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縱探、覓敵、蹤如謎
戰飛羽凝重的道:「以『金槍行』名義,行走江湖,可能為貴行業的弟兄,惹來無窮的禍患!」
沈潛道:「江湖人終日在刀頭舐血,這些是免不了的,只要值得,那算得了什麼?只不知何以要以『金槍行』名義行走江湖?這個行名,兄弟感到有點古怪!」
戰飛羽道:「兄弟本意,正是如此!」
沈潛道:「戰大俠可是以此為餌!」
沈潛不愧為一幫之首,一點就透。
戰飛羽反問道:「沈兄可曾聽說過飛燕金槍夫婦雙俠之名?」
沈潛瞪大眼睛,驚異的望向戰飛羽,長吁一口氣緩緩的道:「戰大俠,是雙俠夫婦東山再起?還是昔年傳言不實?還是傳言是真,戰大俠要為雙俠復仇?」
戰飛羽道:「雙俠後人要為金槍俠復仇,飛燕俠撫孤有成!」
沈潛道:「飛燕俠楊華英她仍在人世?」
戰飛羽道:「明日為沈把頭引見!」
一放酒杯,沈潛道:「如果方便,戰大俠何不現在?」
戰飛羽凝視沈潛許久,看到那一雙目中那種清澈的渴慕之容,驀地長身而起道:「走!」
沈潛向熊大春道:「熊老大,你在這兒等我吧!」
相繼出得屋來,戰飛羽在前,沈潛在後,向四周業已寂靜的黑夜,打量一眼,飄然而起,倏忽間,兩條快得如魅影般的二條灰色長影,消失於夜暗之中。
輕飄飄的,如幽靈般的,閃落余老太所居的籬笆天井之內!
戰飛羽輕聲道:「大龍弟開門!」
房中有了應聲!驀然!
戰飛羽身形如離弦之矢,倏忽彈射而起,晃眼落於院西竹籬下雞籠之旁。
一條黑影,猛然自雞籠之後,彈射翻出籬外。
戰飛羽身形如鬼魅般一飄而至,只手划處,啦啦兩聲輕響,緊接著一聲悶哼,戰飛羽自籬處騰身躍落院中,單臂一松,一個拳曲的身形,擲落地面。
戰飛羽輕語一句:「交給你了,沈兄!」
聲尚在空際滑落,人已如流星趕月,飈然是一支怒矢,射向籬笆,迅捷的向死角處搜索,不停的飄閃,剎時已將半圈,行動之快,直如一道閃光。
「吱嘎」聲中,余大龍業已將屋門開啟。
沈潛正挾著戰飛羽擄來的黑影站在門外。
余大龍朦朧的問道:「戰大哥,怎地去而……啊……」
沈潛單臂揚處,倏忽抓向余大龍的面門。
驚啊聲中,余大龍雙臂倏抬,頭仰身斜,閃過來抓。
左臂戮向沈潛右肋,右掌迎來掌,甫至半途,驀地曲指一彈,「叮」聲中,中指如戟刺戮沈潛掌心。
「好招式!」
沈潛大喝聲中,挾著擄來黑影,撤掌旋身,閃過余大龍兩招,倏忽間,雙腿起處,踢向余大龍腿胯之間。
滴溜溜全身暴旋,讓過雙腳,返身對正沈潛,余大龍雙掌下沉,砍向踢來的膝節迎面骨處!
怒嘿一聲,借勢仰身,挾持之人置地,單臂一撐,全身滾翻,迅捷的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立起。
余大龍挺立當門,沉聲道:「閣下深夜至此,冒名叫門,突然偷襲,為的是什麼?說個明白,余大龍無不接著!」
戰飛羽已如一蓬灰雲,無聲無息的落於院中,沈潛身後。
沈潛渾如未覺,沉聲道:「飛燕金槍的後人,的是不弱,無怪熊大春會裁在你手,看來不鬥上個千百招,沈潛也討不了好去!」
余大龍怒聲道:「原來閣下是保風險的大把頭沈潛?只不知何以……」
大龍身後,傳來了余老大聲音,道:「大龍,還不滾開,讓沈把頭屋裡說話!」
大龍一側身,戒備的道:「娘——」
余老太道:「大龍,假如娘老眼不花,門外的沈把頭,可是故人。」
沈潛扶起身旁俘虜,大步進得屋來。
余老大已將油燈點起,立於桌旁。
一摔手中所扶俘虜,趨前一步,沈潛撲身拜倒,話語喜悅中帶著凄切,道:「不想沈潛尚有拜見恩人之日,真正是蒼天有眼,只不知夫人可還記得河中船上的被冤人沈潛不?」
余老大急道:「沈把頭快別如此,大龍待為娘請起沈把義!」
沈潛立起,唏噓道:「十餘年前,自聞恩公夫婦為宵小所害,即欲找尋仇人,為恩公報仇,只可惜敵人狡猾,竟然毫無痕迹遺留,我只道今生已無圖報之日,不想皇天有眼,使沈潛能再見夫人……真是天佑善人!」
沈潛喜歡得有點顛三倒四的羅嗦了,然而這種心情之下的人,卻往往是如此的。
戰飛羽進得屋來,聞得話聲,見到沈潛所行,已將沈潛極欲一見余老大的原因找出,解了心中之惑。
此時,沈潛卻向大龍仔仔細細的望去,從頭到腳,一絲兒不漏,就如同他要選女婿那種目光,直看得大龍全身有點不自在,拉過一把凳子,道:「沈把頭請坐!」
沈潛笑笑謝坐,向余老太道:「少君的藝業,似已盡得真傳,可喜可賀,江湖中即將又見一顆少年彗星!」
余老太道:「大把頭別太誇獎他了,使得他不知天高地厚,那可就有苦頭吃了!」
戰飛羽,腳尖一踢地上的俘虜,沉聲道:「閣下,說說你來此的目的……」
那人翻身坐起,打量了屋中四人一眼,沉哼一聲,扭頭不語。
余老太道:「戰大哥,解了這位朋友的穴道吧!既然來此,即是客人,我們如此,似非待客之道!」
戰飛羽聞聲,遙向那人點去一指。那人應聲躍起。
一身黑衣勁裝,緊裹著一個修長的身軀,勻停結棍,腰中懸著一黑皮鏢囊,肩背一支輪形兵刃,白凈無須,顴骨高聳,薄薄的嘴唇,一雙骨轆轆的眼珠,正輪番向屋中四人觀察,對於余老太這種不問情由,即放人的作法,大生戒心,看得出他滿提功力,隨時戒備。
余老太沉聲道:「朋友來此,定有目的,以你行動來看,並非前來行刺,除此外,別無其他理由好說,當系來探查我母子底細而來,其實我母子並無不可告人之事,朋友想知道些什麼,盡可當面詢問,老身定當奉告。」
詫異的,黑衣人望著余老太道:「昔年飛燕金槍楊大俠夫婦,行道江湖,即以話講當面,事無不可對人言,在江湖上排難解紛,贏得了『信義豪俠江湖無兩』的令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想來老大即系當年的飛燕俠楊華英了,在下今晚來此,即在證明飛燕俠是真是假,他的後人有何企圖,憑老太此種行事言談,在下相信是真非假,至於企圖如何,事關私人意願,在下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余老太道:「先夫遭人暗算,未亡人遭喪夫毀家之恨,十餘年後,企圖如何,朋友不問可知,老身如此答覆,朋友可還滿意?」
黑衣人道:「對敵友不明之人,老大如此但然相告,江湖中恐不做第二人想,在下實是欽佩之至,只是在下在有備之下,全力隱遁而未能逃脫這位之手,倒想請教!」
冷冰冰的,眸瞳中自來綠楊村后,初次射出了那麼寂寥而森寒的煞光,戰飛羽道:「戰飛羽!」
急愣愣在心底打個冷顫,那一個心就如同被一股冰雹擊中,被冰凌浸泡,自心底冒起一股寒意,白凈的麵皮,剎時變得青紫,顫抖的道:「神手無相戰飛羽,真是萬幸!」
余老太道:「朋友如果再無其他需要知道的,那就請吧!」
大感意外,一雙驚震得失色的眼神,頓時又變成了無比的疑惑,期期的,黑衣人道:「老太竟然不問問我為何來此探查?抑或是受何人主使?還是……」
溫和的笑笑,余老大道:「不錯,我問這些對我甚是有利,可是對朋友方便嗎?老身既然向武林中公開了身份,又何必為難朋友呢?你我本無糾葛,你當然是為朋友而來,陷朋友於不義,非武林人所願為,亦不當為,我問豈非白問?」
黑衣人可真是初次碰到了這種為敵人設想得如此周到,對事情看得如此透徹,而不願浪費一點心力與時間的人物,不由得雙拳互擊,自語道:「嘿,今天我算是開了眼界,老太昔日令名,實非幸致,聞君一席語,勝讀十年書,謝謝老大了!」
黑衣人抱拳一揖,轉身向外走去,到得門口,突地又停步回首道:「老大連我是什麼人也不問一聲,可有原因?」
余老太笑道:「這倒是老身失禮之處,倘若朋友願意賜告,老身非常願意知道俠名!」
黑衣人方待啟口。
一旁的戰飛羽突地開口,沉聲道:「閣下腰中革囊,肩上兵刃,業已告訴我們你乃是『翼輪陽之秋』了!」
一怔,翼輪陽之秋向戰飛羽道:「戰大俠的神手無相,神眼也厲害得很!」
余老太望著邁步走出的翼輪陽之秋道:「朋友慢走,老身不送!」
遙遙中傳來陽之秋的聲音道:「不敢,陽之秋會記得老大的教訓!」
戰飛羽望著陽之秋逸去的夜空出神,暗自忖道:大龍在擊敗熊大春后,以准許「保風險」在綠楊村建立碼頭,贏得了熊大春的助力,大娘對陽之秋的處置,與之如同一轍,此種處理事情的方式,大違武林常規,然而卻能在無形中,化敵為友,他們母子的行事方法,看來似是吃虧,骨子裡卻是大佔便宜,而他們又不是存心佔便宜,這真是一種微妙的道理……
「戰大哥,坐啊!」
余老大的話聲,將戰飛羽從心思中拉回現實,轉身來桌前坐下。
沈潛突向余老太道:「自那年聞道恩公遭人暗算,而且又遭到焚庄之後,我即急馳恩公故里暗中查探,想從火后的頹垣敗瓦中,得點線索,但除了灰燼之外,竟然一無所得,也
未見有什麼可疑之人,我在那兒住了十天,就在我走的那天,在灰燼里,無意中揀到了一件東西,其實是在『留紀念』的心理下,揀起來的,但後來,我突然想起了,恩公家中似不應有此東西,所以我就更為寶貴的將它收起來了!」
余老大道:「但不知是件什麼東西?」
沈潛自懷中裡衣內陶出一個小包裹,小心的,輕輕的,放在桌上。
小包裹本是一塊紅綾子,四四方方的紅綾子,那紅綾子上的紅顏色,這時卻已斑斑剝剝的變成了黃色斑點,汗漬成的斑點,顯然這塊紅綾子,藏在懷裡的時間大久。
本是赤紅的綾子,已經變成了黃紅的斑點綾子,而且都起了毛,發了霉,霉得都經不起重手動它一動。
所以沈潛揭開它的時候是極端的小心,動作是特別的緩慢,生怕將它撕破了!
余大龍在一旁想著,都快破了的布,何不換一塊?
就在沈潛那緩緩的動作中,漬斑紅綾,終於鋪展在桌子的中央,方桌的中央,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個小不及寸半的鐵葫蘆,烏黑的放著暗光,顯見這東西經常被人摩擦,連一絲銹痕都沒有。小鐵葫蘆的椏腰上,纏著一根銀絲錢,亮晶晶的發光,在燈影下格外黑白分明。
沈潛道:「廢墟中的殘垣頹瓦中,灰燼沙礫里,我仔細的尋覓察看了三天,惹起了鄰居的懷疑,驚懼,卻沒有一個人敢接近我,我想同他們交談,也沒有人願開口,得到的是嘆息與搖頭,最後只有一個半聾的老人,告訴我除了一夜之間毀了余家以外,在當天晚上火起后不久,他們只聽到余家人的慘呼,同時,在火起的時候,有人在街道上大聲威嚇的呼喊,任何人不得出門,出門就砍下他的腦袋,所以余家被燒得一乾二淨的第二天中午以後,才有人敢出來,然後將骨灰一個個揀起來斂起埋在一起。」
歇一歇,沈潛又道:「除此之外,那半聾老人,只告訴我說,半年來到這兒探看的,我已是第五位了,在他指引下,我上了一次墳我就走了,走前,我去做最後一次的尋覓,當然想找出點線索來,可是已然沒有,後來我想,就隨便帶件東西,留著紀念恩公吧!這條白線在一陣微風中,自地上躍進我的眼帘,拾起了它,放進懷裡,離開了那使我悲傷而又失望的地方!」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一臉的悲凄與憤怒的混合,尤其是大龍,更是咬得上下牙齒,吱吱作響,那一對大眼睛中蓄滿的眼淚,晶瑩中射出一股狠毒的煞光。
那煞光就如同一個盤踞的毒蛇對準了目的物一樣的兇狠毒厲。
只有戰飛羽,他的兩眼卻是緊盯著那銀絲環繞的小鐵葫蘆,呈現一種迷茫,遙遠的蒙濛霧茫,遮蓋著那一雙本是寂寥而森寒的眸瞳。
沈潛幽幽的繼續道:「起初,我對這小鐵葫蘆,每日都摩擦,摩擦著它,就如可看到了恩公,看到了恩公在那隻小船上,將水狼廢了的情景,日子久了,這鐵葫蘆在我心目中,代替了恩公,但是,有一點,我突然間望著這鐵葫蘆出神,對這
鐵葫蘆有一種無比的恨意,因為我想到,以恩公的家庭狀況來說,不該有這麼一個鐵葫蘆,就是有它也不該是在那種地方讓我發現!」
余老太道:「你在什麼地方發現的?」
沈潛道:「在大門口,進門約五六步的地方!」
余老太道:「沒有,我從沒有見過這東西,可是下人中是否有呢?我就不敢確定了!」
沈潛道:「老大,下人中有會武的嗎?有用這個東西當暗器的嗎?」
余老太驀地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小鐵葫蘆,詫聲道:「暗器?」
沈潛指指那小鐵葫蘆的底部,那圓圓大大的底部中央,然後拿了起來,兩個手指捏著葫蘆的小頭,圓底向上,中指在葫蘆尖頭用力一頂道:「看!這底部中央有個小孔,不細看是看不出的……」
這時那底部小孔中,突然冒出一支細芒,藍汪汪的,顯然淬了巨毒,沈潛繼道:「我是在無意中發現的,差點被它刺著,我曾用這東西刺了一隻老鼠,只那麼眨眨眼的工夫,那隻被刺的老鼠就變了顏色,連一點掙扎都沒有就死去了,從那次后,我更確定恩公家不會有這種惡毒的暗器,這與仇人,一定有關,但我卻孤陋寡聞得很,向未聽說過,江湖中誰用過這種暗器?」
戰飛羽茫色的目光,突現寒芒,沉聲道:「沈兄,在你之前,去過大娘故居的人,你可曾訪察過是誰?」
沈潛點點頭!
余老大急聲道:「是誰?」
皺皺眉,沈潛道:「我只知道四位,還有一位,就怎麼也查不出來,其實這四位卻是無意中得知的!」
戰飛羽道:「沈兄說說看!」
沈潛道:「四人中一位是我,其他三位,是我保風險的三位把頭……」
大感意外,余老太道:「你們幾位把頭都是誰?」
沈潛道:「老太都認識的,我們五位把頭,老二是吹箭馬郎,老太您還記得他嗎?」
余老太道:「怎麼,這小苗子也到中原來了?怎麼會在一起的呢?」
沈潛道:「他還不是同我一樣,為了報恩而來的?老三是那邪拐邊方。」
余老大道:「好!好!一西一北,都雖是邊疆人,卻都也是講義氣的漢子!」
沈潛道:「再一位是我們老五平楚!」
余老太驚詫的道:「什麼?你是說那個沉默寡言,一杠子打不出個屁的小夥子?是你們的五把頭?」
沈潛苦笑笑道:「老太,還小夥子呢?都快四十歲的人了,他那個不說話的個性,更厲害了,有時候三天我聽不到他吭一聲,同他在一塊兒,真可以悶死人!說來也巧,他那手下的一幫子,一個個都似嘴巴上貼著封條!嘿……真真是怎麼湊合著來的!」
戰飛羽道:「他可是人稱金口豹子的,你們老四是誰?」
沈潛道:「金豹子正是他,老四是幻孤裴方文噗,老大恐怕不認識了,他是我們五人中,唯一與老太未見過面的,也是唯一沒去過老太故居的。」
余老大道:「裴把頭,我倒是緣俚一面,這樣說來,還有一人,就不知是誰了?」
沈潛道:「到現在為止,是不知道,我想也該在最近知道了!戰大俠你說是不?」
戰飛羽道:「是敵是友,他總該露面了,是友我們知道的會快一點,不過十餘來年,沈兄竟毫無辦法知道他是誰,恐怕就是敵非友了!」
沈潛道:「為什麼?」
沉聲幽幽的戰飛羽道:「要是朋友,他能放棄尋找敵人嗎?要是他常打聽余大俠的事,想來你沈兄不會不知道吧!」
沈潛道:「對!對!我同老二老三老五!就因為尋仇人探消息而攪在一起的,保風險這一行業也多半為此事方便探查而有的組合,甚至我們有時來個霸王硬上弓的迫使他們讓我們承包,也多數是因為有可疑線索而使的絕招。」
戰飛羽道:「對這鐵葫蘆,沈兄至今亦未有眉目嗎?」
沈潛道:「難就難在我不能老拿著這東西問人,況且那不是明著告訴人,我在查這事情嗎?豈不是更糟,要知道,他要是承認此物是他的,那不啻是惹上了整個武林正道之士,戰大俠可知道,近十年來,江湖上除了我是明目張胆的查過此事以外,雖然再沒人明面訪察,但私底下,暗地裡卻也有不少人關心此事呢。」
戰飛羽同意的點頭道:「這點我絕對相信,但壞也就壞在這裡,這種整個正道人士暗裡查訪的這股力量,不啻是一值堅硬的銅牆鐵壁似的監牢,硬生生的將昔年焚庄的賊子給縮在一個無形的網裡,再也敢衝出來,只有躲在裡面隱伏不動,那才最為安全,所以才給我們增加了無比的困難。」
沈潛略為想了想戰飛羽的話中含意,突地一拍雙掌,交擊道:「對,無怪這十多年來,竟連珠絲馬跡,都一絲兒不現紋痕,這些武林朋友的仗義言行,倒真是幫了我們不少的倒忙,既然如此,戰大俠如今打出了恩公的旗號,不是也一樣的白費嗎?仇人就是知道,不是更不敢露頭了嗎?這豈不更難找了?」
戰飛羽道:「沈兄,假若你在知道仇人業已死亡,有人在替你仇人打抱不平,你會挺身而出與他明面決鬥嗎?」
沈潛道:「當然不會,我何必自樹強敵?」
戰飛羽道:「但你若突然間知道仇人並未死去,那麼即將如何,是龜縮?是出面復仇?抑是暗中下手?」
沈潛道:「這要看自身勢力……呵……戰大俠我明白了!你這种放餌釣魚的方法,明裡看去似是毫不合情合理,骨子裡卻真正的厲害,一個人若知道仇人的行跡,不管如何,在心理上總是不會甘心的,在這種心理之下,不管如何,他都會衡量自己的能力,或明或暗的有所舉動的!」
戰飛羽道:「不但如此,我還想請沈兄,以你『保風險』的力量,設法將他誘使得快一點出來!」
沈潛庄容道:「戰大俠,怎麼個做法,您儘管吩咐,沈潛同『保風險』的所有弟兄,水裡火里,就憑您一句話了!」
突地庄容凝視沈潛,戰飛羽道:「冒昧請教大把頭一句無理的話,尚請包涵!」
沈潛激動的道:「戰大俠,我說句不知輕重的話,以您在武林中的聲望地位,沈潛實在不配與您在此平起平坐的侃侃而談,但沈潛因恩公之事,可也就顧不得那許多了,您若認為沈潛還夠料子,就……」
戰飛羽凝重的擺擺手道:「好!沈兄戰飛羽就不再客氣,我想知道,貴行的其餘四位把頭的功力與沈兄比起來如何?
十位鋒將與熊老大又如何?」
沈潛雖有詫色,但卻甚是乾脆的道:「我們五人各有不同的絕活與缺憾,嚴格的說是半斤八兩,不分軒輕,十鋒將恰恰是依序而排列的,頭鋒將的鐵胎弓二郎,僅只比我們老五差了一籌!」
戰飛羽道:「既如此,保風險的平常買賣就請沈兄暫交鐵胎弓二郎主持,五位把頭就請騰身出來,專為老太保幾趟風險,如何?」
沈潛道:「目的何處?貨物在哪裡?十天之內我招集他們來,可行?」
戰飛羽道:「好!目的,貨物,人齊后即告訴您。」
沈潛望望屋外,道:「天已大亮,我這就去交待一下熊老大,馬上我就起身去招他們,老太,我告辭了!」
老太道:「時間不急,事情不但不急,沈大俠就在這兒嘗嘗老身的粗餚淡酒,住兩天也不遲!」
沈潛道:「老太,我是個急性子,回來時再叨擾您了,戰大俠怎麼樣,是去是留!」
戰飛羽道:「我們一同到飛燕居去吧,我還有事呢。」
二人辭出后,在綠楊村的街道上,尚無人跡之時,已來至飛燕居前,方待叫門,突然一陣得得蹄聲,自遠處傳來,二人同時互望一眼,心中都有一個疑問:什麼人竟然趕夜路,來到這綠楊村?飛燕金槍的招牌打出來不久,難道就引來了對此有興趣的人?
不約而同的,二人雙雙轉身,向蹄聲傳來之處望去。
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在晨曦中,出現在十字路口,馬上人將馬勒住,向綠楊村的街道望去,馬是自西邊進村的,他當然已看清楚東街的情形,所以現在他是在向北望。
從背影中,戰飛羽對馬上人第一個印象,那是位苗條的女郎,身影使戰飛羽感到似甚熟悉。
當女郎轉過來時,戰飛羽的雙目一亮,那神色是詫異中帶著一抹驚喜,但卻旋即消失,只因戰飛羽是個不太喜怒形之於色的人,但雖然如此,他的心中,還是一陣激蕩,他臉上亦感到有一股熱辣辣的滋味。
幸好沈潛亦正注意那女郎,未曾覺察戰飛羽的那蒼白的面容上,正迎著朝陽抹上了一層紅暈。
但戰飛羽畢竟還是忍不住的自然而然的衝口而出。
「會是她?」
沈潛扭頭望向戰飛羽,啟口欲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