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黑井鎮痛失機緣
勞愛緩緩地拔出長劍,冷冷道:「姓風的,這也許就是你陰險的謀人下場,姓淡的毒刀又如何?」
風雷以為勞愛說的是飛鼠崖之事,不由咬牙道:「飛鼠崖一戰算你命大,半路闖出個王八蛋救了你!」
風雷當然罵的是方敬玉。
而方敬玉卻在這時候急忙上前對勞愛低聲道:「你的傷……」
勞愛搖頭道:「走這一陣路氣血暢通,傷處已無礙了!」
不料灰暗中方敬玉還是被風雷認出來,不由戟指勞愛粗聲大罵,道:「好賤貨,原來你們是一夥的,你竟在飛鼠崖上大言不慚的以單刀赴會的表態指責風大爺的不講江湖規矩,媽的,原來不講規矩的是你這臭丫頭呀!可惡!」
勞愛淡然道:「事實上他那時候並非我青龍會的人,當然,我也不願此時與你爭辯,姓風的,你出招吧!」
風雷咬牙道:「這將是一場至死方休的決戰,但我們卻必須有所規定,否則……」
勞愛道:「你直說!」
風雷道:「放眼目前,顯然你有毀我風家寨的本錢,即算是我勝了你,青龍會還是對我風家寨下手,你說呢!」
勞愛搖頭道:「不,如果你勝了,青龍會立刻撤出風家寨不動你們一草一木!」
風雷雙眉一挑,道:「這話可是你說的?」
勞愛道:「當然,不過眼前我們占著絕對優勢,你既提出條件,就必須答應對方相對的條件!」
風雷道:「我若敗在你手,姓勞的,我風雷也算為風家寨全義盡忠,風家寨的生命財產便任你收拾吧!」
說聲中有著英雄熱淚肚內吞的光景,而令一旁的賀三娘大叫:「阿雷!」
扶著賀三娘的風萍早號叫道:「爹!我們仍能放手一搏的!」
風雷怒道:「不要多說!」
不料勞愛卻沉聲道:「想不到你還是條漢子呀!」
風雷怒道:「臭丫頭,風大爺的氣節是不容你蔑視的!」
淡淡一笑,勞愛道:「青龍會出兵為的是什麼,你姓風的應該心裡有數,但我可以答應你決不會加以燒殺,但你卻必須在我們決鬥之前回答我一個疑問!」
風雷久戰己疲,他暗中借說話在調息,聞言冷冷道:「人都殺進風家寨了,你還有什麼疑問的?」
勞愛道:「有,而且是十分重要的大事,如果你姓風的肯與合作,不定我青龍會今晚放你一馬也說不準!」
風雷愣然,道:「媽的,聽口氣你們好像為什麼大事而找上我這風家寨來了!」
勞愛道:「風家寨存亡,全在你一念之間了。」
風雷道:「你問吧」
勞愛道:「兩年多前你曾夥同另外六人趕往西涼槐山龍舌溝,是吧?」風雷一怔,道:「你在說什麼?」
勞愛道:「你不用否認,因為有人已經看到你了!」
風雷愣愣地低頭問一邊的賀三娘:「三娘呀!我在兩年多前去過龍舌溝?」
賀三娘道:「沒有呀!」
勞愛冷笑道:「裝的可真像呀!夫妻二人一拉一唱!」
風雷怒道:「你說,我去龍舌溝幹什麼?」
勞愛星目直視風雷道:「難道不是為了那對玉王玉后?」
忽的仰天哈哈大笑,風雷道:「好呀!你原來是為了那兇殘老爹的事呀,那件事我風雷一直引以為憾的是我當時為什麼不在場!」
勞愛心中一震,因為她也知道老父在道上的手段是狠了些,但如今看風雷這又不似在說謊。
這時一旁的石沖怒道:「老回子不承認,我們便殺他個雞犬不留!」
風雷吼道:「人處在這種光景,風大爺還有什麼不敢承認的,只是兩年多前,風大爺多一半時間在漢江做買賣,幾曾去到西涼山槐山?」
勞愛戟指風雷,怒道:「姓風的,你可有一匹千里駒『一條鞭』是吧!」
風雷點頭道:「不錯,但那是我老婆賀三娘的坐騎!」
冷冷一笑,勞愛道:「那夜七個騎馬人中間就有一匹是『一條鞭』,姓風的,你應該知道這種馬萬中不定有一,而且那匹馬就在龍舌溝口與另外六匹馬掛在一起,那七個蒙面人便追進了龍舌溝,這難道會錯?」
突聽賀三娘道:「姓勞的,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勞愛道:「說!」
賀三娘一手捂著肩頭箭傷,邊喘息的道:「我的寶駒『一條鞭』是我兩年多前從西北趕回來的時候在路上客店買的,你若不信,我可以帶你去問那家店主人,兩百兩銀子之外,還送了那店主人二十兩銀子吃紅。」
勞愛等一眾青龍會人全都大出所料——那勞愛更是泄氣似的雙肩一塌,幾乎淚水奪眶而出,不由得低喟,道:「誰呀!他們究竟會是誰呀!好難找呀!」
沉痛的心情,真情的流露,青龍會的人誰不暗自唏噓不已?
緩緩的,勞愛道:「這些話可是真的?」
賀三娘道:「黑井鎮上有家客店,不信你可以去問呀!」
「黑井鎮!黑井鎮!」勞愛叨念著……
方敬玉低聲道:「我知道黑井鎮,那兒離槐山很近。」
勞愛一聽,點頭道:「我會去的,我一定要找到這個人的!」
「嗆」的一聲拔出長劍,勞愛移動身形,道:「姓風的,你可以出手了!」
月光下,風家寨一時間斗然全靜了下來……
無數眼神全集中在風雷與勞愛二人的身上,賀三娘也在女兒的扶持下往一旁移動著!
風雷的潑風砍刀先豎又橫,左掌按在刀背上,牛蛋眼卻直視著勞愛,他心中十分明白這一仗的重要性,是以全副精神全貫注在其中不敢稍存大意!
長劍斗然旋刺中,青芒的光澤連連閃映出朵朵碩大的似蓮花劍芒,銳氣發出噝噝之聲,勞愛已瀟洒的在身前布了一道羅網!
風雷暴掠而上,潑風大砍刀劃過一道半弧,直欺上勞愛的劍網。
一連十幾聲叮噹脆響與火花飛灑中,勞愛幽靈般的身形便在這時挾著青森森的長劍穿入風雷的刀芒中!
劍尖差之分毫未掃中風雷的頭,風雷已弓背曲腰倒挫丈外,身子尚未挺立,青光一抹,勞愛的長劍又像拖曳流星般斜刺而來!
潑風大砍刀驟起,宛如無數蝶影,便在一陣金鐵撞擊中,刀與劍剎時一分,只見兩條人影衝天而起,三丈外的高空中又傳來一陣金鐵撞擊,火星噴洒中,二人落地錯身又各自一退又上!
風雷猛然一個虎撲衝上,卻在騰撲中潑風砍刀連連翻轉不已的撩起冷芒如波,直往勞愛身上招呼!
「追魂十八式」一招「鬧海斬蛟」,勞愛的長劍宛如水中明月般蕩漾出無數碎芒,一晃之下便到了風雷的胸前!
潑風砍刀高舉未落下來,因為勞愛的長劍已點在風雷的胸口上!
事情十分明顯,因為勞愛並未痛下殺手的給予風雷一劍穿心。
當然,如果風雷要拚老命的一刀落下來,那麼先死的便是自己。
賀三娘一聲驚呼,但見勞愛未傷人,這才衝到風雷跟前一把扶住丈夫。
勞愛冷冷道:「姓風的,你敗了!」
頹然放下潑風砍刀,風雷一嘆,道:「你為何不殺了我?」
勞愛淡然的道:「青龍會不放火,青龍會也不亂殺人,當然更不錯殺人,但我若知道你們騙我,小心我會把風家寨踏為平地!」
賀三娘道:「騙你,黑井鎮你去問去查呀!」
「嗆」的一聲長劍入鞘,勞愛對石沖等人吩咐,道:「風家寨的金銀就免了,把我們的車輛駱駝裝滿糧食以後大家撤回六盤山!」
風雷在敗的時候,自認風家寨全完了,不料聽得勞愛的話,心中大是放心不少。
余唐道:「真太便宜姓風的了!」
於是,青龍會弟兄們立刻找到風家寨的糧倉,二十匹駱駝二十輛雞公車,哥兒們施力的裝,卻也只裝走風家寨一半糧食。
見天色漸明,勞愛對大元道:「把那匹馬拉回六盤山。」
大元當然知道是那匹「一條鞭」,忙著從馬棚牽出來。
風雷一見沉聲道:「姓勞的,你怎的說話不算數!」
勞愛道:「只有這匹馬,我是非拉走不可!」
風雷怒道:「君子不奪人所好,那是我老婆心愛的寶馬……」
祈老八怒罵,道:「青龍會沒搬空你的金銀寶庫,你應該對我們當家的念阿彌陀佛了,一匹馬你也叫呀!」
賀三娘忙道:「你們快走吧!」
勞愛道:「拉走你的馬,是要去求證,誰稀罕你的馬!」
於是,青龍會的人立刻撤出風家寨趕回六盤山去了。勞愛與方敬玉二人未回六盤山,勞愛騎著她的棗騮馬,方敬玉騎的卻是「一條鞭」。
三天以後,他二人來到黑井鎮。
黑蟛鎮原來是在近大漠一處荒山邊上,這兒沒有城牆,幾十戶人家沿著那條通向大漠的官道便形成了一條小街道。
黑井鎮也叫黑石鎮,只因這兒有一口井,井下面的石頭是黑的。所奇怪的是井裡的水既涼又甜,不少由此入大漠的行旅駱駝,皆會在此裝備這黑井中的水才上路。
方敬玉領著勞愛來到一家客棧。
一大段矮圍牆可以從外面看到牆裡面。
是的,這便是一處棧房,院子里正卧了許多駱駝,有個夥計提著個大木桶侍候那些畜牲呢!
推開那個大木柵,方敬玉叫道:「夥計!」
那夥計三十多歲,腰裡還插了根煙袋,翻毛羊皮帽已舊得變了樣,臉上掛上笑,兩隻眼睛便似突然不見了。
聞言猛回頭,笑著迎上來,道:「客官,住棧!」
方敬玉點頭道:「先給牲口上料吧!」
可真巧,夥計拉過馬先是對那「一條鞭」上下左右仔細一陣看,不由伸手在馬背上一陣磨蹭,道:「啊!這匹寶駒又換主子了!」
勞愛一旁忙問:「夥計,你見過此馬?」
那夥計點頭,仰面望天思忖一陣,道:「總有兩年多了吧!」
方敬玉道:「夥計,你先把馬上料,我們店房裡去。」
勞愛又要問,方敬玉卻笑道:「我們先進去,反正已經來了,我到掌柜的也許問得更清楚!」
夥計接過僵繩,道:「掌柜正在店房,二位請吧!」
方敬玉與勞愛二人走向那座大瓦房,房前有一排用木板搭的台階,正有幾個人靠著牆壁坐在那兒,二人自這些人面前走過,倒引起幾人的注意——其中有個年老的道:「嗯!天造地設的一對!」
方敬玉當然聽到老者的話,只是他並未回頭看,一徑與勞愛走進店門。
店內十分簡陋,幾張方木桌子全都裂開有縫,共有三個客人在喝酒。櫃檯內坐著個四十多歲漢子,見二人走進來,立刻轉出櫃檯迎上前來:「二位,是從喇嘛廟過未的?還是由秦川來呀?」
方敬玉一笑,道:「你是掌柜的?」
那人笑著指指房后,道:「掌柜的後面打盹去了,我是大夥計!」
方敬玉道:「可有什麼吃的?」
那大夥計道:
「羊肉湯和燒餅,酒嘛,只有二鍋頭!」
方敬玉望望勞愛,道:「愛妹,你要吃些什麼?」
勞愛微微含笑道:「醬羊肉夾燒餅再來一碗羊肉湯吧!」
方敬玉要了兩份,又對大夥計道:「你們掌柜醒來,立刻請他來一趟。」
大夥計道:「二位有事情?」大夥計見二人各一把寶劍,知道二人必是能人。
方敬玉笑笑,道:「有件事情想請教他!」
大夥計點點頭道:「好,只等掌柜的起來,我便請他過來。」
這時另一桌上三人正喝得痛快,其中兩人且猜起拳來了,根本不往勞愛這邊瞧——就在勞受與方敬玉剛剛吃完,後面走來個大漢,這大漢滿面絡腮大鬍子,一嘴黃板牙,只是兩隻眼睛生得和善,只兩腮往上一撩便露出一副可親模樣。
大夥計見大漢走出來,忙上前道:「於爺,有客人要見你。」
姓於的掌柜道:「誰找我?」
大夥計指著方敬玉,道:「就是這位客官。」
方敬玉早站起來笑道:「你是掌柜的?」
大漢走到方敬玉桌前,點頭道:「客官,你有何指教?」
勞愛指著椅子,道:「掌拒的你請坐下來好說話!」
掌柜的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笑問:「二位從哪裡來呀!」
勞愛道:「南面六盤山。」
掌柜的一愣,道:「聞聽六盤山有一批強人可厲害呢!」
勞愛一笑,道:「是聽說過。」
掌柜的笑道:「二位有何事找我?」
勞愛道:「掌柜的,你仔細想想看,什麼時候你曾見過這樣的一匹馬來著——」
邊仔細把「一條鞭」描述一遍。
一捋面上大鬍子,掌柜的立刻道:
「有,我是見過這樣的一匹馬,那是在……在……嗯,總在兩年多前吧!」
勞愛心情激動的道:「你能把當時的情形細述一遍?」
掌柜的雙目一眯,輕聲「哦」了一聲:「那晚是個圓月夜吧!嗯,快五更天了……」
於是,這位午覺已足,精神十足的棧房掌柜,緩緩的把兩年多前的那夜事情說了出來……
黑井鎮這晚的月色不錯,連遠從北吹過東的黃沙也全看得十分清楚,四更將盡的時候,突然東南方一陣蹄聲雷動,剎時到了這家棧房外。
天不亮趕來一幫人,在西北道上多半是馬賊,但棧房的門被叫開后,卻見是七個裝扮十分闊氣的大漢。
這七人走入樓里,立刻要了吃的喝的,直到天將亮的時候才在客房睡下。
七個直睡到過午才起來。
於是其中一人又要了些吃的,七個人便當門一張桌子上吃喝起來。
就在這時候,七人的馬匹也由夥計牽出來,其中一匹馬生得十分惹眼,銀白的馬身上一根雜毛也無,只有一條尾巴黑如墨。
棧房掌柜站在廊前道:「這匹馬是寶駒,人見人愛呀!」
不料掌柜的話剛說完,突聽得七人中的一人沉聲道:「老胡,這匹馬你不能再騎了!」
只聽得有個黑漢叫道:「為什麼?」
那人沉聲道:「馬上處理掉,最好立刻在半道上殺了!」
黑漢吼道:「不!為什麼要我殺它?」
那人道:「因為你不該騎著這種任何人看了永遠不會忘記的寶馬,如果昨日被人看到,你想想這後果吧!」
黑漢急道:「哪會有人注意我的坐騎,我不信!」
突見那人怒道:「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於是黑漢子低下了頭,低聲道:「是,我會處理的。」
不旋踵間,七個人走了六個,他們分成南北,往南下的兩個人,往西北的四個人,只有那黑漢仍在這棧房中未即離去。
七個人走了六個,黑漢在房子前面把自己的馬撫摸有加,大黑炭臉直在馬面上蹭,有著一種十分依依之情在他的眼神中流露——就在一陣依依之後,黑漢突然一狠心翻身上馬而去不料一個時辰后他又騎回來。
掌柜的笑問:
「客官,你還沒有走?」
姓胡的黑漢道:「事未辦好就沒法子走!」
掌柜笑笑,道:「有小棧效勞的?」
姓胡的指著自己坐騎對掌柜的道:「掌柜的,我這匹馬能值多少銀子?」
掌柜的一怔,道:「這是寶馬,你捨得賣?」
姓胡的一嘆,道:「非賣不可!」掌柜的走下台階,又仔細的看了那馬的嘴齒,道:「貨要賣識家,若論價銀千兩不多!」
姓胡的點頭,道:「掌柜的,你是行家!」
掌柜的笑笑道:「西北道上我見過的良駒不在少數,但應屬這匹馬為最!」
一狠心又跺腳,姓胡的黑漢道:「那你就把它替我賣了吧!」
掌柜的點頭道:「客官足寄放呢,還是等候在客棧里?」
姓胡的思忖一陣,道:「橫豎無事,我便在此間同它相聚幾日吧!」
不料就在這時候,從大漠方向過來母女二人。
這母女二人只一到了棧房前面,二人拉開頭巾,撣去一身灰沙,兩個人全長的俏模樣。
年長的剛走上木板台階,便聽得身後的年輕的贊道:「媽,你看這匹馬長的真好看!」
猛回頭,年老的點點道:「寶馬!」
年輕的道:「比我們騎的馬漂亮多了!」
掌柜的忙笑道:「馬是這位壯士的,他正欲割愛呢!」那年長的女人「哦」了一聲望了下一旁姓胡的。
姓胡的立刻點點頭。
也只是稍作思忖,那年長的女人一揮手,道:「進去談。」
姓胡的立刻跟著母女二人走進店中。
掌柜的也坐在一旁替姓胡的煽火,把他的馬說成了天下只此一匹的寶馬中的寶馬。
不料談到價錢,姓胡的開價兩百兩,但要換回對方一匹馬。
姓胡的黯然神傷的道:「價錢我開得低,但卻有個請求!」
母女二人喜孜孜的坐望著姓胡的道:
「你請直說。」
姓胡的道:「善待它!」說完雙目已見淚光……
母女二人對望一眼,年老的一笑,道:「花二百兩銀子買匹寶馬自然是要好生愛護,這些你只管放心吧!」
交易便這樣的成交了。
母女二人尚送了掌柜二十兩銀子算是謝中間人了。
當日兩下里便分手,母女二人往南趕,姓胡的去了西北方,似乎是追早先走的四個人去了。
客棧內,勞愛似是要虛脫般的閉起眼睛……
掌柜的緩緩又道:「那天的情形是這樣子,我記得可真清楚,如今全都向二位說了!」
方敬玉道:「賀二娘沒有說謊,只是這姓胡的又是何人?」
他未問掌柜的,但掌柜的卻搖搖頭,道:「沒見過,至今未見過!」
勞愛雙目直視,道:「那另外二人又是誰?」
方敬玉道:「愛妹,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
勞愛一嘆,道:「方兄,我真的要崩潰了!」
方敬玉忙安慰的道:「愛妹,千萬沉得住氣,我們還是趕回去再商議吧!」
勞愛又一嘆,道:「好不容易抓到這個線索,一夕之間又斷了!」
這時方敬玉付了帳,命小二把馬牽出來。
勞愛也對掌柜的稱謝,這才同方敬玉走到門外面。
不料二人剛上得坐騎,棧門內突然一人叫道:「嗨!你們看那匹馬不是……」
那人說了一半自己用手捂住嘴巴,但馬上的勞愛可聽的真切,只見她掙身離鞍,騰身而起,一個空翻便落在棧門內。冷冷的,她直往三人喝酒的桌前走去……
三人一見這女子會飛,不由鍺身站起米。
方敬玉已自門外緩步走來。
勞愛在三人面前一站,冷冷道:「剛才是哪位仁兄在說話?」
三人面面相覷,沒有一人開口!
勞愛沉聲道:「剛才是誰在說話?」
其中一個年長的道:「我們沒人說話呀?」
「哈」的一聲,勞愛長劍拔在手上,道:「剛才是誰在說話?」
年長的剛一搖頭,突然寒芒似電閃星墜般一陣「咻」聲不絕中,便見這位仁兄的鬚髮落了一大片,不少全落在杯盤中,就是未傷及他的皮肉!
本來三人根本未把勞愛二人放在眼裡,但勞愛剛才回撲的那招「寒鴨投林」三個人心裡明白誰也不是她對手,是以這時候忍氣吞聲不作反抗!
這時另一個乾笑,道:「我們只說那匹馬好看,其實也沒說什麼呀!」
這人話才完,勞愛一聲冷笑,「咻」的一聲,那人的唇上胡了連著皮肉一片落在地上。
一聲「哎呀」,那人捂嘴罵道:「哪裡來的潑辣貨,老子們讓你可不是怕你!」
年老的早罵道:「婊子養的,外邊去較量!」
勞愛一哼,道:「也好,總得殺的你們心服口服!」
掌柜的上來勸,方敬玉一攔,道:「掌柜的,我們就是你說的六盤山強人,這回你該知道了吧!」
掌柜的吃一驚,連那三個吃酒漢子也心中暗自吃驚!
現在——場子上可寬敞,四邊地上卧的駱駝牛馬,那幾個坐在門旁閑扯的漢子不知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三把彎刀已拔在手中,其中兩人已拉開架式,那個嘴上流血的漢子正用一條布巾往嘴巴一紮。
方敬玉卻一手拎著青鋼劍站在木板台階上觀望。
勞愛面對三人,道:「三位,你們一定知道這匹馬的原主人是誰,只要說出來,三位不但活命,我這裡還每人封給一百兩銀子,也算是對三位的補償!」
不料三人彼此對望一眼,半晌,那個年長的卻輕搖搖頭而不開口。
於是,勞愛又道;「各位可得想明白,生死只是一念之間!」
她一頓又道:「當然,我絕對自信有辦法叫你們說出來的!」
另一個抗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怎的如此霸道!」
勞愛面色一寒,道:「六盤山青龍會各位可曾聽過?」
這人一聽是六盤山青龍會的,不由全都一驚,那年長的忙對勞愛道:「你等等,我三人有得商量!」
勞愛點頭道:「你們應該商量!」
勞愛心情激奮的望向方敬玉,因為從三人的表現上看,顯然說明他們知道這「一條鞭」的老主人,那麼,二人的這趟黑井鎮之行不會白來了!
就在幾匹駱駝坐卧地方,三個人指手劃腳的爭辯起來,只是聲音不大,勞愛沒有聽清楚。
三人似乎是爭論著什麼,但旋即那老者沉聲罵道:
「沒骨氣的東西!怕死呀!」
勞愛心情一緊,知道老者在作梗了!果然!三個人一齊的點頭向勞愛走過來了……
勞愛迎前一步,道:「想通了吧!」
那年紀大的彎刀一指,道:「是想通了,還是那句話,我們不知道。」
勞愛冷笑一聲,道:「三位,有什麼能比這生命更重要的?一個人一旦失去了生命立刻失去一切,怎麼的,連這點道理也想不通?」
年紀大的突然一聲哈哈,道:「姑娘,我們十分同意你的說法,一個失去生命的人當然他也隨著生命的失去而失去一切,但你可知道,一旦這個人擔負著一種比自己生命更沉重的事情,試問這個人舍死之外尚有何法子可想的?」
勞愛一怔,道:「三位抱必死之心,而我卻一定要知道那最初的主子,為了達到目的,我不會那麼輕易的要了你們的命,逼供的方法那可是太多了!」
突聽另一年輕的道:「不論你施出何種陰損毒辣手段,我們全接下了!」
勞愛道:「三位不再多考慮?」
不料三個齊聲道:「不!」
話已說絕,心跡已明,勞愛一咬牙,怒道:「是你們找死的,怨不得他人了!」
年長的就在這時彎月刀暴劈橫掃,邊狂叫道:「我們和她拼了!」
勞愛輕身橫掠如電,長劍一撩,三把彎月刀三聲「當」匯成一聲中,她已橫身一丈外!
兩個年輕的厲吼一聲自兩邊向她包抄殺去!
不料勞愛長劍一圈,反手便是三十二劍,只見冷芒縱橫交織成網,逼得兩個年輕的退避不迭!
年長的突然面色一變,彎月刀一挺之間竟一個勁的往上衝刺!
勞愛這時逼退兩個年輕的,見年長的撲過來,早已恨透這個剛才所表現的不合作態度,如今見這人彎月刀距身前已不過半尺,她不但不閃不退,反倒以一招「鯉躍龍門」險招,長劍上挑下翻快不可言喻的一劍帶過那人的頭頸,彎月刀卻自勞愛肩上越過。
悲厲的一聲嚎叫,那年長的拋刀雙手亂舞中,只見血光立涌外灑,「咯」的一聲旋倒於地!
勞愛並未多看,急旋身間,「追魂大八式」一招「夜戰八方」,「當」
的一聲,另一漢子「嗖」的一聲狂旋如陀螺般挾著一溜血芒撞於附近一頭駱駝身上。
便在這時候,勞愛的長劍暴伸彈起劍花三朵,盡在那人面前疾閃不停……
勞愛沉聲,道:「朋友,你還不拋去手上傢伙乞降,真想同他二人一般的遭到凌遲碎剮之刑?須知我不會輕易殺你的!」
那人彎月刀連連阻擋中,咬牙道:「你不殺我當然是有目的,你想從我口中得知那馬的主子是吧?」
勞愛長劍一收,道:「朋友,現在只有你一人活著,即算你真的做出什麼違背良心而對不起人的事,那也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況且我會連他二人的一百兩銀子齊送給你的,你說呢?」
彎月刀護住胸前,那人望望地上兩個同伴,不由雙目盡赤的叫道:「哥子,你們死的英烈,我又豈忍偷生呀!」
勞愛一怔,道:「朋友,一千兩銀子買你一句話,怎麼樣?」
不料那人猛的仰天狂笑,道:「你休想!」
邊又尖聲大吼,道:「哥子,我來了!」話聲中突然彎月刀橫切,剎時血光崩現,幾乎把自己的頭切落地上!
勞愛一驚,怒喝聲中一劍往那人彎月刀上撥去,但還是慢了一步!
方敬玉一看,急急走前探視,道:「這三人也算是硬漢,值得令人佩服!」
勞愛滿面迷惘的道:「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要如此?」
方敬玉一聲浩嘆,道:「往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們便是這樣吧!」
勞愛突然搖頭,道:「江湖中人不應有此想法,因為那樣太過於消極了,非我輩江湖中人應有的,他們三人應該是非分明,權衡利害之下應有主宰自己的決心,如此輕視自己生命只有令那惡徒暗中訕笑而已!」
方敬玉這時把店掌柜叫出來,付了十兩銀子叫掌柜把三人收屍埋葬!
掌柜的知道六盤山青龍會人不好惹,哪敢多言,連連點頭答應下來!
勞愛似是真的疲倦了……
是的,遠從幾百裡外找來,也只能證明賀三娘說的話是實情而已!
她失去了一次送上門來的絕佳機會了!
而機會來的太突然而令她未曾把握住,一旦失去,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遇上這種機會了!
現在——勞愛真的是無精打采坐在馬上了。
有幾次方敬玉的話她都未聽到,因為她陷於沉思中……
難道這一切全是造化弄人?
是的,當一切問題說不通的時候,人們不都是以這句話來自我解嘲?
而方敬玉卻為了勞愛,他提議去龍舌溝找「鑒玉老祖」水連天去。
勞愛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