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妖治淫蕩水晶宮匠
古來兵家講究攻心為上,此刻段裕已掌握心裡上的優勢,他自然步步緊逼。
只聽他又道:「扶桑客以為我們三人將枯守在祠堂之中,哈哈……也未免太低估我和徐兄了!」
徐經緯幫腔道:「如今咱們勢鈞力敵,正好決一死戰……」
銀二姑道:「慢著!戰端一起,吃虧的還是你們!」
徐經緯笑道:「果真如此的話,你必然不會說出來,對吧?」
他轉向段裕,又道:「因此足見戰端一起,吃虧的是你們,段兄!你對付怒尊者和周丹、黃慶收拾那些噗羅,銀二站和賽統由我負責!」
銀二姑神色大變,段裕奇形兵器一掃,第一個攻向怒尊者。
徐經緯和黃慶兩人也在此時發動攻勢,分撲自己的對手。
他們三人動作迅速,而且說干就干,使三花令這一邊的人,心理深受威脅。
換句話說,銀二姑等人雖知徐經緯他們志在一戰,卻料不到他們敢碎然發動,因此回擊之時,顯得有些慌亂。
銀二姑一面叱喝,一面接住徐經緯,手中一柄玉尺點戳並用,心想,只要拿住徐經緯,對扶桑客就好交代。
當下精神抖擻,將玉尺點向徐經緯的湧泉穴。
不想徐經緯變招奇快,他的蟹行八步經逍遙漢陸而指點,攻擊威勢已非昔日可比。
銀二姑但覺眼帘掌影幻動,掌風已然逼體。
這下子她不得不改攻為守,將玉尺猛地一撤!
這一撤,銀二站滿以為可以輕易逃過徐經緯的掌勢,但是徐經緯如影隨形,~攻而至。
銀二姑但聞對方冷哼一聲,握住玉尺的右手腕忽然~陣酸疼,玉尺不覺脫手而飛。
她驚得叫出聲來,還未及想出應變招式,徐經緯的左掌已然橫切而下。一股死亡的威脅湧上心頭,銀二姑倏覺要逃出徐經緯這一掌,宛如登天之難。
化在這個時候,怒尊者適時補位上來,併發掌攻向徐經緯。
銀二站覷得一個空,得怒尊者這一掌之助,方始有能力後退五步之多,脫出徐經緯凌厲的攻擊。
她一時之間有恍如隔世為人之感,心神甫定,卻發覺怒尊者已救徐經緯的掌影所罩在,不禁驚駭不已。
她真不相信徐經緯幾日不見,身手居然變得如此高強,只看得她呆若木雞。
怒尊老這時叫道:「銀二姑!你趕快過來幫助貧增呀!」
銀二姑如夢初醒,撿起地上的玉尺,道:「來了!來了!」
她腳步才提了起來,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只見周丹跌跌撞撞地跑到她的身旁來。
隨著周丹的步伐,滴滴鮮血灑在塵土上,銀二姑正想開口,周丹已倒了下去。
這回銀二姑瞧得很清楚,倒在血泊中的周丹,竟然緊緊握住一條連肩卸下的臂膀。
銀二姑一時六種無主,因為周丹握的是他自己被砍下的手臂。
她正要上前查看周丹的生死,卻聽怒尊者大吼一聲,雙手抱腹,噔噔噔地退了下來,用一雙怒眼瞪著她,口中斷斷續續地道:「銀二姑……你……你……」
接著怒尊者也翻身倒卧在地。
這時場中除了徐經緯他們三人之外,三花令就只剩下銀二姑一人,賽統卻已不知去向。
銀二姑方寸大亂,心中只有逃走一個念頭。
徐經緯卻逼過來,冷冷道:「銀二姑!怒尊者這回要是不死的話,第一個必然找你算帳!」
這話是事實,因為怒尊者在銀二姑危急之際,出掌接援銀二姑,而銀二姑卻任令他傷在徐經緯手中,這筆帳真不知如何算清。
事實上銀二姑剛才並無撇下怒尊者不管的心意,只因情勢變化太快,使她窮於應付。
但怒尊者既已傷重倒地,銀二姑可謂百口莫辯,怎麼交代也交代不清。銀二姑面如土色,段裕卻又笑道:「還有周丹那條斷臂,除非賽統陪他雙手,否則這筆帳也很難結算!」
銀二姑忖道:「原來賽統那小子撒下了周丹逃走了。」
她禁不住退了一大步。
徐經緯道:「這一戰勝負已分,我可以不為難你……」
他掃了段裕和黃慶一眼,又適:「只要你說出扶桑客此刻在哪裡,我便放你走!」
銀二姑略一沉吟,便道:「他率眾往東北方向而去!」
徐經緯笑笑,對段裕道:「段兄!咱們快追過去,或許來得及救援唐姑娘他們!」
段裕道:「你相信銀二姑之言?」
徐經緯不假思索地道:「平時可能不會相信,不過現在我倒相信!」
段裕想了一下,恍然道:「不錯!銀二姑目前只想活命,已經管不了那麼許多,所以她的話應是可信!」
他頓了一下,又道:「徐兄等我辦一件事之後,咱們即可離開……」
不待徐經緯同意,段裕立即舉步走向怒尊者。
徐經緯在他背後問道:「你要救醒怒尊者?」
段裕回道:「是的!他的傷勢如何?」
徐經緯道:「傷在天樞,不過並不嚴重,我下手之時曾收了幾成掌力說話之時,段裕已走到怒尊者身旁,蹲下去查看了一番,道:「果然只是血氣突然不暢昏過去而已……」
他揚手在怒尊者身上穴道迅速地拍了幾下,那怒尊者長長吐了一口氣,立刻醒了過來。
怒尊者張眼看到段裕,表情自然驚詫萬分。
段裕沖著他笑道:「你可以站起來了吧?」
怒尊者依言站了起來,心中驚疑不定,只不知段裕在搞什麼鬼。
段裕又道:「你試著行氣一匝看看!」
怒尊者吸氣入肺,緩緩運了一匝。
段裕道:「沒大礙吧?」
怒尊者道:「貧僧覺得很好……」
他因為不知段裕何以要救他,所以到口的感謝之言,一時說不出來。
段裕笑道:『你弄不明白我何以要救你對也不對?」
怒尊者坦然道:「貧僧實是不知施主此舉用意何在……」
段裕哈哈大笑,道:「我救你當然別有深意,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要求你回報我,也不敢奢望他日你會報答我……」
他走向徐經緯,一面又道:「徐兄!咱們走……」
怒尊者如墜五里雲霧,苦思不解段裕救他的用意。
然而銀二姑念頭一轉,已知道段裕如此做的用心,不由得又很又驚,大聲道:「段裕!
你好毒的心!」
段裕毫不在乎,道:「我的心計誠然毒辣一點,但對付你這種人就顯得沒有什麼……」
他轉向徐經緯道:「是吧?徐兄?」
徐經緯笑笑不語,銀二姑卻恨恨道:「你們何不幹脆將我殺掉!」
段裕道:「那就太便宜你了……」
怒尊者這時已聽出了一個端倪,道:「段兄相救之情,貧僧倒不能不謝……」
段裕搖手道:「你不用謝我,坦白講,你也不欠我什麼情不情的!你應該已知道我救你一命的用意!」
怒尊者道:「貧僧已經知道,但不管怎麼樣,施主出手相救,貧僧自是感激不盡……」
段裕道:「隨便你怎麼想都可以,反正我救你是為了整銀二姑,讓她有生不如死之感,那我就稱心了!」
銀二姑不覺破口大罵,段裕笑著又道:「你不用罵我,咱們是半斤八兩,你的心狠,我的計毒,我要是沒有來上這麼一手,等我和徐兄一走,你必定趁機除掉怒尊者這個後患,你以為我料不到?」
銀二姑氣得柳眉倒豎,道:「好!姓段的算你厲害,這梁子咱們結定了!」
段裕嗤道:「銀二姑!你和怒尊者之間的帳還沒算清,還輪得上我嗎?」他故意停一下,又道:「何況你應付過怒尊者,還得應付扶桑客,要不然我和徐兄安然脫逃,扶桑客該找誰承當這責任?」
銀二姑將段裕恨得銀牙咬得作響,卻是一句話也無法反駁。
倒是怒尊者說道:「單隻她見危不救,扶桑客也饒不了她!」
銀二姑道:「我不救你是因為乍見周丹受傷耽誤了,誰知你那麼不中用,三兩招就敗在姓徐的手中!」
她不辨還好,像這樣子申辯出來,怒尊者更是怒不可遏,重重哼了一聲,道:「咱們不妨請徐兄和段兄在扶桑客之前做個見證!」
這個提議委實新鮮之至,天下間哪有請敵人為自己作證之理。
不想段裕卻爽快地應道:「可以!等萬鐵匠這件事一解決,本人很願意替你們做個見證!」
怒尊者道:「貧僧先行謝過施主如此仗義執言!」
銀二姑真是哭笑不得,道:「放屁!他存心整我,你這個禿驢還說什麼仗義執言?」
段裕揚聲笑道:「怒尊者!你是個明白人,徐兄雖然打你一掌,但設非他下手有分寸,此刻你早已魂歸西天,再說,這一掌說來說去,還是銀二姑袖手旁觀所致,冤有頭,債有主,想來你知道找誰算這筆帳才對!」
他歇一下,眸中透出得色,又道:「何況,如非我存一念之仁,將你救醒的話,嘿,嘿,銀二姑的手段又毒又狠,我和徐兄一走了之的話,你還有命在嗎?」
怒尊者表情極為複雜,但他的忿恨之情,卻是在場的人有目共睹的。
只聽段裕又道:「所以,今日你不除銀二姑,他年被害的該是你,對也不對?」
怒尊者再也忍耐不住,只聽他暴喝一聲,忽地撲向了銀二姑,一掌劈了過去。
他將畢生功力所聚,全貫注在這一掌之上,因此掌勢才發,方圓數丈之內,立到狂風大作,呼籲作響;銀二姑暗呼「不妙」慌忙後撤段裕一見他們兩人已經交上了手,與徐經緯作了一個會心微笑,高聲道:「怒尊者!你的掌功傷不廠銀二姑的,不妨施出你們藏地魔音門配合掌勢傷她,或許有取勝的希望!」
他向徐經緯和黃慶作了一個「走」的手勢,一面提步往任外走,一面又揚聲道:「不過,怒尊者!你也要防備銀二姑贈珠岩獨門的毒物,可千萬別大意啊!」
說話之間,段裕、徐經緯和黃慶早已走出任外,拉了三匹三花令留下的馬匹,揚鞭上馬。
徐經緯策馬而行,一邊笑道:「段兄!你臨走這一招,實在使人嘆為觀止廠段裕面露得色地道:「好說!好說!只不過提醒他們施出自己的煞著,制對方於死地而已!」
徐經緯道:「但是,這一來,銀二姑和怒尊者兩人卻非兩敗俱傷不可,對也不對?」
三人縱聲大笑,三匹馬往東北方向直進。
約摸奔跑了五、六里路,黃慶忽然揮手要大家停下馬來。
徐經緯問道:「可是發現了什麼情況?」
黃慶指著插在路旁的幾根枯木,道:「奇怪!」
段裕不耐煩地催道:「什麼奇怪不奇怪?」
黃慶道:「銀二姑說是扶桑客率眾趕往東北,但此地的暗記卻是指示三花令所有援手必須儘快馳向西北方向接應!」
徐經緯皺眉道:「這倒真有點奇怪了……」
段裕道:「銀二姑會不會騙我們?」
徐經緯道:「她處身在那種情況之下,只求自保都恐不可得,應該不會騙我們才對!」
段裕沉吟一會,道:「我也相信銀二姑不會騙我們才對……」
黃慶問道:「那……這暗記又是怎麼一回事?」
段裕倏地目在黃慶,眸中露出爍爍凶光。
黃慶駭然道:「你……你不至於懷疑我在搞鬼吧?」
段裕冷漠地道:「這三花令的聯絡暗記,我們三人只你一個人懂得,你要指鹿為馬,信口雌黃還不是件容易之事……」
這話已表示出段裕是有點懷疑黃慶。
黃慶苦喪著臉,道:「天地良心,這暗記明明是指明應援西北方的!」段裕正待翻臉,徐經緯已插嘴道:「黃慶是不是誑我們,查一查就知道!」
段裕道:「如何查起?況且我們時間緊迫,也不能在這裡多耽擱下去!」徐經緯道:
「這個花不了多少時間……」
他指指前面,又道:「這官道直通東北方向,三花令既然要大家改道西北,則前面必有岔道通向西北,我們過去便知!」
段裕道:「就算是有岔道通向西北,我們也不能證實黃慶之言真是不真!」
徐經緯道:「我自有辦法證實,走!咱們繼續向前趕路!」
段裕抱著懷疑的心情,驅馬隨徐經緯前奔,果然發現有~條通向西北方的岔道橫在前面。
徐經緯一聲不響地跳下了馬,跑到兩條岔道觀察~番,很快的又轉了回來。
段裕在馬背上問道:「怎麼樣?徐兄?」
徐經緯一躍上馬,道:「黃慶之言不假,三花今的人果然都趕到西北方向去了!」
段裕道:「徐兄如何得知?」
徐經緯道:「西北岔道馬蹄痕凌亂,那是最好的證明!」
段裕「哦」了一聲,想一下才道:「咱們要改向西北?」
徐經緯道:「是的!」
他接著解釋道:「銀二姑可能還不知道三花令的人突然擁向西北,換句話說,扶桑客這個決定是突然的!」
段花點頭道:「你這番解釋還算合理,走!」
當先一人策馬改向西北,黃慶卻暗暗發急,心想:「這一去碰上扶桑客可不知怎麼辦。」
但是徐經緯和段裕快馬如飛,尤其段裕緊緊貼著他而走,黃慶就是想趁機溜走,也是沒有機會的。
不久,三人來到一座山腳之下,才繞過那山腳,遠遠就看到一條帘子迎風招展,斗大一個酒字醒目之至。
他們一掠而至那家酒店,段裕突然勒住坐騎,道:「咱們添飽肚子趕路如何?」
徐經緯拿眼打量那酒店,只見店面不大,看起來倒也雅緻。
不過最引徐經緯注意的是店前並排掛著的那十數匹馬匹。
他轉臉問黃慶,道:「黃慶!這些馬可都是三花令的?」
黃慶這時才明白段裕忽然勒馬停下來的原因,同時心中不得不佩服段裕的觀察入微,居然在策馬疾行的當口,一下子看出那十幾匹三花令的馬。
他點了點頭,道:「看那些馬的表記,是紅花令的人在店裡……」
徐經緯向段裕使了一個眼色,兩人雙雙下馬,左右挾著黃慶,舉步走進那酒店。
他們才到門口,眼尖的店小二已朗聲道:「客官請!請裡邊坐!」
三個人依次入得店裡,抬眼一瞧,只見店中有十數個大漢,分坐在四個桌子大吃大喝。
那酒店本就只有五張桌子而已,因此徐經緯他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只好在僅余的那張桌子坐了下來。
徐經緯一面呼酒點菜,一面冷眼察看店中的客人。
他發覺座中除了三花令的十幾個徒眾之外,居然連一個外客也沒有。
其次,這十幾個人雖然聚在一起吃喝,但是卻一點聲音也沒有,顯得極為反常。
徐經緯笑了笑,低聲對段裕道:「段兄!有戲瞧哩……」
黃慶突然噫了一聲,瞠目前視。
徐經緯問道:「你發現了什麼古怪之事?」
黃慶道:「糟了!我們被人下毒了!」
段裕道:「你怎麼知道?」
黃慶道:「因為這些人是本令毒娘娘的手下!」
他話一說完,突然兩眼一翻,昏卧在桌上。
段裕也在此時,摹覺一陣天旋地轉,倒卧在桌上。
徐經緯因服過綠毛巨蟹之血,根本不怕尋常毒物。
但他靈機一動,乾脆也伏在桌上假裝中毒。
他們三人一倒在桌上,四下那些三花令的人立刻停止吃喝,紛紛站了起來。
一名高大的漢子提刀走近,冷冷道:「押下去!」
旁邊的人一擁而上,將徐經緯他們擁出酒店,早有一輛馬車在門口等候。
三人被送上車,車夫揚鞭哈喝一聲,十數匹快騎押著馬車,馳往西北方向。
徐經緯在車中悄悄張開雙目,只見黃慶和段裕就躺在他的身側。
他一見車內再無三花令守衛之人,立刻慢慢坐了起來,湊眼自車蓬外瞧。
看了一會,東經緯不禁大皺眉頭,心想三花今抓了他們三個人,只不知要送到什麼地方去?他抱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心情,重又將身體躺好,一面心裡思忖。
想了一下,霍地驚得差點失聲叫廠起來。
他用力想將段裕和黃慶搖醒,但他們倆人任徐經緯怎麼搖,仍舊昏迷沉睡。
徐經緯大為著急,馬車卻在這個時候更然而止。
車外有人沉聲道:「奉毒娘娘之命,將入押到廟裡來!」
徐經緯靜伏不動,外頭已有人動手掀開車篷。
接著有一名漢子探身進來。
他抬眼正與徐經緯的笑臉相對.愣廣一下,才想起是怎麼一回事。
正要出聲警告同伴。
說時遲,那時快,驀見徐經緯右手一拂,一縷寒風已射中他的穴道那漢子只悶哼~聲,便趴在車轅上動也不動。
外頭有人催聲道:「媽的癩皮子!還不趕快將人拉出來!」
那人催了兩次,突然叫了一聲,道:「咦?大伙兒過來瞧瞧!癩皮子莫非中風?」
他這一嚷,車中的徐經緯不敢怠慢,忽地掀開車篷,飛身而出。
車外站著五名三花令的人,莫不愕然相顧。
他們念頭還未轉過來,徐經緯已如一陣旋風般的一卷而上,毫不留情地發掌攻擊。
那第~名受到攻擊的大漢,根本連武器都未及拉出,就已中掌倒地。
徐經緯掌勢順勢往右橫切,左腳飛起之同時,第二名三花令的徒眾,又已中掌身亡。
剩下來那三名大漢,登時嚇得魂魄飛散,掉頭分作三個方向而逃。
徐經緯也不追趕,跳上了馬車,將車子掉過頭來,改向東北而行。
看看約模已奔出三里多路,徐經緯將馬車停在路旁,從車上跳了下來,順手拿著掛在車把上的水桶,跑到路旁溪邊提了一桶水回來。
他迅速地用溪水拔在段裕和黃慶的身上,將他們兩人沒得一頭一臉。
倆人被冰涼的溪水一衝,終於悠悠而醒。
徐經緯不待他們開口,便道:「兩位快跟我來……」
段裕道:「徐兄居然沒有中毒!」
徐經緯道:「咱們已經中了扶桑客的聲東擊西之計,耽誤了不少時間,快點走!」
段裕一面自車中站起,一面問道:「徐兄如何得知?」
徐經緯迅即道:「扶桑客安排假標誌,使我們誤向西北,又派人在酒店下毒擒住我們,我已有十足的證據,證明我們中了他的詭計!」
黃慶跟在段裕之後下了車,道:「那暗記並不假,而且我自認不會看走了眼,確確實實是指令中人應改向西北集結……」
徐經緯一面走一面道:「暗記是不假,問題在扶桑客已看安我們正利用黃慶替我們辨識他們的聯絡暗記!」
段裕恍然道:「所以他就故意以暗記騙我們祈向西北追過去。』徐經緯點點頭,道:
「然後又有意派人在酒店等我們!」
段裕皺眉道:「扶桑客這一手確是高明,他早料准我們一發現三花今的人停留在酒店,必定會自動下馬進店一查……」
徐經緯道:「結果我們統統給耽誤了!」
段裕倏地又露出凶光來,道:「這事誠然可能是扶桑客的安排,但黃慶也有暗中搗鬼的嫌疑!」
黃慶道:「段兄疑心未免也太重了!」
段裕停住前進的腳步,將黃慶攔住,道:「你敢說本人的懷疑是無的放矢?」
黃慶道:「本來就是無平生有,何必我說出來才算?」
段格不想黃慶敢如此頂撞他,惡哼一聲,錯地拔出了他的兵器,道:「今日我必叫你血濺五步!」
不料黃慶僅僅退了一步,哈哈笑道:「姓段的你不必嚇唬我,此刻作根本無力殺我!」
段裕證了一怔;居然將奇形兵器收了起來,轉身朝前走去。
徐經緯正擔心段裕和黃慶兩人幹了起米.見狀不由得大為訝異,問道:「黃慶!你怎麼知道他無力殺你?」
黃慶道:「因為他的武功已暫時被廢!」
徐經緯恍然倏道:「原來如此,這麼說毒娘娘所下的毒藥,一定大有明堂了?」』黃慶道:「是的!這毒藥可迷人三個時辰不醒,三個時辰之後即使醒了過來,一時片刻也休想恢復武功!」
徐經緯沉吟一下,道:「那麼我們這一路要特別小心,在你和段裕武功恢復之前,絕不能跟三花令的人遭遇上!」
黃慶道:「這個當然,否則單靠徐兄一人,又有我和段裕拖累,絕難與追兵力拚!」
說著兩人不由得加緊腳步,追上段裕。
三人默默地走了一會兒,來到了~處陡坡之旁。
忽然背後傳來一陣蹄聲,不問可知,定是三花令派來的追兵。
四下除了長石陡坡之上的一些矮樹叢之外,已別無藏身之處。
於是三人毫不選擇地衝上了斜坡,擠在那些矮樹叢中。
三人屏息待了一會,就看到一群人騎自坡下官道一掠而過,所幸沒有人停下來搜尋。
又待了片刻,看看再不會有追兵追來,徐經緯舒了一口氣先站了起來,道:「好險!要不是坡上有這些矮樹叢堪供躲人,我們真是走頭無路……」
他突然發現段裕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而黃慶則還蹲在樹叢下動也不動。
他征了一下,驚道:「段兄!你已經殺了黃慶?」
段裕哈哈大笑,出腳將黃慶踢了一下,黃慶的身體立刻滾到坡下去。
接著段裕揚一標握在手中的一把短刃,道:「剛才我雖然無法運功殺他,但此刻近身出刀扎他要害,就是三歲孩童也辦得到的事,哈哈……」
徐經緯想不到世上居然有此心狠卑下的人,恨然地自己走下坡去。
段裕跟在他的後頭,道:「黃慶已無利用價值,我殺他出一口怨氣也是應該的,徐兄何必為此事耿耿於心!」
徐經緯冷冷道:「他與你無怨無仇,你這算哪一門子的出氣法?」
段裕聳聳肩,雙手一攤,道:『咱們不要為這事傷了感情好不好?」
徐經緯心想:「我跟你傷什麼感情?」
一有如此念頭,他立刻默然向前而行。
這時暮色已然四合,四下景物開始辨認不清,官道只他們兩人路路前行。
走了一個時辰,路已看不清楚,徐經緯停下來道:「咱們歇了再走!」段裕道:「咱們不是要爭取時間嗎?」
徐經緯自顧自他地坐了下來,道:「此刻急也來不及了!」
段裕訝道:「難道說唐姑娘他們已落在扶桑客之手?」
徐經緯道:「就算人沒落在三花令之手,咱們去了又有什麼用處?「』段裕登時恍然,道:「原來你在擔心我的武功還未恢復……」
徐經緯道:「這自是令我擔心之問題。」
段裕道:「還會有其他問題嗎?」
徐經緯皺眉道:「段兄向來乖戾,處事險狠,就算咱們聯手之後,能闖出三花令的圍堵,將來亦無成事之日!」
段裕哈哈大笑,道:「你怕被我出賣利用?」
徐經緯道:「不錯!我確有這種預感!」
段裕目光移向遠方,然後道:「徐兄有此預感,難道我不會有嗎、』徐經緯淺淺一笑,道:「所以我建議咱們還是各行其是的好!」
段裕似乎有點吃驚的樣子,心想:「徐經緯雖然老實可靠,但心計高超,決計不能欺騙他,否則吃虧的怕是自己。」
他口中答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追查萬鐵匠這件事嗎?」
這樣子說出來,已經表示段裕有心要坦誠地跟徐經緯攜手合作。
徐經緯關切地道:「願聞其詳。」
段裕輕輕一嘆,找個地方坐了下來,道:「你可知道我的出身來歷?」徐經緯反問他道:「難道你不是出身徐州世家?」
段裕道:「我自小生長在徐州段家是不錯,但我知道我的身世另有內幕,因此不惜流落江湖探訪!」
他說得懇切已極,大有對徐經緯推心置腹之慨,使徐經緯不能不表示關心,問道:「結果探出什麼真相了嗎?」
段裕搖頭道:「可惜沒有很詳盡的資料……」
頓了一下,他又道:「不過有一個人似可解決我身世之謎,我卻是已經打聽出來!」
徐經緯問道:「是誰?」
段裕道:「萬鐵匠!」
徐經緯沉吟一會,道:「哦?這就怪不得你不惜冒險尋他!」
段裕道:「徐兄是不是願意幫忙我完成這個心愿?」
徐經緯仔細考慮起來,夜風中卻傳來一聲嬌滴滴的聲音道:「徐公子萬不可輕信段裕之言!」
徐經緯和段裕嚇得雙雙站起,只見四下倏地火光大亮,現出一大群三花令的徒眾。
火光照耀之下,正面並肩站著一對可人兒,原來是朱綺美和唐英。
只見朱綺美嬌臉含霜,神態冷漠地走了過來,道:「段裕!你急切尋訪萬鐵匠的動機,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我,你信也不信?」
段裕似是怔了一下,然後露出笑容道:「姑娘還知道些什麼,不妨直說!」
朱綺美道:「難道你找萬鐵匠不是為了那一份營壘圖?」
段裕笑道:「你們的消息倒真靈,不錯,本人尋找萬鐵匠的第二個目的,正是為了那~份營壘圖!」
他一口承認朱綺美之言,倒叫在場的人有意外之感。
朱綺美一雙美眸微微一轉,道:「但是你卻蒙住徐公子一人!」
段裕道:「以前我確是不打算對徐兄明言,不過我剛才已預備說出來……」
朱綺美打斷他的話道:「這話無人能信!」
段裕道:「也不盡然!如果你們沒有突然出現,以致中斷了我和徐兄的談話的話,此刻徐兄早已經獲悉我找萬鐵匠的第二個目的了!」
事實上是有可能,朱綺美或徐經緯縱使不信段裕剛才真會透露出來;也找不出足以駁倒他的話。
場中沉默?來,唐英倏地出聲道:「段裕!你在扯謊!」
眾人將訝異的目光凝注在艷絕人表的唐英身上,但見她的黛臉上流露出忿然之色。
段裕俊臉上毫無表情,道:「唐姑娘此話怎講?」
唐英樹前激昂,道:「徐根本無意將事實老實告訴徐經緯!」
段裕透出輕鬆的神情,道:「姑娘真會挑撥離間!」
唐英道:「我且問你,你為什麼要對徐經緯說出你的企圖與目的?」
段裕不假思索地道:「因為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唐英哼一聲,道:「你的嘴巴說的倒甜,我問你.舍妹唐寧是不是你的朋友?」
段裕道:「她是啊!」
唐英冷笑道:「那麼你告訴過她,有關你找萬鐵匠的真正目的了沒有?」段裕道:「沒有!我何必告訴她?」
唐英道:「你當然無須告訴她,可是你卻用一派花言巧語,騙得寧妹愛上了你,有沒有?」
段裕道;「她對我生情,我對她有意,這是很正常的事,我什麼時候騙過她?」
唐英道:「哼!目前就有一樁,往後還不知有多少!」
段裕心平氣和的道:「哪一樁?」
唐英道:「萬鐵匠的事……」
她不容段裕插言,又道:「你如真心對她有意,為什麼騙了她陪著你尋找萬鐵匠,卻不將你的真正目的說出來?」
段裕道:「姑娘怎知我本將萬鐵匠的事告訴過她?」
唐英道:「她人已落在紅花令手裡,本姑娘又是紅花個中重要人物,當然是我問出來的!」
段裕不由得啞口無言。
徐經緯忍不住問道:「兩位姑娘都已投入三花令?」
唐英道:「不錯!而且卓大和寧妹都已被我們抓住了!」
段格急道:「萬鐵匠呢?」
他不問唐寧的安危,只關心萬鐵匠的下落,足見唐寧在他的心目中的地位,是何等渺小。
唐英忍不住暗暗心酸,因為她和唐寧懇切地談過話。
深知她已深深地愛上段裕,不想段裕卻是如此無情。
這時場中無人接腔,段裕突然發現朱綺美。唐英和徐經緯都用冷漠的眼神凝注著他,使他大感不自在。
片刻之後,徐經緯才道:「你們沒有為難卓大吧?」
朱綺美道:「沒有!」
徐經緯舒了一口氣,道:「桌大為人與世無爭,希望貴令不要拆磨他!」朱綺美道:
「我已下令將他放走了!」
徐經緯道:「如此甚好!在下就此謝過……」
說著舉步欲走,朱綺美忙出聲道:「公子不想知道萬鐵匠的去處嗎?」徐經緯道:「不必了!在下自己可以尋上他!」
他的意思是說:「就是想知道,也不要三花今供給他的消息。」
可是段裕卻不同,他急急地道:「徐兄且慢!我們聽聽來姑娘的消息又何妨?」
徐經緯冷冷道:「要聽你自己留下來,在下失陪了!」
段裕道:「徐見要撇下我?」
徐經緯道:「你連寧姑娘那麼純潔的少女都忍得下心騙她,兄弟哪敢與尊駕同行?」
段裕道:「你不信我對你的誠意?」
徐經緯迅即道:「自然不信!」
他顯得懶得多講的樣子,轉身欲走。
段裕卻道:「咱們這一分手,才真正中了扶桑客所安排的好計,徐兄請三思!」
徐經緯霍地止步,道:「你是說朱姑娘她們是扶桑客特地安排來挑撥我們的?」
段裕反問道:「莫非徐兄認為不此可能?」
徐經緯移目注視保持冷靜的朱綺美一眼,道:「似是無此可能!」
段裕道:「她們是三花令的人,自然是受扶桑客之命而來的,徐兄認為無可能嗎?」
徐經緯沒有答理他,凝注朱綺美的目光也一直沒有移開。
段裕又道:「何況萬鐵匠不在他們手中的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徐見怎可輕信她們之言?」
朱綺美和唐英一直沒有說話,宛如事情跟她們毫無關係一樣。
徐經緯沉思一笑,道:「在下告辭!」
他向眾人抱抱拳,終於邁開腳步,朝前而去。
段裕露出失望的表情,轉向朱綺美道:「在下不能不佩服姑娘的心智……」
朱綺美露出雪白的貝齒笑道:「客氣!客氣!你想利用徐經緯與少林一派的關係,助你接近萬鐵匠,而我,只不過想防你這一著而已!」
段裕道:「姑娘恐怕別有深意吧?」
朱綺美反問道:「你說呢?」
段裕道:「只有瞎子才發覺不出姑娘見到徐經緯之時,那對含情脈脈的眸子!」
朱綺美居然沒有否認,道:「誠如你自己說的,我要是喜愛上徐公子,又有什麼稀罕之處呢?」
段裕將眼光掃向唐英,道:「男歡女愛,事屬平常,無奈姑娘和徐經緯之間.果真發生感情的話,在下看來……」
他故意將話頓住,朱綺美忍不住道:「怎麼樣?」
段裕道:「在下看來,這事可不比別人簡單!」
朱綺美道:「你怕徐公子不會看上我?」
段裕搖搖頭道:「姑娘天生麗質,有閉月羞花之姿,除了痴獃之人外,人見人愛,問題在像徐經緯這種男子,卻也是女子喜歡的對象!」
朱綺美很大方地道:「依你這麼說,我們兩人不是很相配嗎?」
段裕道:「就是因為太相配了,所以恐怕有人要因此而醋海興波哩!」朱綺美這才聽出段裕話中之意,待她警覺之時,段裕已走出她的視線。她深深地望著唐英~眼,嘆口氣道:
「段裕的心計實在太高明了……』」唐英低著粉首,道:「小姐!你不要聽段裕胡說!」
朱綺美又輕輕嘆了一聲,道:「英妹!你不用瞞我,只恨我晚一刻察覺段裕那廝的心計……」
唐英道:「難道小姐信了段裕之言?」
朱綺美說道:「信自然是不信,因為我與徐公子之間根本未發生什麼感情,你自是不會醋海生波……」
她凝視著唐英微紅的嬌臉,又道:「但我在段裕之前承認喜歡徐公子之言,卻早已印在你的腦海中,段裕這一番藉機挑撥,至少已使咱們兩人之間存下了芥蒂,可恨我剛才竟不知那廝的好計!」
唐英道:「小姐!即使徐公子對你好,我也絕不敢吃醋的,逞論生波?」朱綺美移步過去,輕撫著唐英的香肩,道:「你幾時愛上了他的?」
唐英羞得低下了頭,朱綺美道:「你既已愛上了他,果真他對我好的話,你不會不吃醋的!」
唐英連忙否認,道:「不!他對別人好,我可能會吃醋,但對小姐作,我絕對不會!」
縱使唐英這席話說得斬釘截鐵,堅決已極,但是朱綺美還是搖搖頭、道:「男女感情本是最微妙的事情,誠然你我情同手足,然而碰上這種事,就是親姐妹也難免醋海生波!」
她頓了一頓,又道:「尤其咱們兩人都是極為平凡的女子,而女子對感情這一件東西,又是最敏感,最白私的.誰敢擔保真正到了那麼一天,咱們不發號齪塘?」
唐英仰起黛臉正要說什麼,朱綺美已接著又道:「我坦白告訴你,英妹!說不定有那麼一天,他對你好,而冷落了我的話,我也照樣會吃醋的……」
唐英淺淺一笑,道:「小姐不會如此……」
朱綺美吁了一口氣,道:「其實你有這種想法最好,否則段裕剛才挑撥之言,在你心胸積存不去,以後咱們之間,再不會有往日的坦誠了……」
唐英臉上又是一紅,但這次卻不是因為提到徐經緯之事而臉上泛紅。
她是有感於朱綺美對她的真誠,而她卻暗中替扶桑客做那監視朱綺美的工作。
她實在不敢用正眼看朱綺美,然而朱綺美似是沒有發覺唐英的心虛.道:「咱們也該跟蹤下去了……」
唐莫道:「這事沒有扶桑客的同意,不會出問題吧?」
朱綺美道:「哼!就算扶桑客不同意,他也奈何不了我!」
頓了一頓,接著道:「再說!三花今亦非咱們久居之地,時機一到,大阿一走了之,就是武曼卿也拿我們沒辦法!」
唐英道:「營壘圖的下落真有可能從萬鐵匠身上查出?」
朱綺美道:「目前連五船幫都已相信營壘圖已不在我身上,莫非英妹你還在疑心我騙你?」
唐英忙道:「小姐萬勿生氣,我只不過隨口問問而已…-『-」
朱綺美道:「那就是了!咱們離開這裡……」
她的話突然被一名匆匆奔行過來的人影打斷。
那條人影一下子就到朱綺美眼前,恭聲道:「啟稟令主!」
朱綺美揮揮手說道:「有話快報上來!」
那人道:「屬下剛剛接到消息,東北方向三里之外突然出現大批五船幫的人……」
朱綺美冷冷道:「他們來得可真巧呀!」
唐莫道:「姐姐!你看,五船幫因何而來?」
朱綺美淺淺一笑,道:「還不是為了萬鐵匠之故?」
唐英道;「可是,他們消息為何這樣靈通?」
朱綺美抬眼道:「這……據我所知,可能與徐州段裕有關!」
唐英問道:「姐姐的意思是說,徐州段裕有可能向五船幫通消息?」
朱綺美臻首微點,道:「為什麼我是不清楚,不過,段裕似與五船幫有所溝通,似無疑問!」
唐英現出驚訝的神情,道:「這消息當真令人大表意外!」
朱綺美笑道:「意外的事還多著呢。英妹!咱們走著瞧好了……」
朱綺美徐徐招呼四周的手下準備行動。
唐英卻一直難於釋懷,她想:「朱綺美言下之意,莫非已注意到我暗中奉扶桑客之令而監視她的行動?」
一行人陸陸續續消失在夜空中,大地似是沉陷在夜的恬靜里。只是,人類爭權奪利的行為,均水無止境!永遠糾纏不休。
段裕很快地來到一座茅舍之前,他輕快的擊掌三下,那茅舍木門,立刻呀然而開。
門內露出一名妙齡悄婢,一看見段裕,迅即露出笑容,道:「段爺!你可回來了!」
段裕一面走進屋內,一面道:「可有什麼重大消息沒有?」
那悄婢道:「大爺有手諭來,前天才到!」
段裕坐在椅上,道:「拿來!」
那悄婢道:「是!小婢這就去拿!」
不一會,那婢女自內室拿了一封信函出來.交給段裕。
段裕先注視一下那封信的緘口,看看沒問題,然後才拆開信來看,他的臉色一直相當凝重,使人看不出他心中的喜怒哀樂。
那俏婢屏息傳立在一旁。
段裕突然問她道:「我不在這幾天當中,可有人來過?」
那悄婢想卜一『想,道:「有是有!但小婢都照爺您的吩咐,支走了他們!」
段裕「哦」了一聲,陷入了沉思,那婢女輕聲道:「爺!要不要小婢弄些東西吃?」
段裕道;「不用了!」
他抬起人來,那消婢忽然發現他冷峻的目光中充滿了殺機,駭然地退了一步,怯怯道:
「爺!你……你怎麼了?」
段裕冷冷道:「小青!我本不願殺你,但為了我自己的安全,我不能不痛下心來殺你!」
小青駭然四顧,看看決計逃不出屋外,道:「爺!我……我一直小心侍候著您,是不是我……我犯了什……什麼大錯?」
段裕依然冷漠地道:「你沒有犯什麼大錯,只是這茅屋是我對外聯絡的據點之一,如今已被我的對頭起疑,我不能不廢棄……」
小青道:「那……那我們可以搬走呀?」
段裕搖搖頭,道:『太遲了,不論我們搬到哪裡,那些人只需盯住你就曉得我的行蹤,所以,你已成了我的累贅……」
小青驚駭得靠在壁上,段裕徐徐又道:「唉,當初重價買了你來,是因為你既聰明又美麗,可惜你侍候我不到三個月,我就得毀掉你,噴,噴,是我段裕無福消受你這美人兒……」
段裕用手托住小青的下巴,目光透出嘲弄的神情,使小青大為震駭。
她道:「段……段爺……你……你可以賣……賣掉我……」
段裕冷曬道:「行不通的!除非你死,否則他們遲早會從你口中逼出我的一切……」
小青惶然道:「我……我不會透露什……什麼的……」
段裕依然搖頭,小青又道:「我……我根本不知段爺的秘密呀!」
段裕道:「你知道不時有人與我通消息,那就夠了……」
他緩緩伸出手掌叉住小青的脖子,道:「噴!噴!這又白又嫩的粉頸,實在使人不忍下手……」
小青露出乞求的眼光,心存最後一線希望。
不想她還沒有開口,只覺得喉間一緊,連求救的聲音都未及出口,人己窒息昏了過去。
段裕估量小青已死,才慢慢鬆開雙手,放下小青的屍體,恢復了冷靜的態度。
他將屋中傢俱弄得一片凌亂,然後才從容走出茅屋,消失在夜色之中。段裕離開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唐寧提著一把寶劍,悄悄掩至茅屋,在屋外輕輕喚道:「段裕!段裕!」
她一連叫了兩遍,見屋內靜悄悄的,只有一盞油燈自門縫射出微弱的燈光。
唐寧走上台階,推開虛掩的水門,忽然瞪目而視。
屋內躺著消婢小青的屍體,更令唐寧訝異的是那雜亂的傢俱。
她鼓足勇氣踏入門內,檢視小青,發現她死去的時間,還是不久前的時候。
唐寧忖道:「這就怪了?這女子是誰?怎會死在段裕約定與我見面的這茅屋內?」
她遍思不解,忽然覺得有人自她身後掩來。
唐寧一有警覺,迅即回身凝視。
他不看猶可,一看之下,頓覺毛骨驚然,魂飛晚散,差點昏了過去。
原來門口並排站著兩名人不久,鬼不鬼的高大影子,凌亂的頭髮四散披在肩上,各有一雙慘慘的眼睛,猙獰的臉比無常還要駭人。
那兩人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彷彿沒看見屋中的唐寧似的。
唐寧壯了壯膽,道:「你……你們是什……什麼人?」
那兩名鬼魅般的人,不約而同地逼近一步。
唐寧迅速抽出長劍,躍退一步,道:「你們再不報上名來,本姑娘可要不……不客氣了!」
她的語意雖狠,但誰都聽得出語音顫抖。
那兩人根本無視於唐寧的存在,繼續緩緩逼了過來。
唐寧一退再退,正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出手攻擊。
只見那兩人突然停在俏婢小青之前,蹲了下去。
唐寧鬆了一口氣,凝注那兩人的動作。但見左面那白衣人將小青的頭抬起來,俯下身去,撬開她的嘴巴,湊近他自己的嘴,朝口中吹氣。
右面那黑衣人則蹲在小青身側,用一雙枯乾的手,在小青高聳的胸前,輕輕的撫摸推拿,動作極為醜惡不堪,唐寧不禁大怒,心想:「這兩名怪物,居然如此對待~具屍體,簡直不是人。」
她怒氣一來,渾忘了那兩名怪物形狀的可怕,仗刻就單攻過去。
忽地,死去的小青輕輕嘆息一聲,這一聲嘆息將唐寧去勢阻了下來,不由得凝目看下去。
小青輕嘆一聲后,身體也微微蠕動了一下,那兩名怪物互視一眼,臉部竟然微現喜色,吹氣和推拿的動作也越發快速。漸漸地,小青四肢開始張動,喘氣的聲音也越來越渾濁。
她在地上扭動的樣子,雖然有點不堪入目,但唐寧卻被她死而復活的事實,震駭得無暇想及別的事。
不到半住香的工夫,小青突然道:「悶死我也!」
她一出聲,那兩名怪物立刻停止動作,高興萬分地將她扶上起來。
小青望著那兩名怪物,道:「你們怎麼到現在才來?」
左面那白衣人道:「屬下等一接到宮主的信號,立則就趕來……」
右面那黑衣人的醜臉上,居然也推出笑容,道:「是的!我們一接到信號就來了!」
不料小青卻冷哼一聲,道:「你們再耽擱一會,本宮恐怕要真的閉氣而亡了!」
白衣人惶恐道:「宮主恕罪……」
小青揮揮手,道;「那段裕果然心幫手辣,設非本宮早就防他這一著殺人滅門之計.此刻已遭了他的毒手了!」
她頓了一頓,又道:「可是這回他沒有料到本宮的背景,竟會是他的死對頭,他隱藏身份再怎麼神秘,也已經被本宮偵知得差個多,哈……接下去有他苦頭吃的了!」
白衣人陷笑道:「宮主神機妙算,段裕哪裡是它主的對手!」
小青冷冷道:「你們不要低估段裕,至少他企圖殺我滅口之舉,你們就萬萬做不出來!」
她瞪了那兩名怪物一眼,義道:「他為了自身安全,不貪戀美色,警覺性之高,無人能及,設使是你們這兩位色徒,哼!狠得下心殺我滅口嗎?」
那兩名怪物尷尬萬分地互望一眼。
小青又道:「咱們還是趕快揭發段裕的身份.免得人家被他蒙在鼓裡。受他利用猶還不知!」
那兩名怪物連聲答應。
唐寧卻忍不住出聲道:「你們想對段裕怎樣?」
小青詫異地望著唐寧,好像此刻才發現唐寧的存在似的,道:「這女子是誰?」
那兩名怪物搖頭表示不知。
小青又問道:「那麼剛才你們替本宮行氣推拿之事,這女子都看到了?」
白衣人道:「都看到了!」
小青眸中突見凶光,緩緩道:「這,我們就留不得她……」
那兩名怪物同時答應道:「是!這事由屬下等來辦!」
小青頷首道:「好的!本宮在外面等你們……」
說著徐徐轉身,準備走出門去。
唐寧倏地喝道:「慢著!你這妖女到底想對段裕怎樣?」
小青面含煞氣,道:「你和段裕是朋友?」
唐寧道:「不錯!」
小青笑了起來,道:「段裕這廝,可真是艷福不淺呀!」
唐寧怒道:「你胡說什麼!」
小青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唐寧道:「你!你?」
小青很平和的道:「你聽說過水晶宮這個地方沒有?」
唐寧嗤道:「誰知道什麼水晶宮!」
小青道:「水晶宮在海的某一個地方,男的個個醜惡不堪,就像他們兩人一樣!」
她指一指那兩名似人似鬼的怪物,又遭:「可是,宮中的女子卻是一個個貌美如花,妖冶誘人呢,而且莫不熱情似火!」
唐寧冷冷道:「你何不幹脆說是淫蕩成性……」
小青哈哈一笑,道:「哈……就算是淫蕩成性又如何?」
唐寧道:「哼!真是不要臉!」
小青居然毫不動容,道;「你別小看本宮的人,否則你將後悔莫及……」白衣人插言道:「啟稟宮主,咱們還有別的事待辦……」
小青道:「本宮知道!」
她深深地瞧了唐寧一眼,道;「段裕既然與你相識,那麼!」
她換地轉向白衣人,道:「本宮想留下這丫頭一條性命!」
白衣人道:「但是咱們的秘密……」
小青岔口道:「我曉得,本宮計劃將她帶回去……」
白衣人露出笑容,道:「那敢情好,我們正感人手不夠,有這俏女子加入,我們的陣容就越發堅強了……」
小青忽然變臉道:「你先別高興,本宮不會將她賜給你的!」
白衣人道:「這!這是為什麼?」
小青道:「本宮計劃以一月為期,將她變成可為我們效力之人,然後遣她親近段裕,替我們傳遞消息!」
白衣人露出失望的神情,小青又道:「所以,本宮禁止你侵犯她,我要保持她的白壁無暇,哈哈……哈……一旦如此,段裕必然如獲至寶,對她如痴如狂!」
她望著白衣人,又道:「等她任務完成之後,本宮再將她賜給你們兄弟享受!」
黑衣人吞了一下口水,搶先道:「多謝宮主!」
小青緩緩又道:「硯在,你們設法先擒下她來,我們也該回宮會了!」兩名怪物立即答應一聲,分由左右,慢慢地逼近了唐寧。
唐寧仗劍凝立,兩名怪物桀桀大笑,越逼越近,那笑聲淫穢難聽,與常人大是不同。
唐寧正想出劍攻去,忽覺心神~盪,同時鼻中聞到一股芬芳的香味,不禁怔了一怔。
這時那兩名怪物已幾乎欺至唐寧的面前,但唐寧卻像中了魔似地,凝視著他們兩人。
她突然有一股奇怪的念頭,那兩名原是十分醜陋的人,此刻卻變得俊美異常,而且從他們兩人身上,散發出一種強烈的男性誘惑,讓唐寧心底一陣顫抖。
漸漸地,她陷入了天旋地轉的感覺!
漸漸地,她無力的伸出手來,讓那兩名怪物握住……
任他們兩人將她攙扶出茅屋。
突然,一聲優雅的琴音打破了夜的岑寂,「缽」~聲灌入唐寧心中,大有如雷灌耳之勢。唐寧霍地驚醒,發現人被那兩名怪物一左一石地夾住,不覺大驚,叱道:「你們幹什麼?」
而那白衣怪物~聲不響,迅即出手點住唐寧的穴道,使唐寧連掙扎之力都發不出來!她不禁大為驚恐,道:「你……你們放不放人?」
這時小青已快道:「走!此地不能久留!」
她當先縱躍而去,身手快無倫比!那兩名怪物也一左一右的挾住唐寧,迅即逸去。
水晶宮諸人走了一會兒,茅屋之前又出現了三個人,卻原來是老邁的萬鐵匠,在少林小和尚慧日及成如岑的陪伴之下,緩步走進茅屋。
成如岑懷抱著扶渠琴,長發素衣,風姿綽約,神態動人。
她將眸光掃向室內,道:「萬老前輩,你可聞到一股異香?」
萬鐵匠皺了皺眉,道:「嗯!余香未散,想來是新撒未久!」
慧日也道:「這異香有點邪門,到底是什麼香味?」
成如岑道:「這是東海水晶宮的三日春,~種極為建邪的媚香!」
慧口道:「阿彌陀佛,使用這種三日春的人,可真是作孽呀!」
成如岑道:「誰說不是,只不知剛才他們用來對付什麼人!」
萬鐵匠道:「姑娘已經用了扶渠琴音警告受害之人,難道沒有用處嗎?」成如岑道:
「可惜晚了一步,還是被水晶宮的人將人擄走!」
慧日問道:「我們要不要追過去?」
成如岑道:「來不及了!水晶宮之人行蹤飄忽,擅長逃遁之術,追過去也難追及……」
慧日道:「那!我們怎麼辦?」
成如岑凝思一會,道:「此刻我們也莫可奈何……何況為了營壘圖之事,也極欲找到徐經緯!」
慧口道:「對!但不知徐師哥人在何處?」
成如岑突然道:「慧日!你陪著萬老前輩回杭城,我去找徐經緯!」
慧日遭:「姑娘!還是小僧去找師哥!」
成如岑道:「不行!此地危機重重,三花令,五船幫、水晶宮的人群集,你必須先將萬老前輩送到安全之處!」
慧日無可奈何地道:「好吧!姑娘找到徐師哥,務必要趕快回杭城來!」成如岑道:
「那是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