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賣參人
就在這時候,書房外面傳來了一個話聲:「稟大爺,范奎求見!」
郭燕翎像沒聽見,仍然獃獃地坐著。
書房外,那人又說了一聲:「稟大爺,范奎求見。」
郭燕翎倏然驚醒,喝問道:「誰?」
那人忙道:「大爺,范奎來了。」
郭燕翎雙眉一揚,道:「叫他進來!」
書房外應了一聲,門開了,一人快步走了進來,敢情是「遼陽城」里那位矮胖小鬍子。
他急步趨前,一躬身,道:「范奎見過大爺。」
郭燕翎臉色已然恢復正常,一擺手,道:「阿胖,少禮,許久沒到這裡來了,忙么?」
范奎忙道:「回大爺,也沒什麼,只是走不開。」
郭燕翎道:「辛苦了。」
范奎道:「您這麼說是折我……」
郭燕翎道:「天都黑了,是什麼風……」
范奎道:「回大爺,我有要事稟報,所以快馬趕了來……」
郭燕翎道:「找到玉珠了?」
「不!」范奎道:「大爺,是這樣的,『遼陽城』里有人要賣一株千年參王……」
郭燕翎目中寒芒一閃,霍地站了起來,道:「你說什麼?」
范奎忙道:「回大爺,『遼陽城』,里有人要賣一株千年參王!」
郭燕翎道:「這……這是……是什麼人?」
范奎道:「回大爺,還不知道。」
郭燕翎一怔道:「怎麼說?」
范奎道:「大爺,是這樣的,今兒早起二位姑娘剛走,我就聽說街上有人要賣千年參王,我趕緊跟了出去,可是找了一上午也沒能找著那個人……」
郭燕翎道:「那麼這說話是空穴來風?」
范奎道:「應該不是,『遼陽城』里的人都知道了!」
郭燕翎「哦!」地一聲道:「那就該是真的了……」一頓,接道:「我遲到長白一步,那株千年參王被人捷足先登捉去了,如今卻有人要賣一株千年參王,他偏偏選中了『遼陽城』這地方,可是卻又找不到他……」
哼地一聲接道:「大概他是等那買得起的人去找他了,范奎。」
范奎忙道「大爺!」
郭燕翎道:「替我吩咐一聲,備我的小白龍。」
范奎忙道:「您是要……」
郭燕翎道:「我要親自到『遼陽』去一趟。」
范奎道:「山莊里這麼多人,何勞您親自……」
郭燕翎截口說道:「這件事除了我之外,只怕沒人辦得了,換個人也找不著他,走吧,替我吩咐一聲去。」
范奎應聲而去。
郭燕翎沉思了一下,轉身從壁上摘下了長劍,但旋即,他又把它掛回原處,冷冷一笑道:「一件接一件,簡直令人應接不暇……」邁步走了出去。
他出了書房,快步走向正北一座小樓,這時候,小樓燈光外透,還隱隱傳出一陣陣的哭聲。
他徑自登樓,樓上兩名侍婢慌忙上前見禮:「大爺!」
郭燕翎點頭應了一聲道:「夫人在房裡么?」
一名侍婢道:「在,夫人正在勸霜姑娘呢!」
只聽房裡傳出美婦人話聲:「誰呀?」
那名侍婢忙揚聲說道:「稟夫人,大爺來了。」
房裡,美婦人輕輕地「哦!」了一聲,隨即門房開了,美婦人當門而立,身後跟著美目發紅的玉霜。
玉霜低低地叫了聲:「大伯父。」
郭燕翎應了一聲,愛憐地望著她道:「玉霜,可以歇歇了。」
玉霜頭一低,道:「是,大伯父!」
美婦人道:「進來吧!」
郭燕翎搖頭說道:「我不進去了,我要到『遼陽』去一趟,來告訴你一聲。」
玉霜猛然抬頭,美婦人臉色一變,道:「是玉珠……」
郭燕翎搖頭說道:「諒他還沒那個膽,非等我親自找他不可……」
玉霜神情一松,美婦人也鬆了松心,道:「那你這時候到『遼陽』去幹什麼?」
郭燕翎道:「阿胖來了,他說『遼陽城』有人賣一株千年參王。」
美婦人一怔,輕哼說道:「這是……」
玉霜忙道:「大伯父,這是誰?」
郭燕翎搖頭說道:「不知道,阿胖也找不著他……」
玉霜訝然說道:「有這種事……」
郭燕翎道:「事情來得奇突,所以我要去看看。」
美婦人道:「你這就去?」
郭燕翎道:「我已經讓阿胖吩咐他們備馬了。」
美婦人道:「帶幾個人去……」
郭燕翎淡然一笑,道:「我連兵刃都不帶,你們娘兒們歇著吧,我去了,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別等我!」望了玉霜一眼,道:「玉霜,聽你大伯母的話!」轉身走了……
大爺郭燕翎的小白龍是異種龍駒,范奎騎的也是匹蒙古種好馬,所以三更剛過這兩人兩騎便一前一後地馳進了「遼陽城」。
這時候的「遼陽城」寂靜一片,萬家燈火都已然熄滅了,只有幾個地方還剩著一點點燈光。
范奎帶路,直馳「龍記客棧」。
客棧前下馬,自有夥計接過坐騎。
櫃檯前坐定,夥計獻上了茶,大爺郭燕翎不輕易到「遼陽」來,這是大事,客棧里是人人忙碌,個個恭謹。
大爺郭燕翎坐定,范奎上前便要請示,大爺揮了手:「阿胖,你吩咐他們,漏夜找那賣參人。」
范奎應聲吩咐了下去。
這時候,紀沖從對面騾馬行來了,他剛進門,門外又轉進了一個瘦削清癯,面帶精明之色,眼神十足的老頭兒,他跟在紀沖之後施下禮去:「大爺,您安好!」
郭燕翎揮手笑道:「計老,把你也驚動了。」
瘦削老頭兒道;「不瞞您說,阿胖進山後就把事兒交給了我,我滿城跑了一下午了!」
郭燕翎道:「沒能找著他?」
瘦削老頭兒皺眉說道:「我看這件事透著玄……」
「不差!」郭燕翎點頭說道:「英雄所見略同,所以我來了。」
瘦削老頭兒道:「您看這件事是……」
郭燕翎淡然一笑道:「別人做買賣是待價而沽,只怕他是待人而沽!」
瘦削老頭兒臉色一變,道:「您是說……誰這麼大膽……」
只聽一陣步履聲從後面傳了回來。
瘦削老頭兒,剛要抬眼往回看,後面傳來了一個微含不悅意味的清朗話聲:「掌柜的,三更半夜的,你們自己不睡,怎好吵得別人也不能安寧,再這樣我可要換客棧了。」
郭燕翎目注范奎,范奎忙低低說道:「大爺,是那李……」
郭燕翎雙眉一聳,適時從後面轉過一人,正是那位俊美、洒脫,還帶著玩世不恭、風流意味的李克威。
他出來皺眉便叫:「掌柜的……」
一怔,「喲!」地一聲,道:「怎麼這麼多人,貴寶號是……」
郭燕翎雙目一亮,異采倏現,站起來道:「閣下可是李克威……」
李克威道:「正是,閣下是……」
郭燕翎道:「我姓郭,郭燕翎。」
李克威兩眼猛地一睜,道:「莫非就是郭大爺當面?」
郭燕翎道:「不敢,郭燕翎。」
李克威「哎呀!」一聲搶步上前一揖至地道:「晚輩有眼無珠,當面竟不識郭前輩……」
郭燕翎答了一禮,道:「我不敢當,閣下別客氣!」
李克威站直身子道:「對前輩,晚輩是由來崇敬,仰慕已久,不想今夜在這客棧里得識欽仰,真是何幸如之,更慰平生……」
郭燕翎淡然一笑,道:「閣下令我汗顏,對閣下,我也久仰,小女多蒙閣下指點協助,我正感沒機會向閣下道謝。」
李克威聽郭燕翎提到郭玉佩的事,不由呆了一呆,道:「怎麼,前輩知道了?」
郭燕翎點頭笑道:「小女對我說的頗為詳盡。」
李克威道:「既然知道了,那是最好不過,那是我應該的,凌家我認識,二姑娘也讓人敬佩感動,我不知道便罷,既然知道了,那就是義不容辭……」
郭燕翎道:「謝謝閣下,閣下可願坐坐?」
李克威道:「晚輩正想多領教益。」
郭燕翎道:「好說,那麼請。」抬了抬手。
李克威欠身稱謝一聲坐了下去,坐定,他道:「前輩今夜蒞臨『遼陽』是……」
郭燕翎毫不隱瞞地把來意說了一遍。
聽畢,李克威道:「原來是為那株千年參王,我說嘛,前輩的山莊近在咫尺,怎會到『遼陽』來住店過夜……」
郭燕翎道:「閣下也許已經知道了,這家客棧是郭家開的!」
李克威「哦!」地一聲道:「原來這家客棧是……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招牌取『龍記』二字,真巧,晚輩竟住進了前輩開設的客棧里,看來晚輩福緣不淺,造化不小,這一趟也……」
郭燕翎含笑說道:「閣下客氣了。」
李克威道:「您明鑒,晚輩是句句由衷,字字發自肺腑。」又是這麼一句。
郭燕翎倏轉話鋒,道:「閣下府上是……」
李克威道:「不敢,有勞前輩重問,晚輩是『河南』洛陽人!」
郭燕翎道:「中州古都,地靈人傑,也只有洛陽才能……」
李克威忙道:「前輩誇獎了!」
郭燕翎一笑道:「洛陽人才輩出,文風特盛,漢之班、賈,唐之盧、駱、王、楊、東方、宋、杜、李、張、裴、賀、劉、白,多俊游於此,或終老此鄉,其他如孔子問禮,文史之一代宗師如文彥博、司馬光,大儒邵康節之安樂窩,莫不與『洛陽』有關聯,所以閣下這位『洛陽』人……」
李克威截口說道:「晚輩這個『洛陽』人,只給中州古都蒙羞……」
郭燕翎道:「閣下過謙了,小女對閣下推崇備至,當時我還有些不信,今夜一見,始信小女之言而不虛,而且覺得她所說不及閣下本人十一!」
李克威道:「前輩這是讓晚輩汗顏……」
郭燕翎話鋒又轉道:「閣下到『遼東』來是……」
李克威道:「晚輩有點私事。」
一句話堵住了郭大爺的嘴,既然是私事,他怎好再問下去,他也明白,眼前這位年輕人不但人品絕世,而且深具心智,機警異常,他微微一笑,凝目說道:「如果我沒看錯,閣下一身武學必然,也……」
李克威截然微笑說道:「晚輩是讀書學劍兩無所成。」
郭燕翎道:「聽小女提起閣下之後,我恨不得馬上見見閣下,這趟到『遼陽』來,也正想順便看看閣下,我是誠心誠意,希望……」
步履響動,一人快步進了客棧,那是個瘦高白臉的中年漢子,竟是那位「遼東鏢局」鏢師沈振東。
他進門一怔,道:「這位是……?」
范奎迎上去道:「老弟,大爺在座,請過來見見。」
沈振東一震凝目,驚呼一聲道:「我怎沒瞧見大爺……」
搶前躬下身去,道:「沈振東見過大爺。」
郭燕翎站起還禮,目注范奎道:「阿胖,這位是……」
范奎忙道:「大爺,是我的好朋友,現在『遼東鏢局』……」
郭燕翎「哦!」地一聲道:「原來沈朋友是「遼東鏢局」里的兄弟,失敬!」
沈振東道:「大爺真是折煞沈振東,沈振東走過幾年江湖,可是所學有限,只在鏢局裡充當一名副手混口飯吃,往後還望大爺多照顧,多提……」
李克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郭燕翎道:「沈朋友客氣了。」
沈振東道:「夜這麼深了,大爺蒞臨……」
范奎接了口,把大爺的來意說了!
聽畢,沈振東忙道:「這我也聽說了,可是不知道那賣參人……」
又是一陣匆忙的步履聲,一人飛步奔進客棧,那是個黑衣漢子,他近前一躬身便道:「稟大爺,賣參人找到了。」
郭燕翎目中異采一閃,范奎迎上去急問道:「在哪兒,快說?」
郭燕翎揮手說道:「別急,阿胖,讓人喘口氣。」
范奎應聲退後,那黑衣漢子帶著喘道:「稟大爺,那人就在鼓樓上。」
范奎一怔,叫道:「怎麼說,他,他在鼓樓上!」
郭燕翎站起來說道:「他會選地方,難怪找不著他,我去看看去。」
轉過臉就要向李克威招手,李克威卻搶先說道:「前輩只管請便。」
郭燕翎道:「那麼我失陪了。」
又向沈振東打了個招呼:「沈朋友請坐會兒。」邁步行了出去。
他一走,瘦削老頭兒跟范奎等自然馬上跟出了客棧,剎時間裡櫃檯里只剩下了幾個夥計,沈振東向著李克威一拱手,含笑說道:「這位,我也失陪了。」
他也走了,就剩下了李克威一人,李克威搖了搖頭,也轉身回後院去睡他的大覺了。
這裡,那黑衣漢子在前帶路,一行人步履如飛地在街上走著,范奎隨在郭燕翎身邊,忍不住問道:「大爺,看來這賣參人是個……」
郭燕翎截口說道:「十足的江湖朋友,而且身手極高!」
范奎道:「您怎麼知道他身手極高?」
瘦削老頭兒在另一旁介面說道:「阿胖糊塗,要不然他豈能早大爺一步把參王捉去了?」
范奎呆了一呆,道:「這麼說這傢伙準是有意……」
郭燕翎笑道:「阿胖,這回你說著了。」
范奎忙向郭燕翎腰裡一看,道:「大爺,您沒帶兵刃?」
郭燕翎淡然一笑道:「你跟我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見我動過兵刃?」
范奎道:「可是大爺,您說的,這傢伙的身手……」
紀沖在身後叫道:「胖爺,您是怎麼了,他的身手再高也高不過郭家絕學呀!」
瘦削老頭兒笑道:「說得是,怎麼阿胖反不如紀沖呢?」
范奎閉上了嘴沒再說話。
說話之間,東拐西拐已到了鼓樓前。
這座鼓樓聽說是遠在「遼陽」還是「遼關」的「東京遼陽府」的時候建的,那年頭到這年頭,算算總有好幾百年了。
在大黑夜裡看上去,鼓樓宏偉,高大,上頭黑暗暗的,瞧著懍人,除了那巨大的鼓樓外,什麼也瞧不見。
黑衣漢子停了步,抬手一指,回身說道:「大爺,他就在上面。」
郭燕翎打量了鼓樓一陣,點了點頭,道:「剛才我忘了問了,你怎麼知道他在這鼓樓上?」
黑衣漢子道:「回大爺,我剛才從鼓樓上經過,忽然聽見鼓樓上有人說話,話聲不大,可是字字聽得很清晰……」
郭燕翎道:「好內功,他怎麼說?」
黑衣漢子剛要說話,只聽那高高的鼓樓之上,傳下一個不算大,但卻清晰可聞的話聲:「找賣參人么,在這兒呢。」
黑衣漢子一驚忙道:「您聽,大爺,就是這句話。」
郭燕翎目中異采飛閃,他笑了,忽地提氣說道:「閣下是賣參人么?」
只聽鼓樓上那賣參人說道:「你似乎是多此一問。」
這句話郭燕翎倒沒在意,可是瘦削老頭兒跟范奎幾個臉上變了色,本來是,以郭大爺的身份與聲威,誰敢這樣對他說話,還得了,紀沖第一個忍不住,破口罵道:「好大膽的東……」
忽然想起大爺在側,忙改口說道:「是誰教你跟我的大爺這麼說話的?」
鼓樓上那賣參人「哈!」地一聲笑道:「到底吃誰的向誰,你倒是忠心耿耿,只是你要弄清楚,他是你的大爺,不是我的!」
這話不錯,紀沖被頂得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范奎有話,可是他剛要張嘴就被郭燕翎攔住了。
郭燕翎攔住了范奎之後,提氣發話說道:「算我多此一問,閣下真有一株千年參王么?」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這句話竟然有點唐突,可是照生意經來說,確也該有此一問,問清楚了免得上當,只是我這個人做生意跟別人不一樣,別人到處兜售求貨脫手,我則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不信你就不該來。」
說來說去還是郭大爺的不是。
范奎脫口叱道:「好大膽……」
鼓樓上那賣參人突然說道:「聽著,我有東西願賣,誰願買誰買,我不求人,這東西不是沒人要,是你來找我,不是我去找你,我可不願受你那下人的氣,他們再敢說半句話,這筆買賣就算免談了!」
范奎勃然變色,他還要再說,郭大爺已擺手說道:「阿胖,忍忍。」
范奎只好閉上了嘴。
鼓樓上那賣參人笑道:「忍字頭上一把刀,雖然難受了些,可也沒法子。」
范奎一張胖臉漲得通紅,可是他忍住了。
郭燕翎道:「閣下,生意是你賣我買,何必徒費口舌之爭。」
鼓樓上那賣參人笑道:「說得是,那麼你我就談生意吧!」
郭燕翎道:「我先看看貨。」
「那不行,這東西價值連城,功能起死回生,益壽延年,江湖人更是夢寐以求,我幾乎賠上性命才好不容易得來的,萬一你拿到手撒腿跑了,我……」
郭燕翎道:「郭某人不是那種人。」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我不認識郭某人,我只知道買主,這年頭人心險惡得很,我得處處防著點兒,要不然我也不用躲到這高處來了。」
郭燕翎道:「可是我得防著買到假貨。」
鼓樓那賣參人道:「那容易,成交以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到那時候只要你發現東西是假的,你不買還來得及。」
郭燕翎點頭說道:「說得是,那麼閣下開價多少?」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你識貨?」
郭燕翎道:「當然。」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那你就該知道這東西值多少,何必問我?」
郭燕翎道:「應該問,你也應該有個價,難道我說多少就值多少么?」
鼓樓上賣參人笑道:「看來我碰上了高明買主……」一頓接道:「你真要我開價?」
郭燕翎道:「當然!」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你不怕我獅子大開口?」
郭燕翎道:「那也由閣下。」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閣下想必家財萬貫,富可敵國。」
郭燕翎道:「不敢這麼說,但買一株參王還買得起。」
鼓樓上那賣參人笑道:「我碰上了慷慨闊老,好吧,聽著……」一頓接道:「黃白之物俗物也……」
郭燕翎微愕說道:「閣下要什麼?」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明珠玉器我也看不上眼!」
郭燕翎雙眉微聳道:「閣下請直截了當的說!」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郭大爺不耐煩了,郭大爺,我聽說郭家人個個都有很深的修養,怎麼郭大爺你那麼浮躁……」
郭燕翎雙眉一揚,道:「多謝教我,閣下是當今的哪一位?」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賣參的生意人,談交易何須動問姓名?」
郭燕翎道:「那麼閣下要什麼,請說吧。」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我這個人生平無他好,唯愛名花……」
郭燕翎道:「『遼東』郭家有的是奇花異卉,均屬難求之名種……」
鼓樓上那賣參人笑道:「久聞郭家人人高絕,個個飽學,怎麼郭大爺會不解名花二字。」
郭燕翎目中奇光一閃,道:「我明白了,閣下請明說!」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這才是,我聽說郭大爺那山莊之內,現有一株國色天香、冷艷塵寰的名花,芳名叫做玉霜……」
郭燕翎一點頭,道:「不錯,那是我的侄女兒,她的確當世稱最。」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那就沒錯了,我願用這株千年參王易……」
范奎冷叱一聲,騰身而起,別看他胖,身手卻矯捷異常,一竄十幾丈,直上半空,電一般地撲向鼓樓高處。
郭燕翎未防有此,攔他不及,一驚忙道:「阿胖小心!」
只聽鼓樓上那賣參人笑道:「大魚不來小魚到,連你這蝦兒也來打擾,下去!」
話落,眼看就要撲上鼓樓最高處的范奎,突然悶哼一聲,-個身軀像斷了線的風箏,沖勢一頓,栽了下來。
郭燕翎一驚要動,瘦削老頭兒一聲:「何勞您親自出手,自有計全在!」
他騰身而起,比范奎還快還矯捷,半空中接過范奎,折腰射了回來,落在原處,雙手挽著那麼一個胖胖軀體,他像沒事人兒一般,面不紅,氣不喘。
再看他手裡的范奎,瞪著眼,張著嘴,只不能動。
瘦削老頭兒計全道:「大爺,不礙事,他被人制了穴道!」
郭燕翎目中奇光電閃,他沒見鼓樓上那人現身,范奎卻已被人制了穴道,那人身手可知,他心頭震動,表面上卻淡然一笑道:「難怪閣下能在『長白』連斃二凶物……」
鼓樓上那賣參人笑道:「誇獎了,地為無主之地,物為無主之物,難道郭大爺你怪我捷足先登,搶了這株參王不成?」
郭燕翎道:「那我不敢,正如閣下所說,地為無主之地,物為無主之物,只要能,任何人都可以把它拿去。」
抬手拍向范奎。他這一掌是拍力,范奎的身子也被震得動了一動,可是怪了,范奎仍然瞪著眼,張著嘴。
郭燕翎臉色一變,道;「閣下好高明的獨門制穴手法!」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誇獎了,郭家絕學震寰宇,個個所學淵博,我不信郭大爺你解不開他,拍他不醒。」這人好損。
郭燕翎只覺臉上一陣奇熱,道:「閣下不須如此,我承認解不開……」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郭大爺過謙了……」
郭燕翎道:「閣下,你該懂四字適可而止。」
鼓樓上那賣參人笑道:「那麼我見好就收,為略示薄懲,而我暫時不願解,待你我成交之後……」
郭燕翎道:「閣下,這筆生意無法成交。」
鼓樓上賣參人訝然說道:「怎麼,郭大爺不要這人人夢寐以求,功能起死回生……」
郭燕翎道:「可是我不能用我的侄女兒來換它。」
鼓樓上那賣參人說道:「只怕郭大爺又曲解了我的意思,也大概是貴屬打擾,沒能聽完我的話,所以才有這種誤會。」
郭燕翎道:「閣下可願把話再說一遍?」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自然願意。」
郭燕翎道:「那麼閣下請說。」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我願用這株千年參王,來換取一睹名花芳姿的機會!」
郭燕翎道:「閣下的意思是……」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只要令侄女到這兒來跟我見一面,我立即把這株千年參王雙手奉上。」
郭燕翎「哦!」地一聲道:「這麼便宜?」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在郭大爺看也許便宜,在我看來,這價值雖敵國之財富也不換!」
郭燕翎淡然一笑道:「閣下敢莫是『玉翎雕』?」
鼓樓上那人詫聲說道:「玉翎雕?誰是玉翎雕?郭大爺,我是鐵翅鷹!」
郭燕翎道:「也許是我料左了,閣下,我不能答應!」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怎麼,這,郭大爺也不答應?」
郭燕翎道:「不錯。」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我記得郭大爺說這交易便宜!」
郭燕翎道:「現在我仍是這麼說,可是我不能答應!」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我不能勉強,那麼這宗買賣只有吹了,可是郭大爺要明白,假如郭大爺在剛才就拒絕交易,那充其量不過是損失一株原不是自己的千年參王,而現在不同了,現在多了一樁損失……」
郭燕翎道:「什麼?」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人命!」
郭燕翎一震道:「閣下是指我這個弟兄?」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不錯,郭大爺。」
郭燕翎道:「有說么?」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自然有,這穴一個對時不解,貴屬就要一命嗚呼,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他。」
郭燕翎道:「不必大羅金仙,我現在就能救他!」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郭大爺想上來逼我就範?」
郭燕翎道:「閣下高明。」
鼓樓上那賣參人笑道:「郭大爺,我要是沒有防身之力,我就不會輕易跟你郭大爺談交易了,更不會用貴屬的性命換郭大爺你來了!」
郭燕翎道:「話是不錯,可是我打算試試!」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那是,也該,怎能輕易放棄希望,郭大爺請。」
郭燕翎提氣欲起,鼓樓上那賣參人及時說道:「慢著,請郭大爺想想,自己是否丟得起這個人!」
郭燕翎冷哼一笑說道:「閣下不必激我,郭燕翎的威名雖然掙來不易,可是為手下弟兄的性命,郭燕翎也不會過於珍惜!」他一提氣。
計全突然叫道:「大爺!」
郭燕翎抬頭說道:「計老,別不高興,恐怕你不行。」
話落,身起,衝天而上,自然,這身手又不知比計全高明多少,郭家絕學,宇內稱最嘛。
只聽鼓樓上那賣參人一聲輕笑:「郭大爺,留神。」
這話說完,大爺郭燕翎已然撲上鼓樓,只見他兩袖猛揮,向外一抖,也不知道鼓響抑或是鼓樓上那賣參人也發出掌力,兩片掌力結了實,陡聽砰然一聲大震,郭大爺身形猛地晃了幾晃,他似乎極力想站穩,可是他畢竟沒能站穩,在他那身軀最後一晃時,人離了鼓樓,飄射了下來。
計全在下面看得不禁駭然,也只當郭大爺受了傷,想要挺身去照應,可是他身形剛動,郭大爺已飄落在他面前,他忙搶前一步,道:「大爺,您……」
郭燕翎神情凝重,臉色煞白,微一搖頭,道:「我沒事……」
計全心裡微微一松,口齒啟動,一下,沒說話。
郭燕翎雙目忽地一睜,道:「此人好高的功力,除了關叔之外,這世上竟然還有強過郭家絕學的人,這!這讓人難信……」
鼓樓上那賣參人開了口:「自求身保,事出無奈,望祈郭大爺恕我!
郭燕翎道:「閣下不必如此,郭燕翎在內功這一方面認輸就是。」
鼓樓上那賣參人笑道:「郭家六龍之首居然低了頭,這要是傳將出去怕不立即激騰四海,震動八方,郭大爺,我是說郭家還有『大羅劍』。」
郭燕翎雙眉一揚,道:「難不成閣下要試試?」
「不敢,不敢!」鼓樓上那賣參人道:「『大羅劍』天下無敵,為近百年來當世三大絕學之一,神仙難逃劫數,我豈敢輕攖其鋒,假如郭大爺要以『大羅劍』相向的話,我可要跑了。」
郭燕翎道:「『大羅劍』對付的不是我輩江湖人,彼此一無深仇,二無大恨,我也不願意輕易對閣下動用『大羅劍』。」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多謝郭大爺,只是我得請教,『大羅劍』對付的不是我輩江湖人,那麼『大羅劍』對付的又是哪一個?」
郭燕翎道:「閣下不必管那麼多,這是你我交易之外的事。」
鼓樓上那賣參人笑道:「就是郭大爺不說我也明白,郭家無時無刻無人不以漢族世胄、先明遺民自居,『大羅劍』對付的自當是滿……」
「閣下!」郭燕翎沉聲說道:「你說的離譜了!」
「好,我不說!」鼓樓上那賣參人道:「就談你我的交易,郭大爺,我們的交易如何?」
郭燕翎道:「不談也罷!」
「不談了?」鼓樓上那賣參人詫聲說道:「郭大爺,一株千年參王跟一條人命……」
郭燕翎道:「我明白……」一擺手,道:「計老,帶著阿胖,咱們回去。」邁開大步,當先走了。
計全頭一低,抱著范奎,隨著紀沖等跟了上去。
鼓樓上那賣參人及時說道:「郭大爺,別忘了,一個對時,固然,那株名花就是你的侄女兒,可是這位也是跟了你多年的弟兄,別那麼自私,把自己的親人看得那麼重。」
這句話,挑撥意味相當濃厚。
這紀沖聽明白了,濃眉一揚,便要轉身。
計全及時喝道:「紀沖,你要幹什麼?」
紀沖抬手指著鼓樓憤然說道:「你聽聽,瘦爺,我想罵他幾句!」
計全沉喝說道:「哪來那麼好心情,我也聽明白了,別放在心上也就是了,絕不能拿霜姑娘的安危去換阿胖的命,阿胖要是知道,他寧願死,你懂么?走吧!」
轉眼之間,郭家的人走遠了。
只聽鼓樓上那賣參人輕笑說道:「郭家的人走了,閣下又是哪一路的人物?」
話聲方落,隨聽鼓樓下數丈外一處暗隅里有人說道:「我的來意跟那株千年參王無關,閣下可容我上鼓樓一會?」
鼓樓上那賣參人「哦!」地一聲道:「怎麼,閣下不是為這株千年參王而來?」
暗隅中那人說道:「千年參王對我毫無價值。」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見千年參王而毫不動心,閣下是我生平所見第一人,我佩服,那麼,請問閣下是為何而來?」
暗隅中那人道:「為閣下你而來。」
鼓樓上那賣參人訝然,說道:「有說么?」
暗隅中那人道:「請容我上鼓樓一會。」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有這個必要麼?」
暗隅中那人道:「不然我不會冒殺身之險前來!」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誰會殺你?」
暗隅中那人道:「郭家六龍之首郭燕翎跟閣下你。」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郭燕翎為什麼會殺你?」
暗隅中那人道:「他有窺破我的身份的可能!」
鼓樓上那賣參人詫聲說道:「閣下的身份?」
暗隅中那人道:「假如我能登上鼓樓,自當揭露於閣下面前!」
鼓樓上那賣參人道:「好,等我問完之後再說,我為什麼會殺你?」
暗隅中那人道:「郭家六龍之首都小挫在閣下掌下,我何許人也,豈敢輕易言武!」
鼓樓上那賣參人笑道:「我碰上了一個見千年參王不動心的人,也碰上了一個過於輕視自己的人,閣下請上來吧。」
暗隅中那人道:「我遵命,並謝謝閣下!」
一條黑影自暗隅中冒起,直上鼓樓,此人身手矯捷異常,竟然遠在瘦削老頭兒計全之上。
再看時,他已站在那鼓樓高處背光的一面,這地方暗黑,只看見他是個瘦高黑衣人,別的就難看真切了。
只聽鼓樓上那賣參人笑道:「我低估了閣下,閣下的身手只不過略遜郭燕翎半籌,想不到『遼陽城』卧龍藏虎,竟有閣下這種高人……」
瘦高黑衣人向著鼓樓里一抱拳,道:「閣下誇獎了。」
那賣參人道:「我沒有太多的工夫,請直截了當,明說來意!」
瘦高黑衣人道:「面對閣下這種爽快人,我豈敢忸怩作態,吞吞吐吐,容我先請教,閣下怎麼稱呼,來自何方?」
那賣參人道:「聽說江湖上近幾年出了個『玉翎雕』?」
瘦高黑衣人道:「不錯,敢莫閣下就是……」
那賣參人截口說道:「那麼從現在起叫我鐵翅鷹吧!」
瘦高黑衣人道:「閣下……」
「真的!」賣參人道:「從此江湖上又多了個鐵翅鷹,這就是我的號。」
瘦高黑衣人道:「那麼我請教閣下的大名?」
賣參人道:「彼此素昧平生,緣僅今夜一面,我與閣下了解太少,似乎沒有必要通名報姓。」
瘦高黑衣人道:「我不敢強閣下所難,閣下來自何方?」
賣參人道:「我從來處來!」
瘦高黑衣人呆了一呆,道:「閣下……」
賣參人道:「閣下應該聽見了,我剛才說過,沒有太多的工夫。」
瘦高黑衣人一點頭道:「我不敢錯過這難得的機會,失之交臂,遺憾終生,閣下,我來禮聘,只要閣下許諾一句點個頭……」
賣參人截口說道:「禮聘我不懂!」
瘦高黑衣人道:「容我把話說完!」
賣參人道:「是我太急了,請說。」
瘦高黑衣人道:「只要閣下許諾點個頭,閣下此生便不愁榮華富貴,有可觀的月俸,而且有相當大的官職!」
賣參人道:「閣下說完了?」
瘦高黑衣人道:「說完了。」
賣參人道:「我仍不懂!」
瘦高黑衣人道:「再說得明白點,閣下有箭衣馬褂可穿。」
賣參人道:「我仍糊塗!」
瘦高黑衣人道:「閣下,我誠心誠意而來……」
賣參人一笑說道:「請說閣下的身份。」
瘦高黑衣人道:「我以為閣下已經明白了。」
賣參人道:「閣下是來自京師『紫禁城』……」
瘦高黑衣人道:「我御前帶刀,官同四品。」
賣參人道:「是權勢顯赫,王公大臣也怕個三分的大內侍衛爺?」
瘦高黑衣人道:「不敢,在宮裡當差而已!」
賣參人道:「難怪閣下有這麼好的身手!」
瘦高黑衣人道:「誇獎了,要跟閣下比,那是螢火之與中天皓月。」
賣參人道:「忒謙,閣下所謂特來禮聘是……」
瘦高黑衣人道:「官家禮賢下士,求才若渴,廣招天下英豪,歡迎四方奇人異士……」
賣參人道:「幹什麼?」
瘦高黑衣人道:「護衛大內,清除叛逆!」
賣參人笑道:「閣下何不明指郭家?」
瘦高黑衣人猛一點頭,道:「可以這麼說,但郭家只是一部份!」
賣參人道:「閣下,我是漢人!」
瘦高黑衣人道:「閣下,我也是!」
賣參人笑道:「閣下是要我跟閣下一樣地賣身投靠,供人驅策?」
瘦高黑衣人目中寒芒一閃,淡淡說道:「閣下,人往高處,鳥登高枝,世人忙碌,皆為名利二字,江湖宏大,稱雄一世,到頭來有何出息,不敢辜負這昂藏鬚眉七尺軀而已,再說,榮華富貴之心何人能免……」
賣參人道:「多謝閣下教我,但閣下何以取信於我?」
瘦高黑衣人目中飛閃異采,道:「閣下是……」
賣參人道:「閣下應該先取信於我!」
瘦高黑衣人微一點頭,道:「說得對,閣下可看得清我!」
賣參人道:「我的目力不算太差……」
瘦高黑衣人道:「那麼閣下請看這個!」翻腕抬手,把手心向鼓樓里照了照!
賣參人道:「這是大內侍衛的腰牌!」
瘦高黑衣人道:「不錯,夠了么?」手一翻,垂了下去。
賣參人道:「大內侍衛腰牌假不了,夠是夠了,只是我覺得閣下此舉太過冒失,也太過冒險。」
瘦高黑衣人道:「冒險是有點,冒失卻未必!」
賣參人道:「閣下該知道,我求的是郭家一位姑娘……」
瘦高黑衣人道:「我聽見了。」
賣參人道:「假如我把閣下的身份及意圖揭露於郭燕翎面前……」
瘦高黑衣人道:「那沒有用,閣下不知道我是誰!」
賣參人道:「閣下想必易過容,化過裝,或者戴有特製面具?」
瘦高黑衣人道:「那是當然,我豈會輕易以真面目見人?」
賣參人道:「閣下經驗老到,歷練十足!」
瘦高黑衣人道:「閣下誇獎了。」
賣參人道:「我可以把閣下擒交郭家……」
瘦高黑衣人道:「那對閣下有什麼好處?」
賣參人道:「至少可以博得美人青睞。」
瘦高黑衣人道:「為紅顏,閣下算得上一個夠字,無視送上門來的榮華富貴,貴而只求美人青睞,閣下之風流多情可知……」
賣參人道:「但能博得美人青睞,雖江山神器而不易。」
瘦高黑衣人抬頭說道:「不愛江山愛美人,閣下益顯風流多情,只是,閣下如果想以我博取美人青睞,只怕閣下要失望了。」
賣參人道:「怎麼?」
瘦高黑衣人道,「閣下不敢動我?」
賣參人輕「哦!」一聲道:「我記得閣下剛才說過,自知非敵,不敢輕易言武!」
瘦高黑衣人道:「就是因為這,我不得不另找仗恃。」
賣參人道:「閣下另找了什麼仗恃?」
瘦高黑衣人道:「無他,區區一包炸藥而已。」
賣參人「哦!」地一聲道:「藏在何處?」
瘦高黑衣人道:「就在我身上。」
賣參人道:「閣下此舉是……」
瘦高黑衣人道:「未雨綢繆,防範於未然,閣下只一動我,那就會落個玉石俱焚,同歸於盡,除非你閣下……」
「閣下!」賣參人截口道:「真是那樣的話,你閣下自己……」
瘦高黑衣人道:「犧牲一己能換得當世一大高手,那更划得來,那也壯烈,官家必不會虧待於我。」
賣參人道:「的確,只是閣下真在身上藏有……」
瘦高黑衣人道:「閣下可願試試?」
「不敢!不敢!」賣參人道:「這豈能輕易嘗試!我還年輕,霹靂一震之下,英雄翹楚,美人青睞同化烏有,那太划不來,我只有信其有,而不敢信其無……」
瘦高黑衣人道:「所以說閣下會失望!」
賣參人話聲一整,道:「閣下,你可願聽我一言?」
瘦高黑衣人道:「閣下請說,我洗耳恭聽!」
賣參人道:「我挾一身絕藝,到這偌大江湖來,本來是不甘雌伏,不敢辜負這一身絕學,只求取得英雄翹楚榮銜,博得當世美人青睞,而絕不過問其他,也絕不參與其他……」
瘦高黑衣人忙道:「如今呢?」
賣參人道:「如今閣下這榮華富貴四字頗令我動心……」
瘦高黑衣人目中異采飛閃,笑道:「這才是當世之英雄俊傑,閣下,但有榮華富貴,身側盡天下絕色,要多少美人沒有!」
賣參人道:「所以說閣下這榮華富貴四字頗令我心動!」
瘦高黑衣人道:「那麼閣下是……」
賣參人道:「事關重大,我的終生系此一念,閣下可容我考慮?」
瘦高黑衣人呆了一呆道:「我記得閣下是個爽快人!」
賣參人道:「爽快多少帶著些輕率,這件事關係著我的一生,我不得不慎重,我不得不多加考慮。」
瘦高黑衣人道:「閣下,我以為……」
賣參人道:「閣下如果一定要我現在就做答覆的話,那答覆恐怕未必會讓閣下滿意,閣下也請三思。」
瘦高黑衣人沉默了一下,旋即一點頭,道:「好吧,閣下要多少時日……」
賣參人道:「三天已經足夠了。」
瘦高黑衣人道:「那我就耐心候閣下三天。」
賣參人道:「三天之後我怎麼找閣下?」
瘦高黑衣人道:「閣下不必找我,我也不願到處來尋找閣下,三天之後夜子時,你我在這鼓樓之上會面碰頭好了。」
賣參人道:「你我一言為定!」
瘦高黑衣人道:「從此如山似鼎。」
賣參人道:「不見不散!」
瘦高黑衣人點頭說道:「不見不散。」
賣參人道:「那麼我要睡了,夜深,露重,閣下也請回吧!」
瘦高黑衣人向著鼓樓里深深看了一眼,道:「閣下,莫忘三日後夜子時,也請別失英雄本色、君子風度,我告辭了。」一抱拳,長身飛射而去。
只聽賣參人笑說道:「好厲害,我何用跟蹤你!我已經看破了你三分……」
隨即話聲寂然,這鼓樓一帶又歸於寂靜、空蕩,夜深沉!
不,還沒有,另一條人影自黯黑的鼓樓內射出,一閃不見,好高絕的身法,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有個人想追,但沒來得及,他呆在了那兒。他,藏在十餘丈外一處牆角后,瘦高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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