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暴雨將至

第二章 暴雨將至

力天神急切跳入朱雀湖,想救起曲倩如。

縱使曲倩如懂得武功,然而她乃自殺,竟然自封穴道,復跳深湖,如此一來幾乎和常人無異。

一落水,她已深入湖底,咕嚕咕嚕直灌湖水。

力天神好不容易將她拖起來,已是奄奄一息。

「快!」

他和姜小玉立即施予急救。

猛壓肚子,水箭一波波噴嘴而出。

曲倩如終於悠悠醒來,發現自己還活著,淚水再滲:「為什麼要救我?我已一無所有……」掙扎仍想落水,「讓我去吧……」

姜小玉趕忙按住她。

力天神道:「好死不如歹活,我們又沒逼你,別想那麼多,先放鬆心情。」

曲倩如道:「我能松得了嗎?我不知活著有何意義……」

姜小玉道:「死了更無意義,到閻王那裡還要受折磨!」

曲倩如只顧哭泣。

力天神輕嘆道:「若沒地方去,暫時住在這裡好了。」

老實說,算來算去,對方也只是為情所迷,傳些消息給情人罷了,真正危急自己之事,她仍不算做過,就算做了也是被逼。

曲倩如悲切道:「我怎能?……會拖累你們的……」

力天神道:「你不來,龍在天照樣放不過我,他連親弟弟都幹了,怎會原諒我,所以縱使他找來,我也不怪你。」

曲倩如默然不語,若非事後想及龍在天當真收拾親弟弟且全無悔意,她不會如此傷心失望,連親弟弟都敢殺了,她又算什麼?

姜小玉道:「那麼狠的男人,以後別跟他了,來吧!暫時住下來,天下之大,哪有無路可走之理!」

見對方衣衫已濕,姜小玉扶她進入雅房,並取來衣物讓她更換。

曲倩如感動已極,淚水又流,沒想到一邊只顧自己,另一仇人卻不計前仇收留照顧自己,天壤之分,搗得她更形愧疚、自責,不知要如何面對對方。

力天神輕輕一嘆,這王八龍在天腦袋到底在想啥,怎對任何親近之人都不懂得憐惜?看來一場爭鬥風暴是免不了了。

※※※

※※※

※※※

龍在天行往正廳,並傳令招來九尊盟所有要角。

總堂主兼副盟主任滿江第一個報到。

他乃龍九尊結拜義弟,卻足足少了二十歲,時正五十上下,壯年有為,長得英氣內欽,足智謙恭,不但俱書生本色,且現江湖豪情,幫中尊稱「任先生」,多年來扶助龍九尊打天下,居功厥偉,一手「翻江劍、掌法」已是一派宗師之流。

對於龍在天突然召見,他已心生警惕,知恐有變。

隨即怒電堂主於萬城亦奔來,仍是紅顏亮目,精神抖擻。

閃電堂主黑雲宛若蠻牛般和旋風堂主聞戰宇相併行來,兩人年約三十歲,乃後輩晉陞,故霸氣橫生,不可一世,和龍在天走得較近,自主攻擊以雄霸天下,野心不小。

另天威堂主守於長白斷雲崖不克前來。乾坤堂主即名乾坤,乃幫中長老,平日深居不出,輩分幾和盟主同等,他已十數年未理幫中事,自可免來。刑堂堂主杜又殘倒是在秘密牢房,不來也罷。

只要四堂主齊全,召集自算完成。

龍在天心知要對付者只有任滿江一人,故作輕嘆道:「我爹病了,暫時不克理事,他有交代任先生代理處置,可是有些事較急,故讓我先問問各位意見。」

任滿江皺眉:「盟主近日仍能四處走動,怎說病就病?」他仍有事欲理,總無法每日陪侍一旁,何況龍九尊近年皆以潛修為主,已甚少出門,接觸機會甚少,哪知已發生子克父職之事。

龍在天嘆道:「我爹上了年紀,某些身體上之事自難預料,他可能吃了什麼不幹凈東西克住了,我正想請先生過去看看,只是一時有事,先處理完再說可好?」

他若說不便見客,任滿江必疑惑,故說隨時可見,眾人自不疑他。

任滿江道:「少盟主有何急事?」

龍在天道:「還不是有關本幫洛陽、開封兩舵被挑之事,我爹已派二弟、三妹明查暗訪,知道乃天帝幫所為,故準備派兵前去嚇阻。」他強調:「不是開戰,只是嚇阻,不知諸位意見如何?」

閃電堂主黑雲蠻牛般吼起來:「本就該搗了他們,免得夜長夢多!」他原甚丑,臉大、眉短、眼小,還長天花般凹洞,卻綁馬尾,若非其父黑風戰功不少,他且得父親雙鈸武功真傳,否則憑他三十五歲年齡,又怎得晉陞堂主,他急於建功以強示自己非虛有其表。

旋風堂主聞戰宇道:「留住敵人,如芒刺在背,應除之而後快,卻不知本幫為何縱容至今,看來盟主現在終於想通了。」

聞戰宇三十四歲,和黑雲一樣,屬年輕謀士,乃龍在天心腹,且極力提拔,始有今日位置,一手流雲鐵扇乃師出名門,難怪氣焰囂張。他雖直以文雅書生現身,然臉小嘴小下巴削薄,目光閃閃帶陰,總和任滿江氣度無法比擬,然卻常在其面前刷扇搖晃,舉止實有暗中較勁之態,有失尊卑之禮。

他不但功夫了得,收買心腹亦是一絕,龍在天所有接洽殺手一事全由他包辦,可見受其重用。

任滿江對年輕人作為一向不多言,他問道:「可有盟主手諭?」

龍在天道:「有,是在下代筆抄寫,盟主捺印,請總堂主過目。」

任滿江接過手,攤開瞧瞧,意中大概提及有關情勢發展,要任滿江派兵出去走走,嚇嚇天帝幫,至於九龍城部分則以龍在天為主,其中並未提及攻擊字樣。

此乃龍在天聰明處,只要自己大兵派出,要戰不戰皆在我,且把任滿江支開,一切好辦事。

任滿江不疑有詐,頷首道:「倒是盟主口吻,該是他授意沒錯。」中心自有盤算,將手諭交還。

龍在天道:「任先生覺得如何?可同意了?」

任滿江道:「這麼多年,也該出去走走了。」

龍在天暗喜,道:「那便請先生全權處理啦。」

任滿江思考後說道:「盟主既有指示,屬下便親自走一趟,至於九龍城那頭,少盟主便選黑堂主好了,於堂主和聞堂主留守總壇,以防萬一,至於兵力則各派三百好手已足夠。」

他想易天龍一向忍受功夫了得,縱使黑雲好戰也莫可奈何,故作此安排。

眾人沒意見。

黑雲迫不及待:「何時出兵?」

龍在天道:「當然越快越好,先生以為呢?」

任滿江道:「原則如此,明天吧,屬下自該探望盟主病情才是。」

龍在天自知免不了,爽朗答應。

眾人稍作討論后相繼散去。

龍在天立即引人行往九龍鼎堡。

任滿江見及戒備森嚴許多,自讚許龍在天。

他哪知這些人乃防里不防外。

其中原因大概料想不到兒子竟然膽大到玩算老子。

寢室已到。

龍在天早對「龍虎軟功散」自信滿滿,因為它來自「無醫寶典」,既名「無醫」即是無葯可解,甚至無跡可循。在偶然機會得此藥方,他已知必定派得上用場,終於現在實現願望。

任滿江步入寢室,已見及龍九尊昏迷躺於床前,屋內仍有酒氣,不禁皺眉:「盟主仍有喝酒?」

龍在天暗愣,出了小小紕漏,午宴至今未及半日,父親身上自有酒味,然他老謀深算,心念一閃,道:「我爹已昏迷一兩日,不知是何毛病,所以讓他服下解毒酒,可是仍未醒來,還請先生查查看。」

昏迷不醒,服用解毒酒,自是平常事,他掩飾甚佳。

任滿江不疑有詐,行往床前,先行拜禮,隨即檢查其瞳孔,脈象、再察顏觀色。

只覺龍九尊臉色紅潤,該是酒氣未退結果,其脈象亦均勻,應無內外傷,可是人怎不醒?

他拿出銀針輕輕刺去,亦無反應,喃喃說道:「怪了?」百思不解。

龍在天暗自得意,他原有所緊張,畢竟第一次使用,還好安全過關。雖是得意,卻也得裝得心事重重:「不知先生查出是何原因?」

任滿江道:「難解,應是怪病,我看不如聘名醫診斷,醫病可非屬下本行,實是慚愧。」

龍在天輕嘆:「小侄已派人去請名醫,希望能醫好父親怪病。」

任滿江再次檢查,毫無結果,只好放棄。道:「盟主病倒一事,千萬別宣揚出去,免得天下騷動,他既有令,屬下去辦即可。」

龍在天道:「小侄早已封鎖消息,且準備找回二弟、三妹就近照顧父親,以防有變。」

任滿江道:「二少盟主前幾日不是已回?」

龍在天道:「可是又出秘密任務去了。」

任滿江頷首:「找回也好,二少盟主足可當大任。屬下這就告退,前去發落事情。」

說完再次拜禮龍九尊,弓身而退。

龍在天趾高氣昂一笑,一切出奇順利,權勢在望,轉拜父親,道:「爹你看著吧,待你醒來,天下已是芒刺盡去,唯九尊盟獨霸武林,這才叫真正武林盟主!」

笑聲更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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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大軍果然浩蕩出發。

天邊一片烏雲沉壓壓擠在九龍山城。

暴風雨將至。

周遭顯得特別沉悶。

入秋甚少這種雷雨,但還是遇上了。

曲倩如在虛無界派總壇待了一天一夜。

她感激力天神收留,以及姜小玉開導。

尋死感覺較弱,但空虛失落仍在。

她愛了不該愛的人,難道註定一生便如此了?

她頗為認命,可是決不能帶予力天神任何危險。

天邊一道閃電劈來。

曲倩如突地心頭一顫,怔茫茫說道:「他來了……」

直覺往往不需任何解釋。

匆匆忙忙追向湖邊似欣賞閃電之力天神。

還是那句:「他來了……」仍無勇氣面對,說完低頭,百般歉疚。

力天神道:「我知道。」

除了感覺風雲變色之外,他並非純粹欣賞閃電。他乃疑目注視九龍山城不斷有人馬進進出出,即知大勢將有所變化。

對方既已知道,曲倩如無話可說,道:「我該走了。」

力天神道:「不是答應要讓你留下?」

曲倩如苦笑搖頭:「他若知我住在此,一定不會放過我,也不放過你,甚至會認為我們有染。」

力天神道:「既然要離開他,又何必在乎他?」

曲倩如低頭不語,對於龍在天,她幾乎無力自拔,每每想妥千百條理由說服自己離開他,但碰上了,又全部瓦解。

力天神感受她深陷感情,不意為難,道:「那,先避一避,隨時可以回來。」

曲倩如道聲謝謝,轉望後頭,姜小玉正也瞧著自己。所有談話,姜皆聽盡,她說道:

「自己保重。」曲倩如感恩道謝,終於走人。

天邊烏雲更濃,雷電更閃。

山河一陣青,一陣白。

姜小玉道:「她會回到龍在天身邊?」

力天神道:「不清楚,只知她仍愛他。」

姜小玉冷道:「臭男人!」

力天神感受被波及。

姜小玉瞄眼一笑:「你的臭是掉入茅坑的臭。」

力天神道:「這豈非更慘!」斜睨道:「敢對幫主無禮么?」

姜小玉道:「我是債主最大!」

突地一道閃電劈近不及百丈湖心,叭啦啦湖面射電處處,暴雨狂打下來。

姜小玉唉呀驚叫,跳閃逃回雅屋。

力天神取笑道:「說錯話,終於天打雷劈喔!」想想又道:「其實,還是債主最大。」

暴雨已至,力天神趕忙躲回雅屋。

兩人正擔心樹上那木屋是否挺得了這場風暴。

※※※

※※※

※※※

荊山。

天帝城。

烏雲正往此處掩來。

全面性風暴將展開。

天帝幫上下早得到消息。

一群精英齊聚一堂。

分別是幫主夫人白月霜、總堂主姬長虹、姬水仙、四大護法、王開、仇三郎、宇文劍、戰山河;幻影派掌門朱光玄、得力門徒胡不空、第一高手山田。至於不長進之南宮子皇,仍在秘門外東張西望,想從縫隙窺瞧心上人。

姬水仙感覺噁心,不但是這白痴,另有一對冷貪貪眼珠,黑衣山田亦讓人渾身不自在。

若非發現敵軍已動,她實不願趕回通報,讓莫名怪人以眼睛猥褻。

秘探再次傳報敵軍已在百里之近。

天帝幫這才緊張起來。

夫人立即召開全幫秘會。

她先恨恨罵道:「這老狐狸他敢?」

憑著和龍九尊有某種曖昧未曾公開戀情,她一直以為龍九尊不動天帝幫,全是因為她的關係,然而大軍已至,自對她感情上的優勢受到打擊。照她想法,龍九尊是孬種,不敢愛她,才形成此局面,既不敢愛,又怎敢侵犯?實讓她受不了,忿恨滿腔火。

除了力天神,無人發現此秘密,故其發飆,眾人且想為了天帝幫,哪想及乃為陳年秘情飆怒。

夫人無限偉大,無人敢迎腔。

待她飆完,謀士朱光玄這才說道:「看來得及早防範,尚請夫人指示。」

這朱光玄倒和姬長虹一樣,總以愛慕眼神瞧著白月霜,讓她隨時如沐青春戀女情懷之中。

這朱光玄長得亦不賴,且比自己年輕,老牛吃嫩草感覺,讓她多少勾起風騷慾念,自對朱光玄頗有好感。

她道:「朱門主以為如何?」

朱光玄道:「聽姬姑娘說九尊盟已亂,對方卻敢出兵,顯然是孫子兵法一訣,幫已亂者攻其強!龍九尊想借攻強敵而出兵以凝驟幫中力量,故在下認為可分予重擊,替天帝幫搶回顏面。」

白月霜道:「我正有此意。姬堂主呢?」

姬長虹道:「屬下沒意見,只是若想反擊,得有萬全準備。」

白月霜冷笑:「早準備了十幾年!」轉問姬水仙,道:「你呢?有何高見?」

姬水仙道:「作戰難免傷亡,難道不能和平解決?」

白月霜道:「怎越混越膽小了?是人家要攻,不是咱要戰,仙兒可太仁慈了,放心,娘會找個護花使者保護你!」瞧向黑衣山田,沒了力天神,此人也不賴。

黑衣山田冷靜頷首,盡在不言中。

姬水仙道:「省了吧,既是作戰,我毋需別人保護。」

白月霜淡笑道:「亦非保護,乃並肩作戰;對了,力天神呢?」

姬水仙道:「還在在查分舵被挑之事。」自始至終,她並未說出有關長白山一行之事,若要說,也得找到力天神再說。

白月霜道:「查得對方都已攻來,不知在查什麼?」不再詢問,轉向朱光玄:「掌門以為如何布局較妥?」

朱光玄道:「既是主攻,最好把戰場拉至別處,免得總壇受損,依在下淺見,不如先找對方分舵下手,迫使決戰點外。」

白月霜道:「如此甚佳,依你看,哪個分舵最適合?」

朱光玄道:「自以襄陽為主,戰場可移至荊山北區,畢竟對方如南下,定可碰上。」

白月霜道:「甚好,朱掌門先以伏兵偷襲,咱再以大軍進攻,明暗雙路配合,自可大佔便宜。」

朱光玄頷首:「自該如此。」

姬長虹道:「卻不知將留守何人防護總壇?」

白月霜道:「全數出動,對方必料想不到,嘿嘿,來個空城大計。」

一直沉默之四大護法之殘劍宇文劍已開口:「屬下以為萬萬不可,幫中不能無人領導,且夫人尊貴之軀,應留此方是。」

白月霜狠道:「我已急於想瓦解對方大軍,不戰可惜,不如你留下,也好有呼應。」

宇文劍道:「屬下本意並非如此。」

白月霜道:「我自知,留此者責任更大,除了你,已無更適合之人。」

殘刀王開道:「四弟便留下吧,總壇幾皆空城。以你武功,該可抵擋一日夜,我們隨時可回救。」

宇文劍推之下去,道:「那屬下自誓死守城了。」

十餘年前已曾拚守過,如今再臨同境,感觸良多。

一切分配妥定。

白月霜已下令,暗中行動,午夜突擊。

※※※

※※※

※※※

外頭烏雲更濃。

暴雨將至。

雷雨交加,宛若洪荒巨獸翻江搗海。

朱雀湖已掀高數丈巨浪,難得如此兇猛過。

虛無界派雙宅還算堅固,挺得了風雨催殘,全無損傷。

姜小玉卻緊張兮兮,全往屋頂瞧去,怕它漏水,甚至垮下來。

力天神安慰直道樹屋便是彈力屋,彈來彈去總不倒。

姜小玉後悔選那樹上屋,一點安全感全無。

其實力天神仍較注意九龍城那頭,不時從窗口窺探。

忽見得九龍城門前,兩列人馬冒雨湧出,立於石梯兩旁,且高舉九尊盟旗幟,顯然欲迎接對方。

力天神皺眉:「龍在天終於來了,易天龍仍不願正面為敵,冒雨接人?」

他想過去瞧瞧,若干起來,也好給龍在天一點苦頭吃,遂轉向姜小玉,道:「本幫主要出征了。你且小心為之,如果幹起來,你自行開溜,畢竟小命要緊,屋子垮了可以再蓋,知道嗎?」

姜小玉頷首:「去吧,虛無界派本來就不適合現形。」

力天神發覺樹屋彈來彈去,他已不堅持擁有了:「自己小心些。」英雄式招手,終冒雨閃去。

姜小玉輕嘆:「可憐一個幫主,一個班兵……」

想及力天神為前程如此拚命,頗同情孤苦伶仃的他。

易天龍親自撐傘而出,為龍在天接風。

總管高常立於左後,護法郭劍立於右後,面無表情。

畢竟以易天龍身分,連龍九尊皆甚尊重,為後生晚輩如此拋頭淋雨,實紆尊降貴,太抬舉對方。

然易天龍表示以和為貴,犯不著和對方爭,畢竟時代不同,且對方代表九尊盟。

眾人全無話可說。

對城主忍讓功夫則欽佩有加。

驟雨傾盆,天地一片灰濛。

好不容易聽得傳令:「龍少盟主到」

只見得九龍轎直奔過來。

閃電堂主黑雲及數名高手緊跟其後。

照以往,任何訪客行至九龍城下石梯前應下轎以示尊重。然龍在天不想沾濕鞋子,硬叫轎夫長驅直入。

易天龍拱手道:「少盟主可好?」

龍轎閃身而過,並未回答。

一群跟班氣焰高張而去。

總管高常但覺不服。

易天龍暗自一嘆,甚快跟去。

直到正廳門,龍轎始停,龍在天慢慢步出,果然一身乾淨。

易天龍趕忙拜禮迎來,油傘一丟,踏入廳檐,衣衫濕了一半。

他立即肅客入坐。

龍在天毫不客氣坐於主位,一群手下左右站立。

易天龍等人反而易主為客,不知該坐哪?

龍在天巡視對方几眼,道:「就這幾個人嗎?」

易天龍道:「九龍山城本就人丁不多。」

龍在天道:「你女兒呢?聽說她絕世美人一個?」

易天龍道:「不敢,謠傳多半誇張,女孩人家不便參與幫中事,故未敢讓她來。」

龍在天道:「叫來我瞧瞧可好?」

易天龍拱手,便傳話下去,外頭守衛立即前去喚人。

力天神早躲於內廳暗處樑上,見得龍在天色心又犯,暗自決定,他若敢動易晶華一根汗毛,便收拾他。

他也發現,那閃電堂主黑雲雖厲害,卻不及龍在天身後那四名殺手來得可怖,而且對方可能藏有類似冰血毒箭之類暗器,得小心防範才是。

龍在天斜睨易天龍,道:「可知我冒雨親自前來之用意?」

易天龍道:「老夫不知,願聞其詳。」

龍在天道:「我便不客氣說了!」清清咽喉,道:「我是奉父親之命來接收九龍山城的。」

此語一出,山城弟子登愕,這分明是并吞之意。

易天龍強壓激動,道:「真有此事?龍盟主真下此令?」

龍在天道:「不然我怎會來此?」

易天龍急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們明明存有默契在。」

閃電堂主黑雲喝道:「什麼默契,我們已忍很久!你們也爽了幾十年,事情早該解決,今個是和平接收,把外面門匾拆下,換上九尊盟旗,你仍可安穩住於此。」

易天龍臉色鐵青,這無異要他將山城拱手讓人。

總管高常已聽不下去,冷道:「就算龍盟主親自前來也不敢對城主如此講話,黑兄未免狂夠了吧!」

黑雲大臉一顫,喝道:「我既來接收,還管誰是誰,不服氣者儘管放馬過來!」

打往腰際雙鈸,鏘鐺硬響。不服者,武力解決。

高常冷道:「我且會會閣下雙鈸!」

龍城如此被欺負,無人出面是不行了。

易天龍雖一向委曲求全,然對方已騎至頭上,看似甚難勸和,且以總管試試實力也好,故未出言阻止。

「自好!」

黑雲一聲暴喝,腰際飛鈸強勁飛出。

勁氣嗡嗡作響。

眾人逼體生寒,感受這黑牛狂練功夫硬朗。

飛鈸時而像蝴蝶,像飛鳥,像狂龍亂搗,捉摸不定。

能當上九尊盟堂主豈是浪得虛名?

高常不變應萬變,右手握緊隨身劍,「金剛秀才」另有絕功。

猝見飛鈸奇快無比以極不可能角度切來。

高常一劍刺中左邊飛鈸中心。

在此同時,他那半禿鐵頭功猛撞另一飛鈸。

「鏘!」

暴響乍起。

一飛鈸撞彈黑牛,一飛彈屋外,若掉落雨水中,臉可丟大。

黑雲怒喝,一拳打中飛鈸。奇快無比飛追那射出之鈸,雙雙互撞,反彈牆壁,再彈回黑雲手中。

旗鼓相當。

平分秋色。

黑雲冷喝:「好功夫,難怪敢囂張!」

突地人影閃掠,撲身過來。

兩人登時打得難分難解。

那龍在天後邊灰衣殺手蠢蠢欲動,龍在天右指一勾。

一名眉心畫紅點傢伙突然冷喝:「我來!」

人劍猝噴,快若電閃搶殺高常。

護法郭劍豈能坐視:「二打一么?」怒劍截去。

那眉心畫白點殺手冷笑:「我來!」搶劍撲殺過來。

四人四道閃電空中撞擊。

「鏘!」

幾乎同暴一聲。

全數靜止不動。

空氣凝結,目光盯死,只有耳朵嗡嗡震鳴。

黑雲猛牛雙手抓著飛鈸夾快劍,左眉劃出血痕,差點被刺瞎。

那眉心紅點殺手一劍刺中高常左臂,差半寸命中心脈,鮮血慢慢滲出。

郭劍刺中那眉心紅點殺手左大腿,自己左腰卻被切裂數寸長傷口,鮮血直滲。他一把劍鞘只差兩寸即敲中眉心白點殺手之腦袋。

雖三打二,但勝負已分。

易天龍見狀心疼不已,對方顯然不顧江湖規炬,一個照面即聯手開打,此事將難善了。

力天神終於憶起姜小玉所言,冷血幫曾經滅殺幻影派,逼得朱光玄等人投靠天帝幫,其四大殺手即天、地、鬼、魂,辨別即在對方眉心,各點了紅、白、青、黑四色,武功深不可測。

沒想到四傢伙亦被龍在天網羅。

加上怒狂濤、怒駭浪、金牙、銀牙、怒斷海,他實力的確驚人。

怒家幫怎未現身?

力天神暗忖,可能躲在附近,準備隨時伏擊。這正是怒家幫風格,不願拋頭露臉。

易天龍急道:「少盟主毋需如此,九龍城上下一向尊貴派為第一大派,無時以臣屬自居。

快叫他們收手吧!」

龍在天邪笑,手一招,三人同時撤招掠回。

黑雲冷喝:「媽個巴子,敢再動刀,砍了你腦袋!」正為眉頭血痕飆怒氣。

易天龍立即交代高常郭劍趕快治傷。

兩人退至一旁,滿是怒意,然又何奈,對方根本以多擊寡,不講江湖道義。

守衛趕忙送來布條,替兩人治傷。

龍在天訕笑道:「城主該領受本門實力了吧,是要我們拆下招牌,還是你自個拆?」

易天龍掙扎不已。

龍城上下又現怒意。

高常冷喝:「少欺人太甚,要拆招牌,連命一起拿去!」準備一拚生死。

龍在天冷笑道:「你倒活夠不想活了!」

手指一勾,又要派人砍腦袋。

易天龍立即攔住:「不必了,我拆便是。」

高常仍想爭,易天龍伸手制止。

龍城上下一片嗔怒。

龍在天霎時哈哈大笑:「素聞城主一向忍功一流,今日見及,果然名不虛傳,我看拆招牌對你來說是家常便飯,咱換點別的,你跪下向我磕三個響頭,我才真正相信你是天下第一龜,根本毫無格調,便回去向盟主稟報,保你全城沒事!」

此語一出,全九尊盟上下狂笑。

全龍城弟兄怒不可遏,心頭在滴血。

易天龍更是老臉抽動。

如此一跪,一世英名已毀。然卻可保有全城性命。

他陷入掙扎。

力天神已咬牙切齒,若非顧及易天龍一向中立,不想惹事,自己若出手,莫要被這龍畜牲以幫手為由,來個大屠殺,他早就想收拾這畜牲。

龍在天又逼言:「跪啊!反正你已老了,名譽已不重要,照顧他們才是正事,你不看看那些人隨時等你救命?還有你女兒?咦,怎那麼久沒來?」張望著找尋。

想及女兒,易天龍終於崩潰,「好,我跪!」當真雙膝落地,恭敬磕頭,任何羞辱盡在其中。

龍城弟兄霎時齊叫城主,淚流滿面。

龍在天一愣,不敢相信事實,然卻千真萬確。

突地征服全武林,一統天下,那股遠比父親更厲害,且豐功偉業感覺充斥全身。

他狂笑。

九尊盟上下一起狂笑。

力天神想阻止已是過慢,恨不得-死這傢伙。

易晶華突地闖進門,見及父親跪如龜兒子,怔詫不已:「爹?!」

易天龍心頭滴血。

易晶華頓知是何事,怒火攻心,利劍一出:「你這惡徒!」直撲龍在天。

突見美女,龍在天怔艷道:「快抱住她,當人質!」

一群人蜂擁衝來。

龍城上下終忍不住,強撲欲阻擋。

火拚在電光石火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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