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小羅等人被蒙起耳目,被帶到一個地方。這地方大概就是玄陰教了。

他們只能憑感覺,那就是被人挾著奔行,忽高忽低,或縱高或躍落,或涉水或過橋,必是在深山野郊之中。

他們被人關在地牢中,這地牢是個十分寬敞的石室。

現在他們自然都被解開了穴道。

小羅道:「是我連累了二位!」

「葛三刀」道:「小羅,你這是什麼話?」

茜茜道:「是啊!我們之間還用說出這種見外的話。」

小羅道:「我總以為,他們把我們抓來,絕不是由於我們在賭場中的事。」

「葛三刀」道:「應該不是。」

茜茜道:「如果是為了那件事,早就把我們殺了。」

小羅道:「我實在想不通。」

「葛三刀」道:「小羅,什麼事你想不通?」

「如果童先生就是『七殺夢魘』,不該教我武功又害我。」

「你以為哭、笑二怪是『七殺夢魘』的人?」

「和他必有關連,因為武功相似。」

茜茜道:「小羅哥哥,我看這哭、笑二怪的路子更像童先生的,我以為童先生才和玄陰教有些關連。」

「葛三刀」道:「童先生會不會就是『七殺夢魘』?」

小羅道:「如果不是此人改了姓,應該不是。因為影子小羅透露過,他的主人即為『七殺夢魘』。」

「對對!影子小羅是說過。」

小羅道:「既然影子小羅稱『七殺夢魘』為主人,而小仙蒂右手心也有紅圈圈,武功路子也一樣,那麼『七殺夢魘』和玄陰教現在的教主應不是一個人。」

「葛三刀」道:「這推測很對,只不知令尊令堂對『七殺夢魘』有何大恩?」

小羅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相信不是一般的恩惠。」

茜茜道:「『七殺夢魘』如此重視報恩,竟能把女兒自動送給你為羅家留一條根,且暫時不計名份,這份胸襟一般人絕對做不到。」

「葛三刀」道:「這麼推斷,玄陰教主非但是令尊和令堂的敵人,也必是『七殺夢魘』的對頭。」

小羅道:「這說法大概就差不多了。」

此刻大概是三更左右,石室外來了二人,正是副教主耿鵬和護法朱子玉二人,打開鐵門,也不怕他們逃走,叫他們跟著走。

三人出了鐵門之外,心要動手,哪知全身都感到無力,似乎剛才在石室內還沒有這種現象,所以小羅示意不可動手。猜想二人為他們施了毒動了手腳,才會渾身無力的。

出了石室洞徑來到上面,這一次並未蒙起他們的眼睛。

他們可以看到此教面積之大、人手之多。

昔年這麼一個龐大的教被人家一夜之間屠盡,可見屠教之人武功之高了。但是迄今未聽到玄陰教在找那屠教之人。

走了很久,才把三小帶到一個精美的殿堂之中。

讓他們站在一個黑紗幕前約兩丈之處。

這小殿中的燈火頗暗,但仍可看出一些髹了金漆的傢具泛出金碧輝煌的光芒。殿內不見他人,肅穆無嘩。

這時黑紗幕之後滑出一張大太師椅子,椅上坐了一人,只見頭頂及放在扶手上的雙手,卻不見身子,因為是椅背向著三小。

這人手一揚,耿鵬和朱子玉悄悄退了出去。

少頃之後,椅上的人以沙啞低沉的聲音道:「你是羅寒波和呂冠芳的兒子?」

小羅道:「正是。」

聽聲音似乎故意在嘴邊罩了個小壇什麼的。

這樣就會使聲音變成鬆散而暗啞,不易辨認。

「你的病本座能治。」

「你會醫?」

「不是,醫仙周光迪在本教做客。」

「如果周光迪果然在此,這話我信。」

「只要你合作,我能使一個半死的人活上八十歲。」

小羅道:「如果教主真有這份誠意,應不會以這種綁架方式把我們弄來,而且先關在地牢中。」

「以小友的不合作態度,不以此法請客又能如何?」

小羅道:「想不到貴教包娼包賭,教主敢說貴教沒有大力支持『中原十二賭坊聯盟』,到處找我的麻煩?」

「這一點,本座不予否認,小友要知道,一個幫會之存在,食用浩繁,開銷奇大,既不能偷也不能去搶,只有在這方面挹取。賭場的財源來得不正,吾等取之,而以教會的力量保護武林正義有何不可?但所謂包娼之說,本座鄭重否認。」

聽口氣這位玄陰教教主相當和藹,至少談吐是如此的。

小羅道:「教主為一教之尊,開窯立寨已久,既然開宗明義為天地立命,為蒼生造福,冠冕堂皇,轟轟烈烈,為何武林中都不知教主是誰?」

教主道:「這自然另有原因,不久自會公開的。」

小羅道:「教主把在下弄來到底要幹什麼?」

「為小友治病。」

「在下與教主素無往來,教主的關注實在不敢當。」

教主道:「本座與令尊和令堂同為武林中人,也不能說素無往來的。」

茜茜道:「教主這麼做不能說沒有別的原因吧?」

「可以說沒有。」教主道:「小友可知令尊和令堂是如何死的?」

小羅道:「只知道是無疾而終。」

教主道:「以小友的聰明,你相信劍客羅寒波和呂冠芳兩大絕世高手是無疾而終的嗎?

有可能嗎?」

三小不由一怔。

小羅道:「在下也以為不大可能,所以不斷地調查這件案子。」

「調查結果可有什麼眉目?」

「沒有。」

「據我所知,殺令尊和令堂的人就是『七殺夢魘』。」

小羅陡然一驚,道:「怎麼會是他?」

「為什麼就不會是他?小友可否說出理由?」

「第一,昔年圍剿他的高手之中並沒有家父母。」

「對!」

「其次,『七殺夢魘』不但不會殺家父母,昔年欠家父母之恩已在加倍回報,這樣一位恩怨分明的人,就算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錯了!小友,令尊和令堂是他殺死的。」

小羅大聲道:「只怕是教主挑撥離間吧?」

「絕對不是離間,我再問小友一件事。」

「教主,我不想聽了。」

「為什麼?」

「你的話靠不住。」

教主笑了幾聲喟然道:「一個人要做一件非常的事,一定會有周密的計劃、詳細的打算才行,如果你再聽我一句話,你可能會樂得跳起來。」

小羅道:「父母雙亡,落魄江湖,不知如何樂法?」

「本座說令尊和令堂也許健在,你信嗎?」

小羅一震,道:「尊駕有何證明?」

教主淡然道:「如小友不信,可以掘開令尊和令堂的墓穴看看,他們的遺體還在不在棺內就知道了。」

小羅發出一聲驚呼,道:「你怎麼知道?」

「這是不重要的。」教主道:「最重要的是昔年誰殺了令尊和令堂,而又把他們的遺體弄走了。」

小羅道:「是誰?」

「七殺夢魘!」

小羅道:「他為什麼要把已經殺死的人破墓弄走?」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據說令尊和令堂昔年未公開參加圍剿,而是暗中進行。『七殺夢魘』被重創,就是令尊和令堂造成的,像『神州七子』、『南海雙皇』以及『塞外三鷹』等人,根本未放在『七殺夢魘』心上。」

「那麼『七殺夢魘』他叫什麼名字?」

「龍起雲!」

小羅心頭大震,到目前為止,此人的話似有部分可信。

第一,小仙蒂名叫龍仙蒂,她的父親必是龍起雲。

影子小羅不說他主子的姓名,自是保密。

至於小仙蒂為了報恩,要給羅家留一條根,以及影子小羅對他的一切回護和援手,如果他的主子是『七殺夢魘』,他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七殺夢魘」掘墓盜走了他父母的遺體是為了什麼?

不過這些話,他還不能對這教主說。

這些年落魄江湖,他經歷了人生的辛酸苦辣,頗知「逢人只說三分話」的道理,道:

「教主是說是『七殺夢魘』殺了我的父母,又把他們的遺體弄走了?」

「正是。」

「目的何在?」

「我說過不大清楚,總之,『七殺夢魘』龍起雲是你的殺父母仇人已不容置疑。因為他的『夢裡乾坤』可殺人於無形。」

的確,既然『夢裡乾坤』能授人武功,它的影響力之大,超過了人類的想像,利用人在睡夢中殺之,應屬可行。

小羅道:「教主剛才曾說家父母也許還健在?」

「我是說過。」

「教主之言是否有點矛盾?」

「小友請說。」

「教主說是『七殺夢魘』殺了家父母對不?」

「對,這雖是臆測,也有八九成以上的可能性。」

「而教主也曾說過,自墓中弄走家父母遺體的人也可能是他對不?」

「對!我是說過。」

「人已被他殺死,他弄走遺體又是為了什麼?況且教主又暗示家父母可能還活著,這又做何解釋?」

「本座乃是臆測之詞,但極有可能。」

「什麼極有可能?」

「令尊和令堂尚活在世上,但必為人所控制。」

「被誰所控制?」

「七殺夢魘!」

「教主為何作此推測?」

「因為……」似乎考慮了一會兒,道:「有人發現了兩個披髮怪人,武功高強,頗似你的父母。」

小羅差點驚呼出口。

他內心的確激動已極。那兩位披髮人的確很怪,武功也高不可測,而且是一男一女,一直不使人看到他們的真面目。

至於說他們已為「七殺夢魘」所控制,也不無可能。

要不,為什麼女披髮人帶走小仙蒂去待產?

除非兩位披髮人根本不是他的父母,反之,他們和「七殺夢魘」有來往是可信的。

教主道:「小友對這件事有何看法?」

小羅道:「目前言之過早。」

教主道:「小友可曾遇見那一對披髮人?」

「沒有。」小羅必須說謊。

因為玄陰教主的話總是不太可靠的。

教主道:「小仙蒂以身相許,表面看來,恩重如山,事實上是送了個幹人情。」

「教主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教主喟然道:「良藥苦口,忠言逆耳,真是一點不假。試想,小仙蒂也有『五陰鬼脈』絕症,嫁給別人誰會要?而送給你,反而使你感激涕零,這就是『七殺夢魘』龍起雲的厲害處。」

小羅道:「我對小仙蒂的情感絕對信任。」

「這是可以想像的,新婚燕爾,兩情相悅,誰也不會去想一些掃興的事,你這麼想是值得原諒的。」

小羅道:「教主所知道的既然這麼多,尤其是家父母可能還活在世上也知道,就該知道,龍起雲既已殺死家父母,又為何掘出而使他們復活?」

教主又頓了一下,道:「龍起雲是個奇才,你信不信?」

小羅道:「這一點我信,不然的話,不可能學成『夢裡乾坤』。」

教主道:「他會詐死術,而且他既能以類似佛家的『灌頂大法』在夢中授技,就能使人暫時死亡若干時刻,然後再使之復活。」

小羅心頭一動,的確,他也學了龍起雲的詐死術。

教主道:「據我所知,令尊和令堂都會一種至高的內功心法『蜇龍太清玄無』,也只有這種內功玄無能很快療愈他的內創,所以殺死令尊和令堂再使之復活,為他治病……」

這太玄了,但又隱隱約約覺得有那麼一點可能性。

第一,他聽人說過,父母的『蜇龍太清玄無』為武林所有心法之冠。其次,人死了使之復活根本不可能,除非正如教主說的,龍起雲對其父母使用了詐死術。

教主道:「龍起雲已得道家鍊氣化神精義,所以再和武功合而為一,非同小可。他已能做到:忘形以養氣,忘氣以養神,忘神以養虛,虛實相通,是謂大道。」

小羅對此人十分佩服,但對他的信任卻還差得遠。

教主道:「小友欲要在此治病,是否該開誠布公?」

小羅道:「怎麼?教主以為我的話有不實之處?」

教主道:「至少你沒說出你所有已知道的事。」

小羅道:「也許,教主不也未能出示真面目?人生在世,誰會沒有一點秘密?我們又怎能責怪人家保守一點秘密?」

教主道:「小友說的對,人人都有保守一點小秘密的權利。」

拍手三下,耿鵬和朱子玉把他們帶回地牢中。

第二天上午,由副教主耿鵬請來醫仙周光迪為他診病,這位醫仙約六旬左右,鬚髮皆白,但卻是紅光滿面地進入石室之中。

經耿鵬介紹,小羅等人自然很高興,一齊見禮。

然後周光迪問了些病況,再為他試脈。

大約盞茶工夫收回手,道:「小友如在童身之時治療,可能事半功倍,破了身治起來就難些。」

小羅、「葛三刀」和秦茜茜三人交換了一個眼色。

由此看來,似乎小仙蒂的薦身,是另有企圖的。

小羅道:「請問前輩有幾成把握?」

周光迪閉目想了一會兒,道:「四成!」

三小不由一驚,連一半都不到。

「葛三刀」道:「如果他未破身,能有幾成把握?」

「七成!」

三小又是一呆,似乎每個人都在想小仙蒂的接近、報恩以及柔情蜜意之中,是否另有可怕的意圖?

小羅道:「這麼說晚輩的生存機會只有五成不到?」

周光迪道:「總之,這是一種奇症,很難治,一半也要看個人的造化如何。如果病人能看得開,就比較有利些。」

茜茜道:「老前輩真能為小羅治療此疾?」

周光迪道:「經教主敦請,怎好推辭。老夫先為小友開個方子,服幾次試試看再說吧……」

周光迪和耿鵬走後,茜茜道:「教主真會為你治病?他沒有什麼企圖?」

「葛三刀」道:「依我看,教主治小羅的病,也許和『七殺夢魘』使令尊和令堂復活的動機一樣。」

茜茜道:「如果教主說的是真話,龍起雲先使羅伯父與伯母無疾而終,使武林中人都以為他們已死,然後再使之復活,用他們的『蜇龍太清玄無』治他的重傷,那麼這教主要利用小羅哥哥什麼呢?」

三人都想不出來。

但小羅以為是討好他,套他內心的話。

教主知道的不少,但至少他還希望知道小羅有未見到「七殺夢魘」龍起雲,以及有未見到他死而復活的父母。如果見過,他知道的秘密就多了。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教主當然很希望知道這些,小羅推斷,這位教主和他的父母及龍起雲都是敵對的。

午飯後耿鵬端來一碗煎好的葯,放在鐵欄內,道:「小羅,這是周大醫仙為你處方的第一次葯,你要趁熱喝下它。」

小羅望著熱氣騰騰的一小碗葯湯,心中盤算,毒藥是不可能,但也可能是無用的葯,或者使他的病更難治的葯。

以周光迪的為人及聲望,絕對不會敷衍他或者害他。

玄陰教主就有可能。

這葯不是周光迪親自端來的,小羅就不想吃。

但不想吃卻又不便表現出來,只好和耿鵬閑扯淡,道:「耿大俠,常有慶在貴教中也是副教主嗎?」

耿鵬道:「正是,如少俠願留在本教中,身份可能比他高些。」

小羅道:「比他再高些不是變成了教主了?」

「不,本教的副教主有好幾位,在職位上也分為好幾級,最高的一級,在教主外出時,可以代行公務。」

小羅道:「那麼耿大俠是幾級?」

「三級。」

「常有慶呢?」

「二級,如少俠留下,可能成為一級。」

小羅道:「耿大俠把我估高了,耿大俠可不可以談談昔年玄陰教一夜之間被瓦解的事?」

「當然可以。」

「能一夜瓦解貴教的人,必是好幾個高手了?」

「當然,據說是『七殺夢魘』勾結前本教三名護法,裡應外合,才能順利得手,連前教主司徒天爵都未能倖免,若非有內賊,變生肘腋,是不可能的。」

小羅點點頭,心道:「似乎什麼怪事,都推在『七殺夢魘』龍起雲的頭上。」道:「前教中勾結外人叛教的護法是誰?」

「共三人,一名叫劉大泰,已被殺死。另外兩個是趙光和李英,他們滑得很,一直未能擒回治罪。」

小羅卻認為趙光和李英二人不像壞人,他還傳了他們一招武功。他們二人對昔年屠教者可能多少知道一些。

那次小羅和茜茜在塔內與李英、趙光二人相遇,由於時間倉促未及深談。

小羅道:「一共三個人能在一夜之間殺光教中一百餘人?」

「能,第一是發動奇襲,其次是內賊變生肘腋。」

小羅道:「趙光和李英兩個前貴教護法為什麼要叛教?」

耿鵬道:「大概是『七殺夢魘』以授以絕技為餌吧!」

小羅道:「戴哭、笑面具的人也是教主?」

「對,只不過他們只是助理教主,也可以說教主是太上教主。」耿鵬道:「羅少俠,葯涼了效果會差些,快吃下吧!」

小羅相信這葯未必有用,但不喝又不行。

就在這時,忽見鐵欄門外轉角處探出一個女人頭來,小羅看得很清楚,那絕對是小五子的臉。

他對小五子的印象深刻,絕對不會看錯。

小五子卻在向他搖頭及搖手。

這是什麼意思?但他很直覺地認為小五子示意他不要喝這葯。

而且小五子的表情很嚴肅,似乎鄭重其事。

小羅心中念頭電轉。雖然小五子和軟軟已與他很不和,且也有參與此教之可能,但她示意不喝這葯,好的方面仍然居多,壞的方面也只是希望他的絕症繼續拖下去而已。

衡量輕重,仍以不喝為妙。

況且,這個周光迪是不是真的醫仙周光迪呢?

小羅從未見過,「葛三刀」、秦茜茜二人自然也未見過。

小羅已端起葯碗,但目光卻仍然望著欄外。

耿鵬已發現小羅似在注視他的身後,回頭望去。

小羅很技巧地把葯倒到「葛三刀」的袖內。

然後他故意把碗放在唇邊,還翕動著嘴唇,道:「真苦!大概這就是所謂良藥苦口吧?」

耿鵬收起碗,道:「當然.光是吃甘草煎的葯是治不了大病的。」

耿鵬離去不久,小五子出現欄外。

小五子道:「你沒有喝吧?」

「沒有,你怎會在這裡?」

「一言難盡,謝謝你並未看輕我和軟軟的荒唐行為。」

小羅道:「事情已經過去了,算哩!」

小羅自是誤會了小五子的話意,她是指她和軟軟制住影子小羅幹了一件很不名譽的事,小羅怎會知道?

小五子很高興,甚而有點感謝。像她們二人的行為,小羅居然沒有輕視她們。

她本以為小羅會把口水吐到她們的臉上,甚至不屑和她們交談的。

小羅此刻的表現,對她自然是喜出望外了。

看來要救一個人,原諒他實在比責備他有用多多。

小羅道:「為什麼你示意我不要喝?」

「那老頭子不是周光迪,但有點像他。」

小羅道:「教主是誰?」

小五子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小羅道:「軟軟也在這裡?」

小五子點點頭。

「葛三刀」道:「你們在此是什麼身份?」

「副教主!」

「嘿!身份這麼高?我要是來了,會不會也是副教主?」

小五子道:「大概能混個壇主的職位。小羅,你真的能原諒我和軟軟的瘋狂丟臉的行為?」

小羅道:「只是有點反常,也不能算是瘋狂或丟臉的。」

這話非但使小五子感激,甚至於還以為仍有希望呢!

小五子低聲道:「明天晚上我來救你們,但一定要選在你的功力最強的時候,你可以在鐵欄外面用指甲劃上『×』,代表功力弱,『+』字代表正是武功強的時候。」

小五子匆匆離去。

大約是四更稍過,小羅等人已在石室內睡了。鐵欄外站定一個面部四周有紫霧的人,注視石室之內。

先在小羅身上掃視幾匝,然後目光停在茜茜身上。

大約盞茶工夫,這人悄悄離去。

小五子和軟軟在玄陰教內排名副教主,誰也不便管她們,她們自住一個大院,閑人絕對不許進入。

只有哭、笑二怪人管管,但也有其限度。

小五子回來告訴軟軟這件事,軟軟愕然道:「小羅沒罵我們寡廉鮮恥?這未免失常了吧?」

小五子道:「絕對沒有,他說算不了什麼。」

軟軟道:「本來嘛!一個一夜之間弄了五個小妓女,第二天又和小尼姑搞七捻三地,他會在乎這個?可能還求之不得呢!」

小五子道:「無論如何,咱們自己檢討,總是過了火。」

軟軟道:「看樣子你很感激他哩!」

「有那麼一點。軟軟,咱們在此,不過是敷衍,總不能一輩子這樣荒唐下去,能救出小羅也許還有希望,就算他不要我們了,前嫌盡棄,也是一件好事。」

軟軟低聲道:「這不是冒了殺身之禍的危險?」

小五子道:「不妨,咱們可以秘密進行,一旦事敗,和他們一起走。老實說,在目前除了教主,其餘的人要制服我們可沒有這麼容易。」

軟軟道:「好吧!萬一走不了呢?」

小五子道:「我認為不會走不了。」

軟軟嘆口氣道:「小五子,你的想法只怕必然落空。」

「什麼想法?」

「和小羅的事,他不可能一箭數雕。」

「為什麼?」

「今天我們在小金殿後偷聽小羅與教主交談,談及兩位披髮人之事,會不會就是小羅的父母?」

小五子吶吶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軟軟道:「如果不是他的父母,自然免談,如果是的話,只怕不妙,你忘了那天她對我們的懲罰及侮辱了?」

小五子吶吶道:「的確!」

軟軟道:「你還要冒殺身之禍救他?」

小五子道:「我認為那披髮人未必是他的母親。」

「怎見得?」

「如果是的話,她為什麼不把小羅帶走?」

軟軟道:「也許另有原因。」

小五子道:「軟軟,如你不願參與這件事,我不勉強你,但要請你保密。」

軟軟道:「你一定要干,我當然和你共進退!」

石室下面無人看守,因為那簡直是銅牆鐵壁,插翅難飛。

但石室上面,卻有四個看守的高手,只不過這些所謂高手在二女看來是不堪一擊的。

大約亥時,軟軟擔任巡察崗哨工作,下石室走了一趟,自然沒有和小羅等人打招呼,只是看清了鐵欄外的暗號。

那暗號正是「×」「+」「×」「+」等等,最後一個是「+」,不是「×」,就顯示目前正是功力強大時機。

軟軟上去后,二女立刻換了男裝,經過易容,甚至還改換了兵刃,因為軟軟本是用點穴钁的。

不改用其他兵刃,一看便知是她了。

易容化裝已畢,二人互看,認為可以暫時亂真。

也就是說在短時間內不會被人看破。

她們把床上做成假人擁被高卧之狀,出了院落。

在這當口自然也不能遇上教中的人,因為她們的樣子誰也不認識。

在石室上面,二人同時發動奇襲。

以二女的造詣加上奇襲,不到兩個照面,擺平了四人。

把四人拖入竹叢中,一人守住入口,一人下去救人。

小五子已自這四人之一的身上取得開鐵欄門的巨鑰。

四人衝出石室入口之前,合力把鐵柱拉彎,暗示自行逃走並無外援。仍由小五子帶路,軟軟殿後。

但這玄陰教的面積太大,佔地不下百頃,二女雖然很熟,卻因卡哨太多,不久即被發現。

值夜放哨的人一旦發現了姦細,立刻吹起竹哨。

這種傳遞消息的哨音尖銳而凄厲,在這兒任何一個角落都能聽到。

三五個卡哨自然立刻就失去了抵抗力,但高手立刻湧上來。只是以這五人的實力,來上三五高手,也無濟於事。

打打走走,終於來了真正的高手,有副教主耿鵬、歐陽芳菲,護法朱子玉、仇無忌、郎一雄和胡石開。

不要說還有二三十個次流高手,就是這六人就夠他們調理的了。

小羅正是手上紅圈正盛的當口,出手勇猛激烈,掌力無儔,耿鵬接下他,不由暗暗吃驚不已。

小五子接下歐陽芳菲。

軟軟接下仇無忌。

茜茜和郎一雄接上手。

「葛三刀」連砍胡石開三刀,把他逼退一大步。

這局面火爆而危機重重,因為一處告警,其他部門的高手即會前來支援,絕對不會各自為政,袖手不管。

小羅為了爭取時間,全力搏殺,耿鵬有點支持不住。

歐陽芳菲也不是小五子的敵手,因為她學童先生的絕技太多了。

此刻歐陽芳菲已中了小五子一劍,但不很嚴重。

軟軟和仇無忌打了個平手。

茜茜和郎一雄也不分勝負。

只有「葛三刀」和胡石開的搏鬥落了下風,且極危急。

小羅為了援手「葛三刀」,本可在十幾招內製服耿鵬的局面就改觀了。小五子雖然和歐陽芳菲力戰佔了上風,短時間內也撂不倒她。

其餘玄陰教中數十人,圍了個水泄不通,但未出手。

小羅在小五子耳邊道:「要快,不能拖延!」

小五子當然知道,遲則走不了。

此刻教主在和另外兩位教主交談,道:「小羅要逃?」

哭臉副教主道:「拉彎鐵柱脫困的。」

「誰有那種神力?」

笑臉副教主道:「據卑職所知,只有太上教主辦得到。」

「不。」教主道:「二位也能辦到。」

哭臉人道:「有兩位副教主及四位護法出動,諒他們跑不了的。但卑職再去看看,應能迅速使他們回籠。」

教主道:「有勞!只怕有內奸。」

此刻「葛三刀」在苦撐。耿鵬挨了小羅一掌,口邊血漬殷然,小五子又傷了歐陽芳菲一劍,軟軟逼得仇無忌連連退後。

沒有耿鵬的命令,四周的次流人物不敢上。

茜茜和郎一雄仍然難分高下。

如果無人增援,小羅和小五子偶爾幫幫「葛三刀」,大約也能在兩盞茶工夫內撂倒耿鵬及歐陽芳菲。

只不過哭面人一到,形勢整個改觀。

他接下了小羅,因為耿鵬已受了內傷。

哭面人一出手,小羅就感到沉重的壓力。畢竟這是個罕見的高手,況且小羅已和副教主耿鵬力搏五十餘招。

但小羅自服了披髮人的葯后,功力略增,時間也長了。

功力強的時間長了,間隔的時間自然就縮短了。

也就是說平常一個半到兩個時辰左手無紅圈,現在改為一個時辰。

小羅奪了一柄劍,芒虹回卷,在這一卷的瞬間,哭面人又在他的要害附近掃過三拳一掌,幾不及寸。

四周爆起一陣采聲。

小羅的跳躍,也幾乎贏得叫好聲。他在果面人的綿密掌浪縫隙中閃過,在視覺上,似乎血肉之軀已不見,僅是一層薄薄的衣衫在飛舞。

哭面人雖然已佔上風,但也不由暗暗折服。

他還沒見過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有此造詣。

小羅卻知道,他仍非哭面人的敵手,即使未和耿鵬動過手也不成。

只不過目前哭面人像一團火,他像飛蛾,明知撲上就完,還是要奮不顧身地撲上。

小羅挨了一掌,左邊身子有如起了火。

但正好他退後兩步時,小五子傍身而過,在他耳邊低聲道:「走!」

走?怎麼個走法?

幾乎在此同時,小羅全力一搏攻出一劍,小五子也只攻不守地攻向哭面人一劍,這一來哭面人似未提防,兩面受敵,且小五子的功力非比等閑,「嗤」地一聲,左腋下中劍。

這一劍當然並不太重,但只要中劍,總是不大好受。

哭面人一退,且打量左腋下,小羅、小五子等人已越過人牆掠入另一院子,由軟軟帶路,小五子殿後,迅速向教區圍牆外奔掠。

途中雖有卡哨攔截,但這些人有如猛虎出押,當者披靡。

只不過哭面人傷得極輕,他如何甘心讓小羅脫出掌握?

這對他自己的面子及教主的囑託都無法交代。

因此,他疾追而來,發誓要擒回小羅。

即使其他諸人溜了,只要擒回小羅就成。

快到圍牆邊時,他追上了小羅。

奇的是其餘幾人都已不見,只見這小羅殿後。

「小子,本座不會讓你逃走的,還是乖乖地跟我回去吧!」

說話間已出了手,而小羅也未用劍。

哭面人一時激動,也未注意小羅為何一個人落後。

而小羅本來用劍,為何手中的劍也不見了?

以哭面人的身份,雖被偷襲,受了傷,總是不光採的事。

他咬牙切齒地狂攻,不許別人插手。

終於在一百二十招左右,小羅連中兩掌,踉蹌閃退撲跌中,被哭面人點了穴道,挾起來走。

逃出玄陰教的人可不敢停留。

他們迂迴下山,落荒而走,使追的人摸不清去路。他們逃出三四十裡外,在林中休息,也實在走不動了。

小羅道:「若非小五子向哭面人攻出那一劍,而使他腋下負傷,我們今夜絕對逃不出玄陰教的圍牆。」

茜茜道:「怎麼?哭面人受了傷?」

「葛三刀」道:「那工夫我什麼也看不見,只感覺快要支持不住倒下了。」

軟軟道:「小五子抽冷攻出一劍,哭面人未防這一手。」

小羅道:「玄陰教的人也多少有點輕敵。」

小五子道:「不錯,如果笑面人也到場,咱們絕對脫不了身的。」

「葛三刀」道:「小五子,你們也不知道教主是誰?」

「不知道!」

「也不知道哭、笑二怪是誰了?」

「也不知道,但卻隱隱猜出他們是兄弟二人。」

小羅道:「衛前輩那句話也許仍然十分權威,他說目前武林中的幾個神秘人物,大致不出那十二個人。如『神州七子』,『南海雙星』和『塞外三鷹』等。」

小五子道:「小羅,承你不記前嫌,我們十分慚愧!」

小羅道:「我只以為因我和小仙蒂的事,你們再也不理我了!」

小五子道:「我們也知道,吃這飛醋是十分無聊的。」

軟軟道:「至少我們還是朋友對不?」

「對對!」「葛三刀」道:「世上的男人又不僅是小羅一個,你們看看我『葛三刀』,是不是也可以考慮考慮?」

二女嗤之以鼻。

小羅自去調息療傷,眾人也都靜下來休息。

玄明教中警哨大作,立刻又緊張起來。

因為一個披髮人長驅直入,連過十七卡哨,且傷了兩名護法、三名副教主,連笑面人都受了傷。

這女披髮人站在小殿外要見教主。

哭、笑二位教主擋住了門,道:「尊駕要見教主有何貴幹?」

「要人!」

「要什麼人?」

「羅天!」

哭、笑二人正要拒絕,教主道:「請進來!」

哭、笑二人退入殿內,此殿四周至少也有六七十人之多,團團圍住。

殿內燈光暗淡,黑紗幕後仍有一巨椅,只是這次椅子不是背向外邊,而是正面向外,雙方對面,但裡面的教主可以看清披髮人,披髮人卻看不清教主。

當然,教主也看不清披髮人的面孔。

教主道:「請坐!」

披髮人道:「不必!」

教主道:「看茶!」

哭面人親自獻上茗茶,可見教主對披髮人之重視。

披髮人道:「謝了!」

教主道:「尊駕來要小羅?」

「正是。」

「只要女士說出你和小羅的真正關係,本座立刻放人。」

披髮人道:「我的身份你可能知道,教主的身份也瞞不了人,我看不如暫時大家心照不宣吧!」

教主沉默了一會兒,道:「女士能否回答幾個問題?」

「能答則答,不能答也別介意。」

「一定一定。」教主道:「見過龍起雲了?」

「恕難奉告。」

「龍起雲的傷治癒了嗎?」

「聽說治癒了!」披髮人道:「只怕尚未完全復原。」

「龍仙蒂在女士手中?」

「正是。」披髮人道:「再問我就難以回答了!」

教主抱拳道:「恕本座不能親自相送,把羅天讓女士帶走,並代本座送客……」

「是。」笑面人伸手一讓,披髮人出殿而去。

小羅真的交她帶走了。

披髮人自然並不認為會如此順利,但還有一位披髮人在外相候,一旦女披髮人告警,兩個披髮人大幹,只怕死傷會十分慘重。

笑面人返回小金殿,教主和哭面人還在。

教主道:「二位可能以為本座色厲內荏,虎頭蛇尾,其實這也是一種策略的運用,我們目前采哀兵姿態比較有用。」

「是的,教主!」哭面人道:「不過剛才若教主出手,可以一舉生擒她,另一個必來,但二人分散,可以各個擊破。」

教主道:「二位是只見秋毫不見輿薪。各個擊破自然可以做到,但我們的損失必大。況在尚未各個擊破之前,如果另一披髮人及時前來,雙劍合一,形勢就不對了。況且有很多事尚未弄清,此刻動手嫌草率了些。」

笑面人道:「況且必要時本教還有大力後援。」

這次教主未說話。

是不是暗於玄陰教身後還有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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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賭小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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