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羊角長驅苗漢功

第十六章 羊角長驅苗漢功

且說火狐崔偉自從被陰棠妖法迷昏,醒來後身在石牢中。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並無半點消息,不知陰棠到底要將自己怎樣,直到一天晚上,忽然有女人的聲音,把他驚醒,起來一看,那女人乃是在石室近頂處的隙穴向他說話。這女人便是陰元垢,只因開這石室的樞紐乃在櫥花外房,所以她便沒有冒險去開門。

崔偉這時從她口中得知,自己所以日復一日仍然無事之故,乃崔念明認出了他的火器,從陰棠口中套出崔偉已然被擒之事,便向陰棠央求放他出來,因為火孤是他的叔父,這次人黑句著,必定為了自己緣故。陰棠當時卻不過情,便答應不殺死崔偉,但因火狐崔偉知道底改,怕見面時將崔念明一家遭遇說出來,便不肯讓他們相見。

火犯崔偉對無垢敘述來此的遭遇,提起司弟加,不覺說出司弟加的松村極佳,心地光明義勇。無垢便因此而去猛家寨。

這永晚上火狐崔偉但覺渾身不舒服,不停地在小石室中踱步。對於這不生不死的囚犯生活,真箇比死還難過。自己正在煩躁,忽然轟息大響。石室的門隆隆張開,目光到處,一個老僧人慈眉善目地望著他。

「崔擅她幗鎮已除,還不急登彼岸?」這老僧人雖然相貌慈善,但聲音宏大響亮,有如當頭棒喝。

崔偉走出來,迷迷糊糊向老僧人拜倒,老和尚大袖輕拂,合什當胸,邊:「植楷體得多禮,佛門廣大,能盡庇眾生!」

火犯崔偉此時聽出老和尚話中含意,不便答這茬兒,同時又覺老和尚衣袖拂處,已有一股力量,恰到好處地將自己吸住,不能跪倒。他識得此是內家絕頂功夫「三陽功」,力量本是從三指發出,不論敵人用多大力量和從什麼方向,他只要三指虛虛一引,便能借力生力,把敵人制住,身形不能移動分毫。進一步能在力量激蕩之時,反震斷敵人六脈,絕無挽救餘地。如今這老和尚能夠用衣袖發出這種力量,那和道家的罡氣已有異曲同工之妙,任是千軍萬馬馳突之中,也能夠兀立如山,遍遇敵人了!這老和尚已練到這種地步,真是他半生江湖聞所未聞之事,連忙拱手見扎,請問法號來歷。

老和尚道:「老銷峨嵋赤陽子,此番為了結敞門中一件公案,故爾來此南荒;能與植諧相遇,總是前緣!」

「原來是赤陽子老前輩,無怪具有超凡人聖的神通!晚輩久仰前輩令名,幸得瞻仰法頗,平生之幸!又蒙賜手相救,感激元已!」

「崔植秘以火器獨步江湖,為武林有數人物,請勿大謙,彼此素無淵源,還望以朋友論交。令侄及令任孫俱在外面院中,可同往相見。」

崔偉不勝之喜,正欲舉步,赤陽子道:「尚有一事,要請崔植極轉致,此處堡主陰棠已皈依沙門,此堡托訪增松處置,據稱屢年積聚,富堪敵國,除一部分留作布施救濟之用外,其餘都歸崔植植處分,想是與今侄一段香火之情而出此計。另外其女無垢,與今徒司弟加結下不解情緣,但因受榴花妖女暗算,毀去花顏,不欲即時注見令徒,今已隨母返峨嵋,請另一高僧設法醫治,可轉告今徒調彼終必歸來相見。」

老和尚說完話,當先走出去,越過一道石梯,便到了一處通天院落。崔念明和崔敏都在那兒,見了人孤崔偉,連忙趕來相見,人孤崔偉為難地對崔念明提起處置此堡和財產之事,商議一番,決定由崔念明和崔敏久居於此,不再返川,反正要逃開滿清統治勢力,此處最好不過,以後還可以招納一些同道中人,作用甚大!但崔偉暫時便不能離開,因為陰棠撒手一走,剩下這堡中的畝人,也是可慮,未知他們服從與否,所以暫時不能走。對於這一點赤陽子也認為是大問題,當時提議趁這個時候,召集全堡的人,曉喻這件事,倘有什麼意外,他是陰棠的長輩,比較好講話。

當下四人一道走出禁房,這時四下已掌起燈火,尤其那座高樓,燈火輝煌。四人都不知道往日陰棠要召集堡中人時,用什麼方法,赤陽子道:「我們到樓上看看,也許上面有銅鑼鐘鼓之類,可以召集眾人。」

活尤未歇,忽見樓上冉冉升起一盞大紅燈,跟著鐘聲敲了三響,聲音清越悠揚,遠近皆聞。

赤陽子忽然低叫一聲,道:「禁聲,快返!」人隨聲起,兩手分持著崔念明和崔敏的胳臂,如驚電一閃,已經飛返在禁院內,動作神速已極。火抓崔偉應變迅速,也自足尖急點飛返回來。

老和尚道:「有人急匆匆趕來,老村料此人必定是來報告什麼事,我們且摸清楚底細再算。你們先躲在房子里,老油出去應付!」

崔家三人服從地返回屋子中,只剩下老和尚僧袍飄飄站在院中。

一條人影出現在禁院門外,揚聲道:「裡面是哪一位,請轉告仙娘或格花姑娘,有人前來投書!」

老和尚在院中因天色昏暗,那人看不清楚,這時灰影門處,那老和尚已經站定那人影前面,連風聲也沒有。那人抖的一驚,道:「老和尚是何處來的?」赤陽子隨口答道:「老抽打峨嵋金頂來的!你找陰$W$?」

「那人愣住一下,不再作聲,赤陽子道:「陰棠是我師侄,你有什麼事告訴我也是一樣!」那人恍然地「哦」一聲,躬身行禮,道:「原來老律師是仙娘前輩,小的蒼背狼關平,奉命為本夜總巡,適才有個漢子,狀似瘋癲,持一面長幡,口中反覆地說要見仙娘。有些苗人認得那人全受苗閉羊角神法力差遣來,不知要見仙娘何故!這堡中七八十個前更雖是猛勇狠斗,但見了這人的形狀,都害怕得不得了,連面也不敢呂。小的和粉面金剛張均兩人不敢作主,只好閑住堡門,進來請示!一赤附於哪知苗蟈什麼羊角神,含糊地「哦」一聲,問道:「堡中只剩你和那粉面金剛張均么?」

蒼背狼關平此人本是滇川邊境獨行大盜,閱歷豐富,武藝高強。他知道陰棠出身峨嵋,故此當老和尚顯了那一手移形換位的功夫,他連人家幾時動彈也鬧不清楚,忖測連陰棠也遠未能夠做到這地步,便相信老和尚是陰棠師叔無疑。

他也鬧不清到底陰棠與峨嵋的關係究竟變成怎樣,因為上一次槽花帶了他們幾個人,遇見峨嵋的萬通捺局的錦貨,一時貪玩地劫下,回來給陰棠叱責一番,立刻命令他們送日。他們幾個人被楊花美色所迷,甘做鷹大,雖能和相花作顛倒纏綿樂事,但根本相花也不知陰棠實在的經歷事故,所以他們不曾從榴花處得知底細。

這時老和尚雖是問得有點不對茬兒,他也不得不恭敬地回答道:「在仙娘手下效力的武師除了小可和張均兩人之外,尚有夜貓彭三和鐵頭盧勝,共是四人,夜貓彭三和鐵頭盧勝奉命外出,明日便可以回來!」

赤陽子閉關多年,這四人雖是著名巨寇,卻不曾問過姓名,只好點點頭,還未曾搭話,忽然風聲颯然一響,崔偉已縱身出來,向老禪師赤陽子道:「老禪師,此四人俱是西南巨盜,作惡元算,留他不得!」

原來火狐崔偉既已動念在此間打下基業,好收容反清的同道志士,自然不想有深知底細的江湖大盜,一如蒼背狼關平四人等存在,這時怕老禪師不知底細,輕放此人,留下心病,便急不迭飛縱出來,指出蒼背狼關平等底細。

蒼背狼關平一聽口氣不對,退開兩步,厲聲斥道:「你們究是誰人,敢來此處矇混?」

赤陽子微笑道:「老油不打詼語,實是陰棠師叔……」火孤崔偉也大聲道:「這位老禪師便是峨嵋三老的赤陽子前輩,諒你也曾聽說峨嵋三老的威名!」

蒼背狼關平眼睛一轉,心中暗叫一聲不妙,拔頭便走,人孤崔偉腳頓處,身形如巨鳥疾沖,跟著前面蒼背狼關干「呀」地驚叫一聲,一條黑影竟迎面撲來。他此刻前沖之勢甚急,立地真力貫注雙臂,向那人影當胸擊去。

原來那人正是蒼背狼關平,他拔頭走時,身形如疾矢電射,迅疾無比,哪知驟然眼前一花,自個兒撞在一件東西上,軟綿綿的並不疼痛,定睛看時,竟是老和尚微笑站在前面,自己方才正是撞在他的身上。要知蒼背狼關平,曾是一方巨盜,武功自有不凡之處,通常交手之時,對方出手攻來,夾有幾個變化,還能夠看出應付,可是老和尚這麼大的一個人,打背後追來,站在面前還迷糊地憧著才發覺,單這一手他就是練到老死那一天,也無法學到。這教他焉能不驚,抹頭又走。剛好火狐崔偉迎面飛撲,霎眼便撞上了,他聽風辨位,兩掌急封,噗地響處,四拿相交,火狐崔偉穩穩落地,他卻禁不住踉蹌幾步,雙掌酸軟。

忽聽樓上鐘聲響了三下,赤陽子心念一動,叫道:「擅拍手下留傳……」語聲中已飄然落在蒼背狼的身側,抱柏拂處,一股力量根里發出,擋住火狐崔偉的跟蹤疾襲,一面伸手去搭蒼背狼關平的肩膀。

這次蒼背狼關平看得清楚,不知這老和尚的手有什麼古怪,腳下如風地斜踩七星步,努力一避。哪知老和尚的手已不徐不疾地搭在他肩頭,竟無法躲開。

赤陽子道:「你能先遇到老油,算是有緣,若你聽老銷說話,可饒你一命,若敢故鬧玄虛,使老銷饒你,這位崔擅松也不肯!」

.蒼背狠關平對赤陽子的不測功夫,心服已極,自知決無法脫逃,只好風韻應承。火孤崔偉無奈地搖搖頭,沒有作聲。

赤田於過:「老油師侄陰棠,已經改邪歸正,返回峨嵋,可是去得匆忙,-,不曾向堡中眾商人宣布,老油欲借你口,向眾畝人宣布此事,此後此堅同這位擅指火孤崔偉所有,你可肯為老村辦妥此事?」

蒼背族關平聽過火孤崔偉之名,知道又是個板硬對頭,只好點頭從命。火犯德偉道:

「老禪師,適才他提起的羊角神,乃是苗蟈一種古老神秘的邪派,真箇有點妖法……」當下把自己當日僥倖誅石洞兩妖巫之事說出來。

赤陽子微笑一下,在蒼背狼關干助下摸一下,鬆開手道:「這些妖魔小丑,有老鋼在此,不妨事!

關平你已受老村七煞手禁制,記著好好聽從老油之命!」赤陽子是峨嵋三老之一,當年在江湖是頂尖好手,豈有不知這些巨寇大盜,反覆元常,故此用這一手鎮住他的反心。

火孤崔偉向赤陽子詢問地望了一眼,口中卻沒有說出來,赤陽子微笑道:「崔擅指苦心,老村已經知悉,總還你一個如願,不必擔心事!」崔偉連忙長揖道謝。

這時因有羊角神派人傳出這口事,暫時不能召集全堡首人,赤陽子吩咐崔偉讓崔念明和崔敏暫時不要出來,三人便一道走出外面去。蒼背狠關平解釋樓上鐘聲和紅燈的訊號,原來那口鐘便是調派眾人的訊號,若要召集全堡,只須連敲十下便是,紅燈乃是表示有各,著堡中眾人戒備。剛才三下鐘響,乃是向禁院告急,往常陰棠和楊花都深居在禁院,等閑不會離開,他們手下人又不能進內,只好用鐘聲告急。

他們一徑走到堡門,門上有個碉樓,粉面金剛張均使在這兒。赤陽子命他傳呼粉面金剛張均下來,告知一切情形。關幹道:一他與小的素來面和心不和,小可怕他聽了不相信時,激使苗人嘩變,請老前輩和崔堡主三思!」

火狐崔偉微笑一下,付道:「那廝不服更好,免得另找借口誅他。」赤陽子道:「這個不妨,你傳呼他下來,其餘的事老村自會處理!」

蒼背浪關平唯唯,轉面向調樓叫道:「張師傅請下來說話!」

片刻,一個人影飛墜下來,正是粉面金剛張均,他訝異地盯著關平身後兩個人,問道:

「關師父,他娘有什麼命令?那兩位是誰?」

蒼背狼關平狡猾地笑道:「仙娘已經歸返峨嵋師ti,此堡轉讓與這位崔堡主,故此特地請你相見!」他故意不說出赤陽子來歷,甚至連火孤崔偉的來歷也不提,含糊交代兩句。

粉面金剛張均冷笑一聲,聳一聳闊大的肩膀,凝目打量崔偉兩眼,斷定自己從未見過,便道:「有這等事?仙娘本人怎不交代一聲?

倒教人難解了!」

蒼背狼關平立刻追問道:「你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信我的話?

亦即不服崔堡主的管束?」

「嘻,嘻!我粉面金剛張均生平除仙娘一人外,未曾服過誰來,除非仙娘親自下令,我決不讓你們霸佔此堡!」

火狐崔偉脾氣率直,類似暴躁,這刻墊步躍到粉面金剛面前,我指道:「你這武林敗類,還敢在前輩之前曉曉,容你不得!」

粉面金剛張均怒哼一聲,道:「你是誰的前輩……」斜目一看,見蒼背糧關干奸狡地微笑,氣往上沖,大喝道:「姓崔的吃我一掌!」

身形一伏,掌隨聲出,攀然搶撲過來,堅掌一所。

火狐崔偉所說的前輩,其實是指峨嵋三老的赤陽子,可是讓敵人誤會了。當下見敵掌聽來,無暇再說,斜跨一步,騰出一點空間,左拿一穿,使出「上分手」之式,疾地講指急划。

正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和無,粉面金剛見敵人一舉手,先划脈門,復指上盤穴道,毒或老練,暗吃一驚,退馬收掌。火犯崔偉立刻乘機一長身,一式擒拿進步,掌抓肘撞,搶佔主動。

粉面金剛張均喝一聲「好」!扭身斜避,雙手已捏拳如錘,往崔偉腰助打去!這一把原是回拳的變式,人孤崔偉見他出手交招甚快,而且以攻為守,微嘿一聲,口中喝道:「打得好一手花拳!」根掌一封,底下已一腿踢出。兩人拳掌觸處,粉面金剛張均墓感敵人掌力網中帶柔,恰到好處地封前往自己猛力一拳,識得是綿掌功夫,這當兒住偉鐵颶已起,忙不送往例跨步轉身,避過底下一踢。火孤崔傳掌力一吐,他已站身不穩,差點摔倒地上。

火孤崔偉掌吐連環,風也似地連番拍擊,粉面金剛張均探手支地,雙目一日一句,俟火狐崔偉騰空躍起之時,審起來使用花拳,立地舉影縱橫,堪堪抵擋住崔偉連環攻勢。

崔偉識得此人乃用少林精妙圭法花拳應敵,只因鍛煉日久,不但招式極為純熟,而且力量怎強,暫時不能冒險搶攻,便也使出綿掌,激鬥起來,眨眼間走了二十多招。

碉樓上的曹人已看到下面打鬥,有幾個燃著火炬下來,照得這兒十分明亮,在周圍埋伏戒備的首人也看到了。只因蒼背狼關平站在一旁看著,並不相助或傳令他們出手,故也同作觀眾。

石堡外忽然傳來幾聲可怖的嘯聲,那些苗人的面上都禁不住露出惶恐神色,可是堡法內的平場中兩個人依然拳來腳往,酷斗未休。

火犯崔偉全神貫注,務必要用毒手將敵人擊斃,等到此刻,忽見敵人一式「扭步劈拳」

招式用老了一點兒,哪肯放過這機會,左手勾處,正好搭著敵人拳頭,粉面金剛張均奮力一掙,左拳掏出想補救敗局。人孤崔偉矮身一衝,人影門處,已從敵人身畔掠過,口中同時說道:「正要你如此!」他的聲音未歐,粉面金剛張均已慘叫一聲,屍身謝r在地上,敢情胸口已被崔偉在這小小破綻中,印了一掌。

他的掌力鍛煉了數十年,非同小可,這一掌印處,雖然粉面金剛張均外面看不見傷痕,但內臟都糜爛了。

赤陽子合什道:「擅拍好精的綿掌,盛名之下果然不虛!」

崔偉忙躬身道:「後輩斗膽在老禪師之前增開殺戒,但此人惡名久播,實是死有餘事!

還請老禪師慈悲包涵!」

赤陽子念一聲佛,道:「擅鬆手下自有分寸,老油不便置啄!關乎你現在可傳告眾首人,如今已是崔擔相為堡主!」

蒼背狼關平不敢違拗,高聲用菌語說了好些話,站在場中的苗人便跪倒拜見。

赤陽子又命他傳語守門酋人,開放堡門,讓那替羊角神下書的人進來,他抓啦啦地轉說了這命令,可是那些苗人俱都面面相觀,趔趄不前,卒之由關平指定兩人,那兩人硬著頭皮,去開那扇極厚重的大木門。

在堡門外,一個高大的人,扛著一支白色長幡,時時哼哼地打著圈子,偶然短噪一聲,刺耳可怖。他見堡門打開,放步便闖,口中含糊地用菌語叫著一些話。

三個人正擋那人去路,那人首先走到老和尚面前。這時所有的苗人都躲起來,他們生怕開罪這位羊角伸的使者,故此趕緊躲起來,若他們不是深信陰棠是法力高強的仙娘,此刻早就走散了!

赤陽子衣袖一拂,那人在他面前半丈處站定,進退不得。他問關平道:「此人說個不停,究竟說些什麼?」關平道:「小的只聽出他說及仙娘的名字,啊!還有報仇的稻……但此人說得十分顛倒,不知是要來報仇?抑是要仙娘替他報仇!」

原來當日陰元垢誅戳羊角妖巫之後,曾在石洞中留下陰家表記,這樣如有羊角妖巫發現時,冤有頭債有主,自會尋到黑甸著來。她當時估量羊角妖巫得悉陰家法力高強,必不敢來惹事。

哪知近年羊角教中,出了個十分出色的妖巫,把本來已經衰微快滅的羊角教振興,調教了兩個徒弟,專一代她四處巡視,密切聯絡全教,漸具組織規模。這為首的妖巫,名喚必甲,非是不知陰家成名,但價恃自己已經練成「呼魂大法」,妄想與陰棠爭一日之短長,故此當她得悉陰家的人誅殺了教中妖巫,便動了復仇之念。

赤陽子慧眼凝神一看,那人眼神迷們散亂,臉部的肌肉,痙李收編得十分難看,便慈悲地微笑一下,向蒼背狼關平道:「你替我傳語眾人,這個使者乃是普通凡人,受妖法禁制而變成這樣子,老油立刻替他救醒,著眾人不必害怕!」

他等關平大聲翻譯之後,這才口涌真調,手挽佛家心印,緩緩一場,旅槽音風過處,那人打個寒埃,扛在肩頭的長幡也丟在地上,神色和肌肉都一齊松馳,像在夢中來一般打個阿欠,定神一看,猛然發范政會在陌生的地方,不禁驚異地「呀」一聲叫出來。」一書背狼關干大聲地盤問那人來因,果然那人是離此百裡外的人,歷為打獵遠人深山,遇見了一個赤身露體的妖巫,那妖巫爆叫一聲,他記在據失去知覺,一直到此刻醒來,也不知經歷了什麼事。眾畝人聽得上清二楚,不由得立刻對這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情服起來,大驚小怪地談論著。

赤附子心附關平著手下帶那人去休息,自己去拾起那支長幡細看,幡桿乃是用兩根勝骨接成,那幡則似麻非麻,上面用鮮血畫著好些骷髏和奇怪的行錄。

.他向崔偉招手,叫他過來一道視看.說道:「這教的繭法也忒不中用,你看他們殺了這麼多的人,才條煉成這樣一面唬嚇人的妖隊」

他數數幡上的骷髏頭,一共是九個,繼續道:「這九個無辜陰魂,已在老油方才用佛家心光被法時,脫離妖法禁制,各自飄散!善哉,此教不除,不知還要殘殺多少生靈,老油似乎不能袖手了!」

當下他又命人將此幡用火焚毀,另外著人在上場四周插滿火炬,大約二十多支火炬,照得四處通明。最後才安閑地跌坐在地上,雙手合什,閻目不動。

歇了好一刻,眾酋人漸漸散開,各自躲回閱樓中或屋中,在暗中『窺看外面情形,場中只剩下火狐崔偉和蒼背狼兀立在赤陽子背後。

著外群山中,野獸降嘯之聲此起彼落,再等了半盞茶時光,倏然一聲極為尖銳慘厲的長降,從遠處隱隱傳來,立時群山獸聲都靜寂了,只有強風刮過山林的嘯聲。

堡中所有的人,聽到那一下奇異凄慘的長峰,不覺全部毛骨驚然,頭髮倒豎,而且心裡十分難過。歇了片刻,又是一聲同樣尖銳慘厲的長曝,發聲之處,顯然離石堡不遠了!一眾酋人,大部分毛戰股票,渾身發抖,直欲魂魄出竅而飛,難過異常,連赤陽子身後站著的火狐崔偉和蒼背狼關平,也都牙關打戰,快要熬不住。

赤陽子朗誦一聲佛號,眾人同時聽到隱隱地升起梵唄經聲,好像在各處飄浮著,瞬息之間,全都覺得心中舒服,一如平時。

同一時候,堡外不遠的黑暗中,一聲長峰划空而起,仍舊是那麼凄厲可怖,餘音搖曳在群山中,眾人雖然聽這一聲尖銳的曝叫,但卻漏掉方才驚怖感覺,心中泰然地傾聽著。

老和尚大聲誦一句佛號,那聲音和婉悅耳,就像實體的東酉般,向堡外一直響去,由近而遠,一直響徹群山,激起一片極悅耳的和諧回聲。

堡外黑暗中短曝一聲,像是被推迎頭打一下似地那種發怒的聲音,攀見兩條人影,直奔進堡來。

火光之下,照得分明,那兩個人都是漢人裝束,雙目半開,臉元人色,動作極為僵硬,一紮一紮地跳進來。手中分持著一支短短白色的幡族,一把首刀,活象兩具但屍,直衝進來。

堡外降叫一聲,那兩人同時一揚手中短幡,攀然四面捲起陣陣陰風,把火炬吹得搖搖欲滅,光線領暗。跟著鬼哭之聲,瞅瞅四起,堡外更傳來連續的勾魂攝魄的嚎肉哭聲。「赤陽子慧眼倏然開合,誦一聲佛號之後,道:「這兩個不知是誰,被妖至弄死了,變成仁屍來殺人!」後面蒼背狼關平應聲道:「這兩人是本堡的武師夜貓彭三和鐵頭盧勝,奇怪他們怎會被妖巫弄上害死?啊!大約是他們今晚趕回堡來,路上遇見妖巫啦!」

那兩個但屍衝到老和尚前面,赤陽子睜目喝一聲咄!只見這兩名殭屍同時翻身栽倒,聲息全無,剎時陰風頓住,火炬復明。

兩個殭屍倒地之時,堡外暗影中跟著負痛似的短降一聲,赤陽子朗聲道:「無知妖孽還想逃遁么?」左手法快一揚,倏然發出一聲彈唱,四山飄揚起梵唄經聲……

堡中眾人如人叢林古剎,心頭湧起安詳寧靜之感。赤陽子緩緩起立適:「妖巫已受我佛法禁制,無足為慮,明日如在山林間發現屍體,可以用火焚掉。」

他又對崔偉道:「租秘所有心愿俱已達到,老村祝你壯志得成,稍留人間正氣!二十年後,少存忠厚之心,明辨是非,至要至要!」

話聲略頓,掉首對蒼背狼關平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若隨我返日峨嵋,我佛慈悲,不念舊惡。如若不願,老被毀去你此身武功,任你自便,你可仔細思量著!」

蒼背狼關平沉吟一會,終於不捨得毀掉武功,情願隨赤陽子回峨嵋。

赤陽子不肯再事逗留,飄然而去,火狐崔偉留他不住,只好罷了!當晚檢點禁院藏著的財物,為數甚巨,火狐崔偉無意間得此資本,心中甚喜,仍然藏好。

構將堡中的苗人大部遣散,堡中空下的房屋,使任由黑句著的苗家居住,只不準人到那高樓以後的地方。自己在整頓完之後,囑咐崔念明父子好生看顧這石堡,便動身到猛家寨去。

他一走進猛家寨,許多人都認得他,俱都鼓噪歡迎,另有人飛報與猛祿。

司弟加和上加夫婦率先飛奔出來,大喜若狂地和他相見,猛祿也率伏泰迎接出來。

一直到晚上,他才能夠清靜下來,在他房間中,還有司弟加和土加夫婦三人。司弟加個把月來,雖學會不少漢語,但仍不能表達較長的意思,只好眼巴巴地坐在一旁,一個勁兒看著師父,那樣子顯然有滿腔子活想說,卻說不出來。

土加便對火孤崔偉詳細地描繪出陰元垢來此,先後一切情形,人孤崔偉這才明白了來龍去脈。

他惋惜地瞧著司弟加道:「好事多磨!我怕有個消息,給他的打擊不小!不過事情總得說個明白,土加你轉告他,陰元垢姑娘暫時不能來找他,因為她容顏受毀,要醫治一個時期……」

土加如言翻譯,司弟加面上掠過一絲陰影,但立刻恢復原狀,滿有信心地點頭表示明白。眾人見他這樣,都放心了。

翌日,崔偉向猛祿說明收司弟加和土加兩人為徒,要攜他們到黑句著居住傳藝。猛祿正是求之不得,當下便將司弟加出身來歷暗中告知火狐崔偉,這一來司弟加報仇複位的責任,已轉移到崔偉身上。

便帶了司弟加和土加夫婦動身回黑甸著石堡。

這時文的有崔念明,武有崔偉,用心地教導四個年輕人,那便是司弟加、土加夫婦加上崔敏。

陰元垢一直到十五年後才來尋司弟加,還帶著一個明眸皓齒的諄諄少女,原來便是當年一夕纏綿的結果,取名為珠兒,此時已經長成了。

陰無垢仍和當年一般容光照人,眼珠JL站在一起,就像對姊妹花,怎樣也料不到竟會是母女關係。司弟加直等到此刻,才一同去小銀鬧,那是處在西康滇南之間的一個番族部落,在番族之中算是最大的一支。這時小銀蟈上司烏斯年紀已老,兩個兒子都因狩獵喪命,見侄兒司弟加回來,便將土自的定位讓回侄兒,司弟加念妹母當年搭救之情,便和平地了結這樁冤讎。

崔敏早已娶妻生子,對陰元垢的歸來,並不曾有什麼事故發生。土加夫婦早兩年因哥哥伏泰死了,便回到通家寨去。於是火犯崔偉東往一年,西往半載,不覺又過了幾年……

料讀者們還記得,人孤崔偉二十年來的遭遇,乃是在南陽玄妙觀中對碧螺島主於叔初及觀主一塵說出來的。他只提及陰棠皈依重返師門的經過,其餘的當然不會說出來。

一塵道長知道火狐崔偉原來和峨嵋三老中的赤陽子有這點淵源,怪不得他見峨嵋有事,會說出相助的話來,當下連忙道謝過。

碧螺島主於敘初聽了這些妖往離奇之事,不大服氣地咕吃道:「我於某可未曾遇過這些邪魔外道,但我相信妖由心生,只要自己把持得定,怕他何來!」

火狐崔偉正想駁他,一塵道長搶著道:「於施主修鍊功深,自然可以這樣說!據貧道看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等事也會有的!」

原來一塵曾經從好些前輩道侶處,學到一些符錄降邪伏妖之法,頗著靈效,所以有此一說。

三人再泛談一些江湖經歷,武林軼事,不覺已近三更時分。

兩個道憧端來幾盤素食點心等物,一塵道長舉筷讓客,正吃之間,碧螺島主於敘初忽然住筷道:「半夜三更,會是誰從屋上奔跑?」

說完話,食指彈處,一支竹著電射而出。

一塵道長低喊一聲「使不得!」袍相一揮,風聲颯然,燈影搖搖,「啪」地一響,那支向窗外射出去的竹筷,已被他袖風吹歪,釘在石牆上,沒人石中有兩三寸深。

碧螺島主於叔初「哦」了一聲,道:「原來是自己人!」並無歉疚之色。一塵和崔偉都暗中佩服,這碧螺島主於叔初的確是功力絕倫,那支竹筷竟能嵌人石中這麼深!而一塵道長更是驚佩,因為他這一下抽風,本來能夠將暗器收攝油中,這次不但不能夠沒收暗器,而且還沒曾拂跌在地,只能夠吹歪準頭,碧螺島主名震天下,實在無版再者他們尚未聽到任何夜行人的聲息,但於敘初早發覺,單是耳目的功夫,就相差了一籌。

眨眼間,窗外石地上微微響了一下,似是有人從房上跳下地來。

一塵道長問道:「外面是誰?夜深到此,有何要事?」

「小的是林興,特來參謁老觀主,有要事奉稟!」

一塵顧陰道:「此人是本縣捕決頭兒,深夜前來,想必替兩位打探消息!」接著大聲道:「林頭兒請進來說話!」

室門開處,一個裝束利落的中年漢子走進來,向三人恭謙地行禮,一塵觀主沒有替他們引見碧螺島主於敘初和火孤崔偉,只直接問道:「林頭兒深夜前.$,敢是探得什麼動靜?」

林興道:「正是這樣,適才小的手下報告,有個衣衫不整的少年漢子,深夜敲拍小南關的悅來客棧,說是要住店,等到店裡夥計起來,他又不要住了,口頭走了幾步,忽然走轉來,又要住店。先是這客棧中住著兩個形跡可疑的人,小的十分注意,疑心那兩人來路不正,也許和本省案子有關,因此夜間也派得有人看守,正好目擊這情形,據小的手下說,那少年漢子的穿著神情都似老觀主傳活要訪尋的人,故此小的急忙來報!」

碧螺島主於敘初精神一振,霍地站起來,興沖沖地道:「那客棧在什麼地方?快領我去!」火孤崔偉也迫不及待地立起來,作出要動身的樣子。

一塵道長眉頭皺皺,付道:「此兩人枉稱老江湖,還是這麼毛草脾氣,按說情宮門的眼目追蹤仇人,已經不妥。如不讓別人知道,倒還罷了。現在卻讓林頭兒知道了,傳說出去,你兩人的面子便得減卻好多分,連本觀主也擔個不是之名……」

可是嘴巴又不好意思駁他,索性道:「林頭兒,這番多辛苦你了,相煩帶領兩位到說來客棧去,你便可抽身不管!」

林興疑惑地打量兩人一眼,應了一聲,轉身出室,那兩人向一塵道長謝了一聲,跟著林興出去。

出了道觀,捕頭林興知道兩人心急,便儘力施展內程,當先撲奔小南關,到了一條街上,林興向前面指道:「說來客棧就在不過兩條街處……」他話聲未歐,呼呼兩聲,兩條人影掠過他身畔,眨眼之間,已越屋而去。

於叔初和崔偉心急地超過林興,飛躍過兩條街道,一時之間不知哪處房屋是悅來客棧,回顧林興還未趕到,兩人便修然分開,分頭巡追查察。這天晚上沒有月亮,四處都是一片昏暗,林興來到時,已看不見兩人蹤跡,便徑自向街尾奔去。

他一徑落身在悅來店的後院屋頂,只見店後巷子里閃出一團黑影,他發了一聲暗號,那團黑影也回送一聲暗號,復又閃回巷中。

他躊躇一下,四望不見於崔兩人蹤跡,忽聽下面巷子里埋伏的手下「呀」了半聲,似是讓人暗中襲擊得手,心中一動,正待飄身下房查看。眼前影子一閃,一個人已訂伶份地站在他面前丈許處悄聲地道:「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也敢布下暗樁,鬧到大爺們頭上來了,若不給你瞧瞧顏色,倒讓你小覷江湖人物,吹!使報名送死……」

捕頭林興定睛一看,那人瘦長個子,雙目炯炯,正是兩日嚴密監視的可疑人物其中之一。他不知自己腳下稍重,驚動了下面這兩個人,而且他們方才讓半夜拍門宿店的驚醒,生了疑心,故此當他們一間屋上有夜行人之聲,立刻板迅疾地出了房間,正好見到林興和手下送暗號,當下一個人便悄無聲息地去暗襲巷中監視的人,其餘一個也掙出不意地上屋叫陣。

林興吃硬不吃軟,見這人如此託大,必非易與之輩,退了一步,道:「朋友可是線上的?兄弟林興,雖然是本縣的捕快頭兒,實在不過混碗飯吃,朋友你們若是路過小地方……」

那人冷笑一聲,截住他滔滔往下說的話頭,道:「好呀!雖然江湖未聽聞過你這一號人物,但憑你有綴我魯州雙鼠的膽子,今晚可要見個真章,叱,接招!」人隨聲動,裹然撲將過來,揮拳直搗。

林興身形往後再撤了四五尺,他雖然久混公門,卻也吃不住這人朋此公然預祝.惱羞成怒地此滿,「好大膽的賊人,不但目無法紀,而且還敢公然行兇,看你橫行到幾時!」他的聲音甚大,打算驚起客店的人,好告急報訊,召集幫手,因為還有一個賊人未露面哪。

那人跨步如風,拳如流星,連環進擊,拳風虎虎,顯然曾力不弱。捕頭林興已在撤步之時,解下腰間較鞭,此時見來勢兇猛,斜退兩步,揮鞭便掃。

屋上又冒出一條人影,叫道:「老二,只有一個暗樁,已解決啦!咦?這廝手底像有幾手蠻不錯的,老二你慢著點,等他使那幾乎,好輸得心服……」這人一面說話,一面走近來,聲音尖酸異常,話中更多嘲諷之意。

那個被喚作老二的道:「喂!姓林的可聽到常老大的話,你別慌,慢慢使用盤龍十八打這套鞭法!我說,老大,這廝方才大呼小叫,驚動了不少人,你倒是給看著點兒!」

魯州雙鼠中的常老大答道:「有我哩,你放心好了。喂,這一手『怪蟒翻身」,鞭身大款,不夠勁兒,教你那師父大槽啦!」

捕頭林興真是活了這多年,敢情未見過這等膽大微波的賊人,這刻讓常老大嘲諷得氣沖斗牛,哇哇怪叫,心裡頭又急又怒。

常老二喝道:「小心著,我可要你躺下啦!」只見他拳腳齊施,一式「葉底看花」,追得捕頭林興撤步退馬,回鞭自保,常老二已變為「偷步穿針」,隨著往回盤收的鞭影,培然踏入中官,喝一聲躺下,五指箕張,快要抓到林興的臂肘,若是這一下被他抓著,借力一抖,能將捕頭林興揮下房頂。在這間不容髮之間,常老大穩操勝算,口中已喝出躺下兩個字,說時遲那時快,著然強風沖面,有人如響斯應地答腔道:「未必!你自己躺下吧!」常老二聽到有人搭腔時,自己的手已抓著敵人的臂膀,運力一抖,猛覺如同搭在其堅無比的鋼條上似的,自己這一抖毫無用處,同時又覺得身軀一浮,不由自主地讓人反借自己的力量,摔出二丈多遠,把屋瓦壓碎了一大片,發出一下極大的吶聲。

常老大在側面看得清楚,只見人影門處,捕頭林興身側已多出一個矮胖的人,那人不知怎地一伸手,常老二便摔出二丈多遠去了!心中大吃一驚,墓地倒縱四兄弟跌處,只見常老二掙扎著站起來,雙手不住撫摸著屁股,他放心地轉眼盯著那忽然現身的矮胖子喝道:噪梁的人姓甚名誰?咱家魯州雙鼠與你素無瓜葛,何以橫生事端,破壞江湖規矩?」

那矮胖子不用說,正是碧螺島主於敘初,他理也不理常老大,徑自問捕頭林興道:「林頭兒,那廝在什麼地方?」林興尚未回答,常老大見他比自己方才更加強做,不由得氣往上沖,要知魯州雙鼠,乃綠林巨盜,橫行於山左一帶,江湖上誰也讓幾分面子,因為他們一來武藝甚佳,出手狠辣,二來上陣總是兄弟二人,合使一套兩儀刀殘,威力甚大,故此等閑無人敢招惹他們,以致他們氣焰日高。

今晚他們活該倒霉,為了來賀玄陰教主喜事,只因日子未到,覺得此地風物不錯,飲食亦佳,便打算住兩日,再往碧雞山去,本定明早動身,哪知今晚便發生了這檔事兒。他見於敘初沒有答腔,便怒氣填膺地大聲叱道:「不知死活的矮子,大爺今兒要教順教訓你……」

說著話,身形已補過去。

碧螺島主於敘初聽得分明,他讓人罵做矮子,這還得了!膜目叱道:「小賊兒你說什麼?天堂有路你不走,怔怔要來送死?本島主可要大開殺戒了!」

他是真狠,話一說完,雙腳冒處,身形如急矢電射,硬生生向魯州雙鼠的常老大迎面撞過去。

常老大情知這人並非易與之輩,撲過來時已將白氣森森的尖刀拔在手中,這時見人影急撞而來,口中偶然一聲,刀尖微微上指,含勁外推,這一招名為「懷中抱月」,勁力半舒半斂,變化極多,乃是攻守兼具的妙著。

饒他碧螺島主於叔初藝高天下,見他刀手步眼都在恰好部位,不敢妄進,身形一偏,兩下已閃開數步。

常老二颶地掣出尖刀,也自撲將過來,和常老大兩人各占方位,舉刀指敵。碧螺島主於叔初縱聲一笑,那笑聲如天際鶴吹,響徹九霄,更將下面客店已驚起的客人,多加一驚。

常老二喝道:「暗算人的矮子,快通名受死,二大爺不能饒你梗

命……」碧螺島主於叔初叱道:「住口!本島主若說出來歷,怕你們擲刀棄械乞求饒命,這場交易就打不成了!你們兩人站的犄角之勢,同用一般兵刃,看來不外兩僅三才那些鬼門道,本島主用一雙空手,如讓你們逃出掌下,從此再不涉足江湖!」

常老大忽然道:「你是什麼島主?不會是碧螺島主吧!」

於叔初傲然一笑,修然涌身一補,兩臂指處,宛如兩棲利劍,分襲兩人。

他來勢毒辣峻急,常氏兄弟各自跨步,雙雙揮刀分刺敵人。於叔初身形如魚游水,滑溜溜一轉,兩臂帶起利刃劈風之聲,反刺魯州雙鼠,口中喝道:「教你認得本島主手段,好死得眼閉!」

原來他這刻緩下手,讓魯州雙鼠常氏兄弟施展出刀法,再施展上乘武功,分心禦敵。只見霎那間常氏兄弟已施展出兩儀刀法,此攻彼守,首尾呼應,端的毒辣嚴密,衝激起如雪刀光,兩道匹練似地夾擊敵人。碧螺島主於叔初這時渾忘此來目的,一心施展絕藝,好教這個無知的江湖區盜死得瞑目。這時他被裹在刀光之中,兩臂分指一方,隊狂風驟雨般攻來的刀影之中,只要探臂一劃,或是驕指輕敵,便令常氏兄弟同時感到這個矮子老是面對著自己這方,那單臂宛如利劍挑刺,常使自己不得不趕快撤回尖刀,不然手臂便要讓他划著。又或是輕敲疾點,將自己的尖刀盪開一旁。兩人同樣這般感覺,顯然於叔初一個人已變作兩個來應敵了。

站在一旁的捕頭林興,見他顧盼自如地將兩個狂傲的大盜,打個手忙腳亂,不覺忘形地喝彩。忽然有人在耳邊道:「林頭兒,那廝在什麼地方?」他抬眼望時,鬚髮俱白的崔偉已站在他身旁,顯然他一點都不關心那場廝殺。林興忙道:一就在底下對面正中的房間內,你老打這)L跳下去便成了!」

火狐崔偉往下面打量一眼,見下面院子中人影雜亂地移動,卻沒有掌燈,顯是客店內的客人都驚動起來,走來這兒窺望屋背的動靜。他不覺白眉一皺,道:「下面這麼多人,我怎能下去?」

捕頭林興抖丹田喝道:「下面住宿的客人,即速各歸房間,本捕奉命緝拿江洋大盜,若擅自窺看,格殺不論!」幾句話大聲喝后,霎時間人影亂晃,轉眼走個乾淨。

火孤崔偉摹然撲下院子中,只見中間那房門緊掩著,他躡足走近,輕輕拉那本門時,發覺裡面拴住,當下一掌當胸護身,一手用勁推去,「喀謀」一聲房門洞開。閃眼看時這房只是個明間,一目了然,哪有人影!卻恍他聽得後窗門輕輕地響一下,似是當他進房時,有人打那裡逃走光景。

他身隨拿走,一式「龍形飛步」,掌風壓窗,那窗門呼呼掀起,他身形已如一縷輕煙般出了窗外,敢惜這後面是個小院子,院牆外便是街道了。他身形如沾泥飛素,乍前又起,輕飄飄落在牆頭,閃目四顧,發覺北面人影一閃而隱,當下扭頭叫道:「於島主,小賊往北面逃走了!崔某先走一步!」

那邊碧螺島主於叔初已接了他們十五六招,打得高興熱烈,忽聞火犯崔偉之言,應了一聲,倏然振臂急划,喝聲著,當地微響一聲?

常老二手中尖刀,已讓他敲個正著,脫手飛去。先後一線之間,常老大疾叫一聲,血光崩現。原來於敘初已柔身滾人刀影中,鐵掌利如快刃,削在常老大肩膊上,那條右臂已斬得卸開一半,向後便倒。

魯州雙鼠常老二手無寸鐵,騰身便退,恰好於敘初已是招進連環,驕指戳來。他遇得正是時候,差了半寸沒戳著。好個碧螺島主於敘初心狠手辣,含氣納勁,力貫掌心,在這分寸之間掌力外吐,常老二慘D個一聲,跌倒屋頂瓦面上。

於敘初頭也不回,拔腿便走,勁風卷處,已朝北疾駛而去,留下戰場殘局待捕頭林興收拾。

天亮時分,他在群山叢嶺中追到火狐崔偉。據火狐崔偉的判斷,石軒中已逃人山甲。碧螺島主於叔初忽然道:「這兒是碧雞山的余脈,我們打這邊走,可以橫越碧雞山峰。且一路搜尋下去,昨晚若非那兩個各州雙鼠小毛賊絆了一下,就不必多費工夫啦!」

火抓崔偉道:「哦!原來是魯州雙鼠,他們在山左妄自尊大,惡貫滿盈,未知後來結果怎樣?」

於敘初道:「一個吃我卸掉右邊臂膀,還可活命,一個被我用七星掌力震著,雖沒打實,料也難逃大限。」

當下他們繼續登山涉水,一路追蹤,直到經過玄陰教主壇,見著鬼母,代人孤崔偉討回煌間鎮山之寶青冥寶劍,便又做岸地離開,重複追蹤。

他們可不知石軒中先是早一步岔到碧雞山下的副壇去,在山林中見房宇隱隱,人聲喧嘩,到處張燈挂彩,分明有什麼喜慶之事。

石軒中忖道:「這偌大的莊院中,出人之人俱是雄赳赳氣昂昂之輩,而且身帶刀劍,分明不是好去處!我還是避開為是!」可是奔走大半夜,肚中飢火直焚,十分難耐,尋思了半晌,始終沒有動身他匿。

他沿著密林走著,繞到庄后,只見炊煙縷縷,直升上來,更使他餓得難忍,當下便掩蔽著身形,竄到後院牆邊。

那兒順次開著好些門,大概是靠後牆人家的後門,他在一道洞開的後門向內窺望時,只見裡面是條通天巷子,旁邊是間回房,熱氣直騰冒出來,廚房內人聲隱隱,舉眼看見廚房門上有個大竹籃系著,不知拿來裝什麼用的,此時正空著。他想了一下,涌身一騰,輕輕落在竹籃上,倒吊垂上半身,向國房內看去,一個廚司和兩個打雜模樣鬧哄哄地弄各酒菜。

一個年紀較老的打雜喃喃道:「老王,你看我的記性,怎的現在老想不起我們教主公主姑娘的名字來!」

廚司喝道:「老是念叨什麼,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便算是山裡的老人,還忘得了她的名字,趕明兒你的姓名也給忘了才好!」

另外那打雜賣弄地搶快道:「她的名字是白鳳朱玲么,明天便是教主的媳婦兒,不再是公主了!」

回司喝道:「別大聲嚷嚷,她的名字是你喊的么?」廚房門外的石軒中像迅雷轟頂,頭腦昏昏,不覺響前道:「玲妹妹……你真箇嫁給別人?」

兩個打雜端著東西走出去,他猛然一個筋斗摔下來,可沒有摔在地上,卻如一陣風似地捲入廚房。伸手又住那國司的頸脖,吊將起來,喝道:「吠!快說今日是誰的大喜日子,要支吾半句,我可要把你摔死!快說!」

那回司直著脖子,兩腳離地,嚇得連聲呻吟,他猛然醒悟這樣又著那人脖子,教他如何能夠說話?

當下把他放在地上,向火磚砌成的大龜伸手一抓,如抓豆腐地弄了個大洞,硬磚在手指經中速速掉下地上。喝道:「你支吾半句,我就這樣在你胸前抓個透明窟窿!」

「好……好漢饒命,小的……小的說,今日是教主的女兒朱玲姑娘的大喜日子,好漢不信,到外面一間便知!」

「哼!她嫁給誰?快說!」

「新郎是教主的大徒弟西門漸香主,小的說的都是實話,好漢燒命!」

他證實了這件事之後,春然像一切都完結和當談了,激動的情緒反而變為平靜。再問明朱玲行禮之地,便轉身走出去。當廚司顫抖著走出後門瞧時,早沒有了人影。

他到底讓鬼母陰姬施展龜山天柱功,在使用與道家罡氣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期門幽風之時,乘隙撞了半下,墮下千萬丈深的懸崖深谷去,瞬息之間,他的身形已隱沒在繞崖而飄的白雲灰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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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洛風雲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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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羊角長驅苗漢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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