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劍叢哭碑
也就雲裳少女急呼的同時,失去先機的許格非,已大喝一聲,疾揮雙掌相迎。
只聽噼啪一陣脆響,雙方一連對了六掌,不知老花子是聽了少女的急呼有意讓步,還是許格非在手法上佔了優勢,竟將老花子的攻勢擋住。
雙方停手,各自暗運真氣行功,四目不瞬地彼此互瞪。
老花子望著許格非,冷哼了一聲,沉聲道:「我道你學了些什麼天下無敵的絕學,原來都是些三腳毛,如果要想在武林中成名立萬兒,創出一番事業來,還是得投門拜師,而且要找一位名師,如僅憑你這兩下子辦大事,告訴你,成不了氣候。」
許格非雖然已經知道了屠龍天王的武功算不了天下第一,但他卻天生了一副寧折不屈的倔強脾氣。
這時聽了老花子的話,充耳未聞,自然不會去思索其中的話意。
是以,雙目怒毒地瞪視著老花子,一瞬不瞬,咬牙切齒,俊面鐵青,他的右手,卻輕按啞簧,咔噔一聲輕響,嗆的一聲龍吟,紅光如電一閃,屠龍劍已撤出鞘外。
老花子看得一愣。
雲裳少女卻驚得脫口急呼:「許格非你……」
許格非一心想著殺了老花子,對雲裳少女直呼他的名字,根本沒聽耳里。
但是,神情一愣的老花子,卻有些焦急地向著雲裳少女伸出了右手,同時沉聲道:「華兒,將我的打狗棒拿來。」
他雖然向著雲裳少女伸出了右手,但他的兩隻冷電閃射的大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盯著許格非。
顯然,根據老花子的神情,也看出許格非的武功出奇,原非他想像的那麼單純。
尤其,這時看了許格非俊面鐵青,一臉的殺氣,一聲不吭的撤出了兵器,當然是已動了殺機,因而不得不格外注意。
那個被稱為華兒的雲裳少女,十分惶急地將打狗棒交給了老花子,同時,不自覺地惶聲道:「師父,您老人家……」
話剛開口,老花子已傲然沉聲道:「你放心,我老人家只是教訓他,絕不殺他。」
許格非一聽,不由冷笑了,但卻沒有說話。
一俟老花子將打狗棒接在手中,立即大喝一聲,飛身前撲,手中屠龍劍振腕向老花子的面門刺去。
老花子神情凝重,顯然不敢大意,也沉喝一聲,旋身跨步,揮棒疾迎。
由於許格非的屠龍劍,紅芒暴漲,宛如火炬,飛舞起來,有如一團燃燒的火焰,非但紅芒刺目耀眼,而且也有一股逐漸加強的火炎熱氣。
老花子似乎早知屠龍劍的厲害,因而一經交手,即以險招取勝,而且,棍下如雨,暴喝連聲。
許格非當然是招招煞手。
急如風車般的一連對拆二十餘招,門於久戰不下,而使許格非大感焦急。
正因為他犯了練武人的禁忌,一個不慎,背部砰的一聲中了一棍。
許格非緊急間,就在棍身觸背的剎那間,順勢一個騰飛,接著一個雲里翻身,直向七八丈外翻去。
雲裳少女一見,大驚失色,不由脫口戚呼道:「師父……」
顯然,雲裳少女以為許格非是被老花子一棒擊飛了,是以,才口下得脫口戚呼,熱淚也奪眶而出。
但是,許格非卻一個翻身,安然落在地上。
他拿樁站穩,只覺得背部熱辣辣的痛。就像火烤的一樣。
再看老花子,微張著大嘴。汗下如雨,正在那裡喘氣。
於是,他橫劍怒目,冷冷一笑。極怨毒地道:「在下今夜雖然被你打了一棍.但我會永遠記在心裡,總有一天我會加倍討回。」
回字出口,倏然轉身,直向數裡外的那屋影燈火處飛身馳去。
雲裳少女一見,再度脫口戚呼道:「師父。您不能放他走。」
戚呼聲中,飛身過去將老花子的右臂抱住,顯然是在催促,要老花子趕快將許格非截住。
但是老花子卻黯然搖搖頭,絕望地道:「讓他去吧,他已經被複仇的怒火沖昏了頭,他現在心裡想的,也只有快去報父仇一件事……」
雲裳少女不由哭聲埋怨道:「霞妹曾經警告過我們,他的倔強任性,已到了近乎不可理喻的境地。」
雲裳少女繼續流著淚道:「現在他走了,可說事與願違。」
老花子再度嘆了口氣道:「許格非的功力差不了為師多少,看樣子屠龍天王很可能真的將所學傾囊相授給他了。」
話未說完,雲裳少女已冷冷地哼了一聲沉聲道:「我爹昔年在世的時候,就曾對我說過,屠龍老賊,多疑狡黠,心狠手辣,對任何人都不會推心置腹說實話。」
老花子頷首贊同地道:「不錯,當年武林中最了解屠龍老賊的,首推你父親司徒大俠了,可惜,他卻首先遭了屠龍老賊的毒手。」
雲裳少女司徒華一聽,突然毅然恨聲道:「所以說,我們對許格非能改變,就改變他向善,否則,我司徒華絕不讓他變成屠龍第二……」
老花子搖搖頭,嘆口氣道:「很難改變,除非他報了父母之仇。」
雲裳少女司徒華,道:「堯恨天多智善變,許格非想要手刃他,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老花子卻斷然道:「只要讓許格非和他照了面,堯恨天便很難逃過許格非的屠龍劍。」
雲裳少女司徒華,聽得黛眉一蹙,不由迷惑地問:「師父,您真的以為屠龍老賊會將全部武功悉數傳授給許格非?」
老花子神情凝重地頷首道:「很可能,至少許格非的功力驚人,實不輸為師多少……」
司徒華也有些吃驚地問:「師父是說,由屠龍劍上散發出來的炎熱愈強烈,愈顯出使用人的功力深厚如何?」
老花子毫不遲疑地頷首道:「不錯。」
說此一頓,特的又正色道:「還有,方才交手之時,為師一直以小連環掌法纏住他,使他無法凝氣提功……」
司徒華聽得神色一驚道:「師父是說,許格非還一直想和您老人家對掌力?」
老花子立即正色道:「何止和我對掌力,他還企圖用老賊仗以成名的金掌銀鉤將為師置死呢!」
司徒華不由焦急地道:「這麼說,我們沒能打敗他,便不能令他醒悟到屠龍老賊仍留有幾成絕學,準備將來他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便除掉他的事實了?」
老花子卻搖頭道:「不?他現在可能已有些領悟了,因為在掌劍上,他都沒有佔到便宜。」
司徒華不禁焦急地道:「這麼說,霞師妹也不是他的敵手了?」
老花子慨然道:「當然不是他的對手。」
司徒華愈加焦急地道:「那該怎麼辦呢?」
老花子吁了口氣,寬慰地道:「不礙事,你師妹曾有恩於他,他可能不會對你師妹下毒手。」
司徒華卻焦急地道:「可是,如果他聽到他母親……」
一句話提醒了老花子,只見他臉色一變,脫口急聲道:「對了,華兒,你快去一下,最好能先許格非到達,見了你霞師妹告訴她,最好暫緩讓他知道李女俠的事。」
司徒華急忙躬身應是,轉身就待離去。
但是,老花子卻突然又一招手道:「華兒慢著。」
司徒華聞聲回身,以詢問的目光望著老花子。
老花子鄭重地叮囑道:「你特別警告霞兒,也包括你自己在內,絕不要再有拿武功取勝的念頭,為師已掂出他的份量來,你們兩人都不是他的敵手。」
司徒華卻焦急地道:「可是,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屠龍老賊的陰險奸詐呀!」
老花子頷首道:「我想他應該知道了。」
司徒華卻有些倔強地道:「不,華兒一定要告訴他,絕不能讓他再步我爹的後塵。」
老花子寬慰地揮了個手勢道:「華兒,你放心,他現在應該知道屠龍老賊並沒有將絕學傾囊相授,起碼還留了幾手。」
司徒華不由迷惑地問:「師父怎的知道?」
老花子正色道:「當然是他吃了為師的虧。」
說此一頓,特地又鄭重其事的繼續道:「令尊司徒大俠因為所向無敵,所以才中了屠龍老賊的奸計如今他小子一入江湖就碰上了我這個軟釘子,他當然會醒悟到他的武功尚不能達到縱橫天下睥睨群雄的地步。」
司徒華一聽,立即贊同會意地點了點頭。
老花子一揮手,立即催促道:「快去吧,免得去遲了誤事。」
司徒華恭聲應了個是,轉身起步,展開輕功,直向許格非馳去的方向,如飛馳去。
飛馳中,她特別注意谷中那片燈火輝煌。崇樓高閣的廣大建築。
她發現那裡一如平常安靜,看不出任何打鬥吆喝和騷動。
但是,那裡平靜無嘩並不代表著許格非還沒有到達堯恨天的西北分舵總壇。
也許,許格非早已進入了那片富麗豪華的廣大宅院。
因為,以許格非的高絕武功,如果他不想讓那裡的男女警衛發現,那本是輕而易舉的事。
所以,在她未見到堯庭葦,或確知許格非尚未到達總壇前,無法使她的焦急心情靜下來。
是以,她如騰空俯飛的銀鳳,御風而行,直向谷中那片廣院的高大後門前馳去。
看看將至谷下,高大院牆上的女警衛已開始紛紛向她注意。
司徒華一見,急忙在錦囊中取出一粒信號花炮,飛馳中,兩指一捻,順勢抖出數點綺麗火花。
高大院牆和門樓上的女警衛一見,立即有數人嬌聲道:「快開門,後山的司徒姑娘來了。」
接著一陣鐵鏈和門閂聲響,堅實的後院門,隨之緩緩地打開了。
就在後院門開的同時,司徒華也到了近前。
司徒華身形不停,閃身進入門內,發現為她開門的是兩個十七八歲,一身黯綠勁衣,背插長劍的少女。
另有兩名背插長劍的女警衛,則含笑恭謹地立在門樓內,四名女警衛一見司徒華,齊聲問候道:「司徒姑娘您好。」
司徒華急切地隨意頷首應個了好,同時關切地問:「你家姑娘呢?」
四外女警衛一看司徒華的神色,心知有異,也不由同時驚異地道:「在她樓上呀!」
司徒華關切地問:「你們附近可曾發現異狀?」
四個女警衛神色一驚,同時搖頭道:「沒有哇!」
其中一個年歲較長地問:「怎麼,司徒姑娘,可是發生了事情?」
司徒華噢了一聲,含糊地道:「沒什麼,從現在起,你們大家多注意一下宅內門前和院外。」
開門的兩個女警衛一聽,嚇得趕緊把開著的後院門關上了。
司徒華則繼續道:「好,你們大家多辛苦。我去看看你們姑娘,有異狀馬上打起雲牌。」
牌字出口,轉身向前走去。
司徒華是這裡的常客,加之心中有事,急急繞過迴廊,經過中閣,在第二進庭院中,登上中央的一座富麗高樓。
每處梯口都有女警衛,而每一處的女警衛都會向司徒華恭謹而親切地打招呼。
登上三樓,燈光輝煌,樓廳內布置得極為豪華,兩名俏麗侍女,正立在一角悄悄談話。
侍女們一見司徒華上來.立即雙雙行禮招呼道:「司徒姑娘您好。」
話聲甫落,綉簾深垂的內室,已突然傳來一聲嬌滴清脆的聲音,興奮地道:「是師姊來了嗎?」
聲至人亦到,只見綉簾啟處.紅影-閃,-位明媚艷麗,一身紅衣的絕色少女,閃動著一雙明亮大眼睛,含著愉快的嬌笑,已飛身奔了出來。
司徒華一見,立即吁了口氣,道:「見到你我才能放下心來。」
紅衣艷麗少女一聽,神情一愣,頓時剎住身勢,不由驚異又迷惑地問:「師姊,發生了什麼事嗎?」
說話的紅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在沉羽潭前殺了賊子堯兆世,救起了許格非的堯庭葦。
司徒華見問,一面懶懶地坐在紫檀桌側的大椅上,一面憂慮地道:「他來了。」
堯庭葦聽得精神一振,目光一亮,不由興奮地脫口急聲問:「他人呢?」
司徒華不由黯然道:「你先不要高興,最好商量一個對策,鬧不好,他很可能反目成仇,恩將仇報。」
堯庭葦一聽,艷麗嬌美的面龐上歡笑立逝,不自覺地自語道:「他會嗎?」
司徒華毫不遲疑地道:「當然會。」
堯庭葦一聽,嬌靨立時變成蒼白,她極緩慢地噢了一聲,竟有些乏力地坐在另一張大椅上。
略微沉吟,她才望著司徒華,有些絕望地問:「你見到了他?」
司徒華嗯了一聲,頷首道:「師父接到丐幫火速傳來的消息,說他離開包頭城去了烏拉廟,師父立即命我前去支援他……」
堯庭葦不由迷惑地問:「為什麼不先通知我一聲,或讓我去?」
司徒華解釋道:「師父可能怕你和他一見面,他就追問你他母親的下落消息,所以才讓愚姊去,至於沒有通知你,可能是以為等我回來,再通知你也不遲。」
堯庭葦關切地問:「他現在去了哪裡?」
司徒華凝重地道:「可能來了此地,他一離開師父,我就追來了,不知為何,沒有追上他。」
堯庭葦不由迷惑地問:「他去見師父去啦?」
司徒華淡然道:「是我離開烏拉廟時,他跟蹤前去的。」
堯庭葦聽得精神一振,問:「師父可曾和他交手?」
司徒華沒有說話,僅落寞地點點頭。
堯庭葦看得神以一驚,不由關切地問:「結果怎樣?」
司徒華淡然道:「掌劍都比過了。」
堯庭葦瞪大了兩眼,緊張地問:「可是師父輸了?」
司徒華略微振作一下精神,道:「那倒沒有,只是靠他的經驗,在技巧上佔了點便宜罷了。」
堯庭葦一聽,不由震驚地哦了一聲:「這麼說?屠龍天王那老賊果真將平生絕學。傾囊相授給許格非了。」
司徒華也不禁有些遲疑地道:「根據老賊的陰險狠毒.那是絕不可能的事,但是,他的功力又的確深厚得驚人,這不能不令愚姊感到驚異。」
堯庭葦道:「這麼說,師父是要我們盡量不要和許格非正面衝突,避免動手?」
司徒華頷首道:「我想是這個意思。」
堯庭葦為難地道:「可是萬一碰上了怎麼辦?」
說此一頓,特的又正色道:「再說?他進入總壇,必然會頻施煞手,老賊又不在,一切事務都由我負責,我總不能一直躲在暗處不管呀!」
司徒華深覺有理地點點頭,迷惑地道:「說也奇怪,他比我先離開的後山,為何直到現在他還未來?」
堯庭葦揣測道:「他對此地的地形不熟,可能去了其他分壇分舵。」
司徒華正色道:「這是很可能的事,他離開後山,必然對正一處燈火明亮的營區奔去。」
堯庭葦卻又迷惑地道:「可是,可是現在也該有動靜了呀?」
司徒華突然似有所悟地道:「愚姊想起來了,他可能去了沉羽潭。」
堯庭葦也恍然大悟的道:「不錯,他一定是去了沉羽潭,因為,他必須先找到沉羽潭,才會辨認那夜的方向,沿著狹谷到此地來。」
司徒華一聽,急忙起身道:「師妹,我們先出去看看吧!」
堯庭葦也急忙起身道:「要去我們快去,也許能在沉羽潭附近碰到他……」
話未說完,兩人已到了樓梯口前。
驀聞一個少女聲音,道;「姑娘,您的劍。」
司徒華和堯庭葦聞聲止步,回頭-看,只見一個花衣侍女,正捧著一柄古色斑剝的紅絲劍穗寶劍,徑由內室奔出來。
堯庭葦一看,不禁有些遲疑,在她認為,似乎沒有佩劍的必要。
但是,司徒華卻凝重地道:「還是帶著吧!」
堯庭葦一聽,只得由侍女的手中將劍接過來,順手掛在腰帶劍扣上。
兩人匆匆走下樓來,徑向前院廣門走去。
她們兩人揣測得不錯,許格非離開後山,發現燈光明亮的營區竟有四五處之多,他為了儘快找到堯恨天住的那所廣院,更希望能儘快看到母親,所以他決心行前去找到沉羽潭。
因為,如果盲目亂闖,偶一失誤,必被總分舵上的高手發覺,那時勢必大打出手。
由於打鬥發生的怒叱暴喝,勢必驚動堯恨天。
那時,狹黠的堯恨天,如果以母親李雲姬作為要挾的人質,他迫於情勢!很可能受制,甚至壞了大事。
是以,他決定先找到沉羽潭,悄悄潛進堯恨天的廣宅大院,先救出母親,再找堯恨天報仇。
因而,他離開後山,雖然滿腹的憤怒,恨透了那個老花子,但他仍耐著性子,鷺行鶴伏.盡量避開燈光明亮之處。
他撿一處較高之處.俯首下看,發現第二座營區和第一座營區之間,一道銀帶,水光點點。因而,他斷定那裡就是那道山溪,而山溪盡頭的那片閃閃發著銀光的水面,就是沉羽潭。
是以,他再不遲疑,展開輕功,直向那片水光閃閃,亮如銀鏡之處飛撲馳去。
尤其當他想到父親的寶刀,就沉在那裡面,心中之悲憤,莫可言喻,更是恨透了屠龍天王。
一陣急馳,已到了一座橫嶺上,而那片銀鏡般的水面,正是沉羽潭,咻咻旋轉的激流聲響,聽得更清楚了。
許格非身形不停,繼續向嶺下馳去。
轉瞬間,他已到達了谷底,立即飛身縱向他脫險上岸的水邊。
那兩株巨木,成排的小樹,依然斜向水邊,激流滾滾,蟲聲啾啾,景物依舊,人事已非,使他立在那兒不禁望著山溪發獃。
他回想堯庭葦艷麗的面龐,健美的身材,以及她真誠援救她的可感熱情。
繼而想到她揮劍殺了堯天恨的獨子堯兆世的一幕,這時想來,尤感令人驚心。
想到當時甘公豹等人的聞聲趕達,有關堯兆世的被殺,居然被她矇騙了過去。
如今,堯庭葦依然得到堯恨天的信任,全權代掌總分舵上的一切事務,足見堯恨天也深信他的兒子是他許格非殺的無疑。
繼而想到了屠龍天王突然出現,順手將他父親的寶刀丟進沉羽潭的一幕。
一想到這件事,他真恨不得咬下屠龍天王的兩塊肉。
他認為,如果屠龍天王不希望他用父親的寶刀報仇,他盡可以言明,何必用這等卑鄙絕決而近乎無賴的手法。
心念間,他竟不自覺地舉步向潭前走去。
前進中,細看沉羽潭,面積約七八十上方圓,前有斷崖橫嶺,右有斜坡茂林,后是由深處疾流而下的山溪,只有他立身的左面是一片谷地。
許格非經過一番察看,這才發現形,戈沉羽潭激旋水流的原因,乃是因為正面有斷崖橫嶺相阻,迫仗水流迴轉,無法直瀉而下。
但是,由深處山上激流而下的水,流到哪裡去了呢?
假設沒有出口,山洪豈不越漲越高?
但是,沉羽潭的水位並未見升高,可見這道山溪的出口,可能在潭底,也許在潭壁中間的某一處。
一想到這個問題,許格非突然心頭猛地一震。
因為,這道山溪洪流的出口果然在潭底,父親的寶刀豈不早已流失,而不知現在已流到何處了嗎?
一想到父親的寶刀收回無望,他腦際轟的一聲,頓時呆了。
他咬牙切齒,扭動著丹唇,右拳不停地擊著左掌的掌心,同時,恨聲道:「屠龍天王,不管你對我的恩德是多麼高,也不管你對我的情義是多麼厚,如果不能將我父親的寶刀找回來,我許格非與你誓不兩立。」
把話說完,毅然轉身,他決心先去堯恨天的那片廣大宅院中去見母親。
一想到母親李雲姬,心中的怒火稍斂,孺母渴念之情油然而生。
現在,他唯一感到安心的是母親李雲姬,身系魔窟,尚能安然渡日。
因為,屠龍天王曾親口對他說,他的母親過的生活比他好。
其次,他在風陵渡郊外,殺了甘公豹后,也曾聽那個壯漢說,他的母親現在堯庭葦的照顧下,諸事平安。
一想到母親的平安,他心中暗暗感激堯庭葦。
救命之恩,天高地厚,侍母之情,有如海深,這種大恩大德,即粉身碎骨,也難報答於萬一。
現在,他唯一擔心的是,堯庭葦是不是堯恨天的親生女兒。
許格非有這種想法,是根據她在那天殺堯兆世之前,堯兆世曾罵她是撿來的。
果真這樣,他對堯庭葦的恩情不但要心存感激,而要時時力圖報答。
假設堯庭葦並非是撿來的棄嬰,而確是堯恨天的女兒,他只能饒她不死。
因為,她如此做,也許是受了狡黠陰鷲的堯恨天的指使而故意如此。
由於想到了那天堯兆世罵堯庭葦是撿來的,兼而也想到了堯兆世也曾諷譏堯庭葦時常偷去後山,看看你學了些什麼驚人絕學的事。
這時想來,不知他方才登上的峰頭,是否就是後山。
而那個可惡的老花子,莫非就是武林中的某一位高手?
既然是武林高人,為何與堯恨天的西北總分舵為鄰?
看來,那個老花子,很可能就是堯恨天的好友,或什麼親人。
否則,堯恨天焉肯容老花子在他的總壇附近。
如果說那老花子是武林正派人物,根據他的武功之高,又豈肯讓堯恨天終日橫行為非?
一想到武功,許格非頓時想到方才利老花子交手的事。
由於他的失利不敵,雖然沒有失去復仇的信心,但卻提高了警惕。
因為,他認為老花子的武功可能不如堯恨天高強,所以才能和堯恨天苟安相處。
換句話說,果真那樣,他許格非連老花子都打不過,還談什麼找堯恨天報仇。
但是,他卻不因此而打消了報仇的念頭,他寧願和堯恨天同歸於盡,也不能再讓堯恨天活在世上害人。
心念及此.舉目前看,發現前面一處突崖,形勢十分崎險,業已看不到方才他看到的那片燈火明亮的宅院。
許格非一看這情形,知道他因想心事而走錯了路。
於是游目一看,發現不遠處的數株小松之間,赫然有一座墳墓。
墳墓築得很大,前面也立著一塊巨庳,巨碑方正有棱,字跡清新,顯然是新葬不久的新墳。
但是,當他下意識地一看巨碑上的字跡時,心頭猛地一震,脫口一聲驚啊,飛身撲了過去。
因為巨碑中央的一行大字,竟刻的是:許夫人李女俠雲姬之墓。
許格非真是驟遭晴天霹靂,渾身乏力,痴獃地望著巨碑上清清楚楚的字跡,雙手抱著碑座,緩緩地跪了下去。
久久,他才椎心瀝血,悲痛至極地嘶聲哭喊了聲娘,熱淚奪眶而出。
他的這聲悲痛嘶喊,谷峰迴應,直上夜空,餘韻歷久不絕。
許格非這時的悲痛和懊惱,無法用筆墨可以形容,僅由他悲憤地嘶哭,和兩手十指深深地扣進碑座內,即可知道他這時的心情。
由於許格非毫無忌憚地大放悲聲,立即引起各營區的警衛和暗樁的注意。
是以,遠近各處,紛紛傳來此起彼落的吆喝詢問。
但是,緊抱巨碑放聲痛哭的許格非,卻充耳末聞。
這時,他只想到墓中棺內的母親.這個世間任何事物和聲音,對他似乎已失去掉了作用。
隨著四周的吆喝詢問聲,東南方的小林間已有十數點燈光閃動,顯然是尋著許格非的哭聲而來。
就在東南林間現出燈光的同時,正東和東北方,也有數起燈光向著這面急急奔來。
也在此刻,兩道快速無匹的輕靈飄逸纖影,已悄悄地隱身在十數丈外的斜坡草叢中。
這兩道輕靈快捷的纖影,正是先趕到沉羽潭,聽到哭聲又急急奔來的堯庭葦和司徒華。
堯庭葦望著跪地痛苦的許格非,焦急地悄聲道:「師姊,你看怎麼辦嘛!」
說話之間,目旋淚光,焦急地都快哭出來了。
司徒華似乎也慌了,極度不安地惶聲自語道:「這該怎麼辦?這該怎麼辦?師父最擔心的事,結果還是發生了。」
堯庭葦突然由草叢中站起來,斷然苴:「師妹,還是讓小妹去和他當面說清楚吧……」
話未說完,司徒華已急忙伸手將她拉蹲下,同時,焦急地道:「絕對不能去,這時絕對不能去。」
堯庭葦一面再將身形隱好,一面不安地道:「不和他照面總不是辦法……」
司徒華立即道:「當然要和他見面解釋經過,不過,也得等他理智清楚了之後。」
說此一頓,不由又迷惑地道:「說也奇怪,這麼僻靜的地方,他怎的竟找來了呢?」
堯庭葦黯然道:「可能他早已知道許伯母去世了……」
司徒華道:「不是你三令五申地告戒所有的嘍羅,任何人走漏了許伯母逝世的消息殺勿赦嗎?」
堯庭葦哼了一聲,忿忿地道:「這些亡命之徒,無一不是貪生怕死,見利忘義之輩,一旦刀口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他們什麼話不敢說……」
話未說完,東南方突然響起一陣驚急吆喝道:「壇主快看,在那裡了。」
司徒華和堯庭葦循聲一看,只見一個手提鋼鉤的虯髯壯漢,率領著二十餘人,各提燈籠火把,業已到了許格非身右八九丈處。
但是,放聲嘶哭,悲痛欲絕的許格非,對閃閃照耀的燈光似乎視而未見,對那些驚急吆喝,也似乎范耳不聞。
堯庭葦一見,再度焦急地道:「師姊,我必須出面阻止廖得標,這廝也是個心黑手辣的亡命之徒,他很可能暗算許格非……」
但是,司徒華仍將她拉住,焦急地道:「你絕對不可以出去,如果這時你出去,許格非第一個發泄內心悲憤積怨的對象就是你。」
把話說完,那個手提鋼鉤的虯髯大漢廖得標已距離許格非身右已不足五丈了。
而且,愈向前廖得標的步子愈輕靈,愈緩慢,神情也愈顯得緊張。
堯庭葦看出廖得標要實施偷襲,但是,放聲悲哭的許格非,尚不停地雙手拍打著巨碑,並懊悔地以前額頂撞著碑座。
一看這情形.堯庭葦再也忍不住呼的一聲站起來,同時毅然道:「師姊,小妹再不出去,恐怕就要措手不及了……」
了字方自出口,虯髯壯漢廖得標竟然突然一聲不吭地飛身而起,鋼鉤高舉,徑向跪地痛哭的許格非撲去。
司徒華剛剛拉住堯庭葦,阻止的話尚未出口,卻脫口變成了驚啊。
也在司徒華啊聲出口的同時,正東七八丈外突然傳來一聲嬌叱:「狗賊住手!」
嬌叱聲中,一道寒光,其快如電,挾著一聲尖銳懾人的尖嘯,一閃已到了廖得標的身前。
廖得標脫口怒喝,疾剎身勢,鋼鉤奮力一撥.當的一聲金鐵聲響,火花一閃.一個雪亮的九孔小梭,已應聲被撥在地上。
一看地上的九孔亮銀梭.廖得標脫口驚啊,神情一呆,急忙前看,只見一位神情有些憔悴的綠緞勁裝少女,已到了近前。
打出一梭,救了許格非一命的綠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由烏拉廟匆匆找來的丁倩文。
神情一愣,脫口驚啊的廖得標,一見黛眉鳳目,清麗脫俗的丁倩文,不由怒聲問:「你可就是風陵渡浪里無蹤丁敬韋丁家的人?」
但是,丁倩文理也不理,飛身縱至近前,徑向跪地抱碑痛哭的許格非奔去。
聽了廖得標喝問的司徒華和堯庭葦,一聽風陵渡的浪里無蹤,不由齊聲震驚地道:「她是丁敬韋的獨生女兒?」
說話之間,發現奔至許格非身側的丁倩文,正伸臂拉住許格非的右臂,急烈搖晃著,同時焦急地哭聲道:「許少俠……許少俠,……」
愣在當場的廖得標,突然怒嗥一聲,同時一個虎撲,護手鋼鉤,呼的一聲,徑向丁倩文劈去。
丁倩文顯然早已有備,以肘支地,閃電滾身,一聲嬌叱.右掌疾揮。
只見兩道寒星,咻的一聲,一閃而沒。
一鉤閃空的廖得標,厲嗥慘叫,撒手丟鉤.雙手立即將兩眼悟住。
只見疾如噴泉般的鮮血,徑由廖得標的十指指縫間,汩汨噴出來。
其他提燈嘍羅一見,紛紛吶喊吆喝,各自揮動著手中兵器,在那裡做著躍躍欲撲之勢。
但是,早已看出那些嘍羅是在虛張聲勢的丁倩文,卻急忙站起,硬將痛哭的許格非拖拉起來,同時焦急地道:「許少俠,不要哭了,大敵當前,你要節哀順變呀……」
但是,許格非似乎已忘了身在伺處.依然掙扎著去摟抱碑位,凄厲嘶聲哭喊道:「娘……
娘……您死得太慘了……我們太不甘了………娘……我要為您報仇……我要為爹報仇……」
丁倩文一聽,立即哭聲道:「許少夾,報仇的機會來了,你的仇人已經到了……」
嘶聲痛哭的許格非一聽,突然瞪大了星目,凄厲的哭聲問:「我的仇人在哪裡?我的仇人在哪裡……」
說話之間,神情凄厲,張目環視。
司徒華和堯庭葦一見,花容慘變大驚失色,險些驚得脫口呼出聲來。
因為,她兩人這時才發現許格非的前額已破,正在流血,而他那雙黑白明亮的星目,這時也布滿了血絲,淚和血,一滴一滴地流下了他的面頰,滴在了他的衣襟上。
驀見神情如狂的許格非,突然望著丁倩文、嗔目厲聲道:「我的仇人是你,我的仇人就是你。」
最後一個你字出口,右掌呼的一聲,猛向丁倩文的前胸劈去。
丁倩文見許格非竟然揮掌向她劈來,大吃一驚,脫口驚呼,足尖一點地面,飛身倒縱三丈。
許格非似乎失掉了動在念先的控制能力,雖然丁倩文飛身暴退,但他的振腕劈出的一掌,依然劈了出去。
只聽轟的一聲大響,砂石四射,塵土飛揚,丁倩文方才立足的地方,立時現出一個大坑,聲勢著實驚人。
二十幾名吶喊助威,揮動兵器虛張聲勢的嘍羅大頭目們一看,俱都傻了,不知何時已停止了吶喊和欲撲之勢。
也就在許格非一掌劈空的同時,掩面慘嚎,雙目噴血的廖得標,也一頭栽在地上,登時氣絕。
但是,神情惶急的丁倩文,卻瞪大了一雙美目,震驚地望著許格非,惶急嘶聲道:「許少俠,我是丁倩文,風陵渡的丁倩文呀……」
一掌劈空的許格非,卻身形搖晃,神情凄厲地望著丁倩文,咬牙切齒地恨聲道:「不,不,你是堯恨天那狗賊的女兒,你就是碑上寫著的那個堯庭葦。」
丁倩文惶急萬分,不由焦急地分辯道:「許少俠,我不是堯庭葦,我是丁倩文,你想一想,我像堯庭葦嗎?」
她一面焦急地說著話,一面覷目去看巨碑上的字跡。
這時,她才發現巨碑的下面竟刻著:「世侄女堯庭葦敬立。」
打量間,已聽許格非凄厲的哈哈一笑,道:「不會錯,我認得你,你就是堯庭葦,我要殺了你,我要用我爹的金背寶刀殺了你……」
話未說完,丁倩文已急得雙目旋淚,萬分惶急地道:「許少俠,你醒一醒,魔窟的人越來越多了呀……」
想是魔窟兩字提醒了二十幾名嘍羅,大家一看北、東、東北三面湧來的人眾已到,精神一振,同時大喝一聲,各揮兵器,徑向許格非和丁倩文撲去。
丁倩文大吃一驚,她這時只擔心許格非吃虧,早已忘了自身的安危。
是以,一聲嬌叱,飛身先擋在許格非的身前,玉腕一翻,嗆的一聲,將背後的長劍撤出來。
緊接著,一式潑風八打,匹練翻袞,叮噹連聲,火星飛濺中,立即將當前的幾個嘍羅擊退。
但是,就在她擊退當面幾人的同時,斜橫里卻有一人,一個虎撲,舉刀偷向許格非砍去。
暗中偷看的司徒華芳心已碎,珠淚滾滾的堯庭葦一看,只嚇得脫口輕啊,險些由草叢中縱出來。
但是,就在她們驟然一驚的同時,丁倩文已一式彩鳳展翅,劍勢其快如電,唰的一聲已揮向那人的右腕。
只見劍光過處,鮮血激濺,下砍的單刀,順勢砍向許格非的身前。
但是,偷襲的大漢,卻由小臂的中間,已被寶劍揮為兩斷。
飛身偷襲的大漢,身形一個踉蹌,脫口一聲慘叫,順勢一個斜滾,繼續飛身騰躍,總算把小命保住了,急急縱向了黑暗中。
但是,茫然滯呆仍立原地的許格非,驀見一把單刀插在他面前的草地上,目光一陣閃爍,神情立現激動。
丁倩文一見,靈智突現,脫口急聲道:「許少俠的寶刀,小妹總算在沉羽潭給你撈上來了……」
話未說完,許格非的目光一亮,伸臂將地上的單刀撿起來,略微一看,立即仰天發出一陣哈哈厲笑。
驀然一聲蒼勁大喝傳來:「何方鼠輩,膽敢前來總舵胡鬧?」
哈哈厲笑的許格非,聞聲一愣,倏斂笑聲,轉身向喝聲之處望去。
只見一個蒼髮銀須,一身灰衣的老者,手提三鉤劍,目光炯炯,滿面殺氣,正率領著數十壯漢飛奔而至。
許格非一見老者,似乎有些相識,但卻想不起來了。
但是,在他下意識中,仍一心一意想著殺父仇人堯恨天。
是以,這時一見老者,立即厲聲問:「你這老狗可是堯恨天?」
灰衣老者已到近前,一橫手中三鉤劍,目注許格非,怒聲問:「你這小狗可是在風陵渡鎮外殺死甘堂主的許格非?」
對於在風陵渡鎮外,以甘公豹身體當兵器格封另一大漢布中永,以致甘公豹當場殉命的事,這時的許格非早巳不復記憶。是以,他毫不遲疑地嗔目厲聲道:「我問你,你是不是我狗賊堯恨天,少和少爺扯別的!」
話聲甫落,一旁的丁倩文,脫口急聲道:「許少俠,這老賊的嗓音很像那夜前去風陵渡,向屠龍天王叩頭報名的誅龍堂堂主謝白德。」
許格非對於他自己偽裝屠龍天王的事,他這時當然也不復記憶。
但是,他聽了丁倩文的話卻哦的一聲。轉首又望著謝白德,怒聲道:「你既然不是堯恨天,小爺今夜不殺你,你快去叫老賊堯恨天來……」
話未說完,灰衣老人謝白德已嗔目大喝道:「閉嘴,本總分舵的總分舵主,也是你隨便吆喝呼喊的嗎?快放下手中刀束手受縛,老夫或許看在我家小姐的情面上,饒你一死……」
許格非一聽小姐,不由沉聲問:「你家小姐是誰?」
謝白德卻怒聲道:「你連我家小姐是誰你都不知道?當然是我們總分舵主的掌上明珠……」
許格非一聽,神色突變凄厲,舉刀一指數丈外的巨碑,厲聲問:「你們總分舵主的掌上明珠,可就是石碑上的那個堯庭葦?」
謝白德的三角眼瞟了一下巨碑上的字跡,立即頷首道:「不錯?我家小姐的芳名正是堯庭葦。」
許格非一聽,突然-橫手中單刀,仰天發出一陣哈哈厲笑。
謝白德看得一愣,四周涌到的壇主香主大小頭目以及嘍羅等眾,也都莫明其妙地愣了。
因為,據他們私底下所知,這位許少俠應該感激總分舵主的千金才對。
而且,也有人曾說,總分舵主的千金已鐵定是許家的兒媳婦了,這件事是許夫人李女俠在彌留去世時已預留了遺囑。
這時大家看了許格非的仰天凄萬大笑,看來非但不喜歡堯姑娘,而且似乎有些恨之入骨。
果然,只見仰面厲笑的許格非,突然厲笑望著謝白德,道:「今夜小爺本來準備將你放過.既然你抬出了堯庭葦,小爺就非殺你不可……」
話未說完,謝白德已三角眼一旺,厲聲道:「既然你自己不識抬舉,也怨不得老夫手辣心狠。」
說此一頓,轉首望著身後近百嘍羅當前的七八名壯漢,命令道:「殺,死活不拘,斬中第一刀者有賞。」
但是,當前的七八名壯漢,卻個個面現難色,俱都遲疑不前。
謝白德一見,頓時大怒,不由怒斥道:「這是總分舵主的命令,能生擒活捉更好,不能生擒活捉就亂刀分屍,看!」
看字出口,已在懷中取出了一面紫銅金牌來。
隱在草叢中的司徒華和堯庭葦一看,俱都面色大變。
因為那面紫銅金牌,正是屠龍天王頒發給堯恨天的總分舵主的掌權符牌。
換句話說,有了那片紫銅金牌,不但可以指揮西北總分舵上的任何人,而且也掌握有生殺與奪之大權。
堯庭葦看得暗吃一驚,同時更加明白了堯恨天的狡黠陰險。
堯恨天明明宣布,在他不在總舵期間,一切事務皆山她堯庭葦代理。
但是,他暗地裡卻把紫銅金牌偷偷地交給了誅龍堂堂主謝白德。
現在,堯庭葦已完全明白了堯恨天,在表面上看,他一切都委託她去做,暗地裡卻使握有實權的謝白德監視她。
換句話,堯恨天根本不信任她,也就是到了她有所自主行為,而又不合乎他的心意時,謝白德立即拿出紫銅金牌來壓制她,否定了她的作為,撤除了她的權勢,反而要受謝白德指揮。
當然,這要到了最緊要的時候,謝白德才會施展出來。
什麼時候才是最緊要的時刻呢?
就是現在。
就是現在她要挺身而出,拯救許格非脫險的這刻。
但是,現在一切已全成了泡影,因為她已沒有了任何權勢,而謝白德也絕不會聽她的指揮。
心念電轉間,一旁的司徒華已緊緊地拉著她的小臂,焦急地悄聲道:「師妹,你現在更不能現身了。」
堯庭葦絕望而又憤恨地微一頷首道:「小妹知道。」
說話間,已見場中神情發愣的七八名壯漢,俱都驚異地彼此觀望互看,顯然在彼此互問。
這該怎麼辦?
但是,一旁蒼髮銀髯的謝白德,三角眼一瞪,厲喝道:「還不下手拿人,等什麼?」
七八個壯漢一聽,只得大喝一聲,各舉兵刃,齊向橫刀卓立的許格非撲去。
丁倩文一見,不由剔眉嬌叱道:「你們敢……」
敢字方自出口,業已飛身擋在許格非的身前,即向當前揮劍攻到的三人擊去。
就在丁倩文飛身,出劍的同時,謝白德已厲聲警告道:「丁倩文,你如果膽敢再護著這小子,你會後悔的。」
也就在謝白德厲聲警告地同時,滯呆站立,神智迷失的許格非,也怒目瞪著丁倩文,厲喝道:「哪個要你多事。」
厲喝聲中,手中單刀竟霍的一聲猛向丁倩文揮去。
但是,有了一次經驗的丁倩文,雖然揮劍逼退了當前的三人,耳中也聽著謝白德的警告,但她卻更特別注意身側的許格非。
果然,神智迷失的許格非,再度揮刀向她攔腰掃來。
是以,就在她揮劍攻擊,聞聽許格非厲喝的同時,就趁揮劍之勢,微忙斜縱,飛身向右縱開了。
暗中偷看的司徒華和堯庭葦俱都認為丁倩文非死不可,因而為她捏了一把冷汗。
但是,兩人沒想到,丁倩文竟斜飛縱開,脫過了許格非的這一刀。
也就在丁倩文飛身縱開的同時,-刀掃空的許格非,卻再度一聲厲喝繼續揮刀殺向了左側攻到的三個壇主香主級人物。
只聽一連數聲叮噹聲響,同時響起數聲驚呼。
緊接著,血光崩現,慘叫連聲,左側攻到的三個勁衣壯漢,斷頭缺臂,肚破腸出,立被許格非砍在當地。
其餘三四個壯漢一見,紛紛暴退,俱都面現驚惶之色。
謝白德一見,立即厲喝道:「快上?哪個膽敢違抗命令,放走了許格非……」
話未說完,神色凄厲的許格非,馬步微晃搖晃,已提刀向他走去。
謝白德一見,面色立變,只得望著許格非,切齒厲聲道;「許格非,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如果你不束手被擒,可別怨我謝白德手辣心狠……」
許格非日光如炬,神色凄厲,星目註定謝白德一瞬不瞬,對謝白德的話也充耳未聞,繼續向謝白德身前走去。
謝白德當初在谷中奉命攔截許格非母子的馬車時,力戰許格非就沒有得手。
如今,許格非失蹤一年,卷上重來,必然是學得絕學回來報仇。
想到許格非家學淵博,刀法驚人,如今功力較前大增,刀法當然較前更為精進。
謝白德一看許格非的神態,先為許格非的氣勢所懾。
是以,三角眼一動,突然想到了丁倩文。
於是,急忙又望著丁倩文。急聲道:「丁倩文,如果你想救你爹出險,馬上就把許格非制服……」
丁倩文聽得目光一亮,未待謝白德話完,脫口急聲問:「你是說我爹還活著?」
謝白德正待開口說什麼,許格非已厲喝一聲,舉刀向他砍去。
在這等情形下,無暇說話,只得大喝一聲,疾揮三鉤劍,徑向許格非的單刀撥去。
但是,許格非冷哼一聲,單刀一連數閃,不但閃過了他的三鉤劍,而刀刃也到了他的右腕。
謝白德大吃一驚,這時他才驚覺列許格非的刀法較之以前更加驚人了。
謝白德驚急間,一面揮劍閃避疾退,一面望著另四個壯漢,焦急地厲喝道:「杜壇主你們還不快上……」
上字方自出口,寒光已經照面,許格非的第二刀已向他的面門砍來。
謝白德心中一驚,急忙剎住話頭,旋身一扭,疾沉劍勢。
但是,只聽嗤的一聲輕響,肋腹間的布衣立被許格非的刀光掃開了一道數寸長的裂縫。
謝白德大吃一驚,脫口發出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