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一到近前,『枯竹叟』急忙剎住身勢,怒目瞪著陳天瀾,只氣得咬牙切齒,目光如燈,渾身抖個不停。

業已換了一身勁衣,背插寶劍的林鳳美和『壽子』,俱都驚異的問:「師父,老爺子,那人是誰呀?」

『枯竹叟』立即沒好氣的怒聲道:「你們說的是誰?還不是那個老酒鬼!」林鳳美一聲,不由忍笑驚異的問:「師父說的是『大酒仙』……」

老臉鐵青的『枯竹叟』立即「呸』了一聲,恨聲道:「什麼『大酒仙』?是個老酒鬼!」

陳天瀾一聽,這才知道那位蓬頭老人,就是當代武林怪傑『大酒仙』,因而脫口道:「原來前輩早就認識他!」

『枯竹叟』怒哼了一聲,恨恨的說道:「我認識他?他老小子死了燒成灰我也認得他是老酒鬼!」

說罷,尚憤憤的向著半嶺上白了一眼,似乎在說:「哼!老小子你等著瞧,等我辦完了正經事,再和你老小子算賬。」

陳天瀾一聽,只得抱歉的說:「這一次較量武功,承蒙老前輩……」

話剛開口,『枯竹叟』已再度怒吼道:「閉上你的嘴巴!這一次便宜了你,快立出門戶來和老夫較量掌法,十招之內,老夫絕不還手,但到了第十一招上,嘿哼!你小子給我小心了!」

說話之間,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口將陳天瀾給吃了。

林鳳美一看,知道師父已經動了真怒,不由開始為陳天瀾擔起心來,因而,不自覺的惴惴低呼道:「師父……」

豈知,她剛呼了一聲「師父」,『枯竹叟』已一揮大袖,怒吼叫道:「你也給我站遠一些!」

林鳳美和『壽子』神色一驚,嚇得渾身一哆嗉,趕緊退到門樓下面去。

陳天瀾知道『枯竹叟』動了真怒卜心中一動,故意一搖頭,啞然笑了。

氣枯竹叟』一見,更加怒不可抑。

不由瞪大了眼睛,厲聲問:「你笑什麼?」

陳天瀾見問,依然只笑不語。

『枯竹叟』誤以為陳天瀾又想起了他和『大酒仙』在半嶺上纏作一團的事,不由切齒恨聲道:「好小子,我老人家想起來了,鬧了半天,原來你小子是那老酒鬼的徒弟……」

陳天瀾覺得別的事都可馬虎,只有這件事隨便不得,因而急忙正色道:「請老前輩不要胡猜,要不是您老人家說他是氣大酒仙』前輩,晚輩到現在還不知道他老人家是誰!」

『枯竹叟』哼了一聲,怒聲道:「你若膽敢說是他老小子的徒弟,我就一掌先斃了你!」

陳天瀾不便說什麼,只作出一付無可奈何,又不敢頂撞的樣子。

『枯竹叟』繼續怒聲道:「準備好了沒有?」

陳天瀾只得道:「準備好啦!」

『枯竹叟』聽得一楞,不由怒吼道:「準備好了還不遞招?」

陳天瀾一聽,只得拱手恭聲道:「老前輩準備,請恕晚輩放肆了!」

了字出口,飛身前撲,雙掌同時一揮,一招『力劈三關』,右掌逕向『枯竹叟』的面門劈去。

『枯竹叟』看得眉頭一皺,身形略微一閃,躲開了。

陳天瀾一見,接著大-一聲,猛的進步欺身,雙拳呼的一聲,逕演『氣雙雷貫耳』,分向『枯竹叟』的左右雙耳搗去。

『枯竹叟』大袖一抖,疾退三步,又輕而易舉的躲過了第二招,不禁連連搖頭。

站在門樓下的林鳳美,只看得黛眉緊蹙,暗自焦急,根據陳天瀾『碧雲山莊』的顯赫家世,拳掌功夫似乎不該如此庸俗。

如照現在交手的情形看,即使她林鳳美告訴了他破解之招,恐怕仍然無法取勝。

心念間,只見第二招落空的陳天瀾,猛的一個箭步追至『枯竹叟』的身前,一招『黑虎偷心』,右拳呼的一聲,直搗『枯竹叟』的前胸。

『枯竹叟』一見,頓時大怒,不由橫縱五步,大喝道:「住手!」

陳天瀾聽得一楞,急忙剎住了身勢,立郎茫然不解的望著『枯竹叟』。

『枯竹叟』則怒聲問:「陳天瀾,你瞻敢在老夫面前打馬虎眼,我就一掌斃了,趕快拿出你們陳家的掌法來!」

陳天瀾聽得一楞,不由認真的說:「晚輩施展的完全是家傳絕學,為的就是要打敗您,如果掌法不能通過,方才的輕功雖然勝了您,還不是白費力氣。」

『枯竹叟』剛剛稍歇的怒火,這時一聽「輕功勝了您」,腦際「轟」的一聲再度升起來,不由厲聲怒吼道:「放屁!」

陳天瀾也頓時大怒道:「前輩身為長者,竟然口出不遜,晚輩說的句句實話,您老人家偏偏不信,不是晚輩誇口,晚輩自從行道江湖,會過無數高人,還沒有碰到一個是敵手!」

『枯竹叟』見陳天瀾先批評他有失長者風度,又自誇沒有遇見敵手,只氣得暴睛如燈,渾身直抖,恨不得猛一掌將陳天瀾斃了。

陳天瀾一見,良機難再,立即震耳一聲大-道:「前輩既然不信,就請接晚輩這招『二龍搶珠』!」

大喝聲中,飛身前撲,伸出右臂,挺直了中食二指,直向『枯竹叟』的兩隻大眼中扣去。

『枯竹叟』不但氣到了極點,而且心中已泛殺機,這時見陳天瀾居然敢對他施展『二龍搶珠』,更是怒不可抑,不由切齒恨聲道:「好狠毒的小子,老夫要扭斷你的手……」

手字出口,左掌已閃電遞出。五指一繞,立即捏向了陳天瀾的『脈門』。

林鳳美見師父還未滿十招就出手了,頓時大吃一驚,不由脫口急呼道:「師父!」

『枯竹叟』一聽林鳳美驚呼,立時警覺不妙,沉喝一聲,急忙泄勁撤招,但是,他的乾枯五指,依然掃在陳天瀾的右掌手背上。

『枯竹叟』楞楞的望著陳天瀾,只氣得氣喘如牛,老臉一陣青,一陣紅,不由瞪著兩眼,恨聲道:「耍奸使詐,投機取巧……」

話一出口,似乎突然想起自己在嶺上搶先起步的事,因而急忙住口不說了。

林鳳美覺得師父自己忘了自己立下的規矩,反而罵陳天瀾投機取巧,不由再度乎了聲:「師父!」

『枯竹叟』覺得自己也算是出了名的老狐狸,今天卻栽在一個後生晚輩手裡,心裡既懊惱,又覺得沒有面子。

這時一聽愛徒呼他,不由望著林鳳美,自我解嘲的揮手道:「不要吵,不要吵,讓我靜一下,我簡直被氣糊塗了!」

說話之間,一面高高揮著手,一面氣呼呼的在原地走了兩圈。

陳天瀾和林鳳美,以及『壽子』三人看了,彼此對了個眼神,俱都偷偷笑了。

只見『枯竹叟』一連在原地走了三四圈,才突然望著『壽子』,沉聲道:「把劍遞給他!」

『壽子』一聽,恭聲應是,急忙翻腕,「嗆」的一聲,寒光電閃,背後的寶劍已撤出鞘外。

她立即奔到陳天瀾面前,雙手將寶劍捧上。

陳天瀾也急迎數步,將寶劍接過來。

就在陳天瀾接劍在手的同時,那邊的林鳳美,也依命將劍交給了『枯竹叟』。

陳天瀾轉首一看,發現『枯竹叟』橫在手中的寶劍,在皎潔月光的映照下,寒芒四射,耀眼生花,知道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

是以,心中一動,故意看得神情一呆。

『枯竹叟』一見,老臉頓時漲得通紅,不禁有些惱羞成怒的沉聲道:「你小子放心,老夫絕不會仗著寶刃取勝!」

陳天瀾一聽,只得拱手叩劍,贊聲道:「久聞老前輩劍法高超,獨步天下……」

話剛開口,『枯竹叟』已不耐煩的連連揮手道:「好了好了,少在那兒奉承吧!你就是說的天花亂墜,我老人家也不會再上當了。」

陳天瀾突然一剔劍眉,沉顏怒聲道:「前輩連敗兩陣,依然認定晚輩技不如您,今天晚輩定要您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讓您輸個口服心服……」

話未說完,『枯竹叟』反而笑了,同時哂然一笑道:「很好,只要你小子接得住老夫三劍招,老夫不但給你足夠的『金剛水』,甚至將鳳兒都可以輸給你……」

立在門樓下的林鳳美一聽,嬌靨通紅,直達耳後,芳心怦怦中充滿了歡喜,不自覺的呼了聲:「師父!」

但是,陳天瀾卻已大喝一聲道:「希望前輩不要事後反悔呀!」

大喝聲中,飛身前撲,身形一閃已到了『枯竹叟』的身前,長劍一揮,逕向『枯竹叟』的頸間掃去。

『枯竹叟』因為陳天瀾輕功靠『大酒仙』的幫忙,掌法又靠他的激將法取勝,因而對陳天瀾的劍法也沒有放在心上。

但是,這時只見陳天瀾的身形一閃,寒光業已罩面,不由心中一驚,暗呼一聲「好快的身法」。

於是身形向左一閃,急忙橫飄兩丈。

但是,陳天瀾大-一聲,身法如電,足尖一點,劍勢立變,一招「撥草尋蛇」,寒光電閃,颼的一聲已到了『枯竹叟』的雙膝前。

『枯竹叟』這一驚非同小可,因為他的雙足尚未踏實地面,如果不出劍,勢必被陳天瀾由膝將兩腿斬斷。

心中驚駭間,無暇多想,疾運真氣,力透劍身,光芒頓時大放,同樣一式『撥草尋蛇』,逕向陳天瀾的劍身斬去。

陳天瀾看得心中一驚,業已無暇撤劍,但又不願手中的劍被『枯竹叟』斬斷。

是以,驚急間,只得疾演『波浪滔天』,耀眼匹練向上一翻,劃了一個弧形,颼的一聲,劍刃已到了『枯竹叟』的頸間。

『枯竹叟』一看,大驚失色,魂飛天外。

不由嚇得厲叫一聲,閃電后倒,接著一式『懶驢打滾』,一個瘦長身體,直滾到數丈以外。林鳳美早已嚇得尖呼驚叫,花容失色。

她和『壽子』一樣,只嚇得兩腿發軟,張口發獃,業已無力飛撲向前將『枯竹叟』扶起來了。

陳天瀾只是本能的疾演『波浪滔天』,企圖保住手中的劍不被斬斷。

但是,他作夢也沒想到,結果竟鬧得這麼糟,是以也望著趴在地上的『枯竹叟』,楞住了。

『枯竹叟』驚魂甫定,竟忘了站起身來,目光依然震驚的望著陳天瀾,但嘴裡卻顫聲說道:「給……給……給他……給他……」

說到最後一個「他」字,竟倏的飛身縱起,展開身法,直向嶺上的茂林之中,瘋狂的賓士過去。

林鳳美一見,急定心神,望著『枯竹叟』的背影,急聲大呼道:「師父!師父!」

但是,瘋狂馳去的『枯竹叟』,頭也沒回,繼續的向嶺上飛馳,眨眼間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林鳳美立即掩面哭了。

『壽子』緩緩走至林鳳美面前將她扶住,同時低呼了聲:「姑娘!」

陳天瀾見林鳳美哭了,心中更加懊悔,心想:早知如此,乾脆讓他把劍斬斷算了,反正他出劍為輸。

心念及此,不由緩步走至『枯竹叟』滾地丟劍之處,俯身將林鳳美的劍撿起來,再向掩面哭泣的林鳳美身前走去。

走到近前,立即不安抱歉的說:「鳳姐姐,非常抱歉,小弟……」

豈知,林鳳美看了他一眼,竟哭了一聲,轉身奔進了門樓內,繼續向深處馳去。

陳天瀾一見,不由惶恐的脫口急呼道:「鳳姐姐!鳳姐姐!」

但是,低頭疾奔的林鳳美,頭也不回,繼續向東邊的茅屋前奔去。

『壽子』一看,立即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說道:「陳少俠,你怎的真的要殺我家老爺子呀!」

陳天瀾不由懊悔的說:「我那裡是要殺他,我是怕他斬斷了你的劍呀!」

『壽子』一劍,立即把陳天瀾手裡的兩把劍接過去,同時機警的看了一眼院內,這才壓低聲音說:「陳少俠,實話告訴你說,我們老爺子早已決定了,不管你陳少俠輸多少場,我們老爺子都會給你『金剛水』的……」

陳天瀾聽得神色一驚,不由迷惑的「噢」了一聲問:「那是為什麼?」

『壽子』一聽,立即無可奈何的說:「哎喲!俺的陳少俠,你的心眼兒那裡去了?」

陳天瀾聽得一楞,不由驚異迷惑的自語道:「我的心眼兒?」

『壽子』一看,只得壓低了聲音,道:「好啦!小婢就告訴你吧!你中午不是前來叩門嗎?」

陳天瀾楞楞的頷首道:「是呀!你不是說『枯竹』前輩正在睡午覺嗎?」

『壽子』也頷首正色道:「是呀!其實那時候他老人家已經醒來了……」

陳天瀾立即不解的問:「既然醒來了,當時為什麼不召見我?」

『壽子』急忙道:「你聽我說嘛!我家老爺子隔著竹帘子一看,發現你陳少俠英挺俊拔,儀錶不凡,心裡非常歡喜,就決定準備把我家鳳姑娘許配給你……」

陳天瀾聽得俊面一紅,不便說什麼,僅意外的「噢」了一聲。

『壽子』則繼續說:「我們家老爺子不便作主,就叫我們鳳姑娘親自出來看看你陳少俠,看看她自己是否滿意?」

陳天瀾一聽,不由迷惑的說:「不對呀!你們鳳姑娘不是剛由外面回來嗎?」

『壽子』一聽,不由「哎喲」一聲,無可奈何的說:「俺的陳少俠,你怎的這麼傻,那是我家姑娘由後門溜出去,繞到『小紅坡』下,再走到這兒來的呀!現在知道了吧?」

陳天瀾不便說什麼,只點了點頭。

『壽子』則繼續說:「我們鳳姑娘一看到你,馬上滿心的願意,就請我們老爺子作主,誰知,偏偏這時候來了那位瘋姑娘,還要拿石頭砸我們老爺子的房子……」

陳天瀾知道說的是焦鳳英,只得淡淡的一笑道:「她只不過說說而已,不會是真砸的……」

豈知,『壽子』競緊張的正色道:「會喲!別說拿石頭砸,就是放火燒她也敢!」

陳天瀾一看『壽子』的神色,知道她不是危言誇大,因而也緊張的點了點頭。

『壽子』繼續說:「我們老爺子見那位焦姑娘一個勁兒的直向你獻殷勤,才趕緊命我請你進去……」

陳天瀾一聽「獻殷勤」,頓時想起焦鳳英回她舅舅家拿『金剛水』的事,因而關切的問道:「你指的是焦姑娘回去拿『金剛水』……」

『壽子』立即正色的說道:「她那裡會有『金剛水』?普天之下,除了我們老爺子,誰也沒有。」

陳天瀾一聽,立即不以為然的說:「那她為什麼要說,她舅舅家有呢?」

『壽子』毫不遲疑的冷笑譏聲道:「那還不是討你的歡心!」

陳天瀾一聽「討你的歡心」,頓時想起林鳳美為他準備那包吃的東西,以及前去嶺上送茶,又順便講解『枯竹叟』掌招劍式的事。

心念間,卻聽『壽子』埋怨道:「現在可好了,姑娘被你氣哭了,老爺子被你氣跑了!」

陳天瀾一聽,不由懊惱的說道:「大錯已經鑄成,悔已不及,壽子,你看我該怎麼辦才好呢?」

『壽子』立即正色道:「我可以給你出主意,但你可不能不把我帶去……」

陳天瀾心中一驚,不由急聲問:「你要跟我回『碧雲山莊』?」

『壽子』立即正色道:「我們老爺子已把鳳姑娘輸給你了,你難道不把她給娶回去嗎?

陳天瀾一聽,不禁面現難色,同時遲疑的說:「這……這……恐怕……」

話剛開口,院中深處突然傳來了林鳳美的惶急嬌呼聲:「啊呀!不好了,你們快來呀……」

陳天瀾聽得大吃一驚,心知有異,一聲不吭,飛身縱進林內,直向林鳳美的茅屋前撲過去。

『壽子』那敢怠慢,立即飛身跟在身後。

陳天瀾奔向茅屋前的同時,花容慘淡,嬌靨上仍有淚痕的林鳳美已由房裡奔出來。

林鳳美一見陳天瀾奔來,立即惶聲焦急的說:「不好了呀!放在床鋪下面的『金剛水』不見了呀!」

陳天瀾一聽,頓時大吃一驚,不由惶急問:「姐姐想一想,有沒有放錯地方?」

林鳳美立即惶聲道:「怎麼會呢!那瓶『金剛水』一直放在我床底下,方才我給你送茶時,還想先倒一些給你,讓你好安心呢!」

陳天瀾一聽,不由懊惱地一跺腳道:「哎喲!你當時倒一些給我就好了!」

林鳳美也懊惱的說:「誰會想到有人大膽的潛進院來,愉走了呢!」

陳天瀾卻焦急的問:「姐姐想想看,誰敢潛進來偷『金剛水』呢!」

林鳳美尚未開口,『壽子』已哼了一聲,譏聲道:「當然是膽人包天的人。」

陳天瀾聽得心中一動,立即想到了焦鳳英。

如果『壽子』說的不錯,普天之下只有『枯竹叟』有『金剛水』,那麼焦鳳英的謊稱回去拿『金剛水』,就是決心準備來偷。

現在,既然林鳳美已發現『金剛水』丟了,自然就代表焦鳳英已得手了。

當然,焦鳳英得手后,自是不會再在附近等他,必然已回到了城內的老升客棧。

心念及此,越想越覺得判斷的不錯,因而恍然道:「姐姐,小弟想起來了……」

話剛開口,身後院中突然響起焦鳳英頗含妒意的嗲聲道:「哎喲!『姐姐』,喊得多肉麻呀!我聽了身上都起雞皮疙瘩!」

陳天瀾三人神色一驚,急忙回頭,發現一身銀緞勁衣的焦鳳英,手裡提著一個嶄新磁瓶,正斜著嬌軀站在那兒,一臉不屑的望著他們三人。

焦鳳英一見陳天瀾三人向她望來,立即輕蔑的哼了一聲,仰起美麗臉蛋兒向著夜空,同時故意晃動了一下手中的小磁瓶。

陳天瀾大感意外,因而不自覺的急步迎過去,問:「你怎的來了?」

話剛開口,焦鳳英已不高興的問:「我為什麼不能來?你能來,我就不能來?」

陳天瀾只得含笑解釋道:「我是說,你為什麼沒有騎馬?」

焦鳳英立即嬌哼道:「騎馬來那聲親熱的姐姐就聽不到了!」

陳天瀾聽得一楞,不由生氣的說:「你……」

話剛開口,焦鳳英已剔眉嘆聲道:「我?我怎麼樣啊?我辛辛苦苦回去拿『金剛水』,在客棧里等了你一兩個時辰,難道我錯了?」

陳天瀾一聽『金剛水』,精神不由一振,立即向前兩步,脫口興奮的說:「鳳英妹,這真的是『金剛水』嗎?」

說話之間,伸出雙手就要去接。

但是,焦鳳英嬌軀一閃轉開了,同時哼聲道:「這個時候喊妹妹已經來不及了!」

陳天瀾聽得一楞,神情尷尬,俊面通紅,伸出去的雙手,久久不知收回來。

一旁的『壽子』卻小嘴一撇道:「哼!普天之下,就只有我們老爺子有『金剛水』,你那『金剛水』如果不是假的,就是偷的……」

陳天瀾和林鳳美聽得心頭一震,面色立變,覺得『壽子』這丫頭也太大膽了。

果然,滿腹妒火無處發泄的焦鳳英,一聽『壽子』說她的『金剛水』是偷的,嬌靨通紅,頓時大怒,不由嬌叱道:「閉嘴,你敢說我的『金剛水』是偷的?看我不抽死你這丫頭……」

說話之間,飛身前撲,忘了手中沒有拿小馬鞭,就用手中的小磁瓶準備向『壽子』揮打過去。

陳天瀾一見,大驚失色,不由驚得脫口急喝道:「住手!住手!」

飛撲中的焦鳳英嚇得嬌軀一顫,急忙剎住了身勢,嬌靨也頓時變得蒼白。

轉首一看是陳天瀾,立時大發嬌嗔起來,不由怒聲哭叫道:「好哇!你敢吼我,你現在就對我這麼凶,那將來還得了……」

陳天瀾只是怕她把唯一的『金剛水』弄灑了,在情急心驚之下,才脫口大喝。

但是,當他看到焦鳳英被嚇得嬌軀一顫,花容大變,想到焦鳳英的脾氣,也不由驚得暗呼「糟糕」。

這時一見焦鳳英果然發了脾氣,雖然哭聲卻沒有眼淚,但仍惶得趕緊解釋道:「不是我吼你凶你,是怕你把『金剛水』弄灑了……」

焦鳳英一聽,更是得理不讓人,立即撒嬌哭聲道:「你為了一點點兒『金剛水』就凶我,好,我乾脆把它摔在地上算了。」

說話之間,立即將手中的小磁瓶高高舉起來。

陳天瀾一見,那還想到其他,一個箭步縱了過去,兩手立即將小磁瓶抱住。焦鳳英一看,更加堅持要摔在地上。

陳天瀾那裡肯放,於是兩人就在院中扭作一團。

一個要摔,一個不放,只有冷眼旁觀的林鳳美,不停的搖頭嘆氣。

因為,只有她才看得清楚,焦鳳英有意撒嬌,藉機扳回一點面子。

陳天瀾是真的內心惶急,深怕拿不到『金剛水』而誤了大事。

就在兩人纏得難解難分,院門口突然響起一聲蒼勁沙啞而又驚急的震耳大喝道:「住手,快住手!」

陳天瀾和焦鳳英聞聲一驚,兩人都同時鬆手,急忙離開了。

四人循聲一看,正是蓬頭老人『大酒仙』,他正滿面鐵青的向著他們大步走來。

陳天瀾等四人一見,趕緊行禮,並膽怯的恭聲呼了聲「前輩」。

蓬頭老人『大酒仙』,滿面怒容的一到近前,立即舉手一指陳天瀾和焦鳳英,怒斥道:「你們這兩個混蛋小子傻丫頭,你們知道這裡面是什麼?」

說著,一直指著焦鳳英手裡的小磁瓶。

陳天瀾聽得一楞,鬧不清這是怎麼回事。

焦鳳英卻一改往日潑辣蠻橫個性,震驚的說:「這裡面不是『金剛水』嗎?」

『大酒仙』立即怒聲道:「是呀!『金剛水』澆在鐵上都可以把鐵燒焦了,灑在你們兩個人的小臉蛋上,會有什麼結果?」

如此一說,陳天瀾和焦鳳英俱都嚇得面色一變,脫口輕啊,頓時呆了。

『大酒仙』又望著林鳳美,怒聲問:「鳳丫頭,你說,你知道不知道『金剛水』的厲害?」

早已嚇得花容失色的林鳳美,惶得趕緊搖頭道:「晚輩雖知道『金剛水』厲害,但絕沒想到灑在人的身上會造成傷害。」

『大酒仙』立即頷首「唔」了一聲,放緩了一些聲音道:「這一點我相信,你不會害你的未婚夫婿陳天瀾的!」

林鳳美聽得嬌靨一紅,立即正色道:「晚輩也不會害英妹妹!」

聽了「你的未婚夫婿」的焦鳳英,她根本還鬧不清陳天瀾怎麼會成了林鳳美的未婚夫婿。

乍聽之下,嬌軀猛的一顫,花容大變,有如晴天霹靂轟頂。

心念間,已聽『大灑仙』讚許的說:「很好,你們兩人將來就是同室姐妹,如果你們兩人先不和,天瀾他小子也不會感到快樂的!」

說罷,立即望著焦鳳英,沉聲道:「我老人家已經代你娘作主,把你丫頭許配給陳天瀾小子啦!你若是願意,就過去向鳳丫頭喊聲姐姐吧!」

焦鳳英一聽,嬌靨雖然通紅,這時也顧不得少女的矜持和害羞,立即走到林鳳美身前,施禮恭聲道:「小妹鳳英,拜見姐姐!」

林鳳美也急忙還禮謙聲道:「英妹免禮,姐姐今後還要請你多多指教!」

話聲甫落,『大酒仙』已有些迫不及待的說:「好了好了,你們姐妹二個在這兒談談吧!我老人家可要把陳天瀾帶走啦!」

林鳳美和焦鳳英一聽,俱都楞了。

就是精靈的『壽子』,也鬧不清是怎麼回事?陳天瀾也楞楞的吃驚問:「前輩,我們要去那裡?」

『大酒仙』立即沒好氣的說:「你方才差一點兒沒把『枯竹』老鬼給殺了,他老小子現在仍蹲在嶺崖上生悶氣呢!」

陳天瀾一聽,立即不安的說:「當時晚輩怕他老人家斬斷了『壽子』的劍!」

『大酒仙』沉哼一聲道:「所以你小子就要斬斷他老小子的頭!」

陳天瀾只得愁眉苦臉的說:「晚輩只是順勢一招『波浪滔天』……」

話未說完,『大酒仙』已不耐煩的轉身催促道:「好了好了,少廢話,趕快跟我去向那老小子賠個不是,謝個罪,難不成你真的一聲不響的就把人家的標緻女徒弟給帶走啦!」

陳天瀾因為已有了『金剛水』,心中已沒有那麼焦急。

這時一聽『大酒仙』的話,知道去了准挨罵,但也不得不連聲應了兩個是,舉步跟在『大酒仙』身後。

林鳳英和焦鳳英,以及『壽子』三人,趕緊行禮,恭聲道:「送老前輩!」

『大酒仙』一面走向門外,一面揮手道:「不要送了,我馬上回來!」

說話之間,已和陳大瀾走出了院門外,逕向『枯竹叟』方才馳去的嶺上走去。

匆匆前進中,陳天瀾不由謙恭的說:「老前輩,真謝謝您啦!」

『大酒仙』立即沉聲道:「謝什麼?」

陳天瀾既不安又感激的說:「謝謝您老人家在半嶺腰上阻攔了一下!」

『大酒仙』哼了一聲,沉聲道:「都是你師父,說好說歹,硬逼著我老人家前來看一看。

這一下可好,差一點沒叫那老小子把我腦袋給踩下來。」

陳天瀾一聽,這才恍然大悟,不自覺的脫口道:「原來是恩師她老人家……」

話未說完,『大酒仙』已冷冷的「哦」了一聲,沉聲道:「不是你師父,還是你小子那二兩酒雇來的呀?」

陳天瀾卻笑著說:「可是,我師父她老人家為什麼不早說呢?」

『大酒仙』沉聲道:「是我老人家正巧碰見了她,她才對我說你小子前來找『枯竹』老鬼要『金剛水』,不知道能不能要到一些……」

陳天瀾不由懊惱的說:「本來可以要到一些的,可是,不知何時,一大瓶『金剛水』被人家給偷跑了!」

『大酒仙』立即沉聲道:「是誰愉走的?」

陳天瀾不由蹙眉懊惱的說:「就是不知道是誰偷走了嘛!」

『大酒仙』立即有些得意的哼了一聲,沉聲道:「誰有那麼大的膽子?誰有那麼大的本事?告訴你小子,是我人家!」

陳天瀾恍然「懊」了一聲,但卻不解的問:「您老人家偷『金剛水』幹嘛?」

『大酒仙』哼了一聲,沉聲道:「還不是為了鳳英那個野丫頭!」

陳天瀾聽得一楞,不由驚異迷惑的問:「為了鳳英妹?」

『大酒仙』立即正色道:「是呀!她正在半路上急得要哭!」

陳天瀾聽得神色一驚,更加驚異不解的問:「她為什麼急得要哭?」

『大酒仙』立即望著他瞪眼沉聲道:「在她舅舅家沒有拿到『金剛水』,她怎好空著手去見你!」

陳天瀾一聽,不由震驚的說:「英妹妹她舅舅家,真的有『金剛水』呀!」

『大酒仙』哼了一聲道:「那是她舅舅好多年前向老鬼討了一點兒,早沒有了!」

說此一頓,突的又無可奈何的說:「為了促成你們兩個人的喜事,只好溜進老鬼的家裡去偷了!」

陳天瀾一聽,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卻不解的問:「可是,您老人家怎的知道『金剛水』放在鳳姐姐的床底下?」

『大酒仙』立即沉聲說道:「我那裡知道『金剛水』放在什麼地方,我又不是神仙,還不是鳳丫頭……」

陳天瀾聽得又是一楞,不自覺的說:「您是說,是鳳姐姐告訴您老人家的?」

『大酒仙』立即無可奈何的說:唉!我說你這小子怎的這麼糊塗?她怎麼會告訴我老人家?是她拿著一個小磁瓶走進她的房子里。

我老人家心中一動,跟著繞到後窗一看,才發現她在床上拿出一大瓶『金剛水』準備倒進小瓶里,不知為什麼,想了想沒有倒,她又走出房去了。」

陳天瀾只得坦誠的說:「鳳姐姐本來準備先倒一些給晚輩的」

話未說完,『大酒仙』已堅定的說:「她就是倒給你一些,我老人家還是要愉。」

陳天瀾聽得一楞,不由迷惑的問:「那是為什麼?老前輩!」

『大酒仙』解釋道:「一方面是英丫頭買了個小瓶子還在老地方等我,一方面也要讓英丫頭知道我老人家的本事大得很。」

說此一頓,突然又得意的說道:「你小子方才看到了沒有?方才任由我老人家喝斥,任由我老人家罵!」

陳天瀾一聽,不由迷惑的問:「這麼說,英妹以前不認識您老人家了?」

『大酒仙』不由哼了一聲,沉聲道:「你這不是廢話嗎?她以前如果認識我,她在酒樓上還敢拿馬鞭子要抽我老人家?」

陳天瀾被斥得俊面一紅,連聲應了兩個是,想起林鳳美為『金剛水』被偷急得都哭了,只得恍然道:「噢!老前輩,那一大瓶『金剛水』呢?」

『大酒仙』正色道:「送回去啦!」

陳天瀾神色一驚問:「您老人家是什麼時候送回去的?」

『大酒仙』毫不遲疑的說:「就是鳳丫頭哭喊『不好了』,跑出房門的一剎那,我就送回去了……」

話未說完,前面黑暗中,突然響起一聲憤怒厲喝問:「下面是什麼人?」

『大酒仙』聽得一縮脖子,失聲一笑道:「喝!這老小子的火氣還沒撤!」說罷,立即忍笑大聲道:「老乾鬼,是我,你的老朋友來了……」

話未說完,嶺上已傳來『枯竹叟』的怒罵道:「滾!別上來,你上來我會把你的腦袋扭下來!」

陳天瀾循聲一看,發現嶺上樹木稠密,一片漆黑,看不見『枯竹叟』在什麼地方,根據聲音判斷,可能就在嶺崖的邊緣上。

打量間,已聽『大酒仙』笑著說:「俺的腦袋早已被你老小子踩扁啦!」

『枯竹叟』立即恨恨的大聲說:「方才沒有把你老小子的腦袋踩進肚子里,我到現在還後悔!」說此一頓,忽然又應聲道:「老小子,跟你一起來的是誰?」

陳天瀾一聽『枯竹叟』的口氣,心知不妙,著實吃了一驚,同時暗自焦急。只聽『大酒仙』以極愉快的聲調說:「我帶陳天瀾小子來了!」

話剛開口,『枯竹叟』已以凄厲的聲音,厲吼道:「滾回去,我不要見他……」

『大酒仙』只得停身止步,無可奈何的說:「何必嘛!人家孩子來給你叩頭賠禮了!」

陳天瀾一聽,趕緊屈膝跪了下去。

『大酒仙』正色道:「你老小子看,人家孩子給你跪下了!」

嶺崖上的『枯竹叟』卻倔強的怒聲道:「我老人家不要看他!」

話雖然這麼說,但語氣上已軟多了。

『大酒仙』繼續道:「你不見他也可以,不過,他們舉行結婚典禮的那一天你可一定要去。」

『枯竹叟』似是吃了一驚,不由有些緊張的問:「誰的結婚典禮?」

『大酒仙』立即提高一些聲音道:「當然是陳天瀾和鳳丫頭的呀!」

話聲甫落,嶺崖上突然現出兩隻如燈眼睛,同時厲聲大吼道:「不行,他不能帶著鳳兒走!」

『大酒仙』立即生氣的說:「噯!我說老小子,你說的話是放屁是不是?」

嶺崖上黑暗中的兩隻大眼睛,已沒有了方才的怒焰寒芒。

『大酒仙』則繼續問:「我問你,你要把鳳兒留在身邊到什麼時候?她已經老大不小了,告訴你,『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枯竹叟』已沒有了方才的氣焰,但仍嘴硬的說:「鳳兒不會的,她決不會隨便離開我!」

『大酒仙』正色道:「是呀!,鳳兒是不會離開你,可是,是你老小子親口答應了她呀!」『枯竹叟』一聽,頓時無話好答了。

『大酒仙』則趁機繼續說:「鳳丫頭走了,我奉陪你老小子住,你是孤家,我是寡人。

真沒事喝杯老酒,閑下來時下盤棋,要多消遙有多消遙,要多愜意有多愜意!」

把話說完,嶺崖上的『枯竹叟』依然不吭不理。

『大酒仙』一看,不由冷冷一笑道:子能把我吃到肚子里去?」

說罷,伸手一拉陳天瀾,沉聲道:「小子,咱們走,反正你已經叩過了頭,賠過了禮……」

話未說完,嶺崖上的『枯竹叟』已緊張的說:「如果我說了話算數呢?」

『大酒仙』毫不遲疑的說:「我來陪你!」

『枯竹叟』一聽,只得無精打辨的說:「好吧!鳳兒可以跟他去!」

『大酒仙』卻沉聲道:「光我說你老小子答應了有屁用?得要鳳丫頭相信呀!」

『枯竹叟』知道又上了『大酒仙』的當,自知不能再反悔,只得道:「你就說『日頭由西起』……」

話未說完,『大酒仙』已笑罵道:「你這不是狗屁話嗎?日頭那一輩子才能由西起?」說話之間已拉起了陳天瀾,逕向嶺下走去。

兩人一陣匆匆疾走,直到望見數十丈外的木板小門樓,『大酒仙』似是才由思維中跌回現實,感慨的說:「老小子的這一關如果通不過,鳳丫頭絕不會跟你走。」

陳天瀾一聽,不由機警的回頭看了一眼遠處嶺崖,同時緊張關切的問道:「現在呢?老前輩!」

『大酒仙』立即正色道:「現在不是已經『日頭從西起』了嗎?」

陳天瀾卻關切的問:「還有英妹妹呀!」

『大酒仙』立即寬慰的拍拍他的肩頭說:「不要緊,那個野丫頭,我去向她娘講一下就行了。」

陳天瀾卻憂急蹙眉的說:「前輩……我……我有點兒怕耶!」

『大酒仙』一瞪眼,沉聲間:「怕什麼?」

陳天瀾有些不好意思的訕訕說:「英妹妹實在凶得厲害!」

話未說完,『大酒仙』已正色道:「那有什麼好怕?我老人家告訴你個妙法!」

陳天瀾聽得精神一振,瞪大了眼睛急切的問:「什麼妙法?老前輩!」

『大酒仙』毫不遲疑的正色道:「結了婚後,天天晚上往鳳丫頭房裡跑!」

陳天瀾聽得神色一驚,不由關切的問:「這方法有效嗎?」

『大酒仙』立即道:「一定有效!」

效字方自出口,前面突然響起焦鳳英的清脆愉快聲音道:「什麼事一定有效啊?」

『大酒仙』和陳天瀾同樣一驚,急忙抬頭,這才發現二人已到的院門多不遠,而艷麗活潑的焦鳳英,正神情愉快的立在門樓下。

『大酒仙』想到了他教給陳天瀾的「妙法」,縱然他是一位遊歷風塵的武林怪傑,這時見問,也不由急得老臉一熱問:「丫頭,你什麼時候出來的呀?」

焦鳳英口快憨直,心無城府,立即愉快的說:「我剛剛出來,就聽您說『一定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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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虹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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