還是第一次遇上,又如何追截。

掠到最後一株桂樹上孟都終於停下,前面是唐門弟子聚居的地方,一幢幢屋子鱗似櫛比,成「井」字結合,最利於呼應。

不少唐門的弟子已高據瓦面上,手扣暗器,蓄勢待發,他們已聽到竹哨聲,知道有敵人闖進來,也知道要全力截擊敵人。

自唐百川歸隱以來,唐門弟子絕少外出,唐門的根據地當然也不會有事發生,難得有機會一顯身手,無不大感興奮,躍然欲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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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蠶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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