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你那麼在乎玉貝勒?」

「當然,他掌握京畿禁衛,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所以,同樣的理由,我們也很在乎他。」

「我懂了。」

嚴四微一點頭,跨步欺上,探掌便抓。

他這一抓,已把姓彭的小鬍子身周一丈方圓之內,籠罩在五指所及的範圍之內。

一出掌便威力無匹,顯然他是要速戰速決,絕不讓姓彭的小鬍子逃出手去。

姓彭的小鬍子不是庸手,他當然知道,他沒想到嚴四會出手,也自知不是嚴四對手,他沒敢輕攫嚴四這一抓的銳鋒,飛快一旋身,往堂屋就撲。

顯然,他是要跑。

嚴四既不打算讓他逃出手去,出手何等快捷,就在他旋身的那一霎那,五指已經搭上了他的衣領。

只聽「嘶!」的一聲裂帛響,一件衣裳從后領到腰際,扯下一大條來,但是人已撲進了堂屋,往東耳房一拐就不見了。

嚴四如影隨形,跟著撲進堂屋,但是東耳房的門已經關上了,他一腳踹開東耳房門,跟著撲進東耳房。

那有人?就這麼一轉眼間的壯漢,人已經不見了,東牆上和北牆上的窗戶都開著。

人從窗戶跑了?嚴四穿牆而出,眼前是後院一角,沒人影。

他又急著上堂屋瓦面,居高臨下,四下搜尋,沒見任何動靜。

姓彭的小鬍子跑得真夠快的!嚴四已經夠快了,難道他比嚴四還要快?忽地,嚴四靈機一動,急下屋面回到東耳房,他在房裡一陣找,結果他在空的衣櫃里找到了一處暗門。

暗門是通往下,但是已被一塊石板擋住了,嚴四敲了敲,覺出石板很厚,至少也在五寸上下,擊不破,打不碎,而且找了半天也找不到開關。

他沒辦法,只好放棄了。

正在懊惱,忽然靈機又動,他想到了隔壁,急忙趕了過去。

到了隔壁,以掌力震斷門閂,進了那天晚上看見人影晃動的堂屋。

乾乾淨淨,幾乎是點塵不染,沒傢俱,也可以一目了然。

嚴四再找暗門,他知道,這間屋裡一定有暗門,不然姓羅的父女倆,那天晚上過不到這間屋來。

但是,找了半天,就是找不到暗門。

甚至連個像暗門的地方都沒有。這是怎麼回事?嚴四皺了眉,他知道這屋裡不是沒有暗門,只是他沒找到。

他不信邪,不死心,又找。

足足盞茶工夫,他不得不放棄了。

但是,怎麼辦?翠格格能不救么?自是不能。

要想救翠格格,就得先找到姓彭的小鬍子他們。

上那兒找去,誰又知道他們躲那兒去了?看來,姓羅的在京里有不少產業!狡兔三窟!嚴四心頭忽然一跳,就算有三窟,只怕這三窟相距也不會太遠,否則光挖地道,那就是件不得了的浩大工程。

嚴四急忙出了堂屋,飛身上了堂屋瓦面,他竭盡目力,慢慢搜尋四周。

他沒往遠處看,只看周遭幾家,耐著性子看,耐著性子搜尋。

這是一間屋。

這是某一戶人家的一間屋。

屋裡兩個人正在下棋,這兩個人是羅老爺跟姓秦的絡腮鬍。

突然,屏風後轉出了個人來,臉色鐵青,神-情狼狽,身上的衣裳都破了,那是姓彭的小鬍子。

羅老爺和姓秦的絡腮鬍都嚇了一跳,羅老爺道:「哎喲,你這是怎麼了?」

姓秦的絡腮鬍霍地站了起來:「是不是紀玉?」

姓彭的小鬍子抓下身上的破衣裳,憤然的往地上一扔:「紀玉還沒那個膽,他總得為這個妹妹想想。」

「那是誰?」

「嚴四。」

姓秦的絡腮鬍一怔。

羅老爺站了起來:「他來幹什麼?」

「他來救這個丫頭。」

「怎麼會?」

「怎麼不會,他能讓他們撤銷緝命,分明就是他們的人。」

「可是他們當初又為什麼要緝拿他?」

「這就不知道了,除非」

姓秦的絡腮鬍問了一句:「除非什麼?」

羅老爺道:「除非這是他們演的一齣戲,上咱們上當的一齣戲。」

姓彭的小鬍子兩眼發光:「對,好惡毒的東西。」

「不對。」羅老爺忽然又搖了頭。

姓秦的絡腮鬍道:「怎麼不對?」

「梅影說他是西郊李家後人。」

「也許是。」姓秦的絡腮鬍道:「也許不是!」

姓彭的小鬍子道:「西郊李家後人又如何,紀玉還是個皇族呢,福臨對他可不薄,福臨也叫他爹一聲六叔,親不親,今天他為了自己,能見風轉舵投靠鰲拜。」

羅老爺道:「我會看人,嚴四他不像」

「還不像。」姓彭的小鬍子截口:「今天他能來救這個丫頭,我差一點傷在他的手裡,這總是事實。」

「要照這麼說,咱們還何必巴望他加盟?」

「不必了,死了這條心吧!」

「不對。」姓秦的絡腮鬍道:「提起巴望他加盟,我想起來了,他要是他們的人,為什麼不願意加盟咱們?」

姓彭的小鬍子道:「他是他們的人,當然不會加盟咱們。」

「不對。」羅老爺道:「他要是他們的人,更應該加盟咱們。」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姓秦的絡腮鬍道。

姓彭的小鬍子還待再說。

屏風后又傳出一個人來,是姑娘羅梅影,她道:「您三位都在這兒,幹麼都站著?」

三個人還沒答話,姑娘一眼看見了地上的破衣裳,她是個行家,當然看得出衣裳是怎麼破的,一怔,笑容在嬌靨上凝住了:「這是怎麼了?彭叔……」

「梅影。」羅老爺道:「嚴四來救紀翠了。」

姑娘訝然道:「嚴四?」

羅老爺:「你彭叔差一點傷在他的手下。」

姑娘輕叫:「他怎麼會……」

「賢侄女。」妖秦的絡腮鬍道:「剛才我們三個還在琢磨,嚴四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人,會不會是他們的人,打從『查緝營』抄他的『白記騾馬行』起,根本就是他們合演的一齣戲,為的是引咱們上當。」

「可是白回回已經犧牲了!」

「誰看見白回回犧牲了?」姓彭的小鬍子道。

「不可能,秦叔、彭叔,他是李豪,而李豪又是西郊李家後人。」

「就算嚴四就是那個姓李的,可是又怎麼證明姓李的就是西郊李家後人,就算是,紀玉都還能投靠鰲拜呢,姓李的又有什麼不能棄宗忘祖,賣身投靠?

先前他有辦法撤銷緝拿,如今又來救這個丫頭,再加上他不讓咱們動他們那個小皇帝,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么?」

「如果他是他們的人,如果這些事是他們合演,引咱們上當的一齣戲,引咱們上當,無非是為消滅咱們,那麼還有什麼比加入咱們更好的?」

姓秦的絡腮鬍道:「剛才我也這麼想,這正是咱們唯一想不通的。」

姑娘沉默一下,忽發驚人之語:「我看咱們不如把紀翠交給他算了。」

姓秦的、姓彭的、還有羅老爺都為之一怔,羅老爺驚訝叫道:「梅影,你……」

姓彭的小鬍子道:「賢侄女,你怎麼說?」

姑娘道:「我認為我們不宜樹敵太多。」

「以咱們來說,樹敵在所難免,紀玉跟姓嚴的根本也就是一回事,何來樹敵多之說。」

姓彭的小鬍子道。

姓秦的絡腮鬍也道:「賢侄女,以目下的情形來說,咱們若是把這個丫頭交還給他們,只怕『北京城』咱們就待不下去了。」

還真是,玉貝勒饒得了他們么?姑娘還待再說。

姓彭的小鬍子又道:「賢侄女,我這個做叔叔的可要直說一句了,我看得出,你對嚴四似乎有點特別,真要是那樣,你就更不該把這個丫頭交給他。」

姓秦的絡腮鬍跟羅老爺,一怔齊望姑娘。

姑娘嬌靨一紅,道:「彭叔,您要是這麼說,我是不是非把紀翠交給他不可了!」對,打消這個念頭,不就等於對嚴四特別了么?姓彭的小鬍子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姓秦的絡腮鬍道:「賢侄女,你彭叔開玩笑的,不過玩笑歸玩笑,正經歸正經,現在咱們是騎虎難下,為了咱們自己,這個丫頭是無論如何不能交還他們的。」

姓彭的小鬍子道:「羅老哥,你怎麼說?」

羅老爺遲疑了一下才道:「我也覺得不太妥當。」

三個人,包括她爹在內都不贊成,姑娘還能怎麼辦?她道:「既是這樣,那就只好作罷了。」

一頓又接道:「他恐怕還沒走,我去找他談談!」

姑娘轉身要往屏風走。

姓彭的小鬍子抬手攔住,道:「不把這個丫頭交給他,就是不把這個丫頭交給他,還有什麼好談的?」

姑娘道:「我要說服他,打消救紀翠的念頭。」

「你沒說服他,反而落進他手裡,咱們就輸了全盤了。」

姑娘的目光一凝:「彭叔的意思我懂,我還不至於那麼做。」

姓彭的小鬍子道:「賢侄女你多心了,我說的是真的,要不我怎麼會連出手都沒敢出手呢?」

「那是彭叔,彭叔可別小看我,嚴四要是想制我,恐怕還沒那麼容易。」

姓彭的抬眼望羅老爺:「老哥哥,你看怎麼樣?」

羅老爺道:「梅影,聽你彭叔的。」

做爹的說了話,姑娘還能怎麼樣,只好聽了。

「是!」

姑娘應了一聲,回過了身。

姓秦的絡腮鬍有意岔開:「賢侄女,照顧那個丫頭,你也累了半天了,坐會兒吧。」

「謝謝秦叔,我不累。」姑娘道:「您三位請坐吧,我要回屋去了。」

這間屋裡有一扇門,通另一間室。

姑娘要走過去。

姓彭的小鬍子又抬手一攔:「賢侄女,彭叔我還要直說一句,你可別因為一念之誤,觸犯了咱們的規法。」

這句話誰都聽得懂。

姓秦的跟羅老爺臉色都為之一變。

姑娘黛眉一揚:「彭叔放心,若我觸犯規法,請只管照規矩處置就是。」

她向那扇門行了過去。

望著姑娘進了那扇門不見了,姓秦的絡腮鬍低聲道:「你怎麼這樣」

姓彭的小鬍子道:「我是為咱們會,我是對事不對人。」

姓秦的還待再說。

羅老爺說了話:「秦二弟,彭三弟是對的,就算他不說,我也會提醒梅影。」

姓秦的絡腮鬍沒再說什麼。

嚴四在這一處堂屋瓦面,足足搜尋了將近一盞熱茶工夫,他失望了。

什麼也沒看見。

不要說他想看見的沒看見,甚至什麼動靜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料錯了?現在該怎麼辦?恐怕只有暫時放棄了。

嚴四有點懊惱,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就要走。

忽然,他聽見蹄聲得得,車聲轆轆,循聲望去,只見附近一條衚衕里進來了一輛騾車,趕車的是一個精壯年輕小夥子,車上載的都是柴米油鹽一類東西。

這是送貨的,還是那一家自己去買的?不管是什麼,幹麼一下子屯這麼多,難道打算有一段時間不出門?嚴四正在想,只見那輛車停在左近一戶人家的後門外,趕車的小夥子跳下車來,抬手輕敲那戶人家的後門。

小夥子是敲了門,可是那戶人家後院里卻沒動靜,嚴四居高臨下,看得很清楚。

隨即,小夥子又敲門,連敲門兩遍,這回嚴四聽出來了,小夥子敲門似乎有節奏。

敲門就敲門,用得著這麼樣嗎?這引起嚴四的留意!那戶人家的後院里仍然沒動靜,看小夥子怎麼辦。

小夥子怎麼辦?小夥子這麼辦!也左右看了看,迅速竄上牆頭,翻牆進了那家後院,從裡頭打開了後門,然後出來一樣樣把車上東西搬進了那家後門。

小夥子忙,勁頭兒夠,做事俐落,一會兒工夫就把車上的東西都卸下來了,最後,他從裡頭閂上了後門,又翻牆來,趕著車走了。

有這樣的么?這戶人家究竟有沒有人?有人為什麼不來開門,沒有動靜?沒人小夥子把一車的東西卸在後院里,算誰的?嚴四不只留了意,而且動了疑,他從立身的屋面騰身,輕輕落在那戶人家後院的一棵大樹上。利用大樹茂密枝葉藏身,他凝神聽,竭力看。

立即,他聽到了話聲。

「這小子該死,怎麼擅作主張?」

「不能怪他,他怎麼知道!」

「趕巧了,太巧了。」

三個人說話,話聲來自離大樹不遠的堂屋。

三個話聲嚴四都聽過,都熟,而且分辨得出,頭一個說話的是姓彭的小鬍子,第二個說話的是姓秦的絡腮鬍,第三個說話的則是那位羅老爺。

嚴四心裡一陣跳。

就在這時候,又聽見了姓彭的小鬍子說話:「上頭不能待了,你們快下去。」

姓秦的絡腮鬍道:「我不信姓嚴的會發現,說不定他早走了。」

姓彭的小鬍子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叫梅影。」

嚴四知道,事不宜遲,他飛身撲下了樹,直撲堂屋門口。

堂屋門口落地,一眼就看見三個人,姓彭的、姓秦的,還有羅老爺,姑娘羅梅影正從耳房出來。

他迅雷不及掩耳,身法如電,閃身撲進堂屋,探掌直抓姓彭姓彭的、姓秦的,還有羅老爺,都知道堂屋門口落下個人來,但尚未看清是誰,就覺出那人撲進了堂屋,沒看清是誰,但都猜出是誰來了,都吃一驚,尤其姓彭的小鬍子,驚弓之鳥,餘悸猶存,他只覺來人撲進了堂屋,就向著面前劈出了一掌。

恰好,他的腕脈正落進人手掌里!只覺右腕像上了一道火熱的鐵箍,他是個行家,知道完了,果然,緊接著就半身酸軟,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了。

影定了,人現了,堂屋裡多了個嚴四,他的右掌扣住姓彭的小鬍子的右腕脈,姓彭的臉色煞白,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姓秦的絡腮鬍兩眼精光一閃,還想動。

嚴四道:「閣下不覺得太遲了么?」

同時,羅老爺也正伸手攔住了姓秦的絡腮鬍,只聽羅老爺乾咳一聲道:「嚴老弟」

嚴四道:「恕我無禮,羅老爺可以不必多說什麼了,我的來意-相信諸位已經知道了,請予成全,我感激不盡!」

羅老爺道:「不管怎麼說,咱們算認識一場,嚴老弟,可否談談?」

嚴四道:「剛才你們這位斷然回絕了我,我想如今咱們也沒什麼好談的。」

「嚴老弟」

「羅老爺不必再多說了!」

姓秦的絡腮鬍突然冰冷道:「好,教你知道,『漢留』人人可以犧牲,人人也都準備犧牲!「這位快人快語!」嚴四道:「我也一向乾脆,而且我跟玉貝勒的立場也不一樣。」

他五指微一用力。

姓彭的小鬍子立即悶哼一聲發了抖,旋即臉色更白,額頭上也見了汗。

羅老爺忙道:「嚴老弟,高抬貴手!」

「可以!」嚴四鬆了手。

姓彭小鬍子猛吸了一口氣,接著一陣喘,額上的汗珠子流了下來,臉色也沒那麼白了。

羅老爺道:「謝了!」

「不客氣!」嚴四道:「請那位把『肅王府』的那位格格帶出來!」

羅老爺又一聲乾咳:「嚴老弟,你也是漢族世胄……」

「羅老爺,」嚴四道:「這些,我跟這位剛才已經都說過了!」

「嚴老弟,你究竟為了什麼?」

「我只能說,我不得已。」

「嚴老弟,不要因為一念之誤,成了千古罪人。」

嚴四道:「要真是那樣的話,我也只有擔了。」

姓彭的小鬍子掀眉喝道:「姓嚴的,你」

嚴四淡然道:「姓彭的,你最好少說一句!」

五指又一用力。

姓彭的小鬍子悶聲中矮下半截,一臉苦像,其身受可想而知。

羅老爺忙道:「梅影,去把紀翠帶出來!」

姑娘眼望姓彭的道:「彭叔,我能么?」

姑娘厲害,在這節骨眼兒乘機整人。

姓彭的小子沒說話,他能說什麼。

說能,沒面子,說不能,受不了那份痛苦。

姓秦的絡腮鬍道:「賢侄女,快去吧,不管有什麼事,我擔了!」

「是!」姑娘這才應聲,轉往屏風后。

羅老爺道:「嚴老弟,沒那麼快,坐會兒,喝杯茶。」

「謝謝,不必了!」嚴四道。

「嚴老弟」

「羅老他,好意心領!」

說沒那麼快,倒也不慢,沒一會兒工夫,姑娘羅梅影從屏風後轉出,身後就多了個翠格格。

翠格格一見嚴四,驚喜急叫:「李豪」

「格格,草民叫嚴四!」嚴四淡然道。

一盆冷水,澆得翠格格好生委屈,又是當著這麼多「外」人,她不驚喜了,一臉委屈像:「好嘛,嚴四就嚴四嘛!」

姑娘梅影一雙美目緊盯著嚴四道:「現在我把人交給你了。」

嚴四道:「謝謝!」

姑娘放開了翠格格,翠格格忙走以嚴四面前:「你怎麼會來救我,你是怎麼知道的?」

嚴四道:「格格,這些等出去后,再容草民詳稟好么?」

翠格格沒再問了,轉望姓彭的,突然豎起柳眉:「就是他!」

揚起玉手就摑!嚴四抬手一擋:「格格,不能!」

「怎麼?你還護他!」

「草民是來救格格的,不是讓格格來發威的,事實上他們幾位都是草民的朋友。」

「你」「格格最好聽草民的,不然草民自己走,還把格格留在這ㄦ。」

這一招靈,翠格格馬上收回了手,可是委屈得都要掉了淚。

嚴四轉望羅老爺:「羅老爺,我想請這位送格格跟我一程。」

羅老爺道:「嚴老弟,你走吧,我擔保不會」

嚴四道:「羅老爺,不人提保什麼,麻煩這位送我出去,可免日後你擔什麼違反規法的罪名。」羅老他微一怔,一時沒說出話來。

姑娘道:「放了我彭叔,我送你們出去。」

嚴四微一搖頭:「姑娘也是個女兒家,不大方便,還是麻煩這位吧,我擔保一出大門就放他回來!」

一頓,道:「閣下,走吧!」

提著姓彭的小鬍子往外行去。

翠格格大概是真怕當人質的滋味兒,真怕有什麼變化被留在這兒,急邁一步緊傍嚴四身邊。

羅老爺、姓秦的跟姑娘想跟出去嚴四道:「有一位送已經夠了,三位請留步!」

羅老爺、姓秦的跟姑娘羅梅影只得停住,眼睜睜看著嚴四提著姓彭的小鬍子,帶著翠格格行了出去。

經堂屋一路往外,再沒遇到任何阻拉,恐怕不是因為有姓彭的「護送」,而是這兒並沒有別的人手。

翠格格不知道,一路上走得提心弔膽。

嚴四重然諾,一出大門就放了姓彭的,道:「謝了,閣下請回吧。」

翠格格忙道:「你怎麼真放了他?」

嚴四道:「我答應一出大門就放這位。」

「劫持我的是他,」翠格格道:「應該把他送交……」

格格,」嚴四道:「草民只管救你,至於把他們送官治罪,那是令兄的事。」

姓彭的小鬍子臉色鐵青:「姓嚴的,用不著來這一套,我們不領你這個情,勾銷不了這筆帳!」

翠格格道:「你聽聽……」

嚴四淡然道:「閣下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意思,要是怕誰記下這筆帳,我也就不插手這件事了,至少我不認為此時些地閣下還能怎麼樣,我建議閣下,別計較了,還是趕緊回去再搬一次家吧,這回搬遠點兒。」

姓彭的小鬍子還能不懂這話什麼意思,臉色-變,二話沒再說,轉身進去了,還砰然一聲關上了門。

顯然,這一招也靈!

嚴四淡然而笑。

翠格格道:「你究竟幫誰?」

嚴四道:「草民誰都不幫。」

「你」

嚴四沒讓翠格格說下去,向著衚衕口行去。

翠格格不敢再說了,忙跟上去叫:「李豪,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嚴四裝沒聽見,仍然走他的。

其實也難怪,他不裝沒聽見又能怎樣,他能怎麼回答。

翠格格跟在後面繼續叫:「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我的心意,總算認識一場,以往我對你也不錯……」

嚴四想想以前,還真有點不忍,當即放慢了腳步,道:「格格,草民說的是實話,以草民的立場,純是為了救格格,至於怎麼對付那些人,那是令兄的事。」

「為什麼你不能對付他們?」

「他們不是草民的敵人。」

「那他們是你的朋友?」

「只能說認識一場。」

「他們是叛逆,認識叛逆,對你可沒有什麼好處!」

「在他們眼裡,草民是欺宗忘祖,賣身投靠,對你有什麼好?」

「草民救了格格,格格卻視草民為叛逆,又有什麼好?」

「你可別這麼說,我可沒視你為叛逆」

「好,格格,草民剛才說過,我不在乎,此時不是說話地方,走吧!」

「那咱們上那兒說話去?」

「不說什麼了,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草民送格格回府去。」

「我不要回去。」

「格格怎麼能不回去?」

「我出來就是為找你的,不為找你,我也不會落入那些叛逆手裡,如今好不容易見著了你,你卻叫我回去!」

這一點嚴四是知道的,為了找他而遭劫持,如今好不容易見了面,就趕人回去,他又怎麼能這麼不通情理!嚴四道:「草民忘了問了,格格找草民什麼事?」

翠格格道:「你剛說過,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

不要緊,就在這兒說吧,一時間也無處可去。

「誰說的,我可是老北京了,能去的地方多得很」

「格格」

「走吧,你跟著我。」

翠格格要走。

嚴四忙道:「格格要是不聽草民的,草民可要走了。」

翠格格一揚眉:「隨你,別老拿這嚇我,頭一回我是為了找你遭叛逆劫持,這一回是你扔下我不管,讓我又落進叛逆手裡,看你怎麼受!」

嚴四道:「格格跟草民沒有瓜葛……」

「是么?」翠格格道:「那你為什麼要救我?我落進叛逆手裡,我哥哥任人勒索,跟你也沒有瓜葛么?」

嚴四一時沒說出話來。

翠格格正擊中他的要害,給玉貝勒找了藉口,讓玉貝勒放手去做,對他自是不利。

況且,他也不能真把翠格格一個人扔在這兒不管,這種事他還做不出來。

只聽翠格格又道:「李豪,我就這麼可怕么?你真是傷透了我的心!」

嚴四又不忍了,道:「草民跟格格走就是了。」

翠格格也沒再說什麼,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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