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冷麵色迷金剛僧
牟三爺不侍他們追問,接著又道:「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我不過是使朱一濤失去他的特點而已,你們都知道的,朱一濤外號稱為孤劍獨行,向來是單身匹馬,縱橫天下,他雖然顯得人孤勢單,但也有一宗莫大的特點,就是他可以行動如電,毫無牽連拖累,敢持他虎鬚之人固然不少,縱然有心找他麻煩,也有人海茫茫,無處尋覓之感。」
眾人聽了,都若有所悟。
牟三爺只停了片刻,又道:「他救了那個書生,已夠拖累的了,何況還有一個阮三小姐,那個書生倒是容易解決,但阮三小姐卻不是容易放棄的。」
尤監堂道:「三爺這等見地,真是曠古絕今,使人不敢不服。」
牟三爺道:「尤監堂好說了,兄弟也是剛觸動靈機,我一聽大家都如此垂涎阮三小姐的色相,可見得她的魅力,並不是個人的想法,而是當真可以顛倒眾生的尤物,朱一濤他既是男人,豈能例外。」
朱一濤暗暗聽得寒嘩,忖道:「無怪我初時見到她,並沒有特別的感覺,但真到我擄下她之時,突然她的魅力,強烈得難以抗拒了,敢情這正是幻府的絕藝。」
他已發覺自己把這個美女抱得更緊了,已經超過防她墜落的限度,敢情是在本能上,渴望更真切地碰觸她的肉體,是以力道加強,當然他亦已收到這種效果了。
朱一濤暫時收回對秘寨之人的注意力,轉眼向阮玉嬌望去。
只見她美眸半閉,朱唇微微張開,吐氣如蘭,一望而知她正沉醉在這個男人堅強有力的擁抱中。
同時,她似是意亂情迷,渴望地等待著異性的愛撫和熱吻。朱一濤心頭大為撩亂,但覺得這個嬌媚的美女,已觸發起他的情慾。以他現在的姿勢位置,他實在很容易就吻在她的朱唇上,而不致弄出任何聲響,驚動敵人。
當然,阮玉嬌也一定不會掙扎,因為莫說她已有渴望愛撫的表示,縱然沒有,她亦無法反抗,因為她穴道已經受制。
朱一濤抑住吻她的衝動,迅即將注意力,再轉回底下的敵人那兒。只聽牟三爺又道:「從現在起,咱們略略改變策略,追趕之舉,仍得繼續,但不可太緊,以便讓朱一濤有機會安置陳仰白。」
尤監堂道:「此計甚妙。」
牟三爺道:「咱們讓朱一濤與阮三小姐在一起,相信不須多久,他們就泡上了。」
馮一傑道:「這塊肥肉送到老朱嘴裡,不愁他不吃,可是叫人想起來好生不甘。」
別的人都笑起來,這是男人之間的趣諺,只有在這等氣氛和話題中,大家都可暫時拋開身份地位等束縛。
羅山道:「老朱這小子,聽說風流得很,這一口肥肉,他一定放懷大嚼。」
言下之意,似是十分遺憾。
朱一濤微微一笑,忖道:「這些職業兇手們對我的一切,似乎已打聽得很詳細呢!」
阮玉嬌身上發出陣陣香氣,送入朱一濤鼻中。
朱一濤不覺深深的吸了一下,腦中幻起椅旋風流的畫面。
只聽牟三爺道:「朱一濤平生不在任何相同的地方連續讓三日以上,對任何女人約會也不會超過三次,因此,他的行蹤永遠捉摸不定,亦掌握不任任何可靠的線索,因為他離開每個女人之後,就永不再迴轉找她了。」
尤監堂肯定地道:「這位阮三小姐與別的女人不一樣,朱一濤再狠,也不能只玩兩三次,就不顧而去。」
這幾句話,其餘的三個男人都深表同意。
羅山道:「朱一濤那廝,如果能夠拿阮玉嬌也當作一般女人,只玩兩三次就丟掉的話,我把人頭雙手奉上。」其他的人,都笑起來。
尤監堂道:「既然如此,咱們已不須急於行動,但眼下往哪兒去?」
牟三爺道:「咱們雖不須認真展開搜索,但行動卻不能中止,你立刻傳話過去,要第二第三兩組人馬,只虛張聲勢即可。」
羅山應了一聲,立即奔去。
牟三爺又道:「馮一傑可去面報俞大爺,請下令發動全力,從速偵查朱一濤下落,但切忌打草驚蛇,以致多費手腳。」
馮一傑銜命而去,此處只剩下牟尤二人。
牟三爺背負雙手,繞著那數片破布,踱了幾個圈子,滿面深思冥索的表情。
尤監堂等了一陣,才道:「牟兄想什麼心事?」
牟三爺道:「我正在想,以朱一濤的聲望和一身所學,天下已沒有什麼人能使他感到忌憚,但咱們這番分組追趕,居然沒有找上他,豈不奇怪。」
尤監堂道:「這有什麼奇怪的。」
牟三爺道:「咱們秘寨雖然也算得是武林一霸,可是在朱一禱眼中,最多也只能使他慎重一點兒而已,絕對不能將他駭走,因此,咱們這三路人馬,以尚二哥的看法,必有一路與之相遇。」
尤監堂道:「他目下情況特殊,一來有那書生陳仰白拖累。二來有幻府的三小姐,使他無法獨行其是。」
牟三爺道:「暫時只好如此解釋了。」
他們忽然都露出霍然戒備之色,向東南方望去。
轉眼間,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影出現,此人行動之時,迅捷無聲,宛如鬼魅。
霎時間那人己到了他們跟前,牟三爺和尤監堂都一齊向他施禮,口稱二哥。
朱一禱曉得來人必是秘寨中的二號人物,姓尚名人謀,在武林中,只要曉得秘寨之人,都知道這尚人謀心毒手辣,以陰謀詭計見長。
他與牟尤二人見過兒便道:「適才接得消息,曉得三弟有此決定,故此過來瞧瞧。」
他一面說,一面打量地上的破布。
牟三爺馬上將過程及其他的推斷,說了一次。
尚人謀點頭道:「三弟此一決定,甚是明智。」
牟三爺道:「但小弟卻想不透、那朱一濤不是怕事之人,何以不曾現身?」
尚人謀道:「這正是咱們勝敗的關鍵,假如朱一濤乃是高明得測破了咱們的手段,是以躲將起來,則此人才智之高,心計之深,殊為可怕。」
尤監堂道:「咱們的最後手段,全寨數十人之中,知道的也不過是六個人而已,他如何能夠得知。」
尚人謀道:「他之所以得知,完全是憑推理得來,並非獲得情報。」
尤監堂道:「如果我有充分的時間,也有足夠的線索,則他能夠猜得出來,也有道理,可是他在如此匆忙的情況之下,又沒有任何線索或情報。」
牟三爺道:「我也是這麼想,才感到疑惑。」
尚人謀道:「當然我們目下還不能確定,但咱們不妨作此推測,三弟讓他有機會與阮玉嬌泡泡的決定,非常高明,看來咱們不必使用秘密武器了。」
朱一濤聽到此處,但覺自己大有收穫,一則證明了秘寨果然有秘密武器,符合了早先的臆測。
二來從秘寨這些高級人物言談中,也同時查看出他們的才智。
三來明知秘寨對付自己的手法,便不難想辦法對付,甚至可以進一步予以反擊。
他轉眼向懷中的美女望去,但見阮玉嬌睜大眼睛,與他相視。
她目光中,流露出害怕乞憐的意思,然而卻不影響她的嬌媚魅力。
朱一濤心中暗自冷笑一聲,因為他認為幻府的技倆,大概難不倒他。
然而他的情緒,突然間大為改變,剛才還是十分自信自負,可是現在卻只有說不出的震駭。
原來他直到這時,才發現阮玉嬌雖然失去行動的能力,可是她言語能力,仍然像平時一般。
她在開始之時,以迄現在,都可以隨時隨地弄出聲響,例如大聲叫喊等,只要一點兒聲息,就足以驚動秘寨這些高手。
直至此刻他發現時為止,阮玉嬌依然可以說話或者大叫。
朱一濤對於自己的疏忽,以及她目下還擁有的優勢,感到無限震駭,一時之間,那個靈活多計的腦袋,好像已停止了活動似的,阮玉嬌向他微笑一下,笑容中明明白白流露出她的謙卑恭順的意思。她這個微笑的表情,在這刻出現,顯然是向他說,她已曉得他因何事而震駭,同時也表示說,她不會發出任何聲音,並且竟不敢以此當做一種恩惠。綜合所有的意義,那便是說,她願意受他支配,任他處置。
朱一濤暫停了一下的腦子,又恢復原狀。
他馬上看清整個事實情勢,那就是他不可以馬上動手點穴,使她不能發出聲音。
因為此舉一來證明他確系錯失,直到現在才發覺,若是不加改,則阮玉嬌便不能認定是他的錯失,而且可以解釋為他故意讓她能夠發聲。
其次,他如是現在動手,由於藏身樹上,受到環境的限制,便不能以快速動作點穴。
但如是手腳不快,則阮玉嬌必能趁這一線之機,發出聲音。
有這兩種顧慮,朱一濤只好一橫心,不予補救這項錯誤。
他把目光轉回地面,但見秘寨的三個人,已開始移動。
他們一面說話,一面行去,甚是從容。
朱一濤中希望他們趕快走遠,以便他從危險情勢中脫身。
可是那三個人行得很慢,而且最要命的是他們忽然又停下腳步。
最先停步之人,便是秘寨的第二號人物尚人謀。
他一不走,其餘的兩人,自然也停下來了。
尚人謀向牟通詭秘地笑一下道:「想想看,咱們可曾遺漏了什麼沒有?」
牟通雖然智汁過人,但在這位二哥面前,也不敢逞能,當下凝目尋思。
倒是尤監堂先開口道:「對了,咱們遺漏了一事。」
尚人謀道:「什麼事?」
尤監堂道:「咱們忘了搜查這附近。」
牟通道:「咱們搜之何用?」
尤監堂道:「不管怎樣,總應該查看一下,這才放心得下。」
牟通道:「不對,二哥不是指這件事。」
他們還在猜測對答,樹上的朱一濤,心中實在急得可以,真恨不得下去把他們攆走。只聽尚人謀道:「咱們既已判斷出此是朱一濤故布疑陣,自是無須白費氣力搜查,不過,阮玉嬌身上撕下來的衣裳破片,卻須得撿起來,帶回寨去。」
尤監堂當下走過去,將布片都撿起來,一面問道:「這些破布有什麼用呢?」
尚人謀道:「這是一項證據,憑良心說,咱們實在惹不起幻府一嬌:假如她強向我們要人,她要的是阮三小姐,咱們便可將此項證物,送給她過目。」
牟通道:「不錯,她一定會採信咱們的話。因為咱們如果藏起了阮三小姐,自然一口撇清,豈會撕幾塊破布給她之理。」
尤監堂雖然不大服氣,卻不爭辯。
尚人謀這時才再度舉步行去,牟尤二人緊緊跟隨。
他們走了一陣,已經音影杳然。
朱一濤仍然不動,也不做聲。
阮玉嬌看不見地面,是以根本不知那三人已經走了,過了一會兒,朱一濤的目光轉到她面上,冷冷的注視著她:一面暗暗捏斷幾節小枝,先後丟向地面。
那些小節的樹枝,落在堆積著枯葉的地面上,連續發出聲響,朱一濤這時也移動一隻手,此一動手,阮玉嬌絕對理會得到他乃是想點她穴道,使她做聲不得。
他故意試,一試這個美貌的少女,看她究竟會不會叫出聲來,但見阮玉嬌的美眸中,乞憐之意更加強烈明顯,直到她穴道被制之後,她仍然沒曾弄出一點幾聲息:
朱一濤旋即拍開她的啞穴,讓她恢復說話能力。
他道:「你為何一直不做聲?」
阮玉嬌無限柔順地道:「我怕你生氣呀!」
朱一濤道:「我生氣與否,對你有何相干?」
阮玉嬌停了一下,才道:「是的,我知道對你再柔順些,也不能改變你的主意,可是我還是不願意惹你生氣。」
阮玉嬌雖是說得柔情一片,但朱一濤卻在心中付道:「她一定是耳目中早已失去乎日的靈敏,是以不知真正情況,對我竟是如此不利,如若不然,她肯閉口,那才怪呢!」
但他旋即又轉念想道:「在另一方面想,她也許耳目靈敏尚在,只是為了不欲兩敗俱傷,所以不肯做聲。此舉另有一個用意,那就是如果我認定她是耳目失靈的話,則往後一些遭遇變化之時,我可能會低估了她,致招慘敗。」
這兩種臆測,皆有道理,究竟她是屬於哪一種情況?急切問卻不易立刻判明。
現在朱一濤的心情放鬆了許多,因此,懷中所抱這一具肉體,給予他更強烈鮮明的感覺。
幸而陳仰白還須他安排,所以他尚未能完全放心。
朱一濤尋思了一下,決定利用這時機和形勢,先查明她耳目的感覺,到底靈也不靈。
他換了一個姿勢,讓自己坐在枝交叉間,後背還有樹榦可以靠背,順便把她放在懷中,坐在自己的腿上。
這時兩個人都坐得很舒服,而且面對著,不過朱一濤的視影廣闊得多,阮玉嬌的目光,卻被他的身體及後面的樹榦擋住。
朱一濤凝視著她,目光甚是冰冷,好像是沒有任何感情的野獸,所注視的只是沒有生命或任何意義的物體。
阮玉嬌被他瞧了一陣,顯然全身都不舒服起來,當下避開他的目光。
朱一濤沒有做聲,仍然這樣子地瞪視她。
阮玉嬌雖然不瞧他,但仍然感到他的目光。
她熬了一陣,才道:「你幹嗎這樣看我?」
朱一濤道:「我曉得你會不舒服,可是現在你落在我手,已到了這等地步,還求什麼舒服?」
阮玉嬌道:「你打算把我怎樣?」
朱一濤道:「大不了一死。有什麼可談。」
阮玉嬌道:「我知道你向來心狠手辣,絕不拖泥帶水,可是你難道一輩子都不破例通融么?」
朱一濤道:「為什麼我要破例?」
阮玉嬌反問道:「為什麼不可以破例?」
朱一濤道:「這話很妙,使人願意多說幾句話,我且問你,你有何特殊之處,可以使我破例?」
阮玉嬌道:「我是個女人,長得不難看。」
朱一濤道:「在我經歷之中,漂亮的女人已不算一回事了。」
阮玉嬌道:「但我與一般女人不同。」
朱一濤略略顯出比較感到興趣的神色道:「你有何不同之處?」
阮玉嬌道:「你試試看就知道了。」
她說得一本正經,生似是在推銷一件貨物,而不是在談她的事情。
朱一濤感到她突然發出一種驚人魅力,誘惑得他心猿意馬,心硅大力搖蕩起來。
他點點頭道:「也許我應該試一試。」
阮玉嬌道:「如果你當真要試,你就是我生命中第一個男人。」
朱一濤仰天一曬道:「算啦,你這話,只好騙騙那些剛出道的小夥子。你可別忘了,我朱一濤平生不忌女色,可不是未開過眼界之人。」
阮玉嬌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本意是說,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男人,同時亦將是使我感到自己真正是一個女人的男人。」
朱一濤越來越感到對方誘惑的壓力,正迅速增加。
因此他連忙改變話題道:「剛才有一個女人,在樹下走過,你可知道她是誰?」
阮玉嬌一愣道:「一個女人,穿什麼衣服?」
朱一濤道:「她穿的衣服可扎眼啦!」
阮玉嬌又道:「可是紅色的衣服?」
朱一濤搖搖頭,又點點頭。
他這話乃是虛構出來,因此他故意用這種不肯定的表示,迷惑對方,心中卻忖道:「假如我知道這個女人穿什麼衣服,那一定是見了鬼啦!」
阮玉嬌卻現出吃驚之色,道:「不,你騙我的,她不會到這兒來。」
朱一濤故意泛現怒色道:「什麼?難道我孤劍獨行朱一濤還不夠資格?」
阮玉嬌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因為她明明遠在洛陽。」
朱一濤冷哼一聲道:「她是誰?」
阮玉嬌道:「是我大姊。」
朱一濤生氣地罵道:「胡說八道。」
阮玉嬌道:「真的,一定是她。」
朱一濤道:「你沒有看見她的樣子,連衣著裝束也沒聽清楚,焉能確定是你大姊喬雙玉?」
阮玉嬌道:「一定是她,因為你點我穴道的時間很短,而她向來是行動很快,乍現即隱的。」
朱一濤道:「更是胡說了,難道別的女人都不能行動迅速么?」
阮玉嬌定一定神,才道:「也許你說得對,不見得每個行動快捷之人,就是大姊。」
朱一濤道:「再說,她腳下曾經發出聲響,幻府一嬌喬雙玉行動之時,豈能發出聲音?」
他當時曾暗中投下三截樹枝,發出微響。
阮玉嬌神色益發鎮定下來,道:「這樣說來,一定不是她了。」
朱一濤道:「即使是她,你也無須如此驚惶。」
阮玉嬌道:「不,若是大姊親自趕到,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朱一濤道:「為什麼?」
阮玉嬌道:「你肯破例不殺我,為的是想試一試我的特殊之處。如果她來了,你就試不成了。如果試不成,我豈不是只有死路一條?」
朱一濤馬上發現她話中的漏洞,那就是她口氣之中,強烈地暗示那幻府一嬌喬雙玉,好像一定能找到她似的。
他不用直接質詢之法,繞個圈子道:「她本事再大,也找不到我們,你大可以放心。」
阮玉嬌搖頭道:「不,她的本事,你不深知而已。」
朱一濤道:「我先警告你,別疑神疑鬼的,到時弄得大家都興緻索然。」
阮玉嬌自然聽得懂他話中之意,不禁愁眉深鎖,道:「唉,這真是個可怕的問題。」
朱一濤雙臂一緊,將她抱得更結實,道:「她怎能找得到我們?我決不信你這荒謬可笑的想法。」
他已變成同情她的立場,好像是在幫助她解決問題。加上雙方腿股交疊的擁抱在一起,大大加強了雙方親密的關係。
阮玉嬌道:「她誠然找不到你,但卻找得到我。」
未一濤道:「有這等事?莫非她練有邪術?」
阮玉嬌道:「雖然不是邪術,也差不多了,總之,我不論躲在什麼地方。她都找得到我。」
朱一濤道:「這真是使人難以置信之事。」
阮玉嬌道:「不只是我,凡幻府之人,她都有本事找得到。」
朱一濤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阮玉嬌這時倒轉過來,向他詢問了。
她道:「你知道這是什麼緣故嗎?」
朱一濤道:「她在你們身上弄過手腳,是以找尋你們之時,憑著此一神秘的線索,總可以找到你們,就像是按圖索駭一般。」
他停歇一下,又道:「至於她使的是什麼手段,我就不得而知了。」
阮玉嬌服氣地道:「想來必是如此了,但這卻如何是好?你有破法么?」
朱一濤道:「有是有,但你一定不喜歡我這樣做。」
阮玉嬌道;「你打算怎樣做法?」
朱一濤道:「我將布下天羅地網,用你為餌,把她誘來。」
阮玉嬌果然吃了一驚,抗議道:「但苦是這樣做,你便不能試一試我與別的女人有何不同了。」
朱一濤道:「假如我生擒活捉了你的大姊,比之嘗你的滋味一事,可重要得多啦!」
阮玉嬌輕輕嘆口氣,垂下眼皮,不再做聲。
朱一濤一面抱著她向地面降落,一面忖道:「直到現在,我還未查出她早先究竟是不是耳目失靈,才沒有出聲驚動秘寨之人?抑是她故意隱藏起真正實力,以便窺伺到我的破綻,一舉取勝。」
對於這一點,他不得不暫時放棄追究了。
他們很快就落在地上,朱一濤改變穴道禁制,讓她能夠行走自如,但卻用不出武功。
朱一濤同時將陳仰白叫出來道:「敵人已經走了,你可以回家啦!」
陳仰白愁眉苦臉的道:「好吧.但這是什麼地方,我根本不知道。」他拍拍身上的破衣服,又道:「而且我身上連一個子兒都沒有。」
朱一濤道:「要錢好辦,阮玉嬌,給他一點兒銀子。」
阮玉嬌掏出一塊銀錠,交給陳仰白,
陳仰白接著銀子,卻發起呆來,
朱一濤道:「喂,你又發現困難么?」
陳仰白道:「是呀,我若是拿了這一大塊銀子,到街上買衣服,人家一定以為我是小偷。」
朱一濤道:「原來如此。」
他命阮玉嬌背轉身,便迅速將身上衣服脫下,還給陳仰白。兩人一交換,朱一濤又變回在石牢內那副模樣:
但陳仰白一穿回自己的衣服,雖然已經髒了,但仍然顯出他原來的文采儒雅的風度。
阮玉嬌回頭看了,不禁一笑,道:「陳公子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陳仰白瞧見她的笑容,登時兩眼發直。
朱一濤伸手拍拍他的肩頭道:「陳仰白,你當心點兒,別破她迷住。」
陳仰白如夢方醒,滿面通紅。
朱一濤又道:「當你心中想她之時,一定連你的未婚妻都給忘了,是也不是?」
陳仰白不敢否認,亦不便承認,面龐更加漲紅。
阮玉嬌道:「他只是個未見過世面的書獃子,你何必嘔他。」
朱一濤道:「你給我閉住嘴巴。」
他的神色口氣,都十分嚴厲。
陳仰白道:「朱兄別發脾氣,都怪小弟不好,與她無干。」
朱一濤含怒瞪他一眼,那兩道冷冰如電的目光,把陳仰白刺得打個寒襟。
他道:「你記著,你沒有資格說話,更沒有資格替別人求情,聽見沒有?」
陳仰白駭然忖道:「他為了這一點點事,就翻臉啦,好像凶神惡煞一般。」
他只敢在心中想,口中卻不敢說一句話。
朱一濤又道:「這兒大概是京師吧?陳仰白,你去替我買一身衣服回來。」
陳仰白不敢吭聲,雖然很害怕會碰見秘寨之人,但還是走了,朱一濤與阮玉嬌在後慢慢的走,到了衚衕口,就停下來。
但見街上行人往來,都顯得很悠閑,也很有禮的樣子,同時隨風送來一些說話和叱喝之聲,皆是請脆悅耳的京片於,可見得的的確確已置身京帥朱一濤忽然微笑道:「我剛剛想到一件事,覺得很有趣。」
阮玉嬌道:「是什麼有趣的事?」
朱一濤道:「陳仰白顯然受不了你的魅力誘惑,心中對你已充滿了同情憐惜,我剛剛在想,假如我用你來換取他的未婚姜,他肯是不肯呢?」
阮玉嬌道:「當然肯啦!」
朱一濤道:「你休得自負,也許人家不肯。」
阮玉嬌道:「他現下在你面前,知道你殺人如家常便飯,心中大是畏懼,縱然不願,也得答應。」
朱一濤道:「廢話,我說的肯不肯,當然是指他願不願的意思。」
阮玉嬌笑一笑道:「那就不知道了。『
她故意設法激起朱一濤的好奇心,希望他當真這樣試一下。當然她歸了陳仰白,那就等如鳥出樊籠,龍歸大海了。
朱一濤自語道:「他也許不願,玩一下到底與正式婚娶不同。」
阮玉嬌聽了,初時還不怎樣,但再想想,可就不服氣起來道:「假如你;不從中阻撓的話,我定要使他千肯萬願。」
朱一濤道:「你真想試試么?」
阮玉嬌道:「只要你答應,我就不妨一試。」
朱一濤道:「假如成功了,而由於情勢所迫,你不能與他長相廝守,便又如何?」
阮玉嬌聳聳肩,道:「我根本沒打算與他長相廝守。」
朱一濤道:「你不替他想想,到時他心碎神傷,如何是好?」
阮玉嬌道:「任何的心靈創傷,時間都能夠治療。」
朱一濤道:「你錯了,如果是付出了全部的感情之後,遭到劇烈變化,則這一輩子休想平復。」
阮玉嬌卻詫然望著他道:「想不到你竟然是崇尚真情的人呢!」
朱一濤道:「你的心腸太硬,才會覺得這是奇怪的事。」
阮玉嬌道:「我心腸不硬行么?差不多每個男人,都會愛上我。」
朱一濤道:「別吹牛了,你能使我動心,就算你真有本事。」
阮玉嬌道:「我絕不浪費氣力,喬大姊說過,天下之間,大概只有你,可以把我們視如無物,她說,這是一來你練的武功,恰是這等孤獨遺世的路子,對於情慾的誘惑,有特別的抗力。二則你踏遍天下,時時有風流韻事發生,答得是見過世面之人。因此,我們幻府的一套,對你沒有什麼用處。」
朱一禱道:「也許她親自出馬,能使我拜倒石榴裙下,亦未可料。」
阮玉嬌道:「當然有此可能,但我卻不敢作非份之想。」
這是以退為進的手段。倒轉過來,男人對女人亦須如此,最壞的就是露出一副急色之態,以致女人提高警覺,反而不能得手,朱一濤移開目光,微微嘆一口氣。
他向街上望去,但見態度悠閑的行人中,有些是生意人,有些讀書士子,有些是販夫走卒,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在這些人之中,有些顯然相當貧苦,生活絕對談不上快樂。
可是不論什麼身份之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便是他們面上和眼睛中,沒有那種警覺的,準備應付任何變故的神情。
朱一濤的思維,從這些行人身上,又轉回阮玉嬌這兒,忖道:「說起來我也夠可憐的了,不但走路、吃飯、睡覺,都得打點起十二分精神,以防暗算。就連與美麗的女孩子談情說愛之時,亦須時時提高警覺,這等生涯,想想也真無聊。」
阮玉嬌輕輕道:「瞧,陳仰白回來啦!」
朱一濤道:「你聽著,不許向他施展手段。」
阮玉嬌忙道:「假如他自己迷戀上我,可怪不得我呀!」
朱一濤冷冷道:「不行,若是有這等情形發生,那就是你喪命之時。」
阮玉嬌道:「你如果幫忙我,相信就不會發生事故了。」
朱一禱道:「怎樣的一個幫忙法?」
阮玉嬌道:「你外表裝出已喜歡上我,進一步暗示我已變成你的人,這樣,他一個白面書生,豈敢於你爭?
朱一濤道:「這道可以,但我再申明一次,如果你暗中施展手段勾引他,的話,我絕不寬恕。」
阮玉嬌道:「我既不敢違背你的命令,也對他沒有胃口,何必自找麻煩?」
只見陳仰白已漸漸走近,手中拎著一個包袱。看他的樣子,已經走了不少路,走得滿頭大汗。
他走入衚衕,朱一濤解開包袱,裡面是衣褲長袍以及鞋襪,無一不備。陳仰白還道:「我經過一家店鋪,看見裡面剪刀、長刀、短刀等都有,我真想替你弄一把回來。」
朱一濤迅即換上衣服和鞋襪等,倒是很合式。
待他戴好頭巾之後,除:還有鬍子未剃之外,已看不出一點曾被囚禁的痕迹了。
他道:「幸好你沒有替我買兵器,一來我不必使用,二來你留下把柄,他們隨時可以利用下流手段,使你吃上官司。」
他領先走出衚衕,來到街上。
陳仰白和阮玉嬌跟在他後面。
這刻他看起來軒昂瀟洒,正是成熟而又在事業上有所成就的壯年人的風度,吸引了不少少婦的注目。
他們一路行去,街上的人,對他們都不甚注意。
這是因為阮玉嬌已恢復端莊憫靜的態度所致。
他們吃過中飯,便去投店。
朱一濤要了兩個房間,一個給陳仰白:
另一個則是他與阮玉嬌合用。
朱一濤和陳仰白都被阮玉嬌趕去洗澡,她說他們身上都有一股怪味,這兩個男人,可受不了一個美女如此批評,是以都不反對。
本來上澡堂泡一下,乃是一大享受,但朱一濤生怕發生意外,因此就在店裡草草對付。
之後,他們聚集在陳仰白的房間內。
朱一濤道:「陳仰白,咱們暫時似是未便離開京師了。」
陳仰白吃一驚道:「我恨不得馬上回家去。」
朱一濤道:「若是如此,我得為你特別安排一下不可。」
陳仰白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在回家的路上,會有危險么?」
朱一濤道:「當然啦,難道秘寨之人,會輕易放過你不成?」
陳仰白眼中賣出恐懼的光芒,道:「這便如何是好?」
朱一濤道:「有兩條路,你可以隨便選擇其一。」
陳仰白忙道:「是哪兩條路?」
朱一濤道:「第一條路是你返回故居,我擔保你一路平安,可是回到家中之後,你那個情敵會不會再花銀子對付你,便只有看天意了。」
陳仰白面色灰白道:「他一定不會放過我。」
阮玉嬌感到興趣地插口道:「他的情敵是誰?」
朱一濤道:「陳仰白的未婚妻十分美麗,他有一個表哥,富甲一郡,花得起大錢。因此,我們已初步假定他的災禍,是由於嫉妒引起的。」
阮玉嬌道:「用不著假定了,我瞧必是如此,秘寨之人,有銀子就差使得動。既然他的表哥是豪富,那就沒有疑問啦!」
她說得如此肯定,使陳仰白更加相信。
朱一濤又道:「第二條路,是你留在京師,集中精神力量,參加二月初九的會試。」
陳仰白驚道:「參加會試?」
朱一濤反問道:「此事對你有何不便?」
陳仰白嚎懦一下,才道:「只怕來不及啦,如若參加會考,定須有鄉籍文書等件,此地距敝鄉數千里之遙,如何能在大半個月內,往返一趟?」
朱一濤道:「這是另一個問題,我只問你,願走哪一條路?」
陳仰白心知朱一濤既然指出第二條路,定有用意。自己在不明究理以前,豈可輕易作答。
當下道:「朱兄可不可以告訴我,第二條路,有什麼好處?」
朱一濤道:「使得,第二條路雖然使你一時不能返家,見不得未婚妻,但如若考上了,你卻是功名美人,兼而得之,其時,你已是朝廷命官身份,連秘寨之人,亦不願接下殺你的生意。」
陳仰白聽得眉飛色舞,大為興奮。
可是阮玉嬌卻冷冷問道:「如果名落孫山,便又如何?」
陳仰白心膽一寒,介面道:「是啊,如果落第的話,便又如何?」
朱一濤道:「若然落第,你返回故里,情況與現在動身,沒有區別!」
陳仰白沮喪地道:「你意思是說,如果我不能高中進士的話,回到家中,依然有殺身之險么?」
朱一濤道:「當然啦,如果你沒有官職庇身,如何逃得過秘寨毒手?」
陳仰白更為頹喪,道:「那麼我何必白白多等這些日子?」
朱一濤道:「你沒白等,因為你還有高中的機會。假如你不等待,連這個機會也沒有了。」
陳仰白尋思一下,面上表情,漸漸變力堅毅勇敢。
他乃是突然想通了一個道理,那就是自力更生這句老話。
假如他不盡最大的努力,旁人哪能永遠照顧?況且如果未經努力,而死於那些職業殺手的惡人手中,焉能瞑目?
反過來說,假如他已盡過最大的努力,仍不成功,那叫做天意如此,沒有什麼好怨的了。
他毅然道:「朱兄說得對,留在京師應考,乃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不必再想,就這樣決定。」
朱一濤道:「好,我今晚去托一個人,到你家鄉和縣府處,備好文書帶來。」
陳仰白憂慮地道:「只怕時間上來不及。」
阮玉嬌介面道:「他幾時有辦不到之事,連秘寨的雙絕關還不是被他破了?」
陳仰白看看她,又瞧瞧朱一濤,摹然大為心平氣和,忖道:「以她的風姿才貌,當世之間,唯有朱兄可以匹配。我是什麼人?如何可以對她發生崎念?」
朱一濤又與他們說出一個計謀,陳仰白連連點頭,表示佩服和依命實行。
當下三人一同到街上去,一則為了露面,好叫秘寨之人發現,二來陳仰白需要一些經史溫習,以及文房用具等物。
黃昏時分,他們用過晚餐回店,陳仰白購備了一切應用之物。
他們現在所花的錢,全是阮玉嬌的。
她似是相當富有,用起錢來,毫不在乎。
晚上各自歸寢,朱一濤和阮玉嬌同處一室。
他將門窗都關好,室內爐火熊熊,溫暖如春。
阮玉嬌坐在寬大的床邊,直到朱一濤從外間走入來時,才抬頭望他。
朱一濤在她面前站住,道:「你還不睡么?」
阮玉嬌道:「你打算與我同眠一榻,是也不是?」
朱一濤道:「你敢是反對?」
阮玉嬌遲疑一下,才道:「如果我反對呢?」
朱一濤道:「我的反應如何,犯不著告訴你,你說吧,反對不反對?」
阮玉嬌反問道:「你要女人陪你睡覺,都是這般粗魯的么?」
朱一濤道:「過去之事,不必提起,反正我現在表現的是這個樣子,你是不是很不順眼?」
阮玉嬌道:「我希望你能夠對我溫柔些。」
朱一濤濃眉一皺,不耐煩地道:「我就是這副樣子。」
阮玉嬌屢屢讓步,所要求的,只是他態度和善一點兒,而她就將獻身給他。
乃是這一點點的要求,他都吝惜不予,使她自尊心大受傷害。
她衝口道:「那麼我就反對。」
話一出口,發現朱一濤面色微變,似是受到莫大的打擊一般,不由得又心軟,又害怕,忙道:「這話是你迫我說的呀!」
她的口氣,已經十分委婉。
現在只要朱一濤追問一聲,她就馬上惜這個台階,收回成命,甚至直接的說出不反對的話。
可是朱一濤一言不發,冷冷道:「睡覺吧,我絕不碰你就是。」
他一揮掌,把燈火扇滅,徑自上床。
兩個人各擁被裳,雖然同在一床,卻有颶尺天涯之感。
過了一陣,阮玉嬌挨貼過去,問道:「你在生我的氣么?」
朱一濤冷冷道:「我哪有這等閑工夫。」
阮玉嬌被他頂撞得直翻白眼,芳心中又是氣憤,又是悲哀。這刻連她自己,也沒法解釋心中的情緒,究竟是何滋味。
朱一濤不久就發出均勻悠長的呼吸聲,似是已經沉沉大睡了。
阮玉嬌可睡不著,她頻頻在心中嘆氣,忖道:「我如果武功尚在,你豈敢如此輕視於我。」
要知像她這等高手,如果蓄意謀殺,在這等同床共眠的情況之下,她要殺死朱一濤,可說是易如反掌。
這一夜阮玉嬌根本沒有睡著過片刻,她雖是覺得朱一濤如此粗魯氣盛,似是不近人情。
可是他說得出,做得到,當真一夜都不碰她,甚至不理睬她,這一股狠勁,卻又是她自從長成之後,從未遇見過的。
在她印象之中,男人就是男人,在色慾方面,表現得最是軟弱的。
而且男人在一個美女面前,不管他有沒有越軌的企圖,總是顯得過份慷慨,願意遷就女人。
以阮玉嬌這等姿色,又修練過幻府的奇異心功,更是從未碰過一個男人,像他這等發作又絕又臭的脾氣的。
到了翌日,朱一濤與她一同出店,撇下了陳仰白,雙雙去吃早點,路上有說有笑的,還計劃與她去游京師各處的名勝古迹。
阮玉嬌見他似是很開心,這回已怕他發作臭脾氣了,是以不敢有違,跟他行去。
他們首先乘車前赴北城,下車后才走了不遠,阮玉嬌便連連打寒嘩。
原來在他們眼前,是一座寬廣的湖,此時湖水在凜冽寒風中,已結了冰,遠遠望去,宛如一面大鏡。
他們都穿得很單薄,尤其是朱一濤,在這等寒冷的北風中,他的一襲長袍,簡直等如沒有穿衣一般。
阮玉嬌倒是穿了絲棉面的衣服外面還有坎肩披風,但她穴道受禁制,不能提聚真氣,因此,這一身衣服,實在差得太遠。
此刻一看眼前數里方圓的大冰塊,一股寒意,從骨髓中冒出來,冷得直發抖。
朱一濤道:「瞧,這就是北湖,俗名水關,在盛夏之時,滿湖蓮花開放,清香撲鼻,湖邊的亭台園謝,都有人設席觀賞,擅板歌聲,隨風飄揚。」
他說得娓娓動聽,使人甚是嚮往,
阮玉嬌特別感到盛夏時湖景的迷人,因為最低限度那時候她不用冷個半死。
不過她可不敢頂撞他,亦不敢埋怨,身子儘力靠貼著他,以便悄悄獲取一點兒溫暖。
朱一濤道:「天氣熱時,常常有御馬監的內監,驅引數百御馬,到湖邊洗馬。這時旗幟林立,鼓吹之聲響徹全湖,也是一景。」
阮玉嬌道:「啊,那一定很好看。」
朱一濤道:「到了初秋的月明之夜,環湖許多寺廟的僧人群集,舉行孟蘭盛會,放燈湖上,燈火浮行蓮花中,所以稱為花燈,還有許多飲廠酒的遊人,大放煙火,使湖上五光十色,這一夜,一方面是梵唄鼓饒鐐繞不絕,另一方面是竺歌弦管通宵達旦,組成一幅難忘的景象。」
阮玉嬌道:「真是太好了,實在教人難忘。」
朱一濤道:「冬天開始,就大見疏冷廠,到廠現在,湖水堅凍,遊人更是絕無僅有。但你瞧瞧,湖上還是有人的,可不僅止是我們兩人。」
阮王嬌道:「我看見啦,他們在湖冰上嘻玩,真是興趣不淺。」
朱一濤道:「他們在湖上滑行,別有趣味,有些人更是呼朋喚友,齊集此地,在湖上飲酒談笑。」
阮玉嬌大大的顫一下道:「他們不覺冷么?」
朱一濤道:「他們穿得很厚。」
他微微一笑,伸手把她擁住,道:「你可曾凍壞了?」
阮玉嬌恨不得完全縮貼在他懷中,雖然辦不到,可以這一來已覺得好此。
她道:「本來我不怕冷,可是陪你在冰上走圭,門現在卻不行啦!」
朱一濤道:「在湖邊風大,咱們找個地方歇歇。」
他擁著她行去,不一會兒,到了一座寺門。
阮玉嬌看時,上面寫著金剛寺三個大字。
這座金剛寺迎面是一間大殿,後面尚有大閣和一些屋宇,雖然不算是大叢林,但也頗有堂皇莊嚴的氣象。
朱一濤和阮玉嬌人得大殿,但見一片寂靜,連和尚也見不到一個。
朱一濤道:「若在天氣不冷之時,每日都有許多士大夫游湖后,來想寺中,這時便有不少寺僧,迎送客人。」
阮玉嬌道:「很多有名的寺院,都是如此。」
朱一濤道:「所以我們現在來游,就可得到清靜了。」
阮玉嬌心想:「你來此地,豈僅是圖個清靜,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話呢!」當然她不會在口中說出來,甚至還詐作同意他的見解,連連點頭。
朱一濤和她在一張長板凳上坐下。
由於寒冷之故,兩人偎在一起。
不久,一個和尚出來,看見了他們。
但沒有什麼表示,便又進去了。
過了一會兒,兩名中年僧人走出來。
朱一濤低聲道:「他們大概是來找麻煩的。」
阮玉嬌道:「你怎生得知?」
朱一濤道:「因為我正希望他們這樣做呀!」
阮玉嬌大為迷惑,忖道:「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那兩名僧人走近來,合十問訊。
朱一濤瞧瞧他們,並不回札,亦不說話。
其中一個僧人道:「貧僧顯法,乃是敝寺知客,不知兩位貴客光臨,有失接待,十分抱歉。」
朱一濤道:「不必接待啦,我們進來躲躲風。」
顯法一瞧他們身上,果然十分單薄,當下道:「原來如此,今天果然寒冷些。」
另一個僧人介面道:「兩位貴客想是親眷之誼,可是在佛門凈地,還望坐開些。」
朱一濤道:「為什麼要坐開些?」
這個僧人道:「在寺門之內,似是不大方便。」
朱一濤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僧人對他無禮的態度,顯然很不高興,面色一板道:「貧僧顯性,施主有何見教?」
朱一濤道:「我正要教導你們一些道理。」
顯性怒道:「你這人好不客氣!」
朱一濤道:「不錯,我向來有話直說,不作興兜圈子的。」
顯法打圓場道:「這位施主是爽直之人,言語坦率,這本是好事。不過,兩位坐得太近,教人看了不雅。」
朱一濤道:「我正要告訴你們,這個妞兒,不比平常女子,我實在忍不住要擁抱她。」
顯性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顯法道:「施主若是有此想法,最好在私室之中,勿在佛寺內如此行坐。」
朱一濤道:「你們如果仔細瞧瞧她,我敢打賭連你們也要坐到她身邊。」
顯性連連冷笑搖頭,顯法比較持重,聽了朱一濤的話,轉眼向阮玉嬌望去。
這時阮玉嬌仍然是一派端莊的態度,顯然嬌艷可愛,卻不至於令人感到難以自持。
顯性也看過她,當下皺眉道:「你最好回去,別在這兒鬧事。」
朱一濤道:「你們敢不敢與我打賭?」
顯法道:「出家之人,豈能有違清規。」
顯性道:「我等心如止水,不是凡俗之人,己元慾念,你還是早早回去的好。」
朱一濤冷笑道:「敢情你們是怕受不住誘惑,所以託詞拒絕。」
顯性一直壓制著火氣,這時已忍不住了道:「如若我們能不動心,你便如何?」
朱一濤道:「若是如此,我給你們叩頭。」
顯法道:「你們別開玩笑啦!」
他轉向顯性道:「這位施主愛在這多坐一會兒,咱們就由他去。」
顯性正要反對,朱一濤已道:「咱們找住持評評理去。」
這回連顯性也為之一愣,間道:「評什麼理?」
朱一濤道:「這個妞兒的魅力,連你們都抵受不了,我當然更不必說了。因此,我當然有權在這兒與她親熱,咱們就評的這個理。」
顯法雖是口才便結,為人圓滑,但此時也不禁氣惱起來道:「你休得口口聲聲,誣指我們受不住誘惑。」
朱一濤道:「你們不敢和我賭,豈不是默認了?」
顯性道:「我卻要他叩頭,才肯甘心。」
朱一濤道:「使得,但如若你們輸了呢?」
顯性道:「我輸了也給你叩頭。」
朱一濤道:「這樣吧,如果你們輸了,我就找主持來試一試。」
顯性到底是正正式式的出家人,感到這等事情,不好把一寺主持牽進去,是以搖頭反對道:「咱們之事,何須弄到旁人身上?」
朱一濤道:「你們爭了半天,敢是認為自己一定會輸?」
顯法、顯性都愣住了,做聲不得。
朱一濤道:「你們也敢一試,主持何以不敢?」
兩個和尚被他的歪理纏得頭昏腦漲,當下決定不與他饒舌,趕緊打發了他,便可得到清靜。
顯性道:「你說要怎樣試法?」
朱一濤道:「很簡單,你細細瞧看她一遍,就差不多了。」
顯法、顯性二僧,一齊轉眼向阮玉嬌望去。
他們心中都在想,縱然自家禪心未堅,猶有情慾,可是這個美貌女子豈能在顧盼之間,就能使人出醜?
換言之,他們認為這個女孩子不論多麼的嬌媚,但亦不可能僅僅是看一下,就能勾魂攝魄,何況他們已受過訓練,心中的感受,哪怕很強烈,亦可以深藏不露。因此,他們自信縱然動了情慾,也不會流露出來,這樣的話,誰能得知。
阮玉嬌舉手障面道:「唉,你們在說什麼呀?」
顯性道:「那是他出的主意,你也聽見的。」
朱一濤道:「當然是我出的主意啦!」
阮玉嬌輕輕道:「你可不可以先問過我呢?」
她的聲音,十分柔媚嬌美,口氣則委婉之極,令人聽了,心中無限憐惜。
朱一濤硬綳綳的道:「你敢不聽我的話了?」
阮玉嬌好像很害怕似的,連忙垂手,讓整個面龐,暴露在兩僧的視線中。
她柔聲道:「我怎敢不聽,但是……」
她的目光,求救地向兩僧望去,迅快一掠,隨即怕羞地移開了。
兩僧此時已忘了試驗定力之事,但覺一股護花豪氣,湧上胸臆。
她那楚楚可憐的神態,若在別的女人身上,未必會使男人如此同情。
以她的嬌媚美麗,但如果不是那對會談話一般的眼睛,肉他們發出求救的意思的話,這兩名僧人,胸中豪氣不一定會泛起得這麼快。
這雖是一剎那問之事,可是在兩僧的心理反應過程中,卻是非常的複雜,最後的結果,便是他們感到有替這個美女說話之必要。
顯性道:「假如這位女檀椒不願,施主你焉可勉強於她?」
顯法道:「不錯,此是問題的關鍵所在,若不得到她同意,咱們一切作罷。」
朱一濤道:「你怎麼說?」
他的話乃是向阮玉嬌相詢,因此之故,三個男人的目光,都自然而然地集中在她的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