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已出生天
那綠裳公主既是艷若桃李,此時卻冷若冰霜,柳眉輕顰,秋水般的雙眸中射出冷冰冰的光芒。
秦重天不怕地不怕,但見了她那對眼睛,卻禁不住退了四五步,驚忖道:「莫非我猜錯了?原來我竟是自作多情……」
綠裳公主叫道:「來人……」聲音不高,但卻傳出老遠老遠。
秦重又驚想道:「她的內力奇佳,當日我被人點住穴道,敢情是她」
只見門內躍出兩人,直撲秦重,竟是那天見過的兩名身量十分高大的女將。她們一個手持大戟,一個手持巨斧,疾躍過來,身法甚快。
秦重俊目一轉,朗笑一聲,墓地背轉身,雙手往背後一叉,道:「實在不敢勞動兩位女將軍!」
那兩位女將天生神勇驚人,氣力極大,其中一個丟掉巨斧,迅速地把秦重綁起來,然後抓住他的後背,輕輕提起,秦重雙腳離開地面。
綠裳公主把青巾放下蓋好,厲聲道:「替我推出去斬了」
她們嗷然而應,拾起巨斧,便提著他走到大廳那面的陽台。
秦重轉眼一覷,只見綠裳公主已走回她房中,不禁在心中長嘆一聲。
她們就在陽台之上,喝令秦重跪下。秦重怒道:「要殺便殺,再凌辱我可要罵人啦」
那個執著大戟的女將道:「好吧,你總是個好漢子……」她轉到秦重面前,這時彼此都站直,她可高出秦重半個頭有多。她舉手已止住後面的那個女將軍,道:「利斧且慢落下,我還有幾句話對他說……秦重,你已是斧下遊魂,現在還不說出你師門來歷么?」
秦重虎目一瞪,道:「要殺便殺,不必多言!」
那女將道:「當真是條漢子,你不妨記著,我是左將軍陳翠,她是右將軍陳綺。你死後陰魂不散的話,可以來找我們報仇」
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投在地上,秦重嗯了一聲,瞧見後面那右將軍陳綺在地上的影子,已把斧頭高舉。
他從容朗笑一聲,雙目凝視著地上人影的動作,口中問道:「禁衛大將軍叫什麼名字?」
左將軍陳翠已轉到他後面,口中應道:「禁衛大將軍姓呂名薇,她也不怕陰魂纏擾」
地上的人影已顯明地表示出那柄大斧已開始下落。
在這生死一瞬之間,秦重念頭連轉,他哪甘心真箇就此束手被人處死?既然明知此刻縱然能夠逃過一斧之厄,也未必能逃出此山。但總得來一次垂死掙扎啊……
在這瞬息間,他已運聚全身真力,準備掙斷手上繩子。忽地一條人影飛過來,人未到聲先到:「斧下留人」
語聲未住,已飄落在他們旁邊,伸手阻住那有將軍陳綺手中大斧下砍之勢。
秦重正在急聚全身真力,耳目靈效略減。然而這聲音特別惹耳,聽得格外分明。驀地一震,登時如醍醐灌頂,焦急麻亂的心情頓時大寬。
他斜睨一眼,敢情竟是那個身材嬌小,面目姣好的禁衛大將軍。
只見這個禁衛大將軍兩道電光似的眼神,和他一觸,秀面上隱現出一股說不出來的神色。
這時卻聽見那左將軍陳翠道:「啟稟大將軍,」
禁衛大將軍杏眼迅速地一瞪,嬌喝道:「不要說了,我自有道理……」略一沉吟,吩咐道:「你們暫停行刑,待我見過公主再說。」
左、有二女將嗷然而應,放下巨斧,然後抓住他的雙臂,便挾持著走向陽台角落等候。
秦重轉目一瞥,見那個叫呂薇的禁衛大將軍已走進房中。不禁暗暗舒口氣,忖道:「看來這位禁衛大將軍似要代我說項,我的運氣總算不壞……」
然而他的寬心,也不過是頃刻之事而已。隨即劍眉一皺,忖道:「不可能吧?她無端端地怎會為我求情……」念頭一轉,復又想道:「但她何必要多此一舉呢!嗯,一定是要替我說好話……」
他面上神色陰晴不定,無意間忽然和那右將軍陳綺惡狠狠的眼光碰個正著。
他呆了一下,微驚想道:「哎!方才呂薇似乎也是用這種毒恨的神色盯住我!莫非是她要建議那綠裳公主,把我盡情凌辱一番,然後慢慢處死么!有道是『最毒婦人心』,誰知她腦子裡會轉出什麼念頭?」
他下意識地掙一下,突然雙臂一緊,就像兩把鐵鉗夾住,分毫難移。原來陳綺、陳翠兩員女將,氣力極大,一直抓緊他的臂膀。
左將軍陳翠低叱道:「秦重,你乖乖地待在這裡,也許還有一線生機。若想打什麼歪主意,哼!立時就有你的好看……」
「生機?」這兩個字使他靈感忽至,隨即認真地忖道:「想那呂薇並不知道綠裳公主為何要殺我,當然不致於要教我多受話罪。也許她有需要我之處,是以替我求情……」
他閃電般地轉著念頭,又納悶忖道:「但是,她能有什麼地方需用到我呢?再說綠裳公主會不會准她所請呢?」
忽見房門閃出兩人。當先一個是綠裳公主,仍然是曳地青絲長袍,青巾蒙住頭臉,只露出兩隻眼睛。
跟在她後面的是那個禁衛大將軍呂薇。
只見她們飄飄地走過來,轉眼便走到他面前兩尺處站定。身形快捷迅速,偏又輕靈美妙之極。
秦重心頭微凜,想道:「看這綠裳公主身法,果然身懷上乘武功。她此刻才顯示出來,難道是對我示威么?」
綠裳公主秋水般的雙眸中,射出來的仍是冷冰冰的光芒。然而當她再看秦重一眼時,但覺眼前這個男人,不僅丰神如玉,俊逸照人。而且一臉輕傲神色,尤其是在這種生死關頭,令人深深感到他那種強烈的男子氣慨。
她像逃避似地,回頭向身後的禁衛大將軍呂薇點點頭;一來借著這個動作,掩飾自己的窘態,二來示意呂薇說話。
仙人劍秦重凝視著面前的綠裳公主,見她凌厲的目光中,似乎現出一絲柔和的光輝,心中微動,暗自一笑。
禁衛大將軍呂薇看也不看秦重,徑對陳綺、陳翠峻聲道:「公主已准我請求,饒這……這秦重不死。你們把他放了」語聲中頗有些微不自在。
兩個女將立刻鬆開秦重,右將軍陳綺跟著抬起手中大斧,要削斷綁著他的繩子。
誰知綠裳公主卻吩咐道:「用手解縛」
陳綺微微一怔,便將大斧遞給陳翠,然後迅速地把繩結解開。
仙人劍秦重略一定神,靜立在原地。一則舒活血脈,二則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故?呂薇的請求和綠裳公主的自然關注,秦重既然自有想法,但到底是猜測而已,他可真想有辦法證實自己的想法。
綠裳公主道:「叫出去吧」
仙人劍秦重聽出她的聲音中,有點特別柔軟的意味,當下心念一動,故意問道:「叫我到哪裡去?」
綠裳公主緩緩道:「隨你想去哪裡都可以,反正此地不再留你!」
仙人劍秦重微笑道:「我那件紅色的火鱗衫,還給我好么?」
須知秦重機智深沉,早就感到綠裳公主對自己似乎有著不尋常的感情。尤其每當自己流露出不在乎生死之時,她的目光中便禁不住會現出惶惑、迷惘的意思。
還有一點,便是那禁衛大將軍呂薇嘴裡既然說是她向公主求情,但是從呂薇勉強的表情里,可以推想得到實在是被迫如是說法。
綠裳公主道:「哦,那火鱗衫么?還給你也好!」她歇一下,又道:「但有一個條件,那便是你必須要接得住禁衛大將軍一百招鴛鴦劍法,立刻就還給你。」
秦重劍眉一挑,毫不推辭笑道:「好,好,就請你借柄寶劍給我」說時,往陽台中央走去。
呂薇可測不透秦重何故如此大膽,居然得寸進尺,得了自由還不算,尚要取回火鱗衫,心想自己的鴛鴦劍法乃是白衣派中無上心法,玄妙之極,當下也不暇再想,抽出背上雙劍。
秦重眼光一掃,見她抽劍時乾淨利落,隨意一站,姿勢美妙,當下想道:「你不用神氣,一上手我就施展碧螺劍法,總教你一百招之內,無法得逞!我這一著驚人之筆,大概不會失敗吧?」
這時陳翠已取來三柄寶劍,秦重可不敢大意,逐柄取起拈拈分量,揀了一支順手的青銅劍便道:「耳聞大將軍劍法高強,在下正好一開眼界,請賜招吧?」說完,長劍斜向外指,立下門戶。
呂薇先窺敵人虛實,目光一凝,訝然忖道:「這廝所立門戶。以前從未見過,不知是那島奇人異士所授?」
念頭一掠而過,當下卻已款擺柳腰,先對綠裳公主恭身行禮。
綠裳公主點點頭道:「大將軍務須小心在意!」呂薇道:「領旨!」
回首清叱一聲:「看劍」嬌軀起處,雙劍左旋右抖,幻成一片銀星,漫空飛灑,向秦重當頭罩落。
仙人劍秦重長劍一挑,口中喝道:「好劍法」劍尖上指,腳底如風,已自使出碧螺劍法中奧妙絕招,一式「長虹出海」,劍光如練,以攻為守,竟從漫天銀星之中,飛身直上,反向呂薇逆襲而至。
但見三道劍光交錯連閃,兩人倏地分開。
秦重已橫躍兩丈開外,屹立不動。呂薇也是持劍微愣,面色十分凝重,顯得極其認真。
旁邊觀戰的三人,都看出他們交錯而過的一剎那,彼此已連試了幾招,而且全都狠辣異常,稍有些許差池,立刻便得血染當場,屍橫陽台。
呂薇發覺對方在劍法上的造詣甚佳,招術雲譎波詭,尤其是身法奇特,不由暗驚。當下澄神一志,暫把顧忌之心撇開,雙足一頓,劍化龍蛇,復又攻上。
只見秦重手中青光一閃,碧螺劍法也自展開,「浪涌千重」,劍光橫削如巨浪排空,急取敵腕。
呂薇柳腰微扭,橫移數尺。秦重這一劍雖快,卻恰好戳空。不覺暗暗贊道:「好俊的輕功」須知當時呂薇身軀還沒落地,便能轉折飄開,端的身手輕靈已極。
秦重不等招術使盡,迅如疾風般回劍急刺,變招為「仰射金牛」,青光一掠,竟自回攻敵人脅下。
呂薇左劍護身,右劍取敵,手中銀劍如毒蛇出洞,颼地削截秦重手臂。誰知秦重一招之中,暗藏幾個變化,迎著銀光,劍尖虛指,身形一動,已繞到敵人背後。呂薇神色不動,使出白衣派玄武鴛鴦劍法,頭身未動,左手寶劍已向背後挑出,又快又辣。
她這招「孔雀剔羽」尚未使盡,突黨頭頂風聲飈然疾響,敢情秦重早從她頭上飄飛過來,並且順勢刺出一劍。呂薇駭了一跳,右手一振,挽起千朵劍花,堪堪化去自身危機,左腕急翻,銀劍如影隨形,削向敵人雙腿。
兩人這一動上手,越打越急,又都是一流劍客,眨眼間已過了二十招。但見他們稍沾即走,乍合便分,銀光青氣,眩人心魄。
呂薇方才差點吃虧,天生好勝之心頓熾,決定顯露全身真實功力,到適當時機才緩手,並不真箇傷他。敢情她可真不敢傷了秦重,以致招來公主的不滿。
當下清叱一聲,人隨劍起,但見平地湧起一道白虹,飛上一丈七八尺之高,然後掉頭下垂,攻勢急猛之極。
仙人劍秦重本來遊走如風,此刻卻忽然站定,雙目炯炯,凝注對方下擊之勢。
這瞬息即至的一剎那間,秦重心念連轉,一時真拿不定主意要如何對付那大將軍呂薇。
要知仙人劍秦重出身碧螺島門下,一生練劍,對於劍術自是大行家。何況經過昔年受辱於石軒中之後,遍走天涯,見聞因而大大廣博,眼力更高人一等。是以呂薇躍起半空,全力下擊之際,他心念迅轉,已考慮到好幾方面。第一點他已看出呂薇劍術上造詣的確不凡,火候極深,故此他不能輕忽,必須全力以赴。可是全力以赴也有幾種方法,一是亦守亦攻,即是說抵禦住對方這一擊之後,有機會便於以反攻。另一辦法是深藏不露,只求固守吾圉。
但回手反攻的話,他的碧螺劍法最是毒辣,出手無情,在關外長白山明鏡崖天雷宮偷學到的「飛霆十式」,也是不發則已,一發傷敵的狠辣招數。是以唯恐呂薇一旦招架不住,非死必傷。則自招麻煩,太不划算。
可是他又看出對方劍法變幻無方,尤其著重於連貫性,若然任她施展開來,這剩下的七十多招勢必吃她迫得狼狽之狀百出說時遲,那時快,空中銀虹已挾著風雷之聲,當頭壓下。
仙人劍秦重挺劍迎上去,百忙中偷眼一覷,只見那綠裳公主眼中似乎露出輕曬之色。
呂薇劍招欲發未發,忽覺對方沉凝之極,絲毫不亂,自己這等威風,對方居然毫不動容。芳心大恚,一面斜腕出招,一面運足全身功力,盡量發出。
秦重雄心已被綠裳公主眼光中的含意挑起,可是他到底是個深沉之人,雄心一現即逝,宛如過眼曇花。使目一轉,凝視著對方右手未發的銀劍。自家卻一式「遮天蓋地」,長劍震出千條劍氣,護住頭頂,固守不動。
「嗆嗆」連響數聲,竟然遠傳數里。呂薇左手劍連發三招,俱攻不進去,登時斜斜飄落,右手銀劍突然如閃電般平刺出去。
仙人劍秦重看不出這一劍有何奧妙,心中微凜,暗念這才是天下無匹的劍法,同時又驚訝對方何故直到如今,才使出這等最上乘的劍術。
他看不透對方這一劍有何奧妙,自然無法招架,正感狼狽之際。對方之劍才發便收,斜搶過來,左劍先發,右劍跟進,登時湧起銀花千朵,籠罩住秦重身形。
秦重甚感狼狽,見招拆招,真箇手忙腳亂。原來對方爭先一著,便全是主動的局勢。這島國劍法別有淵源,與中土略異。秦重初逢強敵,大為吃虧。這刻連想仗著內力強過對方而用硬封硬拆的法子也辦不到。
四十招下來,秦重額上已微現汗光。綠裳公主喝彩道:「大將軍劍法神奇,世罕其匹,今日之戰,足見名下無虛。快擊敗這個狂徒,來飲三杯慶功美酒」「話聲甫歇,左將軍陳翠端了一個銀壺出來,右手掌心平托著一隻銀杯。
秦重揮劍力格,連檔數劍,發出一片金鐵交鳴之聲。此刻他雖然現出敗象,但似可支持一會。當下冷笑道:「這三杯慶功美酒,正好為我送行……」
呂薇努力進攻,口中叱道:「狂徒休逞口舌,且看這三杯酒你可喝得下不?」
看看又是十招過去,這時只剩下二十來招。
仙人劍秦重已落下風,正是有力難施。人家的「鴛鴦劍法」已經全力施展開,劍勢綿綿不絕,簡直沒有一絲可以還手的空隙。
他劍眉大皺,心想自家這次栽得真不值,其實像呂薇的功力,縱然劍法精妙,但如果一開首便不讓她得勢,自己早就贏了!可是事已如此,海也無用,必須想出解圍之法,否則恐怕這剩下的廿余招不易捱過。
綠裳公主輕笑一聲,道:「大將軍可別殺死那狂徒,等會兒我要用一盆冷水,把他潑出門去……」
左將軍陳翠放聲大笑,忽聽秦重沉聲喝道:「已經過了一百招,還笑什麼?」
呂薇微微一怔,道:「胡說八道,不過才七十六招……」忽地醒悟乃是對方詭計,便怒聲道:「狂徒你使詐也不成,看劍!」
仙人劍秦重放聲大笑道:「原來我記錯了,但你們為何不報出數目?」
須知他僅僅輸在緩不開手來,適才呂薇一怔,他已爭取到一線時間,全身內力已涌到劍上。這時隨手發出任何一劍,威力比之剛才可要增加一倍有餘。是以他可以從容大笑,反而調侃幾句。
呂薇劍出如風,兇猛絕倫。秦重欺她內力不足,硬封硬拆,七八招過去,呂薇竟被他邊開五六尺遠,迥非剛才那樣貼身發招,每每死生一發!
綠裳公主微噫一聲,敢情連她也走了眼,估錯了秦重功力。不過直到此時,她還未看到秦重在劍法上有什麼驚人的招數,當下嬌叱道:「住手」
大將軍呂薇立刻跳出圈子,秦重抱劍微笑躬身,道:「大將軍承讓了……」
呂薇氣惱異常,杏眼一瞪,忽見對方風度瀟洒之極,人又俊美無比,竟然呆了一呆。摹地想起自己何以忽然會怒氣全消,不覺面上一熱,紅暈上頰。
在場之人都沒有注意到呂薇這等微妙變化,敢情綠裳公主忽地把蒙面青巾除掉,跟著又把身上青絲長袍解開,露出一身淺綠宮裝。
秦重在心中讚嘆不已,一時竟被她萬千儀態迷住,看得呆了。
綠裳公主輕啟櫻唇,嬌聲道:「好劍法,來,來,讓我也領教一下……」
秦重獃獃看著綠裳公主,直到她走到身前,才味出她話中之意,心想像她這等傾國佳人,自己不但不能和她結成紅顏膩友,反而要兵刀相見,心頭一陣偶然,垂目輕嘆一聲。
綠裳公主從呂薇手中取了一支銀光燦然的長劍,玉手一招,劍尖伸到秦重鼻子處。
秦重動也不動,抬起眼睛,道:「請公主先賜還在下的火鱗衫,然後再動手不遲」
綠裳公主微恚道:「難道你怕本公主會賴你的火鱗衫么?」
秦重劍眉微掀,慨然道:「公主風華絕代,令人仰止傾慕,豈敢有此褻讀之念?只要公主略有垂青該衣之意,戔戔微物,便請公主收下」
綠裳公主回嗔作喜,道:「那件火鱗衫算得上希世之寶,決不是戔戔微物。但我不會吞沒你的,現在你我走一百招看看……」
仙人劍秦重腦筋一轉,道:「在下如能接滿公主一百招,便請公主賜予一點路費,如若不行,火鱗衫便是公主之物如何?」
綠裳公主美眸斜視呂薇,道:「這個人真狂,他以為自己的劍術真箇天下無敵呢!」
秦重朗聲道:「只有浮沙門無上劍術,能夠和在下頡頏」
她哦了一聲,道:「那麼你試試本公主的劍法,若然接得住我一百招,除了送你路費之外,還賜你金牌一面,全國任你橫行!」
秦重暗中大喜,心想這一面金牌,正是自己求之不得的護身符。今日之戰,無論如何也得支持到底。
綠裳公主銀劍平舉,指著對方,嬌聲道:「你先發招」
秦重抱劍行禮,道:「在下不敢放肆!」
「不必客氣,這一百招對你關係不小呢!」
秦重聽了,心想這位公主話中有話,莫非已看透自己的來歷?當下微一躬身,應一聲「遵旨」,便持劍盤繞疾走,先展開步眼。
綠裳公主佔住圈子中心位置,也自不徐不疾地跟著對方旋轉,盈盈秋水,註定在秦重手中長劍之上。
秦重不敢大意,左手劍決一領對方眼神,右手長劍使出「仙人指路」之式,一道白光,迎面攻人。
他的長劍剛動,綠裳公主已清叱一聲,銀劍揮處,幻出千重銀霞劍氣,急涌而至。兩人招數,恰是一齊發動。
秦重吃過緩不出手的虧,疾忙化為「海市蜃樓」之式,腳下方位一變,劍鋒轉從側翼攻上。他的碧螺劍法一向是出手毒辣,沒有一招不是以攻作守。
綠裳公主不慌不忙,有移數尺,恰好又變回正面相持之勢,跟著銀光大盛,迎面攻入。
秦重忙又避開正面,踏奇門,走偏鋒,出劍極快。但一發即收,用意僅在以攻為守,多耗招數。
眨眼間銀虹白氣,交織飛舞,秦重招招都快,看上去攻勢甚盛。綠裳公主則一招一式,刻意求工,宛如正在練劍,舉手投足,極為美妙。
不知不覺已換了五十餘招,秦重兀自攻多守少,咄咄迫人。
左將軍陳翠眉頭大皺,移到大將軍呂薇身邊,輕輕碰她一下,道:「公主能取勝么?」
呂薇半晌才道:「難說得很,秦重的劍法詭奇蓋世,我從未見過,怪不得他敢誇說只有浮沙門劍法才能和他頡頏匹敵!」
又是十餘招過去,身處局中的秦重已感到對方那種雍容大方的劍術,別具威力。目下他的招數發出時,已經多方受制,同時因對方具有一種高貴氣度,正好令自己覺得猥瑣和不耐煩,發致心躁氣浮。
「這是什麼劍法?平淡大方中能有無窮威力?」他想,「以我看來,這套劍法足可以和石軒中拼個高下?她如不是內力稍遜,先憑這數十招,已足以教我無法施展而甘拜下風,哎,我不能再用一發即收的打法,必須盡出全力……但如果一下收不住手,把她傷了,豈不壞事?於心又何忍呢?」
他分心一想,綠裳公主便得了不少便宜,輕而易舉地把秦重迫退兩丈之遠,只差一點便碰在石壁上。
秦重一直都用碧螺劍法,因為這套劍法他練了將近二十年,純熟無比,故此能夠收發由心。如今形勢大變,不暇多想,墓地舌綻春雷,劍上蓄滿真力,驀地疾撩出去,綠裳公主讓開他這一劍,然後乘虛攻人,看起來出手不快,但秦重卻為之一凜,竟沒看出對方這一劍如何便遞到胸前。
這原是剎那間之事,他大喝之聲尚未消失,對方銀劍已送到胸前。秦重嘿嘿一聲,劍身一沉,近在護手處的劍刃摹然擊在對方銀劍之上。這一招稱為「迅霆忽發」,乃是長白山明鏡崖天雷宮的秘傳劍法「飛霆十式」中第三招。沉劍一擊之後,必須配以獨門步法,跟著出劍取敵,方可攻敵保身。否則這一招等如敞開門戶,引狼人室。
這飛霆十式乃是長白山天雷宮能夠在武林中獨樹一幟的劍術,每一式都另闢溪徑,自成家數。連昔年在中土自稱為天下第一的大劍家碧螺島主於叔初那麼驕橫的人,都不敢到長白山去較量劍術,便因長白山劍法數百年來,一直和武當派相提並論。又因這一派從不入關,故此他犯不著到長白山冒險。寧可向號稱「劍神」的石軒中挑戰,這是因為一來石軒中年紀甚輕,出道遠在於叔初之後,認為石軒中功力一定比自己弱;二來在崆峒門下,同在關內,於叔初非與這一派的劍客分個高下不可!
且說秦重這一招「迅電忽發」使出來,因為劍路大變,綠裳公主大吃一驚,被他迫開尋丈。
秦重跟著施展「飛霆十式」,雖然殘缺不全,只有七式,但在他這種劍術名手使出來,七式已可變化為二十餘招,每一招都狠毒異常,身法特別。
呂薇見他著著搶攻,劍法狠毒,大有置綠裳公主於死地之意,忍不住沉聲喝道:「狂徒你敢傷了公主一根汗毛,今日非把你剁為一團肉泥,棄曝於荒山之上不可……」
秦重不暇回答,須知此刻看起來雖然秦重攻勢毒辣,其實他卻是不得不然,一來他的劍法均是以攻為守的路子,二來綠裳公主的招數雖不甚凌厲,但暗蘊無窮威力,秦重非用全力對付不可。
又戰了二十餘招,綠裳公主嬌哼一聲,倏然飛開丈許之遠,接劍道:「已經超過了一百招,本公主可不能失信於你……」
右將軍陳綺走過來,手中提著一個藍包袱,向公主道:「這裡是火鱗衫和黃金百兩!」
公主接過,默然遞給秦重,自己又在腰間取出一面金牌,約摸是三指寬,四寸長。正面鐫著百鳥朝鳳圖,手工精美之極,背面是「既壽永昌」
四個篆字。她也把這面金牌遞給秦重,然後有意無意地凝瞥他一眼,便轉身飄然入室。
左將軍陳翠領著秦重,從陽台一直走到廳門,然後穿過大廳,從樓梯下去。
正走之時,大將軍呂薇忽然追上來,命陳翠回來,自己領著秦重走出營房禁地。
這時的秦重,迥非剛才那個秦重,走起路來挺胸突肚,神采飄揚。
出了營地,大將軍呂薇站住腳,道:「你自己下山吧,如認不得路,可向軍士或軍官探詢……」
秦重含笑道:「我有這護身金牌,還走不出大理山么?大將軍放心」
呂薇道:「誰替你擔心!」
秦重心中有恃無恐,故意睜大眼睛,凝視著這位威權顯赫而又面目姣美的大將軍,此刻才道:「真的不在乎么?我豈不是自作多情?」
呂薇竟不敢和他對視,秦重心中十分得意,哈哈一笑。呂薇突然厲聲道:「我雖不計較你對我的不敬,但你可要記住,下次如果再冒犯公主,便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秦重聳聳肩,道:「這麼嚴重的話,我決不敢再惹公主。但惹惹你不妨事吧?」他歇一下,見呂蔽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更加起興,又道:「說良心話,公主固然艷絕人寰,便你這位大將軍,必是天下所有軍隊中最美麗的將軍了!恕我冒昧請問一句,將軍你到底嫁不嫁人?」
呂薇嗔道:「住口,你想找死么」
「不敢,假如你生氣的話,我不問便是!」
他一副無賴的樣子,使得呂薇全無辦法,老實說他如不是長得那麼俊美英挺,武功又強絕一時,呂薇焉肯任他調戲輕薄!
秦重笑一聲,舉步便走,呂薇忽然叫他回來,問道:「秦重,你師父是誰?」
他俊眼一轉,道:「我有公主所賜的金牌,你不能欺負我!因此你要我回答的話,卻要聽我的條件!」
大將軍呂薇實在拿他沒法,咬牙切齒地道:「你有什麼條件?」
秦重本來想開開她玩笑,要吻她一下,但見她已認真起來,便不敢過分,念頭一轉,便道:「我想帶一個賤奴同走……」
「可以,你說出你師父的名字吧!」
「八前我在中經島上,碰見一位老人,自稱是『明夷老人』,他不管我願不願意,便把我收為徒弟,日夕練劍,直到半年之前,才讓我離開。我只有孑然一身,無親無故,是以到處流浪……」
呂薇露出不相信的樣子道:「我從未聽過有什麼明夷老人,別是你隨口編造的吧?」
「信不信由你,現在我也無法找到師父呢!」
呂薇揮手叫他走,一面命一名軍士,傳令讓秦重帶走一個賤奴。
不久之後,秦重帶著熊烈,沿著寬大的道路,向山下走去。
熊烈簡直歡喜得呆了,傻頭傻腦地東張西望,那遮天蔽日的森林,生像蘊藏著無限神秘!
出了山嶺地帶,便有一座縣城,稱為「丹田」,地方雖不大,但因正當大理山出入要道,那三千飛虎軍個個囊橐富裕,故此這座山城也甚為繁榮熱鬧。
秦重和熊烈入城之後,先購置好些應用衣物,秦重特地選了兩柄鋒利長劍,每人分攜一把。
他在街上隨意走動一會,但覺這個海國除了衣冠和中原不同之外,其餘大體都無甚差別。
他們在一家旅舍歇下,秦重命熊烈在入城必經的一個街口處小心等候,發現公主行蹤的話,立刻回報。
熊烈銜命去了,他自個兒找人閑聊,細心打聽,才知道此地離南方的皇都約有二百里之遙。皇都瀕臨大海,有個極大的港口,全國十七島的船舶都在這港口集散,故此熱鬧無比。
他不須多久便聽出當今青丘國王梁昆,即是綠裳公主的長兄,為人昏庸,荒廢政事,故此十七島中的四大島那四位親王,都各各握兵自重。那四大島的水軍,實力極強,每一島均可和本國水軍相抗。如若聯合起來,國王根本無法控制。
另一方面在朝中大臣弄權,由國王最信任的兩個人領導,分為兩派,互相傾軋排擠。一派是宰相李琦,一派是握撐全國兵力的大司馬湯英。
問題發生在國王年逾四十,尚無子嗣,連女兒也沒有,因此為了將來皇位繼承問題,這朝中的兩大權臣和四大島的親王,都作種種努力安排,同時培植個人勢力,以便在必要時,實行武力排除敵人。
全國的武林好手,如今已全部被這一干心懷不軌的人網羅了去。正因這幹人暗中爭持極烈,故此青丘國中武林諸派也大受影響,好手迭出。
綠裳公主在這一場暗爭之中,一方面因超然之故,任誰也得特別尊敬她。另一方面又被宰相李琦和大司馬湯英兩人拚命爭取,他們誰都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娶到公主,日後嗣承皇位,幾乎不用爭執。故此李、湯兩派爭取公主的手段,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奉承固然到了極點,危險也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只要公主露出任何下嫁與這兩家中任何一家的跡象,則對方非用盡心機手段,把她害死不可!
四大島的親王因是宗室貴胄,故此他們的本身也有資格承繼皇位,四位親王全都暗中蓄養死士,招兵買馬。他們都不能覬覷公主,是以對公主的安全俱是極大威脅。
但目前平靜無波之故,一則國王身體強健,二則當今御師陸展為人正直,又是前朝老臣,聲望極隆。他是白衣派的掌門人,目下水陸將領中,握有實權者多是白衣派弟子,只要陸展一日不死,誰也無法以武力叛變皇朝。
綠裳公主早知自身處境,幸而她一身武功,足可自保。不過話說回來,假如害她之人,使用各種毒計陰謀,譬如下毒等手段,她真是防不勝防。故此她也默默作各種打算,唯一明哲保身的便是趕快嫁給一個平民,這個對象必需在政爭上毫無資格,這一來大家都可以放過她,而致力對他們各自的強敵。
秦重大略明了這青丘國的局勢之後,獨自在房中休息,腦海中老是浮現綠裳公主的花容月貌,竟然無法擺脫。
現在他自知他的一項想法,並非完全妄想。他只要能夠挑動公主芳心,便可以獲得這個如花似玉的美人。這一段艷福固然令人羨慕,最主要的是他可以由公主那裡,探出她的武功淵源,如是風山浮沙門的武功,不久以後,他便可以重返中土,和那「劍神」石軒中一決雌雄。
那個和他共患難的妻子,他一直沒有記起來,只一心一意地盤算如何接近公主,怎樣才能獲得她的芳心!
到了初更時分,熊烈匆匆回來,向他報告說已看見公主一行十餘人,輕裝簡從地人城,歇在城北的一座宅院中。
秦重已明白公主為何不肯隨便泄露行蹤的緣故,是以並不詫異,當下著熊烈休息,自家卻挑燈獨坐,尋思如何接近公主之法。
他判斷綠裳公主對他必有極深的印象,否則不會替他瞞住殺害官兵之罪,又巴巴的送他到大理山上,考驗一番。而且公主她本人,兩度到大理山去,長途跋涉,為的何事?
然而一來全無借口,身份又不夠。二來有大將軍呂薇和那左右將軍陳翠、陳綺日夕隨侍著她。這三個人可能已被那些爭權的人收買了去,對於自己的用心,自然加以阻撓。
想那那大將軍呂薇,秦重便敏感地想到她可能也有垂青自己之意,故此她對於自己要追求公主之舉,由於酸素作用,勢必特別加以破壞。一個弄不好,自己一命或許就喪在她手上。
在燈下苦思了許久,不覺已到了二更左右。他突然起身,背上長劍,便躍出旅舍。
按著熊烈的話,不久他已到了一座大宅院門前。他隱身在數丈外的一棵大樹后仔細觀察這座宅院,看出這座宅院共有三進,地方甚大。但格局並不特別,似是一般富家的深院大宅。
秦重自從敗在石軒中劍下,便飄蕩江湖,因此閱歷甚豐,門檻甚精。看了一會,便發覺宅中高處,均有人暗中伺伏把守。心想防衛得如此嚴密,必定尚有往來巡查之人。
當下遠遠繞著那座大宅走了一圈,便證實自己想法絲毫不錯。不過遊動巡查的人,並非呂薇或左、右將軍,故此武功不見得高明。
他研究了一會,便設法利用地形,掩到牆邊,輕巧地翻人宅內。處處躲避開高處守衛的視線,一味沿著屋牆或廊柱,遮掩身形,慢慢向宅內淌進去。
不知不覺已深入內宅,忽見一個院落中,透出燈光來。
過去一瞧,不禁喜從心頭。敢情院落內懸著好幾盞燈,照得院落通明。上房房簾完全挑起,內里也是燈燭輝煌,那位干嬌百媚的綠裳公主,斜倚榻上,手中捧著一卷書,正在閱讀。
秦重沉住氣,看了一會,便移到牆角。一方面仍然看得見公主一切動作,另一方面又可以隱蔽住身形,不易被人發現。
只見公主忽然拋卷榻上伸個懶腰,百無聊賴地嘆口氣。
秦重忖道:「公主啊,你這麼無聊,如果許可我坐在你身邊,說一些中原江湖上種種奇怪的事給你聽,擔保你聽得十分入神,決不會覺得長夜漫漫,芳心寂寞得無法打發……」
綠裳公主哪知院外有個年輕男子,正在替她設想消磨長夜的法子。那對美眸,一徑凝視住壁上掛著的長劍,忽地又嘆口氣,輕輕吟道:「三千宮女如花貌,幾個春來沒淚痕……」
夜靜人闌,聲音傳得分外遠些,秦重聽得一清二楚,忖道:「她雖是吟的宮詞,但卻是借別人之事,道出心中塊壘,試想宮女們春天來時的淚痕,為的什麼?她自家也不正是有此情懷么?」
綠裳公主雙手捧心,容態真箇幽艷美絕,口中又輕輕吟道:「名花都向閑中老,浮世原宜淡處看……」
秦重在暗中搖頭想道:「這兩句太感傷了,其實何須如此消極?」
這時四下十分寂靜,秦重真想跳入房中,和她談一談。可是想起大將軍呂薇的話,暗念此時不宜操之過急,以免被呂薇破壞,便打消了入房之心。
耳中忽然聽到一點聲息,連忙戒備,忽見一條人影突然在院中出現。秦重看清楚竟是那呂薇,不覺吃了一驚,忖道:「她躲得真好,幸而我沒有貿然進去!」
呂薇此時穿著緊身便服,別有風韻。她輕輕道:「公主,時候不早啦,也該睡了……」
綠裳公主嗯了一聲,問道:「這麼夜了,你還在外面幹什麼?」
呂薇走入房去,笑道:「今晚我們進城時,那個秦重的賤奴熊烈躲在一邊,他以為我沒看見哩。但小將空白等到現在,卻仍然沒有等到那狂妄的傢伙!」
「哦!你以為他會來么,他有那麼大的膽子?」公主說,聲音中微微帶點遺憾。
呂薇笑一下,道:「那傢伙膽大妄為,小將認定他決不會是好人!不過說良心話,像他那等武功和人品,小將當真平生罕見……」
綠裳公主道:「只不知他除了武功以外,可曾讀過書?」
秦重在外面聽得十分不解,忖道:「那日我提起沙漠,她猛問了我一下,已經知道我讀過不少書,為何尚有此一問?」
這疑問剛剛掠過,旋即恍然大悟,自個兒欣然一笑,想道:「是了,她為了想和呂薇多談幾句關於我的話題,是以故意這麼說!」
只聽呂薇道:「那傢伙不是什麼好人,尤其一身武功路子,邪得出奇,他說是中經島明夷老人所傳。但我查問過一下,卻無人知道有這麼一路家數……」
綠裳公主道:「你疑心他會對我不利?」
「很難說。」呂薇深思熟慮地說,「現在各方面都想利用公主你的身份地位,小將必須小心提防,怎樣說也不能讓那傢伙接近公主你……」
綠裳公主微微一笑,道:「大將軍你還當我是個孩子么?其實你比我大不了幾歲……」
呂薇道:「小將雖然比公主大不了多少,但小將此生閱歷已多,尤其是男人,深知沒有一個可靠!當然這是指在男女之間的感情而言,論到其他事業方面,那還是男人可靠些」
綠裳公主嫣然道:「你這些怪論我真不懂,但我想不懂也不要緊。只是你說了這番話,究竟有什麼深意呢?」
「公主千萬不要見怪,小將的意思以為那秦重不會是什麼好人,凡是男人而長得俊美的,多半沒有良心!倒不如他那個賤奴熊烈,人看得雄壯,眉宇間卻透出秀氣,可知為人甚是聰明……」
「你喜歡熊烈么?」公主吃吃笑道,「今晚你老是提起他呢?」
呂薇搖搖頭,道:「印象不錯,喜歡卻談不上,何況他太年輕,什麼都不懂!」
綠裳公主含笑吟道:「仗義多從屠狗輩,負心都是俊兒郎。」
呂薇道:「公主別取笑了,現在可以安歇啦,否則明日上路便沒有精神了!你又不要乘轎,當心從馬上摔下來……」
秦重微感失望,想道:「她們回到皇都,機會便十分渺茫了!」
綠裳公主道:「明日的事明日再談,也許我暫不回去,不瞞你說,我真不想回到皇都!」
呂薇道:「公主,你在外面已耽擱了不少時候,小將身膺保護禁宮之責,過於重大,再不歸去,只怕皇上要見怪。況且皇都地面廣闊,人煙稠密,治安方面最是吃緊……」
綠裳公主道:「那麼你先回去,我自會照顧自己!」
呂薇不敢做聲,歇了一下,才道:「那麼公主你多留數日,但小將實在不敢輕離公主……」
秦重心頭暗喜,趁她們還在說話,趕緊離開。
翌日早晨,秦重自個兒出去轉一轉,回來時手中捧著一束紅玫瑰,還有數支劍蘭,紅白交映,加上綠葉相襯,頗為美觀。
他在一張白箋上寫了幾個字,折起來放在花中,然後著熊烈送給公主。
熊烈大踏步走到那座宅院,門口有兩個壯漢攔住,熊烈得過秦重密囑,便故作神秘地向那兩個大漢低聲道:「這是公主要的,快點傳報著人來取!」
那兩個壯漢乃是御林軍穿著便服隨侍公主,明知公主行蹤隱密,地方官皆不知悉,聞言果然信以為真,忙忙人去通報。
眨眼間呂薇穿著便服,走將出來。比以前多添了幾分女性嫵媚。
她一見是熊烈,不由得怔一下,杏眼一轉,便著熊烈隨她走入大門之內。
四下無人,呂薇低聲道:「這是秦重送來的?」熊烈點頭道:「不錯,大將軍你不會中飽私囊吧?」
呂薇怒道:「你敢說這等無禮的話?我警告你,像你和你家主人這種行徑,本將軍可以下令把你們處死!」
熊烈神色不變,徐徐道:「小的也學了主人一樣毛病,便是不怕死!」
呂薇冷笑道:「這麼說來,本將軍倒要教你們嘗一嘗死的滋味……」
熊烈看風使舵,不敢過於激怒她,便道:「大將軍何苦生這種閑氣,說實在話,小的對大將軍的確十分崇敬!大將軍如肯高抬貴手,讓小的能夠回去圓滿復命,小的更加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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