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著之差
六人世家的人停在了一丈外,身著青衫,臉色稍嫌凝重的博天翔跟愛女傅飄紅站在一起。
其他,冷鐵土、柳不凡、白璞、桂天平、郭紹青面前各站著一名老者,分著黑、黃、白、紫、藍色衣袍,身後也都站著一兩個中年人或者是老者。
楚雲秋迎前兩步,抱拳一拱,道:「博前輩……」
只聽冷鐵生面前那白面長臂黑衣老者冷然道:「年輕人,我六大世家要找「神手書生」
楚凌霄的後人,哪位是?」
傅天翔道:「這位就是楚少俠!」
楚雲秋微微一怔!他滿面驚訝,道:「博前輩怎知…」
傅天翔截口道:「是小女回家告訴我的。」
楚雲秋猛然想起那天悔恨天解毒時的情景,當時博飄紅也在場,他「哦」了一聲,道:
「那麼諸位找我有什麼事?」
傅天翔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白面長髻黑衣老者卻冷然道:「事到如今大大世家也不願再瞞誰了,當年蒙面喬裝圍攻楚陵霄的就是我大大世家,我們不願讓你逐一找上門,所以主動聯袂前來找你,就是為這件事,你明白了嗎?」
一聽這話,「雙鳳門主」莫言等都要上前,但他們腳下剛動,「逍遙宮主」就聽見了,她抬起了雙手攔住了眾人。
楚雲秋在那裡呆了一呆,說道:「原來當日圍攻先父的是諸位,這位前輩要是不說我還不知道呢!」
白面長髦黑衣老者道:「現在你知道了。」
楚雲秋道:「不錯!現在知道了。」
博天翔突然說道:「楚少俠,容我打句岔先表明自己的立場,當年事不管我做得對不對,如今楚少俠你對我傳家有大恩,我此來不是為找楚少俠你搏殺的,我是來還債的,我願意聽憑你楚少俠處置。」
傅飄紅一來就低著蟻首,此刻猛然抬頭望向乃父,叫道:「爹您……」
其他五個世家的主人的臉上變了色。
那白面長髦黑衣老者詫聲叫道:「天翔兄,你這是…」
傅天翔正色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你們現在應該明白,我為什麼只帶我女兒一個人出來,我不是來搏殺的,我帶她來只是為讓她給我收屍。」
白面長髦黑衣老者臉更白了,點點頭道:「好吧!既然這樣我五個不便勉強,你金陵博家除外就是。」
博天翔目光一凝,望著楚雲秋道:「我的立場及來意已經表明」楚雲秋道:「傅前輩是否也能容我打句岔。」
傅天翔道:「少俠請說,博天翔洗耳恭聽。」
楚雲秋目光一掠博飄紅道:「好說,我先請教,博姑娘當日突然要回金陵去,是不是就為這件事。」
傅飄紅橋面上幽怨之色頓濃,美目中淚光閃動,她不自主地又低下頭。
傅天翔點頭道:「不滿少俠,就是為這件事。」
楚雲秋叮了一口氣,道:「我直到今天才明白,我在這兒說句話不知道諸位信不信,別說我不知道當年圍攻先父的是人大世家,就是我知道我也不會逐一找上門去的,因為我根本沒打算報這個仇。」
「當年之事過在先父,「諸位為的是天下武林,為的是世間蒼生,千對萬對,我唯一要找的是當初誘使先父捨棄正宗、改習「殘缺門」「左手刀法」的人,我認為他才是罪魁禍首,他才是殺我先父的員外,我這話諸位信不信?」
「逍遙宮主」和「雙鳳門主」連連點頭,大大世家的人卻聽直了眼。
只聽傅天翔激動地道:「少俠,真的?」
莫言突然道:「我可以作證,楚老弟對我這麼說趟。」
黃婉君道:「這是實情,我楚大哥一直走這種態度。」
悔恨天道:「我也可以作證。」
博天翔鬢髮皆動,道:「少俠令人敬佩,打古至今,天地間只有少俠這麼一個,我不說別的了,但是我欠少俠的不能不還!」
他探懷掣出了一把匕首,飛快往左腕砍去。
楚雲秋電撲而至,探掌抓住了博天翔的右腕,正色道:「前輩做得千對萬對,憑什麼要廢一隻手?再說前輩要毀一隻手作為報償,他們五位又該怎麼辦?」
傅天翔鬢髮暴張,身軀暴顫,他在苦笑聲中鬆了手丟下匕首,道:「不管怎麼說我不能不有所表示,這樣吧,少俠既不把我們大家的人當仇人,我們這六家跟少俠之間便沒有絲毫仇怨可言,我把小女送給少快作為報償吧!」
楚雲秋為之一怔!
莫言撫掌大叫:「傅老兒,有你的,這筆債連本帶利還得不輕!」
逍遙宮主笑道:「博老好意我母子感激,只是這件事得先問問蕭姑娘。」
蕭棲悟一怔,羞紅著嬌播投過感激地一瞥,說道:「您老人家代雲秋作這個主就是了」
逍遙宮主卻搖了搖頭,說道:「不,姑娘!我剛才能為他作主,但,現在,卻一定要你先點個頭。」
蕭凄悟遲疑了一下,飛快地掃了傅飄紅一眼,整臉大方地道:「有這麼一位可愛的妹妹,我求之不得。」
莫言大叫一聲,一跳老高。
時逸罵道:「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歲了,留神摔折了你這把老骨頭。」
莫言一瞪眼,說道:「怎麼,碰著了樂事兒你不許我樂,我這個人就是這樣,能活到八百歲還是改不了的。」
大伙兒笑了。逍遙宮主帶笑說道:「行了,雲秋,把博姑娘請過來吧!」
楚雲秋還沒說話,博天翔卻一堆愛女道:「丫頭,還不快過去見禮!」
傅飄紅低著頭款擺行了過去。
左北斗聳聳肩,道:「害我空歡喜一場,原以為有熱鬧可瞧了,誰知道雷聲大,連一滴雨都沒有,讓楚老弟一句話全掃沒了,稀鬆!」
時逸一巴掌揮了過去:「你老小子幸災樂禍,安的是什麼心!」
左北斗是在挖苦那五家,時速是怕那五家掛不住。
其實,都是成名當年的老江湖了,誰又會聽不出來。
站在白璞面前那名清灌白衣老者赫然抱拳,道:「楚少俠寬懷大度,使得我王家感到萬分羞慚……」
楚雲秋料想此老必是白璞的尊人,忙抱拳道:「白前輩千萬別這麼說」白衣老者一整臉色,正色道:「少俠,老朽要直言一句,當年事我們幾家做的不錯,但是事隔多年後的今天,我們這幾家決沒有主動聯袂跑來找少俠,意欲聯手搏殺少快的道理,這裡頭有少俠還不知道的內情。」
楚雲秋「哦」地一聲,道:「白前輩是指……」
白衣老者目光一掠站在柳不凡身前的那名瘦削黃衣老者,道:「這件事柳長老較為清楚,還是由他來奉告吧!」
那名黃衫老者頗為窘迫地乾咳一聲,抱拳道:「少俠,是這樣的,不滿少俠說,這一趟是我發柬邀他們來的,只因為「殘缺門主」傳話要挾,說少俠正在找尋當年涉及令尊的人,我大家若不先聯手對付少俠,他就要把我六世家當年蒙面參與涉及令尊的事密告少俠,並且派高手進犯我六世家,要使我六世家兩面受敵,我六世家只求自保不得已,只有……」
楚雲秋聽得心頭震顫。
他截口說道:「我明白了,「殘缺門」派人找上了柳前輩……」
黃衫老者道:「不,他們的人找上了太子。」
楚雲秋「哦」地一聲,轉望柳不凡,他還沒說話,柳不凡已臉色一變跨步越弟把這件事稟報家父的時候,卻瞞下了不少,如今,小弟甘領家父重罰,也要把前,忽然抱拳道:「楚兒的胸襟令小弟愧然,「殘缺門」的人找小弟是實情,但小實情奉知楚兄……」他把「殘缺門」的人利用它的弱點脅迫它的經過,一絲兒不再隱瞞地說了一遍。
他這裡把話說完,黃衫老者那裡勃然變色,陡揚厲喝,道:「畜生大膽,還不給我跪下。」柳不凡一聲沒哼跪了下去。
只聽黃衫老者厲聲又道:「我的臉都給你丟光了,柳家怎麼會出你這種不肖的子孫,要你何用!」揚掌劈下。
楚雲秋帶著一陣風撲到,把掌托住了黃衫老者的右腕,道:「前輩,入非聖賢,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當眾認錯更是勇氣可嘉,我佩服不凡兄,更感激他告訴我實情,請前輩看我的面,不凡兄只是一時糊塗,前輩該給他一個機會。」
黃衫老者一頓腳,道:「少俠,你讓我父子羞煞愧煞!」
一頓又喝道:「畜生:今天要不是看在少快的份上,我非活活劈死你不可,還不謝過少俠。」
柳不凡仰臉抱拳,剛要說話,楚雲秋伸手拉起了他,說道:「不凡兄,從現在起我交你這個朋友,朋友之間是用不著這個。」
只聽身後有人叫道:「楚兄,還有冷鐵生!」
楚雲秋回身望去,冷鐵生對他抱起雙拳,一臉羞愧之色。
他知道冷鐵生要說什麼,他並沒讓冷鐵生開口,當即說道:「鐵生兄,你也用不著這樣,過去的已過去,從現在起大家都是朋友,那就夠了。」
冷鐵生神情一變,道:「恭敬不如從命,那麼我什麼都不說了。」
白面長鬍黑衣老者冷然道:「鐵生,難道你也有對不起楚少俠,辱損家聲的地力?」
冷鐵生連連點頭。
楚雲秋忙道:「冷前輩,我和鐵生兒有過一次小小誤會,打過一次架,就這麼回事,你看該怎麼辦?」
白面長臂黑衣老者聽若無聞,寒臉望著冷鐵生,道:「鐵生,是這麼樣?」
冷鐵生卻沒有隱瞞,當即從他追趕莫言為楚雲秋所攔說起,一直說到他幾次下手劫奪那一頁三武刀法。
冷鐵生把錯全欖在自己身上,被南宮海天誘騙、利用的事,他隻字未提。
他那裡說完話,白面長髦黑衣老者臉上變了色。
楚雲秋卻一步跨前說了話:「前輩,年輕人血氣力剛,都有個糊塗衝動的時候,冷前輩賞我個臉。」
只聽蕭棲悟道:「冷前輩,這件事我清楚,冷公子是受了家兄南宮海天的騙,不能全怪冷公於。」
白面長髦黑衣老笑了笑,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話好說,要不是楚少俠寬懷大度,我這個兒子早沒了,我居然跑到這兒來要跟楚少俠拚命,真是羞煞愧煞!」
抬眼望向冷鐵生,目中兩道寒芒直逼過去,冰冷道:「畜生!你好好的給我聽清楚,也給我牢牢的記住,這回全看在楚少快的面子上,再有下次,我會當沒你這個兒子。」冷鐵生低頭恭謹答應。
楚雲秋呼了一口氣,道:「行了,一場要起的干戈化為玉帛,從現在起大家都是朋友,而且是好朋友,為免「殘缺門」乘虛侵襲,諸位要是沒什麼事就請回吧,容我日後一一登門拜望……」
白面長髦黑衣老者說道:「少俠放心,我們幾個臨出門的時候都把家裡作了萬全的準備、最妥善的安排,雖不敢說是銅牆鐵壁,固若金湯,卻敢說「殘缺門」難越雷池一步,現在我們還不回去,我們要追隨少俠左右,剿滅了「殘缺門」這群餘孽之後才返家門。」
另五家主人異口同聲,都是這麼說。
楚雲秋一抱拳道:「我不敢當諸位這追隨二字,諸位急公好義,為天下武林而置府上的安危於腦後,也令我敬佩,不過我仍請諸位就此回府。「殘缺門」的伎倆防不勝防,他們在短期內若不擴充實力,拿幾處有利的據點,勢難再在武林中生存,而有利的據點只有當世約六人世家,我敢說他們對六人世家必不輕易放手,千力百計、不惜犧牲也非要達到他們的陰謀不可。
所以找認為只要諸位能各守門戶,不讓他們奪得這幾處有利的據點,諸位要盡的心、出的力,較諸位在江湖上追逐他們有過之而無不及,諸位都是明智高人、成名當年的武林前輩」只聽博天翔導。「多謝少俠指點,少俠不用再說了,我這就頭一個回去,我仍是那句話,讓飄紅跟著諸位在外頭歷練歷練,到時候我再來接她回去,告辭。」他一抱拳要走。
楚雲秋忙道:「傅前輩請慢走一步,這兒有前輩一個親戚要跟前輩談談。」
傅天翔訝然道:「少俠是指…」
楚雲秋一招手道:「空群兄過來。」
薛空群縱掠而至,他自報姓名,表明身分之後馬上跟博天翔談上了。
傅天翔這裡暫時留了步,另五個世家主人紛紛告辭,接連率眾離去。
其他五個世家的人剛走完,傅天翔也跟薛空群談完了話,轉個身跟眾人打了個招呼也走。目送傅天翔離去之後,楚雲林回過身,只聽逍遙宮主道:「雲秋,咱們現在是……」
楚雲秋臉上浮現一片凝重神色,道:「娘,有件事我一直沒機會說,恨天想必也跟我一樣……」
逍遙宮主雖看不見,但她聽得出愛於的語氣不對,忙道:「什麼事?」
楚雲秋口齒啟動,要說,但他旋即又改口道:「還是讓恨天說吧,他比較清楚。」
大伙兒的目光一起轉向悔恨天,悔恨天自然知道他這位同父異母的兄長說的是什麼事,他當即忍著悲痛把乃父悔凌煙遇害的經過說一遍。
靜靜聽畢,大伙兒臉上都變色,莫言頭一個叫道:「梅凌煙已落得那麼的悲慘,「殘缺門主」那匹夫居然還不放過他,簡直不是人。」
時逸咬牙道:「這匹夫,就別讓咱們找到他。」
柳不凡主臉色煞白,鳳目涌淚,悲聲地說道:「姐姐:你說這叫什麼,這叫什麼:這叫什麼啊:」逍遙宮主卻是相當的平靜,道:「妹妹,我說句不該說的話,儘管好死不如賴活,但凌煙現在的情形卻生不如死,如果我沒有糾錯,他所以拖這麼一個身子直到如今,用心恐怕跟楚陵霄一樣,一日一到時候,他仍是要去的,如今只不過是早走幾天而已。」此言一出,眾人無不黯然低頭。
雙鳳門主道:「姐姐說得不錯,只是,我不甘心讓他就這麼毀在那個匹夫手裡。」
逍遙宮主道:「那是當然,咱們這不就要去找那匹夫嗎?」
楚雲秋道:「哼!那匹夫咱們是一定要找到,只是有件事二位留意到沒有。」
逍遙宮主道:「什麼事?」
楚雲秋道:「爹多少年來對你一直念念不忘,甚至不惜冷落秦姨,他老人家怎麼會再作他想,所以找對「殘缺門主」指他老人家奪妻毀家」柳不凡主道:「不可能,這是那匹夫無中生有。」
逍遙宮土點點頭,道:「我也這麼想。」
楚雲秋道:「還有,根據適才柳不凡以及恨天所說,我也見到那個楚字,「殘缺門主」
似乎處心積慮想挑起我跟恨天之間的拚斗,這是為什麼?」
雙鳳門主道:「顯而易見的,這是位想假你之手為他除去梅家這封父子。」
楚雲秋道:「既然他老人家跟他無怨無仇,他為什麼害得老人家終生殘廢於先,又想恨我手除去老人家和恨天於後?」
雙鳳門主道:「這……這恐怕就要問那匹夫自己了。」
楚雲秋道:「他知道不知道我跟恨天都是老人家的親骨肉?」
逍遙宮主嬌軀震顫,眾人無不色變。
雙鳳門主驚駭搖頭道:「不,他不可能知道。」
楚雲秋道:「你別忘記,我養父曾經在他「殘缺門」學過「左手刀法」,也就是說我養父在「殘缺門」待過一個時期。」
逍遙宮主急道:「你是說你養父告訴過他?」
楚雲秋道:「並不一定是有意的,但不能說沒有這個可能!」
莫言叫道:「真要是這樣的話,這匹夫未免太狠毒一點!」
時逸冷冷地道:「你把他當成大悲大慈的觀世音嗎?」
「還有……」楚雲秋道:「要真是這樣的話,恨天造「殘缺門」學習「左手刀法」就八成是經過安排的「殘缺門主」的「左手刀法」最終是讓人自己親手毀滅自己,照這一點看,「殘缺門主」的陰謀應該是先假我之手除去老人家,然後再議恨天為父復仇殺死我,最後再使恨天毀滅自己!」
逍遙宮土、雙鳳門主雙機伶暴顫。雙鳳門主說道:「一句話,他是有著讓梅家骨肉相殘,好狠毒心腸,錯非雲秋機警冷靜,錯非我們姐妹還在人世,這……」機伶又一頓,住口不言。
用不著她說下去,誰都知道這後果。
只聽悔恨天道:「我看那匹夫一定知道我跟大哥的關係。」
雙鳳門主道:「何以見得?」
悔恨天把殘廢老人遇害時的情形說一遍。
最後他說道:「爹當時正在石几上以斷腕寫字,寫的是「雲秋不是楚陵霄…」很顯然的,爹是要告訴我大哥不是楚老人家的親骨肉,而是我同父異母的大哥,但是「殘缺門」的人沒容爹寫下去,分明是怕我知道真相之後,他陰謀難以得逞,他們害死爹之後又圖嫁禍楚老人家,這不正是讓我搏殺大哥嗎?」
雙鳳門主顫聲道:「恐怕就是這樣的!」
逍遙宮主說道:「梅家究竟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他竟然這麼狠毒,讓梅汞的骨肉相殘,一個也不留!」
楚雲秋高揚眉梢,兩眼之中的殺機奪人,說道:「秦姨剛剛說過,就要問問他自己,才能明白。」
悔恨天冷冷地道:「大哥,咱們走?」
楚雲秋介面道:「走自然是要走,只是」突然兩眼暴閃寒芒,同悔恨天一打手勢,兄弟倆一主一右,同著近十丈遠近處一座后臨密林的士丘撲過去,眼下都是老江湖,一見這情形就全明白。
莫言忍不住要跟過去,雙鳳門主抬手攔住他的去路。
楚雲秋和身法極其快速,轉眼工夫便一左一右地繞過土丘,一繞過土丘兩個人便都看見,其後草叢裡趴伏著一個黑衣蒙面人。
楚雲秋和悔恨天繞過土丘,已經來到他身前三丈內,他居然毫無所覺,還爬伏在草叢裡不動。
悔恨天忍不住一聲冷笑撲過去,楚雲秋急道:「恨天!留活口。」
那黑衣蒙面人這才條然驚覺,他一驚抬頭,心膽欲裂,翻身使往樹林逃。
他身法居然相當滑溜,相當快,悔恨天一把沒抓著他,只把他的衣衫扯下來一塊,眼看他就要跑進樹林里。
楚雲秋早防著他這一手,一個起落撲到,揚手一掌把那黑衣蒙面人打得翻個肋斗。悔恨天緊跟著撲到,一腳飛出踢斷黑衣蒙面人的一條腿。
黑衣蒙面人頓時昏過去,楚雲秋俯身一把抓起,騰身而起。
弟兄兩個回到眾人的面前,楚雲秋把黑衣蒙面人扔在地上,眾人都認得出這是「殘缺門」的人,臉上都變了色。
那黑衣蒙面人居然一動沒動一下。
悔恨天冷冷笑道:「想裝死,你可是找錯人呢!」
抬腳踩在黑衣蒙面人那條斷腿骨折之處。
黑衣蒙面人大叫坐起,他兩手抓住斷腿處。
悔恨天冷冷地道:「說!你鬼鬼祟祟躲在土丘后幹什麼?」
黑衣蒙面人沒說話,悔恨天腳下加上一分力。
痛上加痛,痛澈心肺,黑衣蒙面人不是鐵兒打的金剛,銅澆的羅漢,他哪裡受得這個。
他性叫道:「我說!我說!我是奉命來窺探動靜的。」
楚雲秋道:「奉你們門主之命?」
黑衣蒙面人點頭道:「是的!是的!」
楚雲秋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黑衣蒙面人搖頭道:「我不知道。」
悔恨天雙眉一揚,腳下又要用力。
「快劍」鄭華一個箭步掠過來,伸手抓起黑衣蒙面人頭上的黑市罩,一張馬臉不知怎的,面部不帶一絲兒血色;兩道殘眉,一雙凸睛,唇上還留著兩撇小胡於,如今滿頭都是汗,汗珠兒一顆顆賽豆大。
只聽鄭華道:「鄭太原!果然是你!」
白臉小鬍子頭一低,沒說話。
鄭華冷笑一聲,道:「部太原,你是個聰明人,諒必周不著我多說什麼,「殘缺門主」
對咱們怎麼樣,他是個怎麼個用心的人,你我都明白,你既然在附近躲著,剛才大大世家的情形你也該看見。」
「「殘缺門主」的覆亡毀滅已是頃刻問的事,識時務者為俊傑,如進退都是高人,你還為他顧什麼義?盡什麼責?只要你把的藏身處告訴楚少俠,姓鄭的拍胸擔保大伙兒拿你當朋友,絕不再難為你,我話就說到這兒,福禍吉凶擺在你自己手裡,你自己斟酌斟酌一下後果吧!」
白臉小鬍子一聽這話抬起頭兒,道:「姓鄭的,丈夫一言?」
鄭華道:「快馬一鞭。」
白臉小鬍子轉望楚雲秋,道:「姓鄭的說話可算數?」
楚雲秋道:「說一句是一句。」
白臉小鬍子點頭道:「你們到「逍遙宮」去找他吧!」
大伙兒聽得都一征:逍遙宮主道:「怎麼,他現在在「逍遙宮」?」
白臉小鬍子道:「你們走以後他就去,他認為你們想不到他會在那兒。」
逍遙宮主道:「這倒是實情。」
雙鳳門主道:「好狡猾的東西。」
楚雲秋沖悔恨天一招手,悔恨天抬起踩在白臉小鬍子骨折虛的料,然後楚雲秋望著白臉小鬍子道:「我們說一句算一句,不過為防你通風報信,以及證實你說的話的真假,我們要帶你一起到「逍遙宮」去,只要「殘缺門主」他確在那兒,「殘缺門」敗亡毀滅的時候,就是我們放你的時候。」
一指落下點上白臉小鬍子的穴道。
薛空群過來提起白臉小鬍子,轉身走向馬車。
楚雲秋抬眼望向逍遙宮主,說道:「娘……」
逍遙宮主道:「「逍遙宮」那麼個靈秀幽雅所在,豈容這幫邪魔盤據,咱們巨-田就趕回去。」邁步往馬車行去,蕭凄悟性跟過去撬扶。
楚雲秋道:「娘,這件事我跟恨天去就行,用不著勞師動眾。」
莫言叫道:「這啡什麼話,除魔衛道,人人有責,老弟,你這是心痛我們,還是瞧不起我們。」
楚雲秋轉過臉去道:「莫老…」
逍遙宮主道:「雲秋!不要再說了,莫老說得是,除魔衛道人人有責,要去就大家一起去。」她在蕭棲悟的撬扶下上了馬車,楚雲秋沒再說。
仍然是黃婉君坐著那頂軟轎當先開道,一支隊伍浩浩蕩蕩,直奔「逍遙宮」w離「逍遙宮」還有一里之遙,楚雲秋就命車轎停下,步行向「逍遙宮」接近,「逍遙宮主」兩眼不便,堅持讓她坐上那頂軟轎。
薛空群跟仙兒帶著「逍遙八釵」,在前面開路。
經過一個山口,隊伍在山間上下,彎拐,除「逍遙宮」的人,還有蕭棲悟、莫言之外,誰都等於是頭一回踏上往「逍遙宮」的路。
沿途只見怪石林立,古木參天,山泉清澈冷例,飛瀑處處噴珠,奇花異卉,鳥語陣陣,對這幽雅美景無不嘆為觀止,讚不絕口。
約莫頓飯工夫之後。
薛空群和仙兒等突然停住,而且打手勢命後頭人停下來。
逍遙宮主道:「可是已到山上?」
薛空群道:「正是。」
逍遙宮主道:「我跟你秦姨還有蕭姑娘偕同雲秋跟恨天進去,你跟仙兒帶他們諸位以及「雙鳳門」、「逍遙宮」的人四千布上樁卡,只要見是「殘缺門」的人外闖,一律擒下,不許走脫一個,等到搏殺那惡魔之後,看看哪些是他死黨,哪些是被他施藥控制,然後再決定留放。」
逍遙宮主說的話,大家自無異議,在薛空群恭應聲中立即四向掠去。
逍遙宮圭在蕭棲悟擾扶下走下軟轎。
她緩緩地說道:「雲秋:恨天:從這兒往前走約莫二十女,有一塊插天壁攔住,山壁下有個一人高的洞穴,從這洞穴進去就是「逍遙宮」,你們兄弟倆前頭走吧,記住,除「殘缺門主」,一律暫留活口。」
楚雲秋、悔恨天恭應一聲,並肩往前行去。走約莫二十女,果然一塊插天峭壁攔住路,峭壁下果然有個一人高的洞穴,寬窄可容兩人並肩。
只見寂靜空蕩,沒有一個人影,也聽不見一點聲息。
雙鳳門主道:「莫非那人騙咱們。」
逍遙宮主道:「他沒有那麼大膽,不會把自己的命賠進去,或許那邪魔以為咱們想不到他在這兒,所以投在外頭布上樁卡。」
雙鳳門主道:「但願是這樣。」
說話間,已到洞口前,楚雲秋、悔恨天雙雙運功護身衍了進去。
這個洞並不怎麼深,只不過兩女余,快要出洞的時候,忽聽一陣步履聲從裡頭傳過來。
楚雲秋忙打手勢,示意悔恨天跟身後的人貼向洞壁。
洞勢是直的,沒有一個凸凹處,難以掩護身形,但是貼在洞壁上總沒有站在洞中央那麼的顯眼。
步履聲由遠而近,一個黑衣蒙面人從洞外文余處轉過來,他夠眼尖,轉過來就看見洞里的人。他一忙停步,旋即轉身就跑。
楚雲秋哪容他跑,飛身疾掠出洞,比脫弓之矢還要快,一轉眼使到黑衣蒙面人的身後去。
那黑衣蒙面人卻也機警,聞得腦後風生,知道跑不得,霍地轉過身來,當胸一掌直劈楚雲秋要害。
但是怕沒有楚雲秋來得那麼的快。當他一掌劈出之際,楚雲秋的右掌和右膝,已同時到達他的喉管跟小腹部位,他小腹上挨一下,張嘴卻叫不出聲來。
不但叫不出聲來,而且氣一懋,胸口一悶,凝聚右臂的買力也跟著消失於無形,右掌軟綿綿地垂下來。
楚雲秋冷然道:「老老實實的告訴我,「殘缺門主」現在在什麼地方,要不然我捏斷你的脖子。」
那黑衣蒙面人說不出話來,抬手往裡指一指,手剛那麼一指,腰腿上挨一下,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
楚雲秋把他放在地上,回過身道:「看來那人沒騙咱們。」
悔恨天騰身就要往裡撲,楚雲秋伸手抓住他。
他說道:「冷靜點兒,他既然在這裡,你還怕他插翅飛走不成?」
悔恨天滿臉漢人殺氣,道:「大哥,我求你,待會把他留給我。」
楚雲秋道:「你別忘記,他也是我的仇人,而且是武林公敵,不管怎麼說,不許躁進,困獸之鬥最要小心。」
雙鳳門主道:「慕民!你大哥是對的,多跟你大哥學學!」
悔恨天臉上殺氣微斂,道:「我會聽大哥的話的。」
楚雲秋拍拍他,道:「走吧!」兄弟倆阱肩大步走進谷里。
谷里寂靜空蕩,谷壁上那巨大的洞口裡也寂靜空蕩,好像偌大一處所在,只有剛才那黑衣蒙面人似的。
逍遙宮主道:「恐怕他在宮裡,「逍遙宮」雖沒有什麼機關消息,但門戶眾多,申道縱橫,而且都互相連通的,你們兄弟倆進去的時候要小心點兒。」
楚雲秋道:「娘,山腹里可有別的通道通外頭?」
逍遙宮主道:「那倒沒有。」
楚雲秋道:「那咱們不一定非進去不可。」
一頓揚聲說道:「「殘缺門主」!我們已找到你,你可以出來了。」
這句話楚雲秋灌注了內功買力,震得洞里隆隆作響,不愁洞里的人聽不見。
這句話話聲方落,洞里有動靜出現。
巨大的洞口裡,一連撲出亡、八個黑衣蒙面人。
楚雲秋、悔恨天門身迎上去。他兩個如虎入羊群,只見在七、八個黑衣蒙面人之中閃幾閃,那七、八個黑衣蒙面人便全躺下,一個也沒有走脫。
七、八個黑衣蒙面人躺下,沒見再有黑衣蒙面人出洞,洞裡面,又歸於寂靜空蕩。
雙鳳門主道:「雲秋:這些人當中只有你一個人見過「殘缺門主」,看看這幾個人當中可有他。」
楚雲秋心裡明白,這七、八個黑衣蒙面人當中,絕不可能有那「殘缺門主」在,因為他跟「殘缺門主」動過手,他知道「殘缺門主」功力深淺。
他微一搖頭,剛要說話。
只聽一聲輕笑從洞深處傳出來:「你也太小看「殘缺門主」……
楚雲秋臉色一變,說道:「「殘缺門主」~」「不錯:」洞中人笑道:「還是楚陵霄這個兒子行,他一聽就知道是我。」
楚雲秋冷冷一笑,道:「恐怕你知道我不是「神手書生口的親骨肉吧:」洞中人驚道:
「你怎麼知道……」話聲忽轉詫異道:「你不是楚陵霄的親骨肉,誰說的?」
楚雲秋冷笑一聲,剛待再說,只聽逍遙宮主道:「我說的,我告訴他的。」
「你P」洞中人道:「你是……」
逍遙宮主道:「此地的主人,楚雲秋的生身之母,曾經是楚陵霄的妻子,你認識我這個人嗎?」
洞中人失聲叫道:「楚雲秋的生母,曾經是……你……你沒死。」
逍遙宮主道:「原來你對悔、楚兩家的當年知道得很清楚!」
洞中人道:「我何止清楚,我……我……當年是誰救你的?」
逍遙宮主道:「上蒼。」
洞中人道:「而後,你就成為逍遙宮主?」
逍遙宮主道:「不錯。」
洞中人忽然變得很激動,一連叫出三聲「好」!
然後他淡然地說道:「原來你……怎麼不讓我早知道,怪不得我花費多少年的心血所安排的會功虧一簧,毀於一日一,原來你這賤人還活在世上…」
楚雲秋震聲喝道:「匹夫,住口!」
只聽洞中人冰冷地道:「楚雲秋!你不要在這兒大呼小叫的,我罵她罵得有道理,她懷著梅凌煙的孽種卻跑來嫁給我……」
楚雲秋入耳一聲「孽種」激忿難過,沒聽清楚後面的話,就要往裡撲。
逍遙宮主大喝道:「小秋,站住:」一頓,問洞中人道:「你剛才怎麼說的?」
洞中人嗓音忽變道:「多年的心血已付東流,現在就是讓你知道,也是不要緊的,賤人,你以為我是誰?」
楚雲秋、雙鳳門主,不禁為之猛然一征!
逍遙宮主身軀猛震:她失聲叫道:「你……你是楚陵霄?」
洞中人哈哈狂笑,從山腹內透傳而出,笑聲顯得震耳:「賤人,這麼多年難得你還能轉出是我……」
楚雲秋失聲叫道:「爹,是……」
「住口!」洞中人笑聲忽斂,冰冷說道:「我不是你爹,你是梅凌煙的孽種,也不配叫我爹。」
楚雲秋道:「可是你……」
「你不要再說!」洞中人道:「別以為我對你有養育之恩,你要是這麼您的話你就錯了,我當初所以留下你並不是以為你無辜,那是我的巧妙安排,我要留下你,讓你們骨肉相殘。當初我殺害梅凌僅一家的時候,所以留下他那個兒於,為的也是這個,我要讓你們骨肉相殘,讓你親手殺梅凌煙,然後,讓你那同父異母的兄弟殺你,最後,再讓他走上毀滅自己的路……」
楚雲秋臉色煞白,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雙鳳門主冰冷道:「楚陵霄!梅凌煙跟你有什麼仇……」
洞中人道:「他跟我有什麼仇,他等於奪我的妻於……」
雙鳳門主道:「可是,你也奪去它的妻子,不是嗎?」
洞中人道:「不錯,可是我認為還不夠……」話鋒忽地一頓,接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奪他的妻子,你又是誰?」
雙鳳門主道:「秦含煙,認識嗎?」
洞中人再度狂笑:「想不到啊!想不到,你居然也還在人世,楚某人我英雄一生,打從第一個肋斗就已栽在女人的手中,想不到到頭來,我仍然還是栽在女人的手裡……」
逍遙宮主顫聲道:「楚陵霄,你能殺梅凌煙而不殺梅凌煙,以狠毒的手法毀去它的容,刷他的眼,廢它的一雙手,讓人認不出他是誰,讓他有口不能言,也是為想讓他骨肉相殘。」
「不錯!」洞中人道:「我索性全告訴你吧:當年我害你之後,就動上梅凌煙的腦筋,我先乘他們夫妻不和之際,下手奪來秦含煙,然後在齊九泉替我赴赤壁之約的前一天,我趕到揚州去,屠殺梅凌煙滿門,我故意留下梅凌煙的兒子,不料卻漏掉梅凌栗本人,原本這樣誰也想不到是我下的毒手,縱然知道,可是第二天我卻已死在赤壁之下,誰又會再追這件事。」
楚雲秋震聲道:「這麼說,那位老人就是我父親?」
洞中人道:「不錯,可惜你不認得他,可惜當時他沒敢告訴你,其實它是一番好意,它是怕你知道內情真相后跑去找我,為我所書,你明白嗎?你是現在才明白,我是早在當年就知道,所以找回到「百花城」去暫避,打算重起爐灶,所以他喬裝改扮混進「百花城」企圖殺我。但他後來跑到赤壁上見它的親骨肉,也就是楚雲秋,約楚雲秋若干年後長大成人,學好武功再到「百花城」去找他,他準備告以詳情的事被我知曉,才知道他就是梅凌煙。於是又把他殘害放出「百花城」……」
逍遙宮主咬牙道:「你好狠好毒,當初騙你的是我,悔凌煙何事……」
洞中人大聲道:「賤人,你知道什麼:當初我害你的事被他知道,他不敢光明正大的找我拚鬥,卻用陰毒手法把我誘進「殘缺門」,雖然沒能害死我,卻害得我自殘雙手落得個終生殘廢,你能說他無辜?」
逍遙宮主道:「這麼說,誘你進「殘缺門」的是梅凌煙?」
洞中人冷冷地道:「不是它是誰?地想為你這賤人報仇,地想讓我毀滅自己,我是以其人之道還冶其人之身,雖然我沒有如願以償,可是多年後的今天,他仍死在我的手裡……」
悔恨天大叫一聲,閃身就要往洞里撲。楚雲秋陡然一驚,伸手抓住他。
悔恨天回聲厲喝:「大哥,放開我,當初他所以養育你,只是……」
只聽洞中人冰冷道:「住嘴!我楚某人生為英雄,死也要成為鬼雄,我自知不是你們的對手,地無路可退,但用不著你們動手,我早在剛才就準備好,就是炸死你爹那東西,我用這東西騙過禁雲秋兩次,一次在「百花城」,一次在我的家,但這一次卻是真的,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話好說,恨只恨當初我能殺你們父子三個,卻沒殺你們父子三個,到如今不但多年心血付諸東流,反讓你們逼得我無路可走,好恨!好恨!我好恨!」
最後一聲變成嘶叫,叫聲還沒有落,山腹內傳出一聲轟然巨響,谷壁跟地皮為之一頓,緊接著山腹內又響起一陣悶雷般響動,洞內冒出煙來。
不,那不是煙,是石層、灰塵,還有風,良久才歸於沉寂。
楚雲秋、悔恨天、逍遙宮土、雙鳳門主、還有蕭凄悟,站在那兒都沒動,誰也沒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