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龍虎鬥 泰山當前
燕鐵衣莫奈何的道:「喏!你們也聽見了,這位屠兄對我有恩在先,他的行為固不足取,但是,我至少也不能反恩成仇,轉過來與他為敵,對不對?」
古從浩深沉的道:「你不必與他為敵,老弟,只要不幫他作惡行兇,就算做了好事了!」
燕鐵衣正色道:「我不會幫他作惡行兇,不過,他救過我的命,我欠他的人情,在我的本分上來說,也不能袖手於側,眼看著別人取他的命?」
大喝一聲,韋無名道:「說來說去,你還是偏袒這個殺人狂?」
聳聳肩,燕鐵衣道:「這是報恩,不叫偏袒,他救過我,我總不能不替他盡點心,韋無名,我了解你的想法,但你也要設身處地替我打算打算!」
田佩跟著咆哮:「替你打算什麼?姓屠的陰狠暴戾,十惡不赦,你跟著他當爪牙,做幫凶,正是為虎作倀,蛇鼠一窩,卻把話說得如此冠冕堂皇給那一個聽?」
燕鐵衣嘆了口氣:「我已告訴過你們,我不是幫他來逞暴行兇,我只是防著他被傷害,這樣做,全為了報恩,報他的救命之恩。」
冷笑一聲,韋無名道:「講了一大套,卻忽略了中心的問題,朋友,你是誰?我們還不知你是那山那窯來的二皇上,你在這裡耍弄了這一番威風,自問分量上得了稱秤?你夠格插得上手么?」
笑了,燕鐵衣道:「我沒有耍威風,只是奉告各位我的立場,至於我的分量夠不夠,就要看各位的本領是否硬扎了?另外,多少講點武林規矩也是必要的。「
田佩厲聲道:「看你這半生不熟的樣子,充其量也就是跟著你家大人出來混過幾天世面罷了,卻到我們『五絕十刃』面前賣弄那一門子?」
韋無名也鄙夷的道:「小孩兒,俗話說──『初生之犢不畏虎』,可是你先要搞清楚,在你面前的都是些那一等類的『虎』?有的虎是紙紮的,有的虎,可利牙利爪,真能咬得死人,你要斟酌了!」
田佩又猛辣的接著道:「你不要以為姓屠的可以為你撐腰,護著你,目前他是自身難保,怕的是你也要跟著遭殃,落個替他墊棺材底!」
韋無名石破天驚的呢喝:「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朋友,你無須淌這灣混水,現在就走,還來得及!」
忽然,屠森極其古怪的笑了,他的笑聲非常尖厲,非常奇特,含著無比的譏誚與嘲弄味道,強烈的流露著那股惡作劇之後的滿足,就像豺狼在逗戲過獵物,又準備將獵物撕裂以前的得意同興奮一樣:「你們這六個白痴、楞頭、有眼無珠的蠢東西,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年歲都活到什麼地方去了?大言不慚,空自驕狂,呸!你們曉得這個人是誰?」
韋無名雙目中宛似噴著火焰,他憤怒的道:「不管他是誰,只要和你在一起的就不會是好人!」
屠森陰惻惻的笑了:「罵得好,罵得真好………」
一斜眼,他對著燕鐵衣道:「燕鐵衣,看樣子你作的孽也不少,否則,怎麼會背上這麼個罵名?」
就只這三個字──「燕鐵衣」,「五絕十刃」以及韋無名等人全都在陡然間僵窒住了,他們的臉色在迅速變化,每個人的眼神里俱皆映現出那樣無可名狀的震驚與恐駭,他們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燕鐵衣,北地綠林的宗主,這聲威雄峙如山嶽般的「青龍社」魁首會是面前的這個半大小子,會在此時此地又以此種姿態隨同屠森出現!
燕鐵衣拱拱手,笑中泛苦:「慚愧慚愧,真是慚愧………」
當然,燕鐵衣不會不明白屠森抖漏出他底細的原因,屠森的用意非常歹毒,一是不叫他置身事外,推託干係,二是似他的聲名來震懾對方,好令對方在抗拒之前,即已蒙受威脅,挫了銳氣!
也就是說,燕鐵衣便在屠森這幾句話之間,已做了人家首當其衝的工具,成為屠森挾以逐其報復意圖的利器了………
所以他才笑中泛苦,連道「慚愧」。
在片刻的震窒與驚悸之後,韋無名首先強行鎮定下來,他的嗓門樣已有了啞:「燕鐵衣,果真是你?」
燕鐵衣的模樣微現靦腆,就宛若一個犯了過失的孩子一樣,他澀澀的道:」不錯,是我………」
韋無名沉重的道:「閣下乃天下英豪,一方霸主,有宗師之尊,稱八表之雄,俠義綠林,無不欽服,黑白兩道,俱皆景仰;而屠森聲名狼藉,作惡多端,其妄行逆施,暴虐血腥之行為,罄竹難書,令人髮指,此等邪異妖孽、涼薄寡絕之徒,憑閣下之功德名望,四海之所重,竟然與其沆瀣一氣,而為其張目?」
一番話,說得燕鐵衣好不自在,雖未汗流浹背,卻也鬧了個面紅耳赤,他自行道以來,這還是頭一遭被人數落得如此失措。
古從浩也十分懇切的道:「燕大當家,不論任何理由,你都不該幫著這屠森逞其暴行,而且我們與屠某之間的──,方才業已詳加申述,燕大當家,你是明白人,孰是孰非,不須爭辯,尊駕也自心中有數,尚請尊駕退出這場糾紛,嚴持不偏不倚之立場,避免介入其中,任憑我們雙方決一死戰!」
田佩緊接著大聲道:「這才現得出你是個真正的人物!」
嘿嘿一笑,屠森猙獰的道:「你們想得挺美,企圖說服燕鐵衣撤消對我的幫助,好叫你們再重演一次兩年前的那場醜惡把戲?再來一遭聚眾相圍,以多攻少?一群掛羊頭,賣狗肉的下作無賴,還虧你們自稱『俠義道』的人物呢,你們打錯算盤了,今天任你們舌上生蓮,巧說能辯,看看燕鐵衣肯不肯做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燕鐵衣被挾在中間,真是受夠了罪,這種苦惱,他可還甚少經驗,他發覺,自己居然已到了身不由主的地步了!
目光掃巡,屠森冷酷的道:「廢話說得不少了,你們亮傢伙吧!血債血償,讓我們來一次徹底的了斷!」
韋無名剛烈的道:「我來奉陪。」
往旁邊一站,古從浩再一次祈求:「燕大當家,務請置身事外!」
燕鐵衣沒有作聲,僅是苦笑而已,他委實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回答了。
這時,屠森站到院子的中間,白袍如雪,大袖飄飄,神態在威猛凌厲之中,更帶著那種睥睨自雄的狂傲之色。
也不知怎的,燕鐵衣就生了一種預感──彷佛這場火併,註定了是屠森要贏一樣,他那副勁道,業已明擺明顯的吃穩了!
韋無名一身紅袍,宛如一身的火,他面對屠森而立,雙目凝聚,全身肌肉緊繃,兩臂微微半曲,看得出這位兩湖來的怪傑是如何心情窒迫,如臨大敵!
咧嘴一笑,屠森又露出了他的牙齒;他那上下兩排牙齒潔白而整齊,只是顆粒略嫌細小了些,而且齒端尖銳,森森如鋸,閃閃泛動著白色的瓷光,更有一種暴虐的、殘酷的可怖氣息,就像是──像是野獸在噬撲獵物之前的準備動作,含著恁般示威的滿足意味。
韋無名全神貫注,卓立不動。
屠森也大馬金刀的站在那裡,沒有反應。
於是,只在人們意念尚未形成的一剎那裡,那種令燕鐵衣十分熟悉的雪銀色光芒,又冷電流蛇一般眩映入人眼,激起了漫空飄忽的瑩亮幻影!
韋無名猝然斜移,他身形移動的同時,一溜烏油黑亮的細長光影暴飛,尖端穿透空氣,發出一聲刺耳的呼嘯!
屠森半步不退,手中刀,閃翻劈斬,光華流織,交燦縱橫,猛烈反卷回去,韋無名穿走騰掠,把兵器揮舞得有如狂風驟雨,竭力反拒。
燕鐵衣早已看出韋無名所使用的傢伙,乃是一條七尺長的「鏈子槍」,七節槍身,由鐵環扣連,與一般的「鏈子槍」相彷,但韋無名所用的這條槍,卻略有不同,他的槍尖特長,比一般要長一倍,約有尺許左右,且槍尖不是梭形,而是三面有刃的菱形,這樣的槍尖,其深透力便特強;此外,韋無名這條槍的把手也有點不一樣,普通「鏈子槍」的把手底部大多平整或是多出一個圓凸,而韋無名的槍把手底部卻形成一個尖錐──必要時,這也是近搏制敵的利器。
忽然間,韋無名退出五步,屠森亦未追擊,他的刀便斜斜上舉著。
燕鐵衣也是第一次能這麼仔細的觀察屠森那把名聞遐邇的「巨蘆刀」;只容一手握的鋼板柄反纏細牛皮條,下留半指之隙,那把刀的刀刃比尋常的刀要短一點,大約只有三尺上下,但卻比尋常的刀面要寬上許多,大概總在四寸左右,背脊窄而不厚,由刀柄處向刀尖延伸,形成了一個微微的,優美的弧度,通體光芒晶瑩隱流,毫無半點瑕疵,宛似一波波的暗紋在浮動──那是一種刀刃本身鋼質所表現的光彩,不是人工打磨的那樣亮得發燦,也不是加上什麼其他色調那般亮得華麗,它只是一種半透明的冰雪似的銀白,一種寒森森的,陰凜凜的,真正殺人奪命那樣的光芒,一見到這樣的一把刀,那等鋒利的刃口所透出的酷厲氣息,已足夠懾魂裂膽了………
喃喃的,燕鐵衣道:「好刀,卻真是一柄殺人刀。」
韋無名站在五步之外,呼吸急促,臉上業已見了汗漬,他緊盯著對方,雙手各握「鏈子槍」的頭尾,表情上似是有些激動。
燕鐵衣明白韋無名激動的內涵──方才那一陣狠斗,韋無名已落了下風,他一定已經體會到,要想突破屠森的防守與有效阻截屠森的攻勢,是如何艱辛得近乎無望。
站在那裡,屠森臉色木然,他紋風不動,甚至連視線的方向也固定不變──他微微仰望著上方,然而,只此一樣姿態,已充分的流露出他極度輕藐敵人的意念來!
韋無名略略平靜了一下,他的腳步又在緩緩移走。
但是,這一次又是屠森搶先動手。
屠森斜舉的「巨蘆刀」飛劈而下,韋無名猛一仰身,手中槍「刷」的直點敵人咽喉!
飛劈的刀刃猶在凝映那一抹寒光,卻已猝然回翻,「倉」聲震開了來槍,又突的幻成一蓬光雨反罩過去。
韋無名一手執槍柄,一手握槍尖,閃晃如電,急速攔截,屠森在第一波攻勢餘力未截之際,已倏旋向右,連串的刀影流射,再彈躍而起,虛空九十九刀布成了漫天的刃芒狂飛,非但阻止了對方的退路,更似凌空落下一片刀雨!
眨眼間,韋無名貼地翻滾,「鏈子槍」飛舞,他的防身旋槍與眾不同──如若漣漪,圈圈擴展,但越近中心越為嚴密;一時但見銀雨烏光,交激閃耀,連串的金鐵撞擊聲摻融在四濺的火星里,兩條人影一上一下,又驀而分開。
屠森嘴角含著一抹鄙夷的冷笑,斜睨著丈許外單膝跪地的韋無名;韋無名滿臉油汗,混身灰土,他的左手緊握槍把,右手執著尺長槍尖,顫顫的遙指向對面的屠森………
驟然,韋無名大吼如雷,騰空而起,「鏈子槍」倏閃之下,抖得筆直,對準屠森的天靈蓋暴剌而來!
屠森的「巨蘆刀」猝而橫架,帶起一條虹光似的匹練,當匹練映形,他的身子已一個倒翻彈起,刀刃流射宛如千百隕星的曳尾,在尖銳的嘯聲里卷向了韋無名!
「鏈子槍」急回快翻,細長的蛇影點戳飛擊,在迷眼的烏芒掠掣中,同流燦而來的銀電交觸,於是,光影紛亂,密響連連,韋無名紅色的衣袍翻落,屠森惡魔般的白影追魂也似緊隨向下。
就在這時──
斜刺里人影暴掠,兩溜冷茫突刺屠森背脊!
「巨蘆刀」「削」聲反挑,「倉郎」兩響,磕歪了那猝襲者的一雙鋒利匕首,但是,屠森卻也失去了追殺韋無名的機會。
一個筋斗斜倒躍回去的那個猝襲者,不是別個,正是「五絕十刃」中的老大哥──古從浩。
屠森氣得面色泛青,目光如火,他咬牙切齒的道:「好,很好,你們一點也沒有忽略你們的優勢,就在應該以眾凌寡的節骨眼上,你們便毫不考慮的重演當年的醜劇了。」
古從浩一言不發,只是凝重的注視著屠森;他的四位拜弟,也和他一樣的反應,這時,五個人剛好站在五個互連的頂點上,而屠森便是中心!
那邊,韋無名正從地下站起,他喘息得厲害,汗透重衣,面頰上,有一條微微的刮傷,很輕,但已足夠判定方才一戰的勝負了。
屠森又憤怒至極的向著站在圈外的燕鐵衣大叫:「你看見了,燕鐵衣?你睜大兩眼看清楚,他們又倚仗持人多勢眾圍殺於我了,你還站任那裡看什麼把戲?剛才姓古的老賊從背後偷襲我,你又在幹什麼?為何不加以阻截?你到底安著什麼心?」
燕鐵衣沉沉的道:「別緊張,我說過我會替你分擔壓力,現在還不到你承受不住的時候,我認為你至少可以再抵擋一陣他們全部力量的總合,屠兄你放心,什麼時候該助你一臂,我估得準時間!」
屠森咆哮道:「剛才古從浩抽冷子暗算我,你為何不阻止他?」
燕鐵衣不能說他也不願韋無名被殺,只好微笑道:「很簡單,因為我知道你自己足能應付,古從浩的那一手,傷不了你!」
屠森粗暴的道:「但是,卻害我失去了宰殺韋無名那裡的機會!」
聳聳肩,燕鐵衣道:「稍安毋躁,屠兄,機會多的是,你還怕如不了願?」
屠森正想再說什麼,站在他後面位置的譚奕已鋼足一點地面,在「叮」的脆響中,凌空飛掠,雙手伸縮,一對匕首急刺屠森背脊。
微微偏身,屠森的「巨蘆刀」「削」聲反劈,其快無比!
而就在譚奕行動的同時,田佩也正面撲到,只那一隻匕首閃掣之間,完全籠罩了屠森上中下盤的十六處要害!
屠森反劈的「巨蘆刀」,在光芒初現的一剎那,竟那麼怪異的又翻了回來,倏然十六刀又准又快的封住了田佩的攻勢,在冷電揮霍間,他的雙腳猝起,「哼」的一聲便把田佩踢了個跟頭!
凌空人影鷹隼般罩落,匕首的寒光眩目,顫移不定的指向屠森頭頂。
那是康坤。
屠森狂笑一聲,刀起似流瀑倒卷,呼轟反卷,紫氣銀輝,威力萬鈞!
康坤連可以接觸交鋒的位置尚未夠上,已被逼得倒翻退出。
貼地滾進的田佩半聲不響,一柄匕首由下往上,暴剌敵人丹田,卻在匕首出手之後奮身躍起,以腰肩之力猛撞敵胸!
屠森吸腹弓背,「巨蘆刀」猝斬如電,往下橫切──
瞬息里,半空中兩條人影以無匹的快速交叉飛越於屠森頭頂,四柄匕首翻飛的冷電彷佛穿織成一面光網罩落!
「巨蘆刀」在往下切斬的同時又映現向上,凝成一個奇大的,嚴密又猛烈旋轉的刀輪,剎那時逼開了那兩條人影,但是──
往後貼地滾出的田佩卻突然回頭,「撲」聲張口,吐出了一把銀芒──距離很近,屠森又沒料到對方在倉惶滾逃之際居然會從嘴巴里來上這著絕活,待他旋閃躲避已嫌稍慢了一點,身形微微搖晃之下,他的大腿上已中了三根銀針!
怒極狂嘯,屠森大吼:「卑鄙無恥的,下流鼠輩,豈敢用暗器算計於我,你們還要不要臉皮?是不是人種?」
田佩業已站立起來,他也咬牙嗔目的叫:「屠森,算你運氣好,尚能苟活片時,我在急切中抓錯了針囊,只給你釘上了幾根無毒針,而我的原意卻是要噴你滿身的淬毒針。」
古從浩冷靜的這:「不要衝動,老二,毒針入口,對你自己也有影響,未到必要,不可造次!」
田佩激動的道:「只要能取姓屠的狗命,我豁上一死也不足惜。」
屆森怨毒已極的道:「看看你們這副無行無義的嘴臉,你們心腸之狠辣,手段之惡毒,比我猶要勝上十分,天下的好話叫你們說盡,天下的歹事卻也叫你們干遍了!」
田佩狂吼道:「你這萬死不足贖其衍的三等豬狗,九等禽獸,你還配來指責別人?只你自己就是罪大惡極,拔尖的混世妖孽!」
屠森扭曲著面孔,朝圈外怪叫:「燕鐵衣,你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燕鐵衣心裡實是為難至極,但口裡卻不得不道:「你還撐得住,何須我現下就多此一舉?到了該我上場的辰光,我包管誤不了事就是了。」
屠森氣涌如濤的厲吼:「姓燕的,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在『百聚山區』救的是個人,不是條狗,就算是救條狗吧!它也會向我搖搖尾巴,表示親切,救的是個人,莫非那個人就連一點感恩圖報的心也沒有?難道人還不如狗么?」
燕鐵衣惱火的道:「我無時無刻不記著你的大恩大德,也無時無刻不思圖報,但你卻犯不著老掛在嘴皮子上不饒人,更犯不上打這種豈有此理的譬喻。」
屠森怒叫:「那你就上手呀,我業已中了姓田的暗器,你猶楞在那裡看什麼光景?你是真要恩將仇報,看著你的救命恩人吃虧?」
不待燕鐵衣回答,韋無名已從那邊走來,他在燕鐵衣身前站定,低微微的道:「燕大當家,多謝你方才未曾阻截古大哥,否則,只怕我就要傷在姓屠的刀下了。」
燕鐵衣無精打彩的道:「沒有什麼,你用不著謝我,更不必領情,我只是認為屠森尚可應付你們而司,我並沒替你們設想,這一點希望你弄清楚;再說,很可能我們之間就要展開敵對行為了。」
韋無名失望的道:「燕大當家,你真要助紂為虐?」
咬咬牙,燕鐵衣道:「我無可選擇,我要報恩,我欠他的情!」
韋無名痛苦的道:「燕大當家,報恩的方式很多,像這樣報恩,豈非自陷於不義?」
燕鐵衣搖頭道:「這是屠森要求的報恩方式,他救過我的命,我不得不答應,否則,受恩而不報,就更是不美了!」
深深嘆息,韋無名憂慮的道:「燕大當家,尚乞三思。」
燕鐵衣提高了聲音道:「無可更改了,韋無名,再說句不中聽的話,各位與我素無淵源,為了你們各位,我犯不著背上那負義忘恩的罪名。」
猛一摔頭,韋無名悲壯的道:「好,燕大當家,暴力之下,不見是非,私授之情,亦罔顧公義,你既堅持如此,我們除了誓死一拚,夫復何言?」
燕鐵衣心中感觸良多,口裡卻賣著狠:「我的運氣不好,各位的運氣更不好,事到如今,多說無益,也只有刀口子下見真章了!」
退出幾步,韋無名厲烈的大叫:「五位兄弟,燕鐵衣執意替屠森幫凶逞暴,我再三求告,其心不回,兄弟們,我們今天便與燕、屠兩獠拚死血戰到底,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方才被人喻作不如「狗」,如今又由人罵為「獠」,燕鐵衣是滿肚子悲苦焦酸,再加上哭笑不能,這一趟「休假」,可真霉到他娘的姥姥家了!
「五絕十刃」仍然包圍著屠森,聞言之下,五個人全是一片沉默,然而,在那樣的沉默中,卻流露著極度的悲憤仇恨之慨。
冷森的笑了,屠森道:「不錯,燕鐵衣,這才像個報恩的樣子!」
燕鐵衣板著臉沒有說話,在這種情形之下,他實在想不出如何來表達他心中那股子複雜,無奈,又互相矛盾的懊惱情緒!
於是──
韋無名又振吭大吼:「五位兄弟,你們圍牢屠森,傾上全力加以殲殺,由我攔阻燕鐵衣,除非我命喪血濺,否則,我不會容他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