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暗室暗算 絕嶺絕行
青鳳點點頭,卻問道:「我們這樣防範到什麼時候?」
柳西川道:「也是問題。」隨即沉默了下去。
南宮絕亦沉吟起來,忽然道:「骷髏刺客一再企圖奪取那張圖紙,也許我們可在這方面想辦法。」
柳西川一言驚醒夢中人,擊掌道:「不錯。」但又驚呼一聲道:「不好!」
南宮絕急問道:「什麼不好?」
柳西川道:「小司馬既然已得手,遲早我們必會發現,他實在沒有必要通知我們,因為如此一來反而叫我們知所防範!」
南宮絕道:「他其實應該乘機而下毒手,殺前輩與青鳳才是。」
柳西川道:「我們不知道他改變初衷,一定不會提防他突然下手!」
南宮絕道:「像他這種人,絕對沒有理由放過這麼好的殺人機會,必有原因。」
柳西川道:「毫無疑問!」
南宮絕道:「為了什麼?」
柳西川道:「調虎離山。」
南宮絕若有所悟,道:「莫非聚寶齋之中,藏有什麼他必須要得到的東西?」
柳西川點頭道:「這是事實。」
阮平插口道:「什麼東西?」
柳西川道:「是三把金打的鑰匙。」
阮平追問道:「要來幹什麼?」
柳西川道:「打開那個寶庫沒有鑰匙,有藏寶圖在手也沒有用。」
阮平「哦」一聲,接問道:「那三把金鑰匙你當然是藏在聚寶齋中秘密的地方。」
柳西川道:「當然,但現在看情形,只怕骷髏刺客已有線索。」
阮平道:「那小子的確不簡單,就是找到了秘密所在也不足為奇。」
柳西川道:「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出他要我匆忙離開聚寶齋有什麼目的。」
阮平道:「也許他真的志在要你趕快欣賞一下他的傑作。」
柳西川道:「我一定會來的,他實在犯不著多此一舉。」
阮平道:「可是你又不是現在才離開聚寶齋。」
柳西川道:「那三把金鑰匙有兩把一直由我大哥保存,直到那天早上我找他,他恐防有失才交給我,小司馬方才殺了我大哥,總不免要找那把鑰匙。」
阮平道:「可是他怎知道鑰匙在你那裡?」
柳西川道:「他卻是知道我大哥的脾氣,貴重的東西一定留在身邊,即使交給人也會交給可以信賴的人,除了我,還有誰?」
他重重一頓,接道:「這是否事實,要明白也很容易。」
阮平會意道:「只要走一趟聚寶齋就成了。」
柳西川道:「不錯。」
獨孤秋一旁忽問道:「那些金鑰匙還有用嗎?」
柳西川道:「沒有用又怎會留到現在。」
獨孤秋接道:「這是說,寶藏中仍有藏寶留下的了?」
柳西川沉吟道:「不錯。」
獨孤秋道:「那到底是什麼人的寶藏,數量竟然如此龐大?」
柳西川道:「是一個大富人家留下的。」
獨孤秋笑了笑,道:「那的確是大富人家的了,若是已所余無幾,骷髏刺客根本不會再打這個主意,只是其中部分,便有了殷天賜這樣的富豪,聚寶齋這樣大的珠寶店子,還有天寧門外的杜家,也不是一般的富有人家可比。」
柳西川冷冷望著獨孤秋:「你知道的事情倒也不少。」
獨孤秋道:「我這個人也是一向不做沒把握的事情,在準備插手這件事之後,也曾下過了一番調查工夫。」
柳西川冷笑道:「看來閣下也並不簡單,那麼短的時間之內,居然弄清楚這許多關係。」
獨孤秋道:「骷髏刺客那番話對我不無幫助。」
柳西川道:「你這樣賣力,對你並沒有多大好處。」
獨孤秋道:「骷髏刺客從不肯放過任何一個開罪他的人,有時候明知虧本生意,也會做的,這一次我既然開罪了他,除非活得不耐煩,否則由現在開始,都得隨時小心他的襲擊,以其如此,倒不如先下手為強,先行將他除去,省得以後寢食不安。」
阮平道:「要找他就得與我們在一起,因為他目前正在找我們麻煩。」
獨孤秋道:「這毫無疑問是找他的唯一捷徑。」
柳西川忽然道:「獨孤公子其實是沒有必要開罪骷髏刺客這種人。」
獨孤秋道:「也許我雖然並不是一個俠客,體內流的也是俠義之血。」
柳西川道:「可惜獨孤公子體內流的是什麼血我看不出來。」
阮平插口道:「老前輩好像在懷疑獨孤兄?」
柳西川緩緩地道:「這個時候,無論任何陌生人我都會懷疑。」
阮平道:「他若是骷髏刺客的手下又怎會幫助杜姑娘與我呢?」
柳西川道:「我沒有說獨孤公子是骷髏刺客的手下。」
獨孤秋接道:「老前輩若是真的認為晚輩有問題,晚輩可以就此告辭。」他仰天冷然一笑,道:「骷髏刺客雖然厲害,獨孤某也不是省油燈。」
柳西川道:「能夠驚退骷髏刺客,獨孤公子的武功當然就不是尋常可比。」
阮平又插口道:「老前輩到底是在懷疑什麼?」
柳西川一怔,半晌才應道:「也許就是獨孤公子的出現太突然了。」
阮平道:「我們的出現豈非也很突然?」
柳西川搖頭苦笑,喃喃道:「我這個人本來不是這樣多疑的,也許是太緊張了。」
阮平道:「若說到我們現在的實力,當然是足夠應付骷髏刺客有餘,但骷髏刺客卻是可以肯定絕不會與我們正面對敵,所以像獨孤公子這樣的高手,我們如何少得了。」
他一頓,轉問南宮絕道:「公子,你意下如何?」
南宮絕頷首目注獨孤秋,道:「骷髏刺客實在不簡單,獨孤兄為我們開罪了他,在情在理,我們也沒有理由由得獨孤兄孤身應付此人,不錯獨孤兄本領高強,但大家走在一起,有一個照應總是好的。」
獨孤秋道:「好雖然好,但各懷戒心,這樣子走在一起,卻是……」
南宮絕截口道:「柳老前輩心痛兄弟被殺,言語難免有開罪之處,獨孤兄江湖子弟,又何須放在心上。」
柳西川那邊亦道:「南宮公子說得是。」
獨孤秋道:「現在我若是推辭,反就見得小器了。」
柳西川道:「閑話少說,現在我得回聚寶齋一看究竟。」
獨孤秋道:「我們幾人……」
柳西川目注何方,道:「何大人這兒方待需人幫忙打點一下,南宮公子與我一起就成了。」
獨孤秋淡然一笑,道:「看來一個人並不是體內有俠義之血就可以,多少還要一點兒俠義之名。」
柳西川道:「獨孤公子言重。」
獨孤秋道:「哪裡。」負手踱了開去。柳西川也不再多說什麼,舉步走向堂外,南宮絕不用他再招呼,亦自跟了上去。
何方目送兩人走遠,轉顧手下群捕一眼,無可奈何地揮手道:「兒郎們,到處仔細搜索一下。」
獨孤秋聽到這句話,冷冷地一笑。
阮平就在獨孤秋一側,立時問道:「獨孤兄,我們現在該如何?」
獨孤秋先後瞟一眼阮平、青鳳道:「你們若是想藉此機會欣賞一下這個地方種種華麗的陳設布置,無妨隨何大人他們到處走走。」
阮平道:「否則呢?」
獨孤秋道:「乾脆留在這兒好了。」
阮平道:「獨孤兄難道不以為骷髏刺客有可能在這裡留下什麼線索?」
獨孤秋道:「不錯。」
一頓接道:「他殺人若是有線索留下,還能夠活得到現在?」
阮平道:「何大人難道想不通這個道理。」
何方一直聽著他們說話,聽到這裡,插口道:「不是想不通,只是規矩必須如此。」
阮平大笑道:「若不如此,傳到老太爺耳中,只怕就是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
何方道:「阮公子想不到也是一個明白人。」
阮平一旁坐下,道:「幸好我並不是你手下。」
何方道:「也幸好不是。」
說話間,南宮絕與柳西川已經不知所蹤。
冷月西斜,距離黎明卻仍然有一段時間。
風更急,吹得南宮絕、柳西川兩人衣袂獵獵作響。
出了殷家莊,柳西川腳步稍緩,忽然問道::「公子是否有很多話要問我?」
南宮絕道:「老前輩看得出?」
柳西川道:「公子幾次欲言又止,老夫又豈會看不出?」
南宮絕道:「晚輩確有幾個問題想請教前輩。」
柳西川道:「請說。」
南宮絕道:「老前輩對於那個獨孤秋顯然並沒有好感。」
柳西川道:「這說來實在有點兒奇怪。」
南宮絕道:「是不是因為獨孤秋突然出現?」
柳西川搖頭道:「不是。」
南宮絕道:「對於這個人老前輩只怕也並沒有任何印象。」
柳西川道:「的確沒有。」
南宮絕道:「然則何以大動疑心呢?」
柳西川道:「奇怪就在這裡。」沉吟接道:「也許因為這個人無論怎樣看都不像一個俠義中人。」
南宮絕頷首道:「不瞞老前輩,晚輩也有這個念頭。」
柳西川道:「可是他為什麼去冒這種危險,協助青鳳兩人,不惜開罪骷髏刺客?」
南宮絕道:「晚輩曾經懷疑這個人乃是骷髏刺客的同黨,所以如此乃是借之取得我們信任,混進殷家莊以便有所行動,但細心想來,實在又沒有這個可能,因為那張藏寶圖就在阮平懷中,他們根本就不用多此一舉。」
柳西川道:「難道他真的是雖無俠名,看來也不像俠義中人,但體內流的卻真的是俠義之血?」
南宮絕道:「目前只有這個解釋的了。」
柳西川道:「有道是人不可以貌相,也許真的是我疑心太重。」
南宮絕道:「無論怎樣,都無妨讓他與我們走在一起,不接近那個人,就很難了解那個人。」
柳西川道:「只怕變生肘腋。」
南宮絕道:「盡量小心就是。」
柳西川道:「除此之外,公子還有什麼疑問?」
南宮絕道:「就是關於那份藏寶。」
柳西川嘆道:「公子莫非聽出我說話有問題?」
南宮絕道:「晚輩一直都在留意老前輩的言談舉止。」
柳西川道:「公子實在是一個聰明人。」
南宮絕道:「老前輩過獎了。」
柳西川緩緩地道:「江湖上多的雖然是沽名釣譽之徒,然而公子俠義之名,老夫相信絕無疑問,所以也不準備隱瞞什麼。」
南宮絕道:「那麼在下斗膽問一句,那個寶藏到底來自何人?」
柳西川沉吟道:「公子可曾聽過有所謂「燕雲十六寇」?」
南宮絕悚然動容道:「那個寶藏所藏的莫非就十八年前燕雲十六寇在七王爺府邸劫去的那一批藏珍?」
柳西川點點頭,道:「還有燕雲十六寇出道以來劫奪的無數黃金白銀。」
南宮絕道:「七王爺權傾天下,庫藏多珍,單就是這一批藏珍的價值已夠嚇人了。」
柳西川道:「燕雲十六寇的膽量、手段,豈非就更嚇人?」
南宮絕道:「不錯。」
柳西川道:「可是他們仍然被認出來,官府固然要找他們,江湖上的朋友亦不少在打他們的主意。」
南宮絕道:「但由於他們藏得好,一直都沒有被找出來,不過可以肯定說一句,他們的日子也絕不會好過到哪裡去。」
柳西川道:「三游洞內雖然洞天福地,但像他們那種人,是怎也住不慣的,所以他們當時實在是有些後悔。」
南宮絕道:「後來如何?」
柳西川道:「彼此埋怨,有主張拆夥,有主張放棄那批藏珍,乃至於內訌。」頓一頓,接道:「他們十六人分成兩派,一場火拚下來,死傷狼藉,到最後,只剩一個人活下來,那就是司馬方的父親。」
他苦笑一下,又道:「他原是十六個人中最狡猾的一個,家人一直都留在遠處家鄉,只防一旦被牽連,所以一直都秘密得很,除了二三心腹好友之外,絕口不提。」
南宮絕道:「他逃出了三游洞后,就是回家?」
柳西川點頭道:「當時他已經身受內傷,自知不治,途中就將藏寶所在畫成了一幅地圖,又怕捱不到家,飲恨異鄉,是以不敢畫得太詳細,那即使落在他人手中,亦不知就裡。」
南宮絕道:「結果如何?」
柳西川道:「家他是捱到了,也許心力交瘁,甫入門口,便自倒斃。」
南宮絕道:「他的家人當然想到那張地圖一定非常重要,才會拚命帶回家中。」
柳西川道:「那四把金鑰匙原是一種啟示,可惜他們始終都想不出其中秘密。」
南宮絕道:「一直到司馬方找到你們,才將秘密解開?」
柳西川道:「我們四人其實是師兄弟。」
南宮絕道:「未知尊師高姓大名?」
柳西川道:「姓名我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在江湖上,人稱四絕真人。」
南宮絕一怔道:「武當四絕真人?」
柳西川道:「正是。」
南宮絕苦笑道:「雷霆十七擊、回鳳舞柳劍、鴛鴦刀、追魂釘,我其實應該早就想到了。」
柳西川道:「家師早已退出江湖,淡薄名利,這麼多年來,也只是收了我們這四個弟子。」
南宮絕道:「而你們學成之後,即為那張藏寶圖而奔走,根本就沒有時間闖蕩江湖,難怪雖然都練得一身武功,江湖中人所知卻並不多。」
柳西川道:「司馬方是比較特殊,除了他,我們三人都是窮苦人家出身,對利自然比名看得更重。」
南宮絕道:「這也難怪,你們爭執的到底又是怎麼回事?」
柳西川道:「事情其實是這樣的,小司馬當時一心要取走所有寶藏,但其中大部分,都是七王爺珍藏的寶貝,一旦拿出來,勢必被別人認出來歷,到時可就麻煩了,小司馬財迷心竅,卻怎也聽不入耳,一意孤行,爭執起來,我大哥就與他大打出手,將他擊下了萬丈深壑。」
南宮絕道:「原來如此。」
柳西川道:「我與老杜當時是想制止的,大家到底都是同甘共苦的兄弟,可是大哥一動了殺機,又還有誰能夠勸阻。」他嘆了一口氣,接道:「甚至阻止也都阻止不了。」
南宮絕道:「殷老前輩掌力驚人,全力一擊,威力不難想像。」
柳西川道:「那之後,我們將其中藏寶分成三批,四把金鑰匙也是殷大哥兩把,我與老杜各一把。」
南宮絕道:「看來你們當時已經各懷戒心。」
柳西川道:「有些。」
他又嘆了一口氣,道:「也自此之後,我們彼此就有了距離,雖然都同在揚州,一年也難得見上幾次面。」
南宮絕道:「你與杜老前輩也是如此?」
柳西川道:「不是,老杜生性和藹,甚少與人爭執,與我一直都很投機。」
南宮絕道:「與殷老前輩對立的那就只是老前輩你了。」
柳西川道:「這也不是那時開始的了,不知何故,我總覺得大哥做事有時實在太過。」
南宮絕轉回話題,道:「只不過其中部分,便足以使你們三人成為揚州城的大富豪,看來那燕雲十六寇的藏寶倒也非同小可。」
柳西川道:「可是剩下來的珍藏卻更迷人,小司馬的堅持要將那些藏珍也拿出來其實是難怪的。」
南宮絕道:「但既然有記認之物,被人發現,卻是罪誅九族,話雖這麼說,可不拿出來總是不快,正如錦衣夜行。」
柳西川道:「人縱然如此謹慎,也總有疏忽的時候,縱然暗藏起來,暗下欣賞,一個不小心給別人瞧見,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他搖頭一再嘆息,道:「當時我看小司馬只不過一時利欲熏心,我們若是仔細與他說明利害,相信也會改變初衷,一動起手來,那就什麼也談不攏了。」
南宮絕道:「也許。」轉又道:「那個寶藏既然是如此來歷,難怪你方才不肯直言的了,不過,何方這個人也是一個聰明人,相信他不會就此罷休。」
柳西川苦笑道:「只要不再去動那個寶庫就沒有事的了。」
南宮絕又道:「既然那些金鑰匙還有用處,骷髏刺客在未得到手之前,應該就不會輕舉妄動。」
柳西川道:「說不定他真的已經弄清楚大哥已經將他那兩把金鑰匙交給我保管。」
南宮絕道:「是否如此,一到聚寶齋就會清楚了。」
柳西川道:「不錯。」
南宮絕又道:「殷老前輩什麼時候將自己那兩把金鑰匙交給前輩保管的呢?」
柳西川道:「就是我收到骷髏帖,去找他商量應付之策的那天早上。」
南宮絕道:「如此說來,殷老前輩實在沒有信心與骷髏刺客一戰的了。」
柳西川道:「所謂人的名兒,樹的影兒,骷髏刺客有今日的聲譽,手底下自然是有幾下子,敵暗我明,大哥的毫無信心,並不難想像。」
說話間,聚寶齋已經在望,兩人的腳步更急。
燈光照亮了書齋,柳西川在前,南宮絕在後,無言站立在對門那面照壁之前。南宮絕掌燈在手,目注著照壁上那幅松鶴圖,若有所思。
柳西川目光忽轉,問南宮絕道:「公子可瞧出什麼?」
南宮絕道:「這面照壁之內莫非設有暗室?」
柳西川道:「但要找到進口所在,卻不容易。」
南宮絕道:「晚輩正要見識。」
柳西川右手陡抬,食指疾點在那兩隻仙鶴的眼睛之上,然後又迅速在四條鶴腳之上先後一按。最後一掌拍向雙鶴對著的那一輪明月。
一陣軋軋聲響過處,照壁右方打開了一道兩人並肩可進的暗門。
南宮絕輕嘆道:「巧奪天工,不知是誰設計?」
柳西川道:「家師四絕之外,對於機關土木之學亦有研究,那門學問雖然枯燥,老夫卻還感興趣。」
南宮絕道:「佩服佩服。」接一聲道:「請!」舉步便欲走向右方那一道暗門。
柳西川卻道:「那道門走不得的。」
南宮絕道:「難道並非進口?」
柳西川道:「進口雖是進口,卻是地獄進口!」
南宮絕道:「然則……」
話未說完,柳西川手指又在左邊那隻仙鶴兩隻眼睛之上先後一點。
又是軋軋一陣聲響,在照壁左方出現了第二道暗門。
柳西川即時道:「從右邊那道門進去是一條通道,向前進十步,又有一道門戶,但不管你是否試圖弄開那道門戶,進來的那道門戶都在那個時候關閉,十二種暗器同時在四壁射出,困在通道的人除非藏在鐵甲之內,否則必死無救!」
南宮絕道:「幸好我沒有走進去。」
柳西川道:「左邊那道門戶才是真正入口,但要進去,亦不簡單!」
南宮絕道:「難道還有什麼機關埋伏?」
柳西川微一點頭,舉步向那道門戶走去。南宮絕掌燈在後,亦步亦趨。
入門是一條通道,兩面牆壁都砌著奇大的石塊,地下的方磚白黑交替,驟看下倒也令人有些眼花。
柳西川目光一落,腳步移動,一步左,一步右,向前面走去。
走出了四步,他忽然回頭,道:「公子可看出其中奧妙?」
南宮絕仍站在原來地方,應聲道:「我若是隨便走進去,只怕又得引發機關。」
柳西川道:「那就不止你遭殃,連我也得送命了。」
南宮絕笑了笑,道:「晚輩見識淺薄,不知這是否按照九宮八卦來排列?」
柳西川點頭道:「人說公子文武雙全,果然不錯。」
南宮絕淡然一笑,舉步走進去。
柳西川回過頭去,繼續向前去,腳步看似雜亂無章,但細看之下,顯然頗有規則。
南宮絕緊跟在柳西川後面,身形快慢一樣,腳步起落,竟與柳西川一般無異。
通道長達五丈,兩人已迅速走了一半。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冷笑突然在門外傳來。
柳西川面色立變,南宮絕身形一凝,回首叱喝道:「什麼人?」
一個陰森森的語聲回答道:「骷髏刺客!」
語聲未停,一張檀木椅子就從門外呼地飛進,碰向地面!柳西川一見大驚,驚呼道:「快!」身形飛箭般射向通道盡頭。
南宮絕身形同時飛射向柳西川落腳處。
剎那間,那張-木椅子已經「篷」地重重撞在地面之上。
整塊地面一震,回聲響動之中,無數點寒芒從通道四壁交錯飛射,「嗤嗤」破空聲音,不絕於耳。進口那道門戶同時關閉。
那張檀木椅子一撞,竟將通道的機關完全引發。
南宮絕人還在半空,暗器已經射到,也就在剎那間,他的劍已在手!
劍勢同時展開,一蓬刺目的寒芒迅速將他的身子裹住,而他的身形竟未停頓,繼續向前飛射而出!
那些暗器就像是一張閃亮的大網,四面八方的疾向南宮絕罩去!
門戶一關閉,破空之聲更響亮,驚入心魄。
叮叮聲響中,南宮絕飛鳥一般,疾落在柳西川的身旁,他渾身上下的衣衫已經被暗器刺破了好幾處,有兩處甚至被暗器的鋒刃劃開了血口,然而都並不嚴重。
柳西川劍亦已出鞘,劍光飛舞,封開射向自己的暗器,左手一揮,拍在身後那扇暗門之上。
「叭叭叭」一拍三掌,那道暗門唰地一旁疾移了開去!
柳西川身形一縮,迅速閃入暗門內。
南宮絕身形一落立即一旋,亦閃入了暗門內。
即時「隆」一聲,一道千斤刀閘疾從上落下。
南宮絕入目驚心,回頭一瞥,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柳西川連忙問道:「公子怎樣?」
南宮絕道:「還好!」
柳西川目光一落道:「公子已吃了兩枚暗器!」
南宮絕道:「不要緊,那都是皮外傷。」
柳西川接道:「暗器上沒有淬毒。」
南宮絕道:「我知道。」一拂衣衫,又道:「前輩在機關埋伏方面看來真的下了很大的苦功。」
柳西川苦笑道:「這機關建造以來,一直都沒有發揮過它的威力,現在終於發揮出來,只是想不到卻是招呼它的主人與朋友!」
南宮絕道:「幸好你這位朋友還有幾下子。」
柳西川道:「幸好如此。」
南宮絕回劍入鞘,道:「看來那位骷髏刺客對於你這裡的機關設計都頗有研究。」
柳西川微嘆道:「家師四絕,我們四個人雖然是各得其一,對於其他三絕亦有涉獵,骷髏刺客既然就是小司馬,對於我這兒的機關設置,多少也應該應付得來。」
他嘆了一口氣,接道:「現在他竟然懂得利用這兒的機關來對付我們,我放在秘室之內的金鑰匙只怕已落在他的手中了。」
南宮絕頷首道:「他勢必亦推想到我們必然會趕回來,所以得了手也不離開,只等我們踏進通道后突襲暗算。」
柳西川一再嘆息,道:「十年不見,想不到他的心機竟然一重至此。」
南宮絕道:「這裡是否只有一個進口?」
柳西川道:「進口只有一個,出口卻有兩個。」
南宮絕道:「很好。」
柳西川道:「這也是家師機關設計一個特色。」
南宮絕道:「亦是說,司馬方也知道的了。」
柳西川道:「不錯,所以如果我的推測沒有錯誤,一發動機關,他必會立即離開。」
南宮絕道:「那麼我們不妨先看看那些金鑰匙是否還在?」
柳西川搖頭道:「我已經看到了。」手指向對門那邊的一個紫檀木架。
暗門之後,便是秘室所在,四壁擺放著一列列的紫檀木架,在木架之上,大大小小儘是精緻的錦盒,雖然看不到內容,但只看那些錦盒的精緻名貴,亦不難想像得到裡頭放的必是貴重之物。
對門那個紫檀木架上放著的一個錦盒卻打開著。
南宮絕順所指望去,道:「那些金鑰匙莫非就放在那個錦盒內?」
柳西川道:「正是。」大踏步走了過去。
錦盒內鋪著紅氈,上面赫然留著三把鑰匙的痕迹。南宮絕亦走了過來,目光一落,道:「老前輩不幸而言中。」
柳西川微嘆道:「鑰匙四得其三,藏寶圖的正本想必亦已在手,小司馬這一次的收穫不可謂不大的了。」
南宮絕道:「還有一把金鑰匙在哪裡?」
柳西川道:「青鳳那兒。」
南宮絕又問道:「只有三把鑰匙,可以不可以弄開那個藏寶的門戶?」
柳西川道:「絕不可以。」
南宮絕道:「這是說,他非找青鳳不可的了。」
柳西川道:「這也是我們唯一可以抓住他的機會。」
南宮絕道:「在那個寶藏附近等候他亦未嘗不是機會之一。」
柳西川道:「在他未進入寶藏之前是,進入了之後,就不是的了。」
南宮絕道:「他既然能夠由那個寶藏出來,可見那寶藏之內必然有第二個出口。」
柳西川道:「那個出口卻必然在萬丈深淵之下,否則他根本用不著殺人賺錢,也用不著再找那些金鑰匙與那張藏寶圖。」
南宮絕道:「他當然亦知道還有的一把金鑰匙乃是在青鳳那裡。」
柳西川道:「當然,也所以由現在開始,我們必須小心保護青鳳了。」他說著走到一面牆壁之前。
那面牆壁之上畫著一幅很大的鐘馗像。虯髯如戟,巨目如環,那個鐘馗畫得神態駭人,而且栩栩如生。右手握寶劍,左手卻抓著兩個小鬼。
南宮絕亦走前去,目光一落,道:「出口就是在這裡?」
柳西川點頭,伸手在鍾馗的雙腿、寶劍之上各按了一下,一陣「軋軋」聲立即響起,畫著鍾馗像的那面牆壁高七尺,闊三尺的一塊緩緩向外旋開去。
那之外又是一條通道,柳西川領先走了出去。
通道非常黑暗,但因為秘室內長明燈的燈光,仍然可以視物。南宮絕緊跟在柳西川後面,又問道:「這條通道又通往什麼地方?」
柳西川道:「後花園的一座假山。」說著也不知往哪兒一拍,秘室的那道暗門便自軋軋地關閉。兩人立時被黑暗吞噬。
柳西川黑暗中道:「公子請小心。」
南宮絕道:「我身上帶有火摺子。」
柳西川忙道:「亮不得,萬一小司馬已推測到出口所在,看見燈光,知道我們快將出來,又突施暗算,那就糟糕了。」
南宮絕道:「也是。」
柳西川接道:「請隨老夫來。」
黑暗中腳步聲立起。
那不過十來二十丈的距離,在南宮絕的感覺中,卻有若百來二百丈。
他的眼睛很快已能夠適應眼前黑暗環境,但仍然不能夠看得到怎樣遠。也只是朦朧地看見柳西川走在前面。到他看得比較清楚的時候,柳西川已經在前面收住了腳步。
軋軋的兩下異響接起,一線天光漏進來,一道門戶已打開,柳西川旋即一步越門跨了出去。他看似大意,實際上整個人都已在戒備狀態,準備應付任何外來的襲擊。
並沒有襲擊。
南宮絕相繼走了出去,回頭一望,乃是在一座假山之外,那道門也就是假山的一部分。
柳西川等南宮絕走了出來,反手將暗門關上,道:「我們無妨到書齋走一趟。」
那座假山乃是在書齋的後面,距離書齋並沒有多遠。書齋中這時候依然燈火通明,窗紙上卻不見有人影出現,就表面看來,並沒有任何異樣。
骷髏刺客是否仍然留在書齋之內?
語聲甫落,柳西川身形暴起,疾往書齋那邊掠過去。
南宮絕不用關照,身形亦射出,卻是繞向書齋的正門。
門並沒有關閉,南宮絕一閃而進,同時嘩啦一聲暴響,柳西川穿窗衝進!
那扇窗戶片片碎裂,對於柳西川的身形卻沒有任何的影響,輕捷如燕,著地無聲。
書齋之內並沒有其他人在。柳西川身形一頓,道:「本就該走了。」
南宮絕道:「看來我們得趕回殷家莊才是。」
柳西川點點頭,走向對門那面照壁,伸手往那幅松鶴圖之上接連幾按。
軋軋一陣機括聲亂響。
南宮絕心裡奇怪,問道:「老前輩這是……」
柳西川截口道:「暫時將所有的機括完全封閉。」他苦笑一下接道:「現在就是我要進去也得費一番工夫的了。」
南宮絕道:「也好,否則骷髏刺客待你外出,替你搬空這裡的珠寶亦未嘗不能。」
柳西川道:「況且我這一次外出,怎也要一個或半個月。」
南宮絕道:「哦?」
柳西川道:「藏寶圖原本已到手,鑰匙也有三把,小司馬少不免走一趟三游洞,所以我想過,倒不如我們索性也前去三游洞,他發覺,一定會追蹤我們前去,途中想辦法奪取最後一把鑰匙。」
南宮絕道:「這個人既然詭計多端,疑心勢必也比常人為大,我們這一來,他勢必以為已另外配製了鑰匙,就算途中不動手,在我們到達三游洞之後,也一定會設法制止,只要他現身,我們就可以與他來個了斷,這比等在揚州等他刺殺,無論如何都好得多。」
柳西川道:「老夫正是這個意思。」
南宮絕道:「事出倉猝,老前輩聚寶齋這兒只怕一時不易處置。」
柳西川搖頭道:「我店裡的都是老實人,只要我吩咐下來,一切他們自然會替我打點妥當,不用我費心。」
南宮絕道:「如此甚好。」
柳西川道:「我們出發之時,經過杜家莊交代一句,青鳳那兒也不成問題的了。」
南宮絕道:「至於路上所需,到時添置就是。」
柳西川笑了笑,道:「公子莫忘了老夫也原是江湖中人。」
南宮絕道:「何方那方面也得要兼顧,那個寶藏到底見不得官府中的人。」
柳西川點頭道:「我也明白,這些年來,官府都並沒有放棄追查,只是七王爺的權勢已不是十年前可比,與司馬方的恩怨了斷之後,就算是告密也好,三游洞那兒的寶藏我都準備交回官府了。」
南宮絕道:「這方面我們在事後再作打算。」
柳西川道:「現在我最感為難的就是,一旦會面,不知如何是好。」
南宮絕道:「老前輩與骷髏刺客到底是結拜兄弟,這種心情晚輩也很明白。」
柳西川道:「公子本來是一個明白人。」
南宮絕道:「那麼骷髏刺客交給晚輩就是。」
柳西川無言。
南宮絕接道:「這並非因為他殺了我的好朋友,「鐵膽」周亮,「金槍」孫志。」
柳西川道:「而是因為他殺了很多的正道武林中人。」
南宮絕道:「正邪不兩立,在情在理,我都非要制止他繼續殺人不可。」
柳西川道:「要制止他也就只有一個辦法。」
南宮絕道:「以殺止被!」
柳西川無言嘆息。
冷風透窗,夜更深,寒意也更甚了。
正午。一輛馬車,四騎人馬先後從揚州城西門疾奔駛了出去。
出了城門,兩騎人馬立即搶在馬車之前。
左面一人一身秋香色立蟒箭袖長衫,正是南宮絕,右面一人一身藍衣,頭上挽了一個道士髻,以一支碧玉簪穿著,乃是柳西川。其他兩騎仍跟在馬車之後,一個黑衣勁裝,一個白衣如雲,面色亦是雪白,不就是阮平與獨孤秋?
馬車竹簾低垂,間亦揭起,一人探頭外望,貌美如花,卻是青鳳。
剩下那把黃金鑰匙青鳳一直佩戴在身上,在交給她之前,杜洛曾經千叮萬囑,小心不要遺失,她卻只當是吉祥之物,不知道乃是一把寶藏門戶的鑰匙。
柳西川他們知道鑰匙在青鳳身上,放心之餘,不免亦捏一把冷汗。要知道骷髏刺客若是知道鑰匙並非由杜洛秘密暗藏起來,而是在青鳳身上,相信早已對青鳳採取行動。
憑他的武功,青鳳孤掌難鳴,骷髏刺客要殺她實在易如反掌。
這一次他們離開揚州的目的,像骷髏刺客那樣一個聰明人,當然不難想得到。
但,他除非不想得到那個寶藏,否則就算明知南宮絕等人乃是有意誘他出現,也非要出現不可。他當然不會就那樣出現,也除非不出現,否則一定就出人意表。
致命的一擊也勢必會同時出手。
他們並不知道骷髏刺客是否還有其他的助手,但根據以往資料所得,骷髏刺客都是獨自採取行動比較多。現在他們方面卻有五個人之多,南宮絕、柳西川、獨孤秋更是非同小可。所以可以肯定骷髏刺客一定不會明來,如果暗襲,在他卻是極有把握一擊中的。
骷髏刺客將會採取什麼行動?
五個人都不知道,所以他們整個心神現在都已在戒備的狀態之下,隨時準備接受突如其來的襲擊。
一天平安過去。當夜五人投宿在客棧,選了相連的三個房間,每一個人都保持高度的警覺。
這一夜也是過得很平安。
第二天大清早,吃過早點之後,五人又登程,出店外,車夫已將馬車裝妥。那個車夫叫柳義,父親本來就是柳西川家中的老僕人,到他這一代,更是侍候柳西川出入,現在已經十年了,人很老實,所以柳西川這一次才帶他在身旁使用。
這一天又是在平安中度過。當夜仍寄宿在客棧,一切看來是那樣的平靜。
第三天,一行人進入山路。
這山路開始並不怎樣崎嶇,馬車仍可以通過,但走了兩個時辰之後,便漸漸崎嶇起來。不過始終都仍然可通馬車。
南宮絕匹馬走在最前面,柳西川緊跟在後,就像是過去兩天一樣,大家的位置都並沒有改變。
行走間,柳西川忽然道:「骷髏刺客若是選擇這個地方下手,倒也不易防備。」
南宮絕回頭應道:「但他要離開同樣困難。」
柳西川又道:「由現在開始,我們差不多要走整整一天山路。」
南宮絕道:「糧食方面足夠有餘,只是住宿方面大成問題。」一頓接道:「不過我們江湖中人,餐風露宿已慣,倒不在乎。」
柳西川笑了笑,道:「這種生活,十年前在我來說也不是一回事。」
南宮絕道:「這十年以來老前輩養尊處優,對於這種生活只怕不易適應。」
柳西川笑道:「這樣說公子未免太低估老夫了,不錯這十年以來老夫一直都食好住好,但這小小的辛苦,相信還可以受得起。」
南宮絕道:「晚輩相信。」
柳西川忽然一聲長嘆,道:「其實我是嚮往這種遊俠江湖的生活,現在難得有機會再次嘗試,實在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一轉話題,接道:「昨天原是我的死期,但現在卻仍活著,這種情形在骷髏刺客來說相信並不多見,亦未嘗不是一種幸運,看來,骷髏刺客這一次的信用是失定了。」
南宮絕微嘆道:「他的信用早就沒有的了。」
柳西川點頭道:「否則殷大哥也不會就那樣死在他劍下。」
南宮絕道:「昨天他雖然沒有出手,今天未必不會出手,既已放棄原則,隨時他都會對我們採取行動。」
柳西川道:「這是說,他那張骷髏帖根本就完全沒有作用的了。」他緩緩從袖中將那張紙錢取出。
山道上風急,吹得那張紙錢不住抖動,紙錢上所畫的那個骷髏頭也似要破紙隨風飛去。
柳西川倏地一鬆手,那張紙錢立時從他的手掌中飛出,飛上半天。
也就在這個時候,颼地破空聲響,一道烏光凌空飛來,疾打在那張紙錢之上。
那張紙錢薄得可以,飛舞上天更難就力,可是那道烏光仍然射進紙錢之內。
南宮絕的身形即時從馬鞍飛起,一射半丈,右手一抄,已將那張紙錢夾在中、食指間。
這時候他已經看清楚射進紙錢之內的是一枚烏黑髮亮的釘子。那枚釘子成三角形,長約三寸,尖端對上約莫半寸的地方鑲嵌著三枚倒鉤。
「追魂釘!」柳西川脫口一聲驚呼,人亦從馬鞍上拔起,凌空撲向那枚追魂釘射來的方向。
南宮絕接下紙錢,身形落下,五指一鉤一夾,將那枚追魂釘夾在紙錢中,身形甫落即起,亦向追魂釘射來的方向射去。
馬車中青鳳聽得異聲,不由自主就掀簾外望。
那道帘子掀起,「颼」一聲,又是一枚追魂釘射來,疾打青鳳的面門!
青鳳偏身方欲閃避,一劍橫來,「叮」的就將那枚追魂釘凌空擊下。
劍到聲到人到,獨孤秋飛馬奔至車旁,一劍擊下那枚追魂釘,身形立時離鞍射出,南宮絕的語聲已划空傳來道:「獨孤兄請照顧馬車!」
獨孤秋道:「南宮兄放心!」欲起的身形立即停下來,一帶韁繩,寶劍橫鉤,守護在馬車的一側。
南宮絕接吩咐道:「小阮也別走遠,保護杜姑娘為要!」
說完這兩句話,他已經追上了前面的柳西川,身形輕捷如飛燕,著地更無聲。
獨孤秋看在眼內,脫口道:「好一身輕功。」
阮平即時策馬奔上來,他也想追向那邊,但聽得南宮絕那麼吩咐,倒也不敢妄動。
青鳳這時候又將帘子掀開,道:「我可以照顧自己,不必為我擔心,追敵要緊。」
她雙刀已出鞘,正是以右手刀將帘子掀開。
杜洛的鴛鴦刀她已得真傳,經過仙女祠一戰,如何敢大意,馬車經過杜家莊之際,忙進去取回慣用的雙刀,準備有機會與骷髏刺客拚一個明白。
所以她實在不想悶坐在馬車內,可是柳西川的話她又不敢不聽從。
柳西川畢竟是她的長輩。
方才那追魂一釘,她絕對有把握將之閃避開,也絕對有信心與骷髏刺客一戰。
獨孤秋當然看得出,聽得出青鳳有出手之意,淡然道:「追敵固然要緊,只怕這是調虎離山之計。」
青鳳道:「我……」
獨孤秋道:「不錯姑娘武功很好,但骷髏刺客卻絕不簡單,萬一有什麼閃失,叫我們如何過意得去。」
青鳳道:「但柳叔叔與南宮公子……」
獨孤秋道:「合他們雙劍的威力,相信是可以應付一個骷髏刺客有餘,姑娘不必為他們擔心。」
說話間,南宮絕、柳西川兩人已遠在二十丈之外,兩人間又已有了距離,是南宮絕搶在柳西川之前。
在兩人之前數丈,一個黑衣人身形如飛。
破空聲響剎那,那個黑衣人就從右邊亂石叢中拔起來,疾往山上掠去。
道路的兩旁都是高山,右邊那座山特別陡峭,可是黑衣人身形絲毫不受影響,只見他猶如大鵬展翅,衣袂「噗噗」聲中,疾掠向山上。
他也不管落腳在什麼地方,身形始終是那麼穩定,一腳踩下,砂石迸裂,泥土崩陷,塵煙激飛,只看這個威勢便已嚇人!身形一落即起,雙臂如翼,一振衝天,其勁無比,迅速至極!到柳西川離鞍追出,他已經離開原地六七丈之遠!
「噗噗噗」一連串異響之中,他凌空起落,身形幾次落在尖銳的岩石上,眼看便要掉下來,可是剎那間卻又衝天而起!
青鳳、阮平在下面看著,也不由替他捏一把冷汗,獨孤秋亦不禁驚嘆道:「這個人不但功力高強,而且輕功亦非同小可。」
阮平旁邊插口道:「我說他的膽子倒真不小。」
獨孤秋仰望著道:「膽子若不大,又焉敢在這麼陡峭的山上如此迅速起落?」
青鳳卻問道:「怎見得他的功力高強?」
獨孤秋說道:「他方才藏身之處距離你柳叔叔那兒有好幾丈,可是他卻能甩手將那麼一枚釘子飛射得那麼遠,而且將那麼輕飄飄的一張紙錢凌空射穿,這份眼力、手力可一點也取巧不得。」
青鳳連連點頭道:「看來他真的是司馬叔叔,真的是骷髏刺客了。」
獨孤秋道:「希望就是,否則一個骷髏刺客已經夠我們應付,再來這樣的一個高手,明來倒還罷了,若是暗施偷襲,我們幾個人的生命實在危險。」
青鳳道:「我看他那邊不會有幾個人,否則用不著逃避。」
獨孤秋道:「也許他生平亦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說著冷然一笑。
笑得是那麼冷,阮平無意一眼瞥見,竟然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噤。也不由暗忖道:「這個人有時笑起來怎麼這樣冷,好像一點溫情也沒有?看他的行事作風,也不像一個冷酷無情的人,難道天生如此,與為人並無關係?」
動念間,轟轟隆隆一陣巨響突然划空傳來!
南宮絕迅速追近柳西川,一面道:「老前輩,這個人絕不簡單!」
柳西川一面拔起身形,一面道:「換是我,可絕不敢這樣託大在這種環境下那樣奔跑。」
南宮絕道:「看來他簡直就像在逃命。」
柳西川道:「看他方才凌空一釘那份手力,老夫可也未必能做得到。」
南宮絕道:「晚輩也不能。」
柳西川道:「內功如此,輕功如此,他雖然一個人,與我們倆仍然有周旋的餘地。」
南宮絕道:「所以他根本用不著逃命。」
柳西川道:「難道他是存心炫耀?」
南宮絕一笑,道:「也許!」身形一快,迅速越前兩丈,搶在柳西川的前頭。
那個黑衣人即時回頭一瞥。慘白的骷髏面龐是骷髏刺客!
「果然是他!」南宮絕身形急落暴起,「噗噗噗」三個起落,已落在山腰一堆亂石之後。
那一堆亂石斜堆在那裡,用一條繩子截著,所以才沒有滾下。骷髏刺客身形一落,腰間劍就出鞘,寒光一閃,「嚓」的那條繩子被削斷,挑飛!
那堆亂石沒有了阻礙,立時滾下來「轟轟隆隆」,天崩地裂一樣!
南宮絕一瞥見那條繩子,身形已自一凝,心中已生警覺,一瞥見骷髏刺客揮劍斬繩,脫口立即一聲道:「小心!」身形緊接斜飛而出!
柳西川「小心」一聲入耳,身形亦同時斜閃!
他們身形雖快,那堆亂石的來勢也絕不慢,轟隆聲中,排山倒海般滾至!每一塊石頭最小都有桌面見方,一被撞個正著,哪怕不粉身碎骨。
南宮絕身形如飛,手急眼快,「錚」一聲拔創出鞘,「叮叮」的兩響,疾點在滾來的兩塊巨石之上!
「四兩撥千斤」,他劍用的是巧勁,劍刺得也恰到好處,立時將那兩塊巨石卸開一旁,身形一矮,從另一塊巨石下穿過,一竄兩丈,已脫離亂石撞擊的範圍!
他方自吁了一口氣,回頭一瞥,面色猛一變,暴喝一聲道:「一鶴衝天!」手一抓一揮,將身旁一塊很大的石頭疾擲了出去。
那塊石頭正擲向柳西川那邊。
柳西川距離南宮絕並沒有多遠,亂石磙向南宮絕瞬間之後,亦已向他滾到來。
他現今置身亂石轟擊之中,所以一聽得南宮絕高呼小心身形便展開,仍然脫不開亂石轟擊範圍。
他的劍亦立即出鞘,身形展動間,「霍霍」接連幾劍刺出,用的也是「四兩撥千斤」的巧勁!
「叮叮叮」三塊大石被他以劍挑飛,他身形著地方起,「轟轟隆隆」七八塊巨石已一齊滾至!
那七八塊巨石后發先至,只因為幽冥刺客斬繩之後,在那七八塊巨石上掌拍腳踢,特別加上一把力!
柳西川當然想不到有此一著,發覺不對勁的時候,那七八塊巨石已經滾到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南宮絕暴喝一聲傳來!
柳西川心念一轉,身形立即往上拔起來,正是一式「一鶴衝天」!他的眼同時已瞥見南宮絕擲來那塊石。
那塊石,正好在他的身旁飛過,他如何不明白南宮絕的用意,反手一掌擊在那塊石之上,身形借這一拍之力,拔得更高更急!那七八塊巨石也就從他的腳下「轟轟隆隆」滾過!
最高的一塊石距離他腳底不到半尺,帶起的勁風激起了他長衫的下擺,若不是借那一拍之力,他拔起的身形就得被那塊石撞個正著。他人在半空,「鷂子翻身」,腰一折,便自斜斜落下來。
南宮絕只防骷髏刺客再下殺手,一擲出那塊石,人亦飛射過來,正好落在柳西川身旁。
柳西川脫口道:「多謝。」
南宮絕道:「不敢當。」回頭向山上望去,哪裡還有骷髏刺客的影子。
柳西川目光一轉,道:「追下去。」
南宮絕搖頭道:「這附近岩石崢嶸,樹木叢生,到處都可以藏人,現在要找他,並不容易。」
柳西川道:「也罷,他這次暗襲不成,必會再來第二次,我們也無須擔心他此去不回。」
南宮絕道:「不過下一次再出現,可以肯定,來勢一定比這一次更毒辣,更出人意料。」
柳西川道:「敵暗我明,盡量小心就是。」
南宮絕微一頷首,回望山下,馬車已不在原處。他反而松過口氣。因為車馬雖不在原處,但仍然在路上,一切看來都並無異樣。
那些石塊繼續往下滾,轟轟隆隆,聲勢實在是駭人。獨孤秋等人一直抬頭上望,一見無數石塊排山倒海一般滾下來,不免都嚇一跳。
阮平脫口道:「獨孤兄」
獨孤秋當機立斷,截口斷喝道:「走!」腳一夾馬肚,同時反腕「叭」一掌擊在馬臀之上。
那匹馬立時如箭竄出,飛快奔至馬車之前,獨孤秋叱喝連聲,一面驅趕南宮絕與柳西川的坐騎賓士,一面抓住了拖車那兩匹馬其中一匹的馬嚼子,柳義也不是個傻瓜,立即揮鞭驅馬:「辟啪」鞭響中,兩匹馬四蹄怒撒,疾奔了前去!
阮平那邊也不敢怠慢,亦策馬奔前。
怒馬飛車,迅速地賓士,無數巨石相繼滾下。
「轟隆」之聲剎那間此起彼落,亂石撞擊,塵土飛揚!
也總算獨孤秋他們離開及時,那些亂石都沒有擊中他們,人馬都平安脫出險境。
亂石繼續不停地落下,「轟隆」撞擊之聲不絕,飛揚的塵土蔽天日,激蕩起的回聲更嚇人。
獨孤秋一直賓士出三四十丈才勒住韁繩,大喝道:「停!」
柳義阮平一齊停住了車馬。
眾人回頭望去,齊都變了面色。青鳳更不由一吐舌頭道:「好險啊。」
獨孤秋道:「這也許只是警告我們、恐嚇我們。」
青鳳仰首一望道:「南宮公子與柳叔叔不知怎樣了?」
獨孤秋道:「憑他們的武功,一定可以應付得來。」
阮平插口道:「我們還是折回去一看的好。」
話未說完,那邊山上一塊大岩石之後飛鳥般掠起了兩個人,正是柳西川與南宮絕。
青鳳脫口道:「看,他們過來了。」
阮平道:「好像一點也沒有受傷。」
獨孤秋淡淡一笑,道:「早叫你們放心了。」
青風道:「不知道骷髏刺客如何?」
獨孤秋道:「相信已逃脫。」
說話間,南宮絕、柳西川兩人已迅速掠至,南宮絕稍快,飛燕般落在眾人之前,「叮」的劍入鞘,忙問道:「你們都好吧?」
獨孤秋道:「很好。」
南宮絕道:「獨孤兄費心了。」
獨孤秋笑道:「南宮兄這是說什麼話,是了,骷髏刺客如何?」
南宮絕道:「乘我們應付那些石頭時溜走了。」
獨孤秋道:「不出所料。」一頓笑接道:「看來他武功雖然高強,還沒有把握應付兩位聯手合擊!」
南宮絕道:「也許這個人真的只是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獨孤秋道:「也許。」
柳西川道:「我們本來就要他追蹤而來,現在,總算如願以償。」
獨孤秋道:「這一次他本來可以叫我們更加難應付。」
柳西川道:「但縱使如何意外,相信我們仍然可以應付得來,他勢必亦想到這一點,是以並沒有著意襲擊我們,這一次等如向我們表示他已經來了,隨時都準備暗襲我們而已。」
獨孤秋道:「這個人能夠搶在我們的前頭,安排這樣的一個陷阱,倒也不簡單。」
柳西川道:「所以他若是再出手,必會攻我們一個措手不及,由現在開始,我們必須更小心的了。」
獨孤秋道:「不錯不錯。」
柳西川忽然想起一事,目注南宮絕,道:「追魂釘上染有毒,公子要小心。」
南宮絕一攤左手。
那枚追魂釘與那張骷髏帖仍然在他手中,帖將釘包住,但釘上有倒鉤,一個不小心,仍然是危險的。
南宮絕緩緩以指甲將那張骷髏帖挑開。
柳西川道:「這枚追魂釘我看是新打的了。」
包在骷髏帖中那枚追魂釘閃亮奪目,簡直就像完全沒有用過的一樣。
柳西川將釘拈起,迎向日光一看,道:「還未淬毒呢。」
南宮絕道:「大概來不及,否則出其不意,突然一釘飛來,打個正著,可夠我們頭痛的了。」
柳西川道:「追魂釘上淬的毒藥非同小可,除非不中要害,內功修為到家,或者身上帶著適當的藥物,否則便要死定了。」
南宮絕道:「骷髏刺客哪裡來的毒藥?」
柳西川道:「家師對於毒藥方面亦頗有研究,卻是我們的四師弟得到他的真傳,可是淬練追魂釘上的毒藥並不易得到,制煉也頗需時日。」
南宮絕道:「這些年來,司馬方在劍術方面顯然甚有心得,否則沒理由放著這麼厲害的毒藥不用。」
柳西川道:「這些年來,倒在他劍下的人很多,的確也沒有聽聞是被他的暗器擊殺,若非他劍術方面大有成就,那就是他一直再沒有找到適當的藥物淬鍊追魂釘的了。」
獨孤秋介面道:「以我所知,只要能達到他殺人的目的,什麼他都用的,不管陰謀詭計、毒藥暗器。」
南宮絕道:「不錯。」
獨孤秋道:「這條山道不怎樣安全,我們還是儘快離開的好。」
南宮絕一聲「好」,翻身上馬。
獨孤秋即時輕叱一聲,放馬疾奔了出去。
車馬齊奔,峽道回聲甚大,「得得」之聲不絕,聲勢也甚驚人。
山道崎嶇,車馬前進的速度卻也不怎樣。
車馬才起行,那邊山頂的一塊巨石之後,骷髏刺客便冒起了身來。陽光正照著他那張骷髏面具,閃起了一抹白色的光澤。
面目下是什麼表情雖然看不到,然而骷髏眼窩中閃動的目光卻是那麼冷酷,那麼惡毒。他盯著車馬遠去,突然一聲冷笑,身形一拔,掠上了旁邊的一塊更高的巨石上。
這一塊冷笑到底什麼意思?
入夜。車馬仍然在荒嶺之中,道路已比較平坦。
再前行半里,來到了一個草坪之前,南宮絕倏然勒住韁繩,道:「我們就在這裡歇一夜如何?」
柳西川目光一掃,道:「這兒四周都一片平坦,對我們無疑比較安全,夜已深,不宜走下去,不用考慮了。」
接著,連忙吩咐道:「柳義準備乾糧、食水,將馬車停在坪中。」
柳義應聲驅車奔向那片草坪,南宮絕四人也自左右策馬奔前去。
那片草坪面積也頗大,馬車若是停在當中,有南宮絕四人分守在四面,骷髏刺客在毫無掩護的環境之下,要接近馬車而不被他們發覺實在不容易。南宮絕也正是這意思。
地形雖然有利,可是他們仍然極盡小心。他們都知道骷髏刺客不是一個簡單的對手,任何的疏忽,都足以致命。
南宮絕連忙隨阮平在附近收集枯枝,生起四堆火。整個草坪立時被照得光如白晝。
夜更深,風漸急。火焰在夜風吹飄之下「突突」飛揚,守在火堆旁邊的阮平也開始感到了寒意。
除了他,其他人都已入睡,阮平卻知道一有異動,最少會有一個人立即到來支援,或者是南宮絕、柳西川,也可能是獨孤秋。
他們都是高手之中的高手、警覺遠比一般人來得敏銳,何況現在他們已準備骷髏刺客隨時偷襲。
所以阮平一路上始終很放心,就正如青鳳一樣。
青鳳現在已熟睡。
周圍是這樣平靜,在阮平最低限度就是這樣感覺,可是他仍然謹慎小心地留意周圍的情形。
他的武功雖然比不上南宮絕,在年輕一輩當中,卻也不算差的了。若是有人接近這個方坪,除非高手,否則實在不容易逃過他的監視。
骷髏刺客卻是高手之中的高手。所以他現在雖然來了,阮平也沒有察覺。
南宮絕他們看來也沒有。
骷髏刺客是從阮平守望的那個方向進來。
也只有那個方向適宜,其餘的三個方向都有高手坐鎮,對於柳西川的武功,份屬結義兄弟,他也許很清楚,但對於南宮絕、獨孤秋兩人,他知道的相信絕不會太多。
柳西川的武功毫無疑問是在阮平之上,四個人之中也毫無疑問,阮平是最弱的一環,他當然由這一環進來容易。
這個人豈非向來都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他的臉上仍然戴著那個骷髏面具,可是身上已換過一襲藏青色的緊身衣裳。
這襲衣裳與草坪的顏色一樣,黑夜之中,除非特別加以留意,否則也不易分辨得出。
骷髏刺客換過這襲衣裳,目的相信也是在此。他蛇行鶴伏,在阮平轉首他顧的時候才前進,雖然慢,卻是不易被察覺。
阮平也始終沒有察覺,甚至骷髏刺客離他已不足一丈,他仍然沒有發現。
骷髏刺客若是要刺殺阮平,毫無疑問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他並沒有對阮平採取任何行動。
他只是悄然從阮平身旁丈外走過,走向停在草坪當中的那輛馬車。
風吹草動,「悉索」聲響,正好掩去他行動時衣服與草葉摩擦發出來的聲音。
他所走的路線不但是南宮絕他們最弱的一處,而且是阮平之外,其他三人視線所不及的角度,毫無疑問,他必然在周圍窺伺了相當時候,才動身進來。
柳義就睡在馬車一側,可是連阮平也毫無所覺,他就更不用說了。
骷髏刺客也沒有對他採取任何行動,悄然在他身旁走過,一矮身,閃進馬車底,竟然就仰卧在車底草叢中。然後他所有的動作就完全停頓。
這個人也彷彿從人間消失。
清晨。朝霧凄迷,草坪彷彿人間仙境,浴在凄迷白霧之中。
阮平這時候卻好夢方酣,柳西川在兩個時辰之前已起來替代他守望。
黑夜中柳西川並沒有發覺車底藏人,現在也沒有。
青鳳也沒有,天方亮,她便已從馬車上下來,現在正坐在柳西川身旁。
清晨的空氣非常清新,鳥喧聲此起彼落,偶然也有一兩隻從他們頭上飛過。
柳西川卻一直都沒有作聲,青鳳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