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古廟得劍
梅采華目注楊森,又道:
「『摘星飛梭』魯前輩乃是『軒玄門』中高手,照此說來,楊壯士是『軒玄門』中弟子了……」
敢情,梅采華現在所說的話,卻是楊森從未所想到過的事……
昔年玉面菩提茹真,從熊熊烈火,「寒江七絕」魔掌下,救出人海遺孤森兒,不但將這孩子扶養長大,而且在童齡稚年還替他紮下渾厚的武學根基。
茹真師太兼了慈母嚴父,也是楊森的恩師。
玉面菩提茹真,是「仙霞門」掌門古竹禪師的徒兒,從茹真師太的來龍去脈說來,楊森該是「仙霞門」中的弟子。
但楊森的授業師父,卻是「軒玄門」中的「摘星飛梭」魯申,按武家脈絡,楊森該列入「軒玄門」中弟子。
梅采華幽幽嘆了口氣,又道:
「楊壯士是武林俠義門中弟子,賤妾願意在您面前,一吐心頭之痛!」
楊森聽到此話,才始想起這梅采華,不能視作賣唱女子看待,可能有一段曲折的身世。
人與人之間,有同名姓同姓的巧合,有同一生辰八字的巧合,有酷肖臉型的巧合……但,更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居然有類似悲慘身世的巧合……
梅采華父親梅仲良有「金刀鎮八方」之稱,北地江湖上算得上一位響噹噹的人物,世居豫北宜陽,開設一家「海山鏢局」。
豫、晉、秦、隴等地祟山峻岭之處很多,也即成了綠林剪徑之徒的窩巢。
有一年,「金刀鎮八方」梅仲良,押了一批份量相當沉重的紅貨鏢銀,突然遇到剪徑盜匪-
般情形來說,鏢銀上插有「海山鏢局」旗幟,豫北晉南一帶的綠林之徒,個個賞面幾份,也就是凡「海山鏢局」的鏢貨,絕不下手行劫。
可是這股盜匪,卻是從秦南九陰山竄來的,匪首叫「呂羽中」,是個新出道的人物,不知天高地厚,就來行劫鏢貨。
「金刀鎮八方」梅仲良,見此盜匪不知綠林與鏢局之間的慣例,一言不合,立即動手起來。
梅仲良乃是一代刀法宗師,「玄雷神刀」路昆入室弟子,身懷一套「七嵌刀」刀法,稱絕北地武林,其「金刀鎮八方」稱,即由此而來。
雙方照面交上手,經過三十餘回合,匪首呂羽中落了下風……
梅仲良刀走一式「倒貫長虹」,匪首呂羽中身上挨了一刀,自知不敵,敗陣下來……
呂羽中臨走時,指著梅仲良道:
「十年之內,必報此仇。」
梅仲良沒有追招遞上,將其置於死地……聽呂羽中此說,認為是敗落後,遮醜之言,並不介意。
但此匪首呂羽中,卻言之在心,戰敗遣散所有嘍羅盜匪。
他獨自一人,來到西南江湖,尋訪身懷絕技的江湖高手。
呂羽中這番尋訪,在蜀南雲靈山果然給他找到一位前輩高手……
那是「太極門」中高手,雲靈山「龍華寺」的松雲大師。
呂羽中投入「龍華寺」松雲門下,前後七年過去,果然武技大進……
為了要報此「一箭之仇」,呂羽中別師下山,找來豫北宜陽「海山鏢局」。
這時「金刀鎮八方」梅仲良,已去世一年,只剩下梅芝華、梅采華兩個女兒。
長姊梅芝華已婚,「海山鏢局」就由她夫婿「黑豹」阮翼負責當家。
梅采華尚未嫁人,深居香閨。
呂羽中心狠手辣,找個月黑風高之夜,撲進「海山鏢局」……
手執長劍,囊藏暗器,來個血洗「海山鏢局」,幾個回合之下,將「黑豹」阮翼喪命劍下。
「鬥狠、斗凶。不涉色」,盜亦有道,剪徑綠林之徒,有這樣一句話。
呂羽中卻是毒逾梟獠野狼,殺死「黑豹」阮翼,將其妻梅芝華擊昏。
在梅芝華昏迷中,加以姦淫,事後呂羽中再將其一劍穿胸而過。
僥倖的梅采華,負傷脫出「海山鏢局」。
呂羽中卻並不因此罷休,縱起一把火,把「海山鏢局」燒個乾乾淨淨,然後離去。
梅采華遭此慘變,痛不欲生,但她並不橫劍自戕,投向最後絕路……矢志要替梅家,報此滅門縱火的血海之仇。
梅采華變賣過去父親所留下的田地家產,籌得一筆盤費后,投奔豫東「素衣會」,
「素衣會」乃是豫東鹿邑「清暉精舍」,神尼覺慧大師所主持的一個門派……會中弟子,俱是女流,不收男丁弟子。
神尼覺慧大師,知道梅采華這番遭遇后,十分同情,精心傳授渾身絕技,他日使梅采華了斷自己的血海之仇……
覺彗大師除了傳授梅采華刀劍拳掌、輕功等各門外,又以昔年自己遊俠江湖各地,一手「鐵琵琶」秘門絕技傳於愛徒。
梅采華教藝成后,別師涉足江湖,追蹤仇人呂羽中的下落。
梅采華背負鐵琵琶,扮裝成一個風塵賣唱女子,遍歷江湖各地……
雖然並未找著呂羽中的行蹤,但已從江湖探聽出呂羽中的來歷……「太極門」中弟子。
同時,再次搜獲到一項重要資料……呂羽中已易名為「呂友竹」,有「千臂黑煞」之稱經常出沒在鄂中水道,剪徑擄劫,殺害無辜。
梅采華追蹤找來鄂中一帶,從水道船家身上,找出呂友竹的出沒行蹤……
據說千臂黑煞呂友竹,最近出現鄂中水道一處「石樹灣」鎮甸,和一位少年壯士斗劍,結果不但栽了一個跟斗,連他那門歹毒霸道的晴器「烈火追蹤彈」,也給人所破去。
梅采華向船家探聽出,擊敗千臂黑煞呂友竹的那個少年壯土的臉相特徵,接著來到鄂南嶽口縣。
這日,梅采華騎著-匹駿驢,經過岳口縣大街上,不意中遇到了楊森……
楊森腰佩長劍,器宇軒昂,濁世無儔……跟船家所描述的少年壯士,有幾份相似。
梅采華心念一轉,就暗底跟蹤,見楊森投宿西門大街一家「明湖客棧」……
於是,來個毛遂自薦,以賣唱身份,作為進身之階,果然見到了楊森。
孤燈一盞,淡影輕晃,梅采華珠喉婉轉,向楊森說出當年一段慘痛的往事。
楊森聽到梅采華這頁往事,柔腸九轉之餘,禁不住胸腔熱血沸騰……
劍眉轉動,俊眸孕含一層薄薄的淚光,道:
「梅姑娘,聽您剛才說出這段往事,想不到你我有同樣的一段慘痛往事……」
梅采華朝他注視了眼……看到他這副黯然神情,微感詫然道:
「楊壯士,此話怎講?」
楊森喟然道:
「家父『南山鶴』楊嘉雄,湘東湘潭開設一家『雄風鏢局』,十五年前,遭仇家滅門所害,留下楊森一個人海遺孤……」
梅采華明眸閃動,換了個稱呼,道:
「楊少俠,能否讓采華,知道您十五年前的這頁往事?」
十五年前,楊森還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幼兒,就把當時玉面菩提茹真所說的情形,告訴了梅采華。
梅采華介面道:
「楊少俠,照此說來,楊家滅門仇人是『寒江七絕』五人……目前是否探得這夥人,行蹤出沒之處?」
楊森道:
「據當年恩師茹真師太所指,『寒江七絕』盤踞之處,在鄂南荊門山鴉雀嶺之麓『狼牙灣』……」
輕輕噗了口氣,又道:
「世事演變,白雲蒼狗……經過十五年歲月,『寒江七絕』是否仍在『狼牙灣』,就不清楚了。」
梅采華沉思了下,道:
「鴉雀嶺『狼牙灣』離此不遠,咱采華也要探聽呂友竹此獠行蹤下落,我等結伴往狼牙灣一行,如何?」
楊森感激地望了她一眼,緩緩點頭……突然想到當時鄂中水道邊,「石樹灣」那回事上,問道:
「梅女俠,您尋訪呂友竹下落,蹤遍江湖各地,是否聞聽到以饅頭作暗器的武林中人?」
梅采華聽到「梅女俠」這一稱呼,朝楊森脈脈注視了眼……
繼后,楊森說出「以饅頭作暗器」這話,不由愣了下才道:
「饅頭果腹充饑,如何能作暗器使用?」
楊森將當時夜戰「千臂黑煞」呂友竹,岸沿山腰神秘老者一臂之助的經過,告訴了梅采華……接著又道:
「楊某銜尾追去,這位老人家腳步神速,轉身抖手打來一個饅頭……」
梅采華脆生生-笑,道:
「那位老人家並非含有惡意,出手饅頭.那是叫你別緊追去。」
楊森緩緩點頭,道:
「不錯,當時楊某也有這樣想法。」
這時,時間已經不早,梅采華向店家要了一間客房,向楊森告辭離去。
第二天晨起,楊森漱洗過後,坐下床沿,正在冥思想索之間,傳來輕輕幾響敲門聲……
店小二才始端了洗臉盆離去,當然不會是店小二再次叩門,心念閃轉,-笑道:
「請進來!」
推門進來的,正是身穿紅色裙衣的梅采華。
每個人都有一種微妙的傾向……若是旨趣相投,或是遇到跟自己有類似遭遇的人,願意跟對方接近。
何況,楊森正是一個英姿颯然,風度翩翩的年輕俠士……對眼前梅采華來說,雖然不致意亂情迷,但自然中已有了好感。
楊森一指桌邊座椅,道:
「梅姑娘,請坐。」
梅采華坐下椅子,嘻地一笑,道:
「楊少俠,昨晚咱們談了很多話,卻把一重要的事,忘了告訴你……」
楊森一怔,問道:
「不知梅姑娘所指何事?」
梅采華臉上笑意漸漸收了起來,輕輕吁了口氣,道:
「『千臂黑煞』呂友竹,是『太極門』中弟子……離此岳口南去潛江懸城外,有個『洛水塘』鎮甸,那裡有一座『天虹山莊』,『太極門』和一個叫『干水盟』的江湖門派,擺下擂台,較過高下……」
楊森聽到「擂台」兩字,不由注意起來……
過去曾聽師父「摘星飛梭」魯申說過,凡是雙方派系之爭,碼頭幫會糾紛,以及私人尋仇結怨,積忿成仇,無法和解時,就擺下擂台,決個生死,來解決問題。
梅采華又道:
「雙方為了爭奪江邊碼頭地盤,擺下擂台來解決這件事……」
楊森介面問道:
「『千臂黑煞』呂友竹,會在打擂台時露臉?」
梅采華道:
「呂友竹是『太極門』中弟子,極可能會在『天虹山莊』擂台中露臉……」
楊森聽到這些話,由「千臂黑煞」呂友竹,聯想到「寒江七絕」身上……
自已對「寒江七絕」底細,來歷,僅是當年聽恩師茹真師太所說,至於詳細情形還不甚清楚。
昔年「寒江七絕」勢力範圍,就在此地鄂南一帶,這番潛江城外舉辦擂台,說不定「寒江七絕」也會參與其事。
楊森心念一轉,就即問道:
「梅姑娘,『天虹山莊』所設的擂台,你知不知道何日開始?」
梅采華道:
「就在這三天後……」
抬臉一瞥,又道:
「楊少俠,『寒江七絕』跟楊家血海之仇,十五年已經過去,現在稍晚數天,諒也不會誤了大事……」
楊森點點頭,道:
「是的,楊某也有此意……」
把剛才所想到的說了出來,又道:
「楊某當年僅是聽恩師茹真師太所說,至於有關『寒江七絕』的詳細情形,還不甚清楚……昔年『寒江七絕』勢力範圍就在鄂南一帶,潛江城外舉辦擂台,他們可能會參與其事。」
兩人各懷沉重心事……
楊森想到「寒江七絕」是否參與「天虹山莊」擂台之事!
至於梅采華則是關心著「千臂黑煞」呂友竹的出沒行蹤……這次擂台「太極門」插足在內,而呂友竹是「太極門』中弟子。
這-來,楊森和梅采華兩人,在岳口縣城裡,逗留下來。
梅采華一笑,道:
「楊少俠,你初來這裡,此地岳口縣一帶,可能我比你熟悉。」
楊森含笑道:
「梅姑娘,別說是這裡岳口縣,江湖上的情形,你都比我清楚!」
梅采華兩顆圓滾滾,黑白分明的眸子,朝他注視了眼,話題一轉,道:
「楊少俠,咱們逗留在客棧房中,也是閑著,出去外面遛達走走如何?」
楊森問道:
「去哪裡?」
梅采華脆生生道:
「咱們既是遛撻走走,就別擠在城內,不妨去近郊一帶,人跡較少的地方。」
兩人離開「明湖客棧」,出西門外向近郊一帶走去……漫步聊談中,梅采華問道:
「楊少俠,你可知道武林中『宇內三奇』此一稱號?」
楊森道:
「師父『摘星飛梭』魯申他老人家提到過,是江湖上三位玩世不恭的風塵俠隱……至於這三人的底細來歷就不清楚了……」
梅采華道:
「武林中所指的『宇內三奇』,是『鼓上蚤』孟九,『石彌陀』虯雲,和『劍中影』莫乙三人……」
楊森一聲輕「哦」道:
「有這等古怪的稱號……」
梅采華道:
「不但稱號古怪,平素行止也古怪……據武林傳聞,『宇內三奇』身懷絕技,神龍見首不見尾,找到那牛鬼蛇神魑魅魍魎的晦氣,黑道中人聞之喪膽……」
楊森聽來有趣,含笑問道:
「梅姑娘,『宇內三奇』是何等樣人?」
梅采華道:
「僅聞其名,未識其人……咱也沒有見過,是何等樣的人……」
兩人邊走邊談,走來城郊一條寧靜的岔道幽徑,梅采華遙手-指,道:
「楊少俠,咱們去那邊坐坐!」
楊森抬臉看去,幽徑盡頭是一座殘牆斑駁的古廟,廟前幾棵古松老柏,濃蔭如傘,矗立數丈高,樹腳處有一列石凳。
揚森道:
「大樹下有-列石凳,我們可以坐下息歇!」
兩人來到大樹下坐下,梅采華正待找出一個話題時……前面那棵老松樹頂,響出一縷「沙沙」之聲。
驀然一聲怪叫:
「哎唷,我的老娘,這下要摔成肉餅了……」
話未中落,「嘩啦」一聲暴響,那棵老松樹之頂,遮天蔽日虯柱盤結中,肉球似的滾下一個人來。
這座古廟前的古松老柏,樹齡少說都有數百年,前面那棵老松,有七八丈高……
人在樹頂摔落下來,即使懷有輕功的武家高手,重則內臟受傷,輕的也得臂斷腰折。
但那人從樹頂濃蔭處摔下,凌空風車似的滴溜一轉,已分毫無傷,好好站立地上。
楊森定睛看去,是個看來年有七八十歲的老者……
這老人發如蓬草,一張瘦臉,黃蠟蠟的沒有一點血色,身穿一套青灰色短衫長褲。
楊森發現從樹頂摔下的這一老者,看來似曾相識,好像哪裡會有見過。
梅采華陪同楊森,找來這樣一個清靜的所在,本來可以跟楊森娓娓細語,消磨一段時間,卻想不到半空飛下這個老頭兒來,感到大煞風景,心裡暗暗惱怒。
老人毫不介意,笑嘻嘻來到兩人跟前,朝楊森前施了個禮,道:
「這位相公,剛才咱老頭兒從樹頂摔下,托你的福,沒有摔成一塊肉餅……」
朝旁邊的梅采華望了眼,又道:
「咱老頭兒別的本領沒有,平時替人拈一支文王神課,看一個麻衣相,混口飯吃……嗯,這位相公儀錶非凡,這位夫人也是未來命婦,一品誥封……」
楊森見這老頭兒瘋瘋癲癲,看來不覺好笑。
梅采華嬌嗔滿面,一指老人,道:
「你這個老頭兒,看來分明古怪,替人拈卦看相,怎會在古廟前的樹頂上……別來個班門弄斧,江邊賣水,有話不妨說個明白。」
老人嘻嘻笑著道:
「你這位夫人說得真對……可是三百六十行,行行有地盤,咱老頭兒這個拈卦看相的,城裡大街擠不上,小巷不能留,只有爬上一棵老松,喝口西北風……現在兩位相公,夫人來到,布施一下吧……」
老人又向梅采華打拱作揖施個禮,道:
「好夫人,好太太,咱老頭兒五臟廟,翻了家,餓得不好受,隨緣樂助,包你多福多貴,連生十二個責子!」
梅采華是個玉潔冰清的姑娘家,這老頭兒卻是左一句「太太」右一句「夫人」,聽得臉蛋兒火辣辣一層紅熱起來。
又羞又怒,從袋囊取出一塊碎銀,納入掌心,嬌叱聲道:
「要錢么……接住!」
用了「甩手箭」打法,「唰」的一股掠風聲起,一道白光,直向老人太陽穴打來。
老人不慌不忙,瘦削的肘臂向外一招,中食兩指,已把梅采華打出的銀子,接個正著……
哈哈大笑,道:
「多謝夫人,這裡銀子已是夠買兩斤狗肉了。」
楊森見老人用聽風接暗器手法,接下梅采華的銀子,看來不由技癢……
取出兩枚銅錢放在手掌,抖手掄腕,用了打「金錢鏢」手法,右手翻掌而出……「唰唰」破風聲中,直取老人雙目。
老人身形一長,張口一吸,兩枚銅錢,已落進他的嘴裡。
猛一張嘴,銅錢已入掌心。
老人哈哈一笑,向楊森道:
「相公,無功不受祿……這裡是岳口城西門外『藏龍坡』『文殊古廟』,咱老頭兒做個順水人情,廟裡文殊佛肚中有把劍……劍到手后,別走原路,由廟后翻山而回……」
話到這裡,又是哈哈一笑:
「相公,下手要快,不能錯過機緣,咱老頭兒今日少陪……」
說到這個「陪」字,身形拔起,疾如鷹隼,飛出五六丈外,眨眼間三起三落,已不見后影。
楊森不由詫然怔住。
邊上梅采華道:
「楊少俠,剛才那瘋老頭兒說的,不知道有沒有那回事咱們快進古廟裡去看看!」
楊森聽到這話,倏然也給想了起來!
兩人疾步進入「文殊古廟」……廟殿塵埃寸厚,牆角蛛網布結,正中供著一尊佛。
由於年代修久,文殊塑像的面目,已漆黑朽腐,看不清楚。
梅采華又道:
「那瘋老頭兒說,劍在文殊佛像肚中,咱們近前仔細一看……」
兩人走近佛像前……這尊塑像有六七尺高,但未發現有任何可疑之處。
梅采華一嘟嘴,又在道:
「楊少俠,那老頭兒瘋瘋癲癲,給了他錢,還耍咱們猴子戲……回去吧!」
但,楊森卻並沒有這樣想法……
師父「摘星飛梭」魯申,武林中有暗器一代宗師之譽,可是剛才老人這套接暗器手法,看來不在自己師父之下……分明是個不露真相的風塵俠隱之流。
這位老人家似乎沒有這個必要,空穴來風,跟自己開這個玩笑。
楊森心念閃轉,向梅采華道:
「梅姑娘,既來之,則安之,咱們不妨看個仔細!」
他把文殊塑像看個仔細,並無異狀發現,靈機一觸,想了起來……
眼前所看到的,只是文殊塑像的前面半個身體,後面半邊,貼在牆壁上……何不把塑像轉過身來一看。
楊森有了這樣想法,雙臂貫勁,攀住塑像身體,使勁-用力,響起「軋軋軋」聲,把塑像的身體轉了過來……貼壁的背部,朝向外面。
腰背處,有一口嬰兒手拳大的小孔,似有-縷綠芒,一閃而滅。
楊森有此一發現,心中暗暗驚詫不已……
一尊腐朽的塑像腹中,如何會有綠芒射出,顯然內有蹊曉……
倏即左右兩手戟指,伸入塑像腰背孔里,再一使勁,分向兩面撥開。
這尊塑像乃是石泥所雕,年代已久,也已朽蝕腐敗,幾響「格格」聲中,石泥斑駁墜地,挖出一口尺來方圓的窟窿。
楊森探手伸入塑像內部,四下一摸,果然摸到一件長形,硬梆梆的東西……
取出一看,果不出所料,是-柄長有三尺四五寸的古劍,……劍身閃射出一抹暗藍色的光芒。
旁邊梅采華輕輕「嗨」了聲,道:
「楊少俠,那個瘋瘋癲癲的老頭兒,一點不瘋,真有這麼回事的!」
楊森含笑點頭……
古劍亮出劍鞘看去……一泓藍色精芒,繚繞閃射,令人耀目。
再往劍柄看去,上面有刻著隸書「真剛」兩字。
楊森側臉道:
「梅姑娘,這是一把『真剛寶劍』!」
話落,納劍入鞘。
梅采華突然想了起來,道:
「楊少俠,那個瘋老頭兒,教咱們下手要快……可能還會有人找來這裡……」
楊森解下自己原來長劍,將「真剛寶劍」佩上腰間。
梅采華嘻地一笑,道:
「楊少俠,你把解下的長劍,放進塑像肚子里……即使有人找來,發現此劍,對方一時分不出是真是假,也不會銜尾追蹤咱們……」
楊森含笑點頭道:
「不錯,這倒是個好主意!」
把解下長劍,放進塑像腹,又把塑像移上原來位置……楊森知道自己有瀆文殊佛祖,就向佛像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廟外隱隱傳來遠遠說話之聲。
梅采華催促的道:「楊少俠,咱們快走,有人找來這裡啦……對了,那瘋老頭兒說過,劍到手,別走原路,由廟后翻山回去!」
兩人縱向「文殊古廟」後殿,看到一扇敞開的破窗,身形-坐,雙雙躥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