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老者所說的行館,並不在「天津衛」市街上,而是在「天津衛」東北幾里的地方。
那是一座小小的莊院,周遭種了一圈的樹,長得還有茂密,遠看,誰都會只把它當成一樹林。
庄烷雖小,蓋得可真不錯、紅牆綠瓦,狼牙高喙,相當別緻。
老者叫開門,門裡站著四個人恭迎,兩名青衣少年,兩名青衣少女,不但穿的頗為講究,就是人也都帶著一付機靈像,不用說,都是些善解人意,會侍候人的。
過前院,進後院,真不賴,後院里燈火通明,滿眼的花木之間,座落著幾間精舍,同樣的紅牆綠瓦,別緻非常!
一進後院,老者躬身就問:「請姑娘示下,怎麼住法?」
也就是說是分開住,不是住一塊兒。
燕俠心裡一緊,要說話。
冷無垢那裡已然開了口:「我們還沒成親呢,當然是分開住。」
燕俠暗暗鬆了一口氣。
雖然是分開住,老者給兩個人安排的,卻是緊挨在一塊兒的兩間精舍。
先看頭一間,再看第二間,無論哪一間,都是陳設華貴考究,富麗堂皇,就算是後上駐附的行官,恐怕也不過如此了。
燕俠又多知道了一項,「天威山莊」不只是威震天下,還富可敵國。
同時他也為之納悶,這麼樣一個「天威山莊」,為什麼普天下知道的人不了,而真正了解它的人卻不多?
尤其是他「南海」郭家派駐在各地的人,都只知道「天威山莊」威震天下而已。足證,「天威山莊」也是個相當神秘的地方。
燕俠這裡心裡想著,老都那裡又說了話:「他們四個,侍候姑娘跟姑爺,不管有什麼事,請儘管吩咐他們。」
冷無垢道:「你不住在行館里?」
老者道:「是的,不過姑娘只要吩咐他們一聲,屬下是隨傳陰到。」
冷無垢道:「這兒沒你的事了,你去吧。」
老者還沒有答應,燕俠忙道:「往南去,『天威山莊』住的也有人?」
老者道:「國姑爺,普天之下,各地都有『天威山莊』的人,各行各業也都有。」
冷無垢道:「那就往南傳今,命他們打聽那位姑娘的下落……」
輕瞟燕俠一眼,道:「你是不是這意思呀?」
這位姑娘摸透了燕俠,也真可人。
燕俠微一點頭:「不錯。」
冷無垢又瞟了他一眼,然後才轉望老者:「看樣子我都一能擺個卦攤兒。你去吧,別忘了,那位姑娘也叫無垢。」
老者忙又躬下身:「的,屬下告退。」
他走了,兩個青衣少年跟兩個青衣小女可沒走,也沒有關老者出去。
燕俠道:「時候不早了,我回房去了。」
一名青衣小女道:「稟姑爺,還有宵夜沒用。」
燕俠一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可以不吃,卻不能讓人家跟他一樣也不吃。
只聽冷無垢道:「不急,等我梳洗梳洗,然後再送到姑爺房裡去吧。」
敢情,這頓宵夜,她要到燕俠房裡去一塊兒吃。
這倒沒什麼大不了的。
燕俠沒說話,帶著兩名青衣小年走了,兩名青衣小女則留在無垢房裡。
聽說姑娘要梳洗,兩個清衣少女急急忙忙地忙去了。
搬桶的搬桶,打水的打水。
桶是一個圓而深的大木桶,裡頭坐一個人洗澡,尤其是冷無垢這種嬌小體態型的,那是綽綽有餘了。
水是熱騰騰的熱水,不知道裡間灑了什麼,香噴噴的!
桶搬來了,水打好了,門關上了。
當然了,姑娘家洗澡,怎麼能敞著門?
門是關上了,不過由於兩間精舍緊挨著,燕俠在這邊,既聽得見水聲,也聞得見香味兒。
其實,兩個青衣少年也給搬來了桶,打來了水。
桶雖然也是大木桶,水雖然也是熱水,可卻沒灑什麼,沒香味兒。
本來嘛,大男人家要什麼香味兒,能洗個痛快澡,已經夠舒服了。
水打好了,胰子拿好了,換洗的衣裳也準備好了,兩個青衣少年要侍候燕俠洗澡。
燕俠哪習慣這個,讓兩個青衣少年出去了。
他這裡洗好了澡,兩上青衣少年進來剛收拾好,冷無垢帶著一陣香風進來了。
仍然是披散的長發,仍然是飄逸的白衣,燈下看,越顯得她清麗嬌美,國色天香,比起那絕代風華來,的的確確跟無垢難分軒轅。
燕俠看她,看得為之一呆。
同樣的,她看燕俠,也看得為之一怔。
沒別的,出浴的美人,固然更嬌、更美。
而燕俠這等俊逸人物,洗去了一身風塵,換上了一身乾淨衣裳之後,又何嘗不是也顯得容光煥發,神采飛揚?
燕俠一呆之後,隨即定過了神。
而她一怔之後,卻仍然怔怔地望著燕俠,只聽她道:「看來蒼天對我真不薄,同時我也得好好謝謝我爹,要不是他老人家把我囚禁在廢棄的『天威山莊』時,我怎麼會碰見了你,要不是碰不見你,將來還不知道會嫁給個什麼樣的人呢?」
燕俠沒說話,這話,他不好接,因為怎麼接都不好。
奈何冷無垢不放過他,一雙美國緊緊盯著他道:「你怎麼不說話呀?」
燕俠只得道:「姑娘說的是自己的感受,我不便置喙。」
冷無垢顯然不依,還待再說。
解圍的來了,兩個青衣少女跟兩個青衣少年送來了宵夜。
那是幾味精美小菜,一小鍋粥,不有一壺酒。
小菜色香味俱佳,再沒食慾的人看了都會想吃。
兩個青衣少年跟兩個表衣少女,理所當然留下來侍候,可是冷無垢支走了他們。
她親自動手,為燕俠盛粥,為燕俠斟酒,尖尖十指,一雙玉手,由於沒侍候過人,都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做得並不熟練,不熟練並不意味著不好,而且心意到了,這就夠了。
燕俠頗為感動,真的感動。
「天威山莊」莊主的千金,今天為他做這些,而且是心甘情願,傳揚出去,何只震動武林?恐怕普天之下都會這沸騰。
當然了,這要是憑他「南海」郭家的「六龍」之首郭燕俠,那就並不太為難過。
可是燕俠並沒有那麼想。
其實,讓他感到的,也就是這位「天威山莊」莊主的千金,根本不知道他是「南海」郭家人,根本不知道他好郭。
兩個人先喝了一小碗粥,冷無垢深望著他,端起了面前玉杯:「現在可以喝點酒了,來,我我敬你。」
燕俠並沒有避開那雙目光,也舉起了面前杯,道:「我該敬姑娘。」
冷無垢道:「你跟我,誰敬誰都一樣。」
淺淺喝了一口,放下了杯,冷無垢忽然微一笑:「你信不信,這是我生平頭一回喝酒。」
燕俠還真沒想到,忙道:「那麼姑娘最好少喝一點兒。」
冷無垢道:「不,你錯了,我不但不少喝,今天反要多喝一點兒,因為今天是我長這麼大以來,最高興的一天,知道我為什麼高興么?」
燕俠當然知道,但是他沒說話。
他沒說,可是冷無垢自己說了:「因為我碰見了你,找到了一個我認為誰都比不上的佳夫婿。」
燕俠忍不住了,道:「姑娘……」
冷無垢道:「怎麼,你不愛聽?」
燕俠道:「那倒不是……」
冷無垢飛快截口:「既然不是,還說什麼?」
燕俠道:「不,姑娘,事實上……」
冷無垢道:「事實上怎麼?」
燕俠暗一咬牙,毅我道:「我直說一句,姑娘不要在意,事實上,姑娘等於是無中生有。」
冷無垢瞪大了一雙美國:「你不覺得,對一個女兒家來說,這是很大的羞辱。」
燕俠道:「姑娘知道,我說的是事實。」
冷無垢道:「我只知道,在廢棄的『天威山莊』的時候,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
燕俠道:「姑娘跟我說得是很清楚,但是我並沒有答應什麼,姑娘並不是不知道。」
冷無垢忽地一笑,花朵綻放,艷光四射:「我可只知道這個,我還知道,當我告訴他們你是『天威山莊』未來的姑爺的時候,你就不愛聽,顧及到我的顏面,所以你沒有說話,是不是?」
燕俠沒猶豫地點了頭「不錯!」
冷無垢道:「我只是說未來,不是說現在,並沒有錯,未來的事誰也難以預料,你又怎麼知道,將來你不會是『天威山莊』的姑爺呢?」
這真是,誰能未卜先知,將來的事,誰能預料?
這是理,但是燕俠總不能承認,他要說話。
無如,冷無垢已經又開了口:「何況,我已經那麼告訴他們了,你怎麼能再上我告訴他們不是。我說得出口,叫我的臉往哪兒放啊?」
燕快為之一怔,到了唇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的確,那麼一來,堂堂「天威山莊」莊主的千金,可以說顏面掃地,淘盡黃河之水,也難洗今朝的滿面羞,他還的確做不出這種事來。
既然不忍,既然到了唇邊的話又咽了下去,他只好沉默了。
沉默是沉默,他可禁不住暗暗皺眉,暗暗苦笑。
只聽冷無垢又道:「現在你不願意承認,事實上你現在的確也還不是,可是我心裡認定你是,我話已經說出了口,你就不再說什麼,委屈自己一點,全當安慰一顆女兒的心,行么?」
燕俠本待不答應,可是就不知道為什麼,一旦接觸到冷無垢那雙目光,他就怎麼也硬不起心腸。
冷無垢那雙目光,清得象水,柔得也象水,似乎有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魔力,能讓你情不自禁地走進水裡去,心甘情願的沒頂。
儘管他硬不起心腸,可是他也不願意明顯地點答應。不過,既沒拒絕,也沒答應,應該等於默許了。
冷無垢笑了,笑得很甜,笑得很滿足,她舉起了面前杯,柔聲道:「來,喝酒。」
燕俠只好舉起了杯。
他原是應付一下,沒想到冷無垢一仰反一杯酒幹了。
燕快為之一驚,可是這時候再阻攔,為地已經太晚了。
於是幹了,可是他沒喝過酒的冷無垢,一杯下喉,臉上居然沒一點難受的表情,不但沒一點難受的情表,反而嬌靨上仍掛著甜笑,不但甜,而且嬌!
或許,是因為心裡甜,酒人口,也變得甜美可口了。
冷無垢是真沒喝過酒,剛才的淺嘗,如今已經使她嬌靨微泛酡紅,再加一杯下喉,很快的經上添紅,已經是嬌紅欲滴,微現醉態了。
儘管嬌紅欲滴,微現醉態,冷無垢卻仍不滿斟一杯,舉起邀飲。
燕俠忙道:「姑娘不能再喝了。」
冷無垢不聽,甚至根本沒聽見,仍然舉著杯,舉杯是舉杯,那雙玉手卻已搖晃不穩,酒都灑出來了。
燕俠站起來扶住了她,轉頭叫人,兩個青衣少女進來了,燕俠叫她們服侍姑娘安歇。
兩名青衣少女一看這情形,當然聽燕俠的,忙過來扶住了冷無垢。
冷無垢不依,等到兩名青衣少女扶起了她,她卻招著玉手,直叫燕快去陪她。
看來她是真醉了,醉得還不輕。
燕俠站著沒動,看著兩名青衣少女把冷無垢扶進了卧房,他才回了自己的屋。
兩名青衣少年站在屋裡恭候,時候不早了,燕俠也不慣讓人侍候,叫他們歇息去了。
熄了外頭的燈,進了卧房,卧房裡的燈早就點上了,燈下著陳設,華麗不失雅緻,舒適自不在話下。
往床上一坐,他就想,想那個無垢;這個無垢。
眼前的這番遇合,簡直象一場夢,可是,畢竟,這是事實,世上居然有這麼巧的事。
難道,他真跟叫無垢的女兒家有緣?
幸虧,只有兩個無垢,要是再有幾個呢?
其實,是不是還再有,在沒碰見之前,誰又知道?想那個無垢,佔了他思緒的大事,最讓他想不透的,是無垢為什麼在臨出海之前改變了主意?
他認為,無垢沒有理由這麼做,他想不出理由。
無如,無垢確實這麼做了。
儘管這個疑問佔了他思緒的大半,結果他還是沒想透,心情沉重,快快的和衣躺上了床。
躺上床並不是睡了,誰也沒辦法一點枕頭就睡著,何況燕俠現在心裡有事。
既沒睡著,就應該聽得見動靜。
以燕俠的修為,十丈之內,飛花落葉,蟲走蟻鬧,也休息瞞過他。
可是,那充其最也不過十來丈。莊院以外的事,莊院外的動靜,無論如何是聽沒的!
而就在這時候,莊院外來了兩上人影,兩個黑衣人,這兩個黑衣人不是普通武林人,赫然是大內秘密衛隊「血滴子!」
兩個「血滴子」剛到莊院我,莊院里飛出一條黑影,落在了兩個「血滴子」面前,是那個老者。
雙方低幾句交談,老者深懷摸出一物,向著兩個「血滴子」面前一送,兩個「血滴子」
立即一躬身,倒射而起,飛射不見。
照這情形看,不外兩種情形。
其一,兩上「血滴子」是來跟老者碰面的。
「血滴子」為什麼會跟老者碰面,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只有他們當事人雙方知道,因為他們的交談,別人聽不見!
如果這樣,燕俠就是身處危險地而不自在。
其二,兩個「血滴子」是有所為而來,被老者出面阻攔,老者所示出的,一定是「天威山莊」的信物,令符一類。
如果是這們,燕平可以平安了,至少短日之內是平這了。
只是,「天威山莊」或許威震武林,或許號令天下,它憑什麼能阻攔大內秘密衛隊「血滴子」?
實際上,能讓「血滴子」聽命的,普天之下也不過是三個人,雍正皇帝、「神力威侯」
傅玉翎,再下來就是領「血滴子」的貝勒紀劇了。
而「血滴子」所以聽紀剛的,那是因為他塞有君命,代替雍正指揮秘密衛隊,真正能使「血滴子」俯首聽命的,只有兩個人,雍正皇帝,』『神力威侯」傅玉翎!
「天威山莊」憑什麼,難道真是憑它震振武林威名?
那不夠,太不夠了。
然而,它憑的是什麼呢?
這,恐怕也只有「天威山莊」跟「血滴子」才知道了。
口口口
燕俠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醒來的時候,日頭已然照上了窗欞。
看看自己,衣裳還在身上,想想昨夜,不由又微皺眉鋒。下床掀簾出去,兩個青衣少年已然並肩垂手侍立,洗臉水也已經打好了。
他一出來,兩個青衣少年一起趨前施禮,口裡稱呼的,赫然又是姑爺。
燕俠眉鋒又為之一皺,可是,不得已,他聽了,他能當場否認,或者讓人改稱呼么?誰叫他心腸軟!
他問冷無垢,兩個青衣少年回說還沒有起來。
他去洗了臉,剛洗完臉,一名青衣少年躬身問:「請姑老爺示下,早飯是先用,還是等姑娘一塊兒吃?」
燕俠怎麼好說先用,只好說等冷無垢一塊兒吃了,好在剛下床,也不餓。
冷無垢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來,一個屋裡坐著無聊,燕俠出屋到了院子里。
一牆之隔的另一間精舍門還關著,裡頭寧靜,外頭也是一片幽靜。
院子里的景色,本本就美,如今這份幽靜,更為這份美增添了幾分動人燕俠信步走,各處看,走著,走著,他不自覺地走出了後院。
走出了後院,自然就是來到了前院,昨天晚上曾從前院經過,那時候雖然也曾游目四望,但是看得並不怎麼仔細。
現在,大白天,再度來到,舉目環顧,整個前院盡收眼底,畫棟雕梁,那是自不在話下,兩邊的廂房,座北的廳堂,加起來總有十幾間,可是都門窗緊閉,靜悄悄的,聽不見一點聲息。
既然是行館,平常當然沒人住,現在姑娘跟新姑爺在兒小住,憑「天威山莊」的威名,當然也用不著受人守護。
可是昨夜和今早兩頓吃喝,總得有個做飯的,廚房踉廚於在哪兒?
燕快想著,信步走進了西邊的跨院。這個小院子,是馬廄的所在,可是廄里並沒有馬匹牲口只有幾堆草料堆放在那兒。
北牆上另一扇小門,通另一個院子,燕俠走過去推門一看,那個小院子盡收眼底,院子里只有一間層,門外有水缸、有乾柴,屋裡還有灶台,顯然那就是廚房所在。
廚房是廚房,可是仍聽不風什麼聲息,燕俠有點詫異,跨進小門走了過去。
進廚房一看,灶台火已經熄了,但是還有熱意,離灶台不遠,有張小方桌,桌上正放著已經做好了的早飯,幾色精美小菜,一鍋稀飯,還有一盤饅頭。」
可卻仍不見人影,廚子哪兒去了。
正詫異,一陣輕盈步履聲由遠而近。
燕平回身望,那兩名青衣少女並肩進了廚房,一見燕俠一怔停步,左邊那個道:「姑老爺在這兒啊!」
右邊一個道:「姑娘已起來了,等著您吃飯呢,您快請回吧!」
燕俠只好又聽了這聲「姑老爺」,道:「怎麼沒人,大師傅呢?」
左邊青衣少女道:「大師傅?」兩個人都忽然笑了,她接著說道:「婢子們就是大師傅。」
燕快為之一怔:「你們兩位就是……昨天晚里跟今早這兩頓,就是你們兩位做的?」
左邊青衣少女道:「是啊!」
右邊青衣少女道:「姑老爺別瞧不起婢子們,婢子們都是千挑百選選出來的,不但手藝要好,會侍候人,還得靈俐乖巧,模樣兒不難看。象婢子們這樣的,還有不少,都分派在各地的行館去了。」
燕俠由衷地道:「原來是這樣,那你們兩位不但是符合這些條件,而且相當稱職。」
誰不愛聽誇,兩名青衣少女笑得跟花兒開似的,還好甜,立即施一禮,齊聲道:「謝謝姑老爺。」
燕俠沒客氣,受了這一禮,道:「兩位是哪兒來的?」
左邊青衣少女道:「婢子家在蘇州。」
右邊青衣少女道:「婢子家在杭州。」
上天堂,下蘇杭,這就難怪她兩個不但長得好,還乖巧靈俐了。
左邊青衣少女接著又道:「分派到各地行館去的姐妹們,都是從蘇杭一帶挑選出來的。」
各地有行館,每一處行館里派駐的都有丫頭,而且都是從蘇杭一帶挑選出來的好模樣,靈俐乖巧的小姑娘,令人不能不驚嘆「天威山莊」的大手筆,也由此可知,「天威山莊」不但威震武林,還富可敵國。
燕俠道:「你們都願意?」
右邊青衣少女道:「願意啊!怎麼不願意,怎麼不願意,莊裡不但先給婢子們每個人家裡一筆錢,每個月還都有錢按時送去,婢子們吃穿住都好,也不做什麼粗重活兒,這種好事上哪兒找,誰會不願意?』」
左邊青衣少女道:「還有呢蘇杭一帶,要是有誰家的女兒能是『天威山莊』的人,身分馬上就不一樣了,不但地方上尊敬,連官府都會另眼看待。」
這一點,是讓人深信不疑的。
燕俠道:「那兩個小兄弟,他們是哪兒來的?」
右邊青衣少女道:「他們就不一定是蘇杭一帶的,各地方都有,不過也是經過挑選來的,情形跟婢了們一樣。」
燕俠道:「『天威山莊』一共有多少人,都在哪些地方設有行館?」
左邊青衣少女訝然道:「怎麼,您不知道哇?」
右邊青衣少女輕叱道:「廢話,姑老爺是位新姑爺,怎麼會知道?」
左邊青衣少女輕「呃!」一聲道:「我忘了,婢子們也不知道,不過,被挑選上的姐妹們有好幾百,想見向設的行館不少」
好幾百?!
如果以每一個行館派駐兩個算,設在各地的行館,的確是不在少數。
照這麼看,「天威山莊」的財富何只富可敵國,簡直令人咋舌。
大內居然能容這麼一個「山莊」存在,不能不算是異數。
燕俠道:「你們見過莊主沒有,『天威山莊』究竟在什麼地方?」
左邊青衣少女道:「婢子們沒見過莊主,自從派到這兒來,就只見過老管事跟他們兩個,再有就是姑娘跟您了,婢子們也不知道「山莊」究竟在什麼地方。」
右邊青衣少女道:「您恐怕得去問姑娘……」
忽然一驚改了口:「哎呀,盡顧著回您的話,姑娘還等著您吃飯呢,這一下耽誤這麼久,非挨罵不可,您快請回吧,婢子們這就送飯過去。」
燕俠不願為難她們,讓她們受責,沒再多問,就要走。
只聽左邊青衣少女道:「姑老爺,老管事交待過婢子人,不許多問山莊的事、也不許跟外人說什麼,您是自己人,所以婢子們才敢放膽回您的話,可是求您還是別讓老管事知道燕俠道:「你們兩位放心,我不會說的。」
他走了,一路往回走,一邊想,他深深覺得,「天威山莊」除了威震武林,富可敵國之外,也還相當的神秘。
為什麼?有什麼理由神秘。
就是因為它相當神秘,所以除了威勢之外,還多了個懾人的因素?是么?
他循原路回後院,哪知冷無垢所住的精舍前,兩個青衣少女已經到了,飯菜都已經擺好了,他不由為之一怔。
只聽適才左邊青衣少女道:「婢子們忘了告訴您了,後院有扇門,能廚房那個院了。」
原來如此。
她既然這麼說,也表示她們已經告訴冷無垢,在廚房碰見他的事了。
所以,他微微一笑,沒說什麼。
冷無垢卻輕皺眉鋒嗔道:「有什麼好逛的,也不知道過來看看我醒了沒有,早上起來有沒有什麼不舒服,還害得我餓了老半天。」
燕俠含笑道:「剛我起來的時候,姑娘的房門還關著,我沒敢驚擾,一個人待著無聊,所以才到處走走。」
冷無垢白了他一眼,道:「還不問問我呀!」
燕俠笑道:「正想問,還沒來得及。」
冷無垢黛眉皺深了三分,玉手輕按香額,楚楚可憐:「想不到酒這麼害人,宿醉未醒,頭有點疼!」
燕俠道:「醉了酒總是會這樣,待會兒吃過飯,喝杯釅茶,多歇息一會兒就好了。」
「你醉過?」
「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喝杯配茶,多歇息會兒就好了。」
「聽人這麼說過,也看人這麼做過。」
冷無垢說餓了半天,那是嬌嗔,其實她胃口並不好,那是因為宿醉未醒。
陪著燕俠隨便吃點兒,兩個青衣少女撤走飯菜的時候,她交待,釅茶不要,她只想多歇息,有姑爺在這兒陪她,不許打擾。
答應聲中,兩個青衣少女走了,在然還順手帶上了門!
燕俠有點不自在,可又不便去把門開開,正暗自皺眉,只聽冷無垢道:「你摸摸我,是不是有點發燒?」
燕俠心頭一跳,剛想拿話應付,冷無垢已伸玉手拉起他的手,放在了她的香額之上。
手兒相接,不但滑膩,而且柔若無滑,燕俠不由心頭為之猛跳,他只當冷地垢是趁著沒人,有意這樣。可是再看冷無垢,只是蛾眉輕皺,別無異樣表情,分明她心裡一點別的意思沒有。
燕俠不由暗道一聲:「慚愧!倒怪自己多想。」
冷無垢的香額,玉似的涼涼的,他收回了手,道:「沒有發燒,宿醉未醒,大半都會這樣……」
冷無垢忽地嬌靨飛紅,低下了頭,雪白的耳根上都泛了紅意,連說話都帶點兒輕顫:
「這是我生平頭一回碰人的手,也是頭一回讓人碰我的身了,「覺得好奇異,好怪!」
燕俠剛暗道慚愧,剛怪自己多想,心裡也剛坦然,聽他這麼一說,忽然心頭狂跳,整個人都發了燙。
他忙岔開了話題:「姑娘是不進屋躺會兒?」
冷無垢低著頭微搖頭:「不用,我想跟你說說話。」
燕俠忙道:「我正想問姑娘,象這樣的行館,是不是別處也有,不有多少?」
冷無垢雙微搖了頭:「我不知道,大概別處還有吧。」
她不知道,燕俠不由為之一怔:「好么『天威山莊』有多少人?山莊又搬到了什麼地方?」
冷無垢再度搖了頭:「我也不知道,我爹是在外頭找到我的,直到把我帶回去,我才知道原來的山莊已經廢棄了!」
居然有這種事!
燕俠不由又是一怔,可是看冷無垢的神態,又不像是瞞他、騙他。
他正自發怔,冷無垢忽然抬起了頭,嬌靨上紅暈未退,一雙眸子顯得特別水靈:「我只知道我爹是『天威山莊』的莊主,我只知道怎麼做標記,怎麼留標記,別的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連誰是『天威山莊」的人都不知道,我爹不告訴我,也不許我問,我爹說我沒有必要知道太多。」
燕俠為之好生詫異,連身為莊主掌珠的冷無垢,對「天威山莊」知道的都不多,如果真而不假,這「天威山莊」可具真夠神秘的。
可是,再看冷無垢,她嬌靨的神色一片純真,仍然不像瞞他、騙他。
燕俠只有暗暗詫異,暗暗震動,他沒再問什麼,只月默默的坐著,默默的陪著她。
就在這個時候,莊院外,昨天夜裡來的兩個「血滴子」又來了,不過如今都蒙了面_另外還多了個黑衣蒙面人,這個人,一條衣袖空震蕩的,似乎少了一條胳膊。
這三個一到莊院外,那人老者又從莊院里掠了出來燕俠看遍了各處.沒見有別人,這個老者剛才在莊院里什麼地方?
似乎不可能是在幾間屋裡,因為要是在幾間屋裡,絕難瞞過燕俠敏銳的聽覺。
老者跟三個黑衣服蒙面人一見面,那一條衣袖空蕩的黑衣服蒙面上立即遞出一封火漆封著口的信封。
老者表情恭謹,神色嚴肅,伸手接了那信封,拆閱,臉色倏變,隨即一躬身,倒身而起,掠人莊院不見。
那包括兩名「血滴子」在內的三名黑衣蒙面人,也立即轉身馳去,飛掠不見。
莊院後院時,燕俠不在陪著冷無垢,兩個人默然相對,小屋於里一片寂靜。
此情此景,這位無垢若是換成那位無垢,應該是無言勝有言。
可是如今和這位無垢默然相對,四五互望之際,燕俠卻覺得好生不自在。
他輕咳一聲,就要說話。
突然,外頭傳來了一輕快步履聲,由遠而近,及門而上,緊接著,那老者的話聲起自門外,話聲不高不低,恭謹異常,「啟稟姑娘,屬下求見。」
燕俠跟冷無垢一聽就知道是誰。
冷無垢當即道:「進來吧!」
外頭響起了一聲恭應,老者低頭哈腰進來了,進門恭謹一禮,道:「屬下因事纏身,以致未能早來請安,姑娘、姑老爺昨夜睡得可好?」
燕俠莫名其妙的臉上為之一熱。
本來,這句話的確引人遐思。
冷無垢卻是一點也沒在意:「這個行館真不錯,要不是我跟姑爺有事,真想在這兒多住些日子。」
老者一躬身道:「莊主派人傳令,召姑娘回去。」
冷無垢一怔,燕快也怔!
冷無垢道:「莊主召我回去?」
老者恭應一聲,雙手遞出了一封信,是一第招著的信箋,已不見那火膝封口的信封!
冷無垢伸手接了過去,打開一看,黛眉倏皺:「這麼急,知道是什麼事么?」
老者道:「傳令使者沒交待,屬下不敢問。」
冷無垢道:「你沒跟傳令者說,我跟姑爺還有要事辦么?」
老者道:「姑娘明鑒,屬下不敢。」
冷無垢道:「那你設法給我傳話回去,現在我還不能回去。」
老者面有難色:「這……」
冷無垢臉色一沉,道:「這什麼,難道你也不敢?」
燕俠忙道:「既然令尊要姑娘回去,想必是有要緊事,姑娘就回去看看吧。」
冷無垢道:「不,我不回去!」
燕俠道:「這位也奉命和事,姑娘怎麼好讓他為難?」
冷無垢道:「要我回去可以,你跟我一起回去。」
老者為之一驚,但沒敢說話。
燕俠道:「姑娘明知我還有事。」
冷無垢道:「我知道你要找那位無垢,可是你跟我回去一趟,也耽誤不了多久……」
燕俠道:「姑娘的好意……」
冷無垢道:「別忘了,我能幫你找她。」
燕俠道:「令尊既然哪姑娘回去,我只好自己找了,要沒有碰見姑娘,我不是仍然要自己找么?」
冷無垢道:「才跟你相處沒幾天,我捨不得分離。」
這位姑娘說話可是真直。
燕俠臉上猛一熱,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冷無垢道:「正好趁這機會讓我爹看看你,你為什麼不願跟我一起回去?」
燕俠道:「我剛說過。我還有事,再說我這樣跟姑娘回『天威山莊』去,也顯得冒味。」
冷無垢道:「這有什麼好冒昧的,你是我的未來的夫婿,又是我爹親口答應的……」』燕俠道:「我總覺得不太好……」
冷無垢道:「那容易,我是打定了主意,你跟我回去,就我回去,我不跟回去,我就不回去。」
燕俠還等再說。
冷無垢轉臉向老者:「我就是這麼說了,你馬給我傳話回去。」
老者老臉上不但有了難色。不現了苦意,道:「姑娘冷無垢冷然道:「怎麼,你還是不敢?」
老者道:「姑娘明鑒,屬下是真不敢。」
冷無垢道:「你怕莊主,難道就不怕我?」
老者雙膝一曲,砰然一聲跪了下去:「姑娘開恩!』」
冷無垢猛然站了起來:「你以為我殺不了你?」
老者低下了頭:「屬下不敢,萬求姑娘開恩!,」
冷無垢一跺玉足,道,「你……」
燕俠站了起來。道:「姑娘要是怪他,叫我何以自處?」
的確,冷無垢之所以不回去,完全是因為燕俠,老者只是奉命而已,不能怪他。
冷無垢呆了一呆,嬌靨上怒色稍斂,道:「要不是看在姑爺的份上,今天我就饒不了你,出去!一
冷無垢又一聲冷喝;「慢著!」
老者一聲恭應,加忙停住
冷無垢道:「告訴你一聲,我跟姑爺這就走。」
老者猛抬頭,一臉驚容,欲言又止。
燕俠暗一咬牙,毅然遭:「姑娘,要走的是我……」
冷無垢霍然轉臉:「要走的是你?你不要我跟你在一起了?」
燕俠幾乎不敢接觸那雙目光:「我還是認為姑娘應該遵從令尊之命,回去一趟。」
冷無垢臉以一寒:「除非你跟我一塊兒回去,不然我說不回去,就不回去,讓我爹親自來抓我回去好了。」
燕俠道:「我知道姑娘是一番好意,可是姑娘有沒有想到,姑娘要是不執意不肯回去,令尊會怪我。」
冷無垢道:「難道你怕?」
燕俠道:「這無關怕不怕……」
冷無垢道:「大不了我爹不答應這門親事,不讓我嫁給你,可是我願意,也是他的親口許諾,他攔不了我,再不就是他不要我這個女兒,那也沒什麼大不了,『天威山莊』的家業我不稀罕,只要有你,我什麼都能不要……」
燕俠看買感到,可是此時此地,他又怎麼能鼓勵冷無垢違抗父命?尤其是為他!他道:
「姑娘……」
冷無垢神色忽然一黯:「我都這麼說了,你要是還要走,你儘管走好了,不要以為你走了我就會回去,我不會,我人跟你,找你,直到我死……」
說著,兩串珠淚奪眶而出,她再了說不下去了,轉身往下一坐,香肩聳動,竟傷心地哭了起來。
燕俠於也硬不起心腸,他要是硬得起心腸,他就是鐵石人兒,算不得「南海」郭家子弟了。
老者還垂手站在那兒不敢動。
燕俠沖他抬了抬手,他這才如逢大赫,一躬身,急急退了出去。
燕俠轉望冷無後:「姑娘這是何苦?」
冷無垢霍地轉過嬌軀,仰起嬌靨,如梨花帶雨:「誰知道我是何苦?我就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人這要過,我知道你已經有了一個無垢,可是我不計較,我還是願意,心甘情願,你還要我怎麼樣?」
燕俠打心底里一陣激動二道:「姑娘,你我認識不過幾天,還不到幾天……」
「我知道!」冷無垢道:「可是你知道不知道女兒家喜歡一個人,有一眼就夠了,這也是緣,或許我前輩子欠你的。」
燕俠頭一個動情的,是另一位無垢,可是跟另一位無垢,卻沒機會說這麼多。
那位無垢,似乎較為含蓄,這也許就是兩位無垢不同的地方了。
燕俠為之默然。
冷無垢轉過身去要哭了。
燕俠忙道:「姑娘不要哭了,我不走了就是。」
冷無垢舉袖抹淚,回過身來嬌嗔:「你早就這麼說,不就不會傷我的心了么?」
她的哭,來得快,走得也快,可卻是絲毫不假的真哭。真傷心。
顯然,這位姑娘純而且真,她慧黠,但卻毫無心機。
燕俠為之哭笑不得。
冷無垢一轉眼,忽微一怔:「咦,人呢?他怎麼走了,我沒叫他走,他居然敢走。」
燕俠忙道:「我讓他走了。」
冷無垢白了他一眼:「又是你……」
她站了起來,道:「不管他了,咱們走吧。」
話聲方落,前院方向傳來一聲慘叫,一聽就知道是那老者。
冷無垢一怔。
燕俠神情震動,急道:「姑娘不要出去,我去看看。」
他閃身撲了出去。
燕俠他身法如電,行空天馬般到了前院。但是,前院空蕩寂靜,毫無所見.也沒再聽到任何聲音。
他凝神用他那敏銳聽覺搜尋,前院根本沒有人跡。
這是怎麼回事?
老者哪兒去了?
誰又敢闖到這兒來,傷「天威山莊」的人?
除非是「天威山莊」的人,懲處老者辦事不力;沒成達任務〕果真如此,他就不便管,只有把這件事告訴冷無垢。
他騰身又起,掠回後院。
進了屋,沒見冷無垢。只見兩個青衣少年跟兩個青衣少女在。
燕快他還說話,一名青衣少女已然道:「稟姑爺、姑娘已經被莊主派來的使者帶回去了。」
燕快為一怔,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他明白了,一剛才老者的一聲慘呼,不過是調虎離山計,哪用得著這樣?他並沒有不讓冷無垢回去。
他知道,來人走不遠。他要追,憑他的身法一定追得上。
但是他沒有追。
因為他始終認為,冷無垢應當遵從父命,回去一趟。
定過了神,他沒有多說什麼。也走了。
轉身出屋的時候,他心時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可是等到他出了莊院,_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又襲上心頭。
他覺得,跟冷無垢的這一段相處,就好像一場夢,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想著,走著。
沒辯方向,也不知走了多遠。
突然,他有所警察,定神、凝目,心頭為之一震。
原來,身前十餘丈處,正站著十幾名佩劍黑衣人,赫然。竟是大內秘密衛隊「血滴子」。
站在最中間,前面的一個,正是貝勒紀剛,斷了一條手臂的貝勒紀剛。
緊接著,他覺察出,身後、身左、身右都有人,而且都.是十幾二十個。
顯然,他已經被圍上了。
只聽紀剛道:「郭燕俠,你還能往哪兒跑!」
燕俠淡然道:「郭家人從來不知道什麼叫跑!」
紀剛冷笑道:「好一個郭家人從不知道什麼叫跑,那麼你衝出重圍,賓士而去,那應該叫什麼?」
燕俠道:「你明知道那是為什麼。」
紀剛道:「我只知道那就叫跑。」
燕俠道:「口舌之上爭這個,有什麼意思?」
他話聲一落,四面八方眾「血滴子」長劍齊出鞘,錚然龍吟聲中,一起飛身撲了過來。
很明顯,紀剛不只是要生擒郭燕俠,而是根本就不打算讓這個郭家人再活下去了。
「血滴子」的身手,個個一流。
轉眼間,滿天劍氣,當頭罩下。
滿天劍氣像一張網,燕平又豈甘像魚?
他不甘像魚,但卻比魚還滑溜,橫里飄身,疾竄飛掠。恰從滿天劍氣織成的那張網的網邊竄出,逞撲數丈外的紀剛。
不知道是做官的排場,還是紀剛早已料到一擊難以奏效,防範在先,他身邊還有四名「血滴子」,一見燕俠躲過一擊,飛身撲來,立即長劍出鞘,迎面攔截。
燕俠哪把區區四名「血滴子」放在眼裡?他旋向橫掠,躲過銳鋒,劈手奪過了一名「血滴子」的長劍,停也沒停,抖劍再撲紀剛。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紀剛恨透了他,他也恨透了紀剛!
紀剛本有一身不錯的武學,無奈一條右臂毀在了燕快手裡,短日內又無法練成左手劍,空有一身武學,等於廢人一個,哪敢讓燕俠找上他?只有躲的份兒,他飛身忙迎一眾「血滴子」。
燕俠再想追他時,眾「血滴子」已然撲到,不早不晚地截住了燕俠。!
如今的燕俠,不同於轉眼工夫之前,他一把長劍在手,不再躲避,抖劍迎上,挨進了一眾「血滴子」組成的劍陣之中。
「武當」劍術執武林之牛耳,可是「南海」絕學中劍術,能使「武當」自愧不如,燕俠人似猛虎,劍如游龍,十招之後,斷劍遍地,「血滴子」傷了大半。
燕俠他畢竟仁厚,固然「血滴於」是允禎的一大爪牙,不但仗以暗殺異己,而且仗以剷除匡複志士。「血滴子」暗器及利劍之下,不知道傷了多少鐵血英豪,但是他還是只讓他們負傷棄劍,給他們留了個全身。
又是十招過去,「血滴子」膽戰心寒,實在不敢再搏殺下去了。
只因為放眼再看,手裡還握著長劍站著的「血滴子」,只剩下了三、五個,其他的不是長劍離手,手撫傷處,便是已經躺在了地上,一時半會兒站不起來了。
再找紀剛的時候,已是遍尋不著,早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燕俠仗劍凝立,威儀如神,剩下的三、五個「血滴子」硬是沒敢再動,不但沒敢再動,還錚然連聲一個連一個鬆手棄了長劍。
燕俠人目此情此景,兩眼之中的威校逐漸斂去,他道:「我知道你們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所以我也不願為己過甚,只希望再次遇到我的,不是你們,而是別人。」
他揚手擲劍,長劍射人地上近尺,劍身顫動,嗡嗡作響,他沒再多看一眼,轉身行去。
他走得從容,不帶著幾分瀟汪,一眾「血滴子」卻只有望著,仍沒一個敢動。
燕俠走得不快,儘管走得再慢,總有遠去的時候。
燕俠遠去了,終至不見。
「血滴子」們仍沒動,現在他們不是怕了,而是黯然神傷,因為,這是自有「血滴子」
以來,他們唯一,出是最嚴重的一次挫敗。
「血滴子」何曾受過這個?
燕快是走得不見了,可也沒再見紀剛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