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玉鎖、援捕、結待解

三十三、玉鎖、援捕、結待解

原來,他只是受了內傷,被點了定時穴道,按理,他早該醒了!

他的突然掙扎而起,使其餘的人大惑不解,但戰飛羽卻不作此想。

當他掙扎著爬起,手撫胸際,狠毒的向四周五人望了一眼,獰厲的向戰飛羽道:「閣下所賜,金某人永記不忘,只要我今天能脫過那老鷹大的追蹤,那麼從現在起,我金家園子同你沒完!」

冷凜地,戰飛羽道:「你沒有機會了,金不換,不要說你負了嚴重的內傷,你逃不出天下名捕的手法,就是你是個毫無傷創的人,也沒有一頂點兒的希望,這隻怪你在穴道自解之時,貪圖聽我們的談話耽擱了時間,你那時走的話,還有點希望,現在嗎?晚了……」

金不換狠厲的道:「我就是落在第一名捕之手,我也不願在此地守著你這個心黑手辣,毫無江湖道義的沽名釣譽之徒……」

冷凜地,戰飛羽道:「金不換,你金家園子的威勢,唬不倒我戰某人,狠話也沒有用,只是你說話得放清楚點,我哪一處地方是毫無道義,沽名釣譽?說不明白,你就留在此地!」

心情一緊,色厲內在的嘶叫,金不換道:「你有道義,你不沽名釣譽,你要我懷中『玉美人』幹什麼?」

一語驚醒夢中人!

戰飛羽要「玉美人」作什麼?

千里盜東方俊人的馬猴臉拉得長長,眼中露出了特異的光彩,是詢問,是驚異,是迷惑,似三者都包涵在內。

朴氏姐妹,青樓雙艷的兩對妙目,也緊緊的瞪視著戰飛羽,不啻告訴他,他倆甚是同意這句問話,極端的想知道其中的真正目的。

快刀妙手,有天下第一炔刀之稱的南宮秋,業已手撫刀把,似乎是戰飛羽的答話不對,即將動手拚命!

這種架式,這種陣仗,根本唬不住戰飛羽!

只見他沉穩地坐在桌前,神態自若的望了眾人一眼,伸手端起酒杯,就待啜飲——

驀地!

長刀打閃,快刀妙手南宮秋刀刃如芒般翻滾,刀尖已指到戰飛羽胸前尺許。

馬猴臉更長,千里盜東方俊人冷冷地道:「戰飛羽,我們極想聽聽你的理由!」

古並不波,眼皮子連抬都不抬,戰飛羽冷冷的道:「我若是不說呢?」

怒聲如雷,快刀妙手南宮秋道:「那就莫怪我們聯手對付你!」

神色依舊,戰飛羽冷凜至極地道:「戰某人不受威脅!」

長刀疾症刺,如電蛇打閃,倏忽刺向戰飛羽前胸。

丁鈴鈴長聲串鳴,五彩繽紛,黃白相映,「鎖鞭」騰空,密織如網,罩向戰飛羽頭頂。

左手猝翻,一蓬酒箭,細密勁疾,發向快刀妙手南宮秋,酒箭與長刀相擦,「赫赫」不絕,一股大力震傳自劍身,忙不迭的疾翻長刀,護住全身,滴滴酒箭,丁丁連聲中如擊玉磬,如敲金鈴,長刀光影相擊,勉強撐了過去,南宮秋刀停人驚,注目長衣下擺,點點麻洞,驚栗自生。

繽紛五彩中,一抹蒼白的光影,疾射迎拒,「砰」的一聲,繽紛倏止,「鎖鞭」筆直。

戰飛羽二指捏著頂尖一隻鎖子與千里盜東方俊人扯直鎖鞭,冷哼聲中,右臂倏甩下壓,「咔嚓」聲中,鎖鞭丁鈴落地,東方俊人驀地後退一步。

戰飛羽二指執著那頂頭上鎖子,冷冷地道:「扯旗兒道上的閻王令,戰某人收下作個紀念!」

輕悄的,藏於懷中。

怒吼如雷,厲叱相連,長刀與鎖鞭,驀又閃射騰躍。

突然——

一聲嬌叱,起自朴少姑口中道:「慢著!」

光影倏隱,繽紛立止,南宮秋與東方人俊,雙雙望向朴少姑!

媚笑一聲,朴少姑道:「二位老爺子,戰大俠還沒有說出他要『玉美人』的原因呢!何必就先衝突起來了,這豈不是意氣相爭,師出無名?」

一招之間,鞭毀人退,以南宮秋與東方俊人二人在江湖中經驗,怎不知戰飛羽實是名不虛傳,地地道道的配稱為「武林豪雄,一方霸主」,就憑那一手,「神手無相」在武林中人人敬畏,證明絕非無因,他們怎不想停手,只是不好意思,如今有人給找個台階落檻,他們豈有不知好歹之理!

然而面子上,可不能不故作姿態!

雙雙不約而同的收起兵刃怒哼一聲,退後一旁。

玉鎖公子金不換,突地怒哼道:「他有什麼理由說?難道不是見財起意,想據為己有!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呸!」

冷凜,斬釘截鐵地,戰飛羽道:「金不換,你記著你今天所講的這些不是人講的話,戰某人不打落水狗,但我要警告你,下次再遇到,你小心你那張臭嘴,我要將他給削平,讓他不再信口雌黃,你記住了!一定的!絕不食言,我發誓!」

發誓,是武林人最重視的語言,那股寒凜的目光,那種自然散布的酷厲氣氛,震得內傷很重的金不換,差點暈倒跌地,下意識的摸摸那三角眼下的嘴唇那薄薄的兩片皮,就好像是已不在原位,業已冰冷,抖顫!

一股寒氣,自心底涌生,金不換這武林中的公子哥兒,此時才後悔貪圖一時之快,所惹下的後果,不堪想象的後果。

他愧悔自己,怎麼利令智昏的讓鬼迷住了心竅,怎麼單單挑上了武林煞星,人王,說一不二的武林大豪,他已意識到,除非這輩子他不再在武林中行走,永遠躲避著他,否則,一但有那麼一天,他們再相遇時,那情景,那狀況,似乎現在都已經呈現在眼前,一個沒了嘴唇,像是一個破了一個洞的布口袋似的尊容。

顫慄,寒慄,在這大熱天里,汗在他身上出現,他似乎是患了擺子,內冷外熱,嘴唇青紫!

戰飛羽不理他!

其餘的人的視線,卻集中在戰飛羽身上,他在這竹棚下變成了孤獨的,寂寞的「寡人」。

搖搖頭,略微清醒一下腦子,內腑的傷痛,使他更覺悲慘!然而他還有希望——回到金家園子,那兒才是他的天堂,他在那兒,可以橫行,可以任意,永無顧忌,那才是他的王國,江湖,這兒畢竟不是金家園子!

回去!回去!心底在嘶叫,他聽著那種無力又無助的嘶叫,慢慢又激起了他的潛力,艱困的,一步步,向前掙扎,目標是那竹棚酒店門口!但,他每走一步,都似要費盡全身所有的力量,他的傷實在不輕,每一步,似一天,一月,一年那麼長才能完成這麼一段短距離的目標。

金不換的行動,無人注意。

青樓雙艷朴氏姐妹,此時卻雙雙走到戰飛羽桌前,嬌笑連連,朴少姑道:「戰爺,你就將理由說說吧,唔!」

冷漠地,戰飛羽道:「姑娘要我說什麼理由?」

朴幼妮媚笑道:「哈!戰爺,您又來啦!您可是真的貴人多忘事?」

戰飛羽道:「我忘了什麼?」

嬌嗔,嘴一突,朴幼妮一扭身嗅道:「您到底要玉美人做什麼嗎?」

雙目一瞪,戰飛羽詫道:「姑娘,我幾時說過,我要那玉美人了!」

神情一怔,朴氏姐妹,面面相覷!

南宮秋卻怒哼道:「不要,你趟這渾水幹嗎?東西到了手上,說不要,你道我們是三個小孩?」

戰飛羽道:「你是說那玉美人在我手上?」

冷然的,南宮秋道:「不在你手上,難道還在我手上?」

戰飛羽凝重的道:「不錯,在我手上是有一件東西,可惜不是那玉美人,你相信嗎?」

南宮秋冷笑道:「鬼才相信鬼話!」

戰飛羽驀地向東方俊人道:「你怎麼說,閣下!」

沉思有頃,東方俊人道:「我只是疑惑,你既然口口聲聲說不要玉美人,又何以要攔住我?」

戰飛羽道:「我是為你著想,理由剛才已說過了!」

東方俊人接道:「只是你要我把懷中之物拿出來?這不算要呢?這是一件,再就是你怎知那東西在我身上?」

這話一出,南宮秋與朴氏姐妹倏然雙目一亮,盯向千里盜東方俊人!

東方俊人未待戰飛羽開口,即道:「你們三位不用擺出那副架式來,要想搶,恐怕還不那麼容易如願,剛才講過了,打不過可絕對有信心跑得,更有把握一對一的情況下,撈點本回來,群毆嗎?那就要比比腳程了,何況我既然承認東西在我手,這種狀況之下,我不會再要了,誰要,那得看誰能夠有本事把握保有他,而自信不為天下第一名捕追蹤才成。」

南宮秋道:「我自信有資格保有它!你即不要,拿來吧!」

東方俊人馬猴臉露出無比的詫異,厲聲道:「憑你,哼!

不是我老人家罵你,憑良心講,你我二人,雖未見過真,但你也會育這種感想,我強不到你哪裡,你也勝不到我哪裡,我老人家沒自信的,恐怕閣下也無能為力,我倒很佩服你這份大言不慚的膽氣!」

怒目一瞪,南宮秋反擊道:「我南宮某人,絕不會心存逃避,更不會人還沒見,就打定了主意『溜』!南宮某人就是同那天下第一名捕面對面的拼個死活,也絕不會有那種『鬼』主意,那種沒有骨頭的窩囊想法。」

馬臉拉長,大吼道:「南宮秋,你少在我老人家面前,瘋言瘋語,你能同第一名捕拚命,難道我老人家不能,哼!」

適時,棚門口暗影一閃,一條高大魁偉的身影,邁步踏入,那一步如龍行,如虎踞,沉穩得似一座山,壓向地面。

驀然——

「哥兒,你不能走,你走了這台戲就唱不成了!」

低沉恢宏的嗓門,出自那魁偉身影之口,他是對那艱困的,一步步挨命般掙扎到門口的玉鎖公子金不換說的。

話聲甫落,雙手疾展,好似雨打沙窩,剎時間點了玉鎖公子金不換的十處大穴,將他定在當地。

恢宏的聲音又起:「哥兒身負如此嚴重內傷,竟不知調養,豈不是對自己過不去!就請在此地休養休養,呆會我們好趕路!」

拍拍手,似是在那金不換的身上,沾上了灰塵般要將它們拍落。

然後扭轉身,面向戰飛羽這個方向,微微一笑。

那是國字臉,滿面紅光,濃眉如戟,鼻闊唇厚,一雙如隼般銳利的眼,放射出雙道晶光,一身粗布白衫,五絡長髯飄灑胸前,花白的襯托出一股威嚴的神韻。

恢宏的聲音,在兩道銳利如隼的晶光掃射全棚一眼之後,凝注在千里盜東方俊人面上道:「東方兄有意與老朽拚命?」

東方俊人硬挺的道:「閣下何人?與老人家我稱兄道弟?」

笑笑,轉眼望向南宮秋道:「南宮兄亦有此意嗎?」

南宮秋道:「與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對對手,乃武林夢寐以求的登龍術,只可惜老朽無此機緣,看來今日定能如願以償!」

東方俊人接道:「原來閣下就是第一名捕郭大公,郭老捕頭,東方俊人真是三生有幸!」

悻悻然的,東方俊人自懷中掏出了一個飾匣,與那南宮秋給朴氏姐妹的一模一樣!揚了揚道:「你所尋之物在此,只要你能將東方俊人打發了,此物就是閣下所有,怎麼樣?大捕頭?」

郭大公點點頭,恢宏的聲音:「東方兄雖不認識老朽,老朽卻曾見過東方兄二面,只可惜那時是在黑夜,東方兄走得又急,兄弟又有公事在身,無暇與東方兄攀交!」

馬臉一紅,東方俊人道:「怎麼,大捕頭見過我,還好,還好!」

這兩句還好之中,所包含的意思,在場之人,可沒有一個體會不出來的,那是慶幸,又是解嘲,一個扯旗兒的同捕快碰面而不交手,那是多麼的微妙?奇巧!

雙手一拍,郭大公道:「兩位既然都有意與老朽比劃比劃,老朽可不便推拒,只是老朽自知無法接得下二位聯手,亦知道兩位不屑群毆,那麼就由老朽來陪兩位各自玩上一趟,一者對公事可以交待,再者也印證印證,煞煞兩位的手癢,只不知哪位先來?」

名捕豈是僅靠武功勝人,那不卑不亢的話語,那技巧的安排,扣得這兩位老江湖死死的,不幹也得干,想走又不行,武林人物對於名的愛惜,有時是比性命還重要的,郭大公可深深的體會到這點,更知如何利用。

「颼」的一聲,黃影一閃,落入戰飛羽手中,東方俊人道:「姓戰的,我讓你保存了,我老人家輸了,此物請給那老鷹犬!」

丁鈴鈴「鎖鞭」出手,馬猴臉凝霜,東方俊人沉穩而冷凜的道:「有道是笨鳥先飛,扯旗兒的先上!」

拍拍手,郭大公道:「為公的多數是近身搏擊,沒有趁手的兵刃,就此陪東方兄玩玩!」

長鞭打閃,彩雲飛舞,光影暴射,透穿氣流,發出一陣陣刺耳的呼嘯!

光彩流燦,交織縱橫,妖燒盤旋,穿走騰掠,如狂風驟雨,如雲蒸霞蔚,如銀河倒瀉,如朔風獵獵!

這是千里盜東方俊人的絕活,壓箱底的工夫!

郭大公猝然斜移,身形移動的同時,一溜烏影,飛射暴飛,左袖如鞭,透穿五彩繽紛的光影,盤折纏繞,剎時間兩股勁力,糾纏一起,袖白如雪,鞭光如霞,直如兩條盤龍,不停的勁催伏下盤旋!

倏然暴射,郭大公的另一隻長袖,閃向千里盜東方俊人的面門,那白長袖下,一雙快捷的手掌,似靈蛇般在長袖的掩映之下,驀然點中東方俊人執鞭的右腕。

左掌飄抖,將閃向面門的長袖擊提得高飛折翻,東方俊人同時驀覺右腕一麻,「鎖鞭」脫手而飛。

丁鈴鈴聲中,灰影倏揚,長嘯聲中,穿窗而出,千里盜東方俊人,連成名的兵刃都不要了,嘯聲繚繞隱隱遠去,拍拍手,郭大公道:「這老偷兒的腿,實在太長了!」

雙目晶光陡盛,繼續道:「南宮兄號稱天下第一快刀,老朽僥倖,曾蒙江湖朋友戲呼第一捕手,來,來,咱哥兒印證印證!」

神情凝重,南宮秋道:「第一名捕名不虛傳,南宮秋有唇!」

僭字在舌尖上打顫的剎那,銀色的光芒,冷電流蛇一般映閃入眼,激起漫空飄忽的晶瑩幻光,流金礫石,如森林銀光,徘雲御氣般罩落。

一身白衫宛如一身的雪,倏旋向右,郭大公在連串刀影流射中,再彈躍而起,雙掌連擊,洶湧的掌勁,如排山倒海,如狂卷怒濤,如巨浪倒灌,如泰山壓頂,擠壓向如漣漪光閃,圈圈擴展的凝映刀光弧網中的南宮秋。

怒叱連連,驀然刃挺光斂,一抹寒光,倏然衝天而起,刺向半空的郭大公飄閃身影。

鯉挺,豹子翻身,暴然下落,驀然貼地翻滾,刀光如慧星掃射,倏忽射落翻滾的人影!

猝然飛旋,貼地翻滾的身影,突似翩翩穿簾的乳燕,雙剪一絞,雙腿分處,上踢面門是虛,下踢手腕是實,「砰」的一聲暗響,一溜白光,直射竹棚棚頂,赫聲中,盡沒入柄,長刀隱入竹棚之上。

怔了!人影飄閃停位后,南宮秋老臉赤紅,赦然的一抱拳,道:「承讓!」

扭頭向棚外走去!

郭大公望望那失意的背影,蹣跚的消失於酷熱的毒太陽底下,不禁搖搖頭,收回目光,返身向戰飛羽道:「老弟別來無恙?恐是無報答了!」

目顯晶光,不以為意道:「老爺子,許久不見,難道沒有別的好說嗎?」

哈哈大笑,暢意的道:「好!好!戰老弟,老朽從今再不提就是了!」

戰飛羽微露笑意,這才道:「如此戰飛羽才敢攀老爺子這份交情!」

「參見師父!」

「青樓雙艷」朴氏姐妹,驀地雙雙矮了半截,臉上流漾出一片欽敬誠摯,哪裡還有半點妖媚?齊齊向郭大公拜了下去!

戰飛羽怔得張口望著郭大公。

第一名捕笑道:「你不知道嗎,他倆是我的徒媳!」

扭頭道:「起來!起來,見過戰飛羽戰大俠后把金家公子,帶上車去吧!給他服點葯!」

淺淺一禮,朴幼妮道:「請戰大俠包涵小女子無禮!」

戰飛羽抱拳道:「倒要請姑娘海涵才是,戰飛羽才是真正的無禮!」

郭大公哈哈大笑道:「自己人,就別客氣了,你們先走,我同戰大俠隨後就來!」

朴氏姐妹,告退後,戰飛羽驀地詫異地道:「老爺子,什麼重要之事,竟然隱瞞不說,還要——」

郭大公搖搖手,截道:「我們路上談吧!老朽正有事情你幫忙!我郭大公這塊招牌,或許就此……」

戰飛羽驀地豪邁地道:「走啊!老爺子,天下哪有解不開的死結,除非他不是人乾的,只要是人干出來的,沒什麼大不了,我們也是人!」

郭大公目中晶光陡亮,豪情頓起,一老一少,也不知是哪位扔下了一錠紋銀,抓起桌上的黃綾包裹,相偕走向棚外,投入烈日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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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手無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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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玉鎖、援捕、結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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