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劍刀合 血染黃沙
燕鐵衣眉梢上揚,重重的道:「盡其在我,不求諒解,是非自在人心!」
倪良再也忍不住了,他目切齒的道:「燕鐵衣,是你不給我們路走,任你窮兇惡勢,淫威久積,我們豁上一死,也不受你這等壓榨欺凌!」
嘿嘿一笑,旁邊的朱世雄眯著眼道:「所謂狗急跳牆,人急上樑,這些夥計們看全是真著急了,也不掂掂自家的分量,便想朝抬盤上坐,我說大當家,不等現在摔他們個狗不吃屎,他們還真會人模人樣充起架勢來哩!」
燕鐵衣冷然道:「倪良,賀明仁,你們是否決意不從?」
倪良似是一下子吃了狼心豹膽,形態昂烈的大叫:「燕鐵衣,你和朱世堆一樣,趁早別做此等美夢,要錢沒有,要命,我們兄弟全在候著!」
朱世雄「嘖」「嘖」兩聲,撫著鬍子笑:「乖乖,好一副英雄氣概,是要拚命的模樣┅┅」
突的暴叱如雷,他猛的翻下臉來:「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東西,老子便成全你們!」
鈴戟響起短促的震晃,是一聲脆急的「叮噹」,戟尖指向倪良,卻在倪良的黃帶橫卷的一剎那,快不可言的刺到賀明仁面門之前!
賀明仁凌空彈起,鋼扇斜削,同時身形側滾,兩腳飛也似的踹蹴過來,反應之速,招法之奇,只一照面已見功力!
倪良聞聲不響,扭腰回竄,卻在往後移動的瞬息運帶成圈,挾著強勁的風聲,樓頭蓋頂罩落。
大笑著,朱世雄半步不讓,卓立若山,他的鈴戟猛點賀明仁的鋼扇,濺揚的火花與金鐵的撞擊同並齊吟,而戟耳暴翻,幾手不分先後的生生逼退了對方踹來的兩腳,此際,黃帶似環,「呼」的掠擊他的上身。
霎時間,朱世雄雙目怒瞪,滿面赤紅,發箕張倒豎,全身的肌肉鼓結,那等雄渾的,沉厚的,洪亮的一聲猛吼,轟雷般震人耳膜的響起,剎那間,他左手抓牢繞套的黃帶,力逾千鈞的往上揚扯,於是,倪良便全身騰空,整個人飛上了半天!
一直圍立周圍的另三名大漢,見狀之下拚命衝來,三樣傢伙又狠又快的劈斬向朱世雄,朱世雄仍然不移不動,鈴戟暴響著連串「叮噹」,烏芒閃眩流射,三條執著兵刃的手臂便滴溜溜拋起,血雨紛酒,噴落大片的猩紅,當那三條漢子才抱著斷臂處的傷口滾仆於地,朱世雄已挫腕橫帶,正往下落的倪良整個身子又猛往一邊摔出,剛好撞阻再度攻來的賀明仁。
雙方的遭遇疾若石火,在眨眼的過程產生匪夷所思的變化,而顯然的,盤踞十里旱河的這幫子人王,業已嘗到了難堪的滋味。
賀明仁驟見他的拜兄當頭撞來,吃驚之下左手猛推右手,鋼扇斜偏,他的身子也趁勢撲出,這時,倪良卻有了突兀的反應原來橫空的軀體猝往下沉,雙足沾地的須央又倒彈而起,一頭撞向朱世雄前胸。
烏藍鋒利戟耳便這般及時的當胸外翻脫圍,朱世雄是存心要倪良的腦袋剖成兩半!
賀明仁睹狀之下,尖聲怪叫:「二哥小心」
藍汪汪的戟耳上差著倪良的人頭寸許,這位「黃帶兒」已猝然側滾,姿態異常美妙的繞著朱世雄剖過一道圓周那條黃帶,便成了一條匹練捆住了朱世雄。
倪良與他兄弟賀明仁之間的默契相當活絡,黃帶甫始纏上朱世雄的身體,賀明仁已執扇長撲,沖著朱世雄的要害下手!
又是一聲令人心震耳鳴的獅子吼,朱世雄原地弓背挫腰,力量之強,竟將死死扯緊黃帶另一端的倪良再度扯飛,他同時順勢旋轉,鈴戟縱橫似將千百條藍汪汪的光流與烏森森的光芒織合編凝,正迎撲來的賀明仁!
脆重的兵刃交墼聲有加成串的花炮燃放,也若花炮燃放時的星點爍亮,賀明仁驀地悶哼著,一個跟蹌躍出,左邊臉煩上多出一條兩寸來長的血槽,肉綻皮翻,血漬淋漓的傷口還在微微吻合蠕動!
那邊的倪良,只是剛剛落地,他一直衝出丈許遠近,才堪堪抵消了那股拋摔他的力量,待他面青厝白,氣喘噓噓的急忙轉身過來,賀明仁早已挂彩了!
輕輕晃動著戟端上的鈴串兒,發出柔脆的「叮噹」聲,朱世雄好整以暇的揪著他那兩個對手,說不出有多麽個得意法。
燕鐵衣淡然一笑,道:「二位,勝負已見,高低亦分,那票銀子,還不吐出來麽?」
猛一昂頭,滿面鮮血,賀明仁嘶吼著:「除非把我們兄弟斬盡殺絕,便難遂你們這黑吃黑的妄想!」
倪良深深吸了一口氣,沉沉的道:「這才只是開始,我們永不會妥協,更不會屈服,我們將拚到奴後一個人,流完最後一滴血┅┅燕鐵衣,你要銀子,行,你能勝得我們的生死伴來取吧!」
燕鐵衣冷硬的道:「你們以為我做不到?」
嗆咳著笑了笑得非常悲烈,非常怨憤,更非常酷氣,倪良切著齒道:「我們明白你做得到,燕鐵衣,你做得到的事情太多了,特強凌人,仗勢施威,獨吞獨吃,隻手遮天,你還有什麽做不出,做不的。」
朱世雄大吼一聲,火辣的咆哮:「你敢辱罵燕大當家,倪良,你就是在自尋死路了!」
倪良狂笑著道:「好一個詔媚阿諛的奴才,朱世雄,你就來對我的了,替你主子先表一功吧!」
鈴戟斜翻,朱世雄雙目圓睜光芒如火:「老子活挑了你這狗娘養的!」
燕鐵衣一擺手,皺著眉道:「且慢!」
朱世雄又氣又急的叫:「大當家,快刀斬亂麻,早結早了才是上策,這幾個王八是豬八戒秤錘,全他娘鐵了心啦,軟硬不受,老是這樣磨菇下去,可不知要拖到什麽辰光才解決得了問題,大當家,夜長夢多啊!」
麻煩就在這,燕鐵衣也正在頭痛下一步的做法按照江湖傳統一上門找場,一是憑道理,二是靠威望,三乃藉武力,依著步驟來辦,差不多都會有個結果,但眼前的情形卻全不是這麽回事,對方真如朱世雄所言,是硬軟不吃,一意拚命,談到放開手來宰殺,實際上當然不成問題,問題卻在於為了這種事該不該出人命?
要是真箇弄得遍地血腥,屍首狼藉,外面傳揚起來只怕就會有所非議了,混到燕鐵衣今天的地位,行止之間,便不能不有某些顧慮。
朱世雄又在催促:「我說大當家,不上路的是對方,並非我們,好言好語說盡,交情面子賣足,到頭來人家半分顏色不給,還硬逼著動手,娘的皮,他們既已撕破了臉,真章已見,我們尚有啥可客氣的?今番若不辦妥這檔子事,往後大當家又如何領導北地綠林,發號施令?大當家仁義做到,其他一概不必憚忌,大不了殺他個雞犬不留,誰又啃得了我們一根鳥毛去!」
倪良亢烈的大叫道:「就是這話,朱世雄,你們便上來宰殺呀,光在那吆喝叫嚷,那十二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可不會自動飛到你們手上!」
賀明仁血染滿面,形同厲鬼,也在發了狂般尖吼:「什麽北六省的綠林盟主,什麽假仁假義的英雄豪士?全是一批見財起意的黑心惡霸,一幫男盜女娼的豬狗蟊賊,要在我們嘴挖食,想斷我們的生路?你們著錯了,你們打錯算盤了,我們寧可拚死,寧可掉頭,也不會讓你們順利得逞!」
朱世雄口沫濺飛,目如鈴的跺著腳大罵:「看著你們這兩頭瘋狗,紅著四隻狗眼,毗著滿口狗牙在那狂吠亂咬,六親不認,我操你們的六舅,任你們發癲起性,老子要不搓碎你們那兩把賤骨頭,就算你們八字生得俏!」
在這片刻間,燕鐵衣已於極度煩躁有了決定,他向朱世雄招呼:「我們往前去,朱兄!」
怔了怔,朱世雄急道:「往前去?大當家,這的事尚未完結,我們往前去幹啥?」
燕鐵衣不耐的道:「到前面去取銀子呀,你該清楚十二萬兩銀子不會擺在這幾個人身上吧?」
朱世雄趕緊道:「當然,這個當然,可是,他們幾個人?」
燕鐵衣冷冷一笑;「誰要擋路,誰就是那個倒霉的!」
連連點頭,朱世雄道:「不錯,誰要擋路,誰就倒霉,大當家我們闖!」
燕鐵衣牽著坐騎,邁開大步往前便走,賀明仁果然雙目全紅,怪叫一聲,鋼扇展開如弧,對著燕鐵衣的咽喉划來!
朱世雄鈴戟暴起,便待上前架接,然而,「太阿劍」封更快的閃亮,一抹寒電激射飛旋,芒尾如焰吞吐賀明仁卻真箇豁上了,他的鋼扇崩打翻舞,居然硬封強截,於是,劍及在一個突起的碩大光環自中穿出,賀明仁鋼扇倏收,又准又重的對著這一劍敲落!
燕鐵衣笑了,「太阿劍」猝然在一晃之下凝成三排九十道光彩,以排山倒海之勢壓出,空氣被割裂,旋轉翻盪下,聲同鬼嘯!
狂嚎著,賀明仁鋼扇脫手,連連打著轉子朝外滾跌,血如雨濺!
半空中,黃帶宛如怪蛇矯伸,挾著強勁的力道直射過來顯然,倪良也真在玩命啦!
瑩亮的劍身上滴溜著一串血珠子,微微顫抖間已響起「剖」「剖」的暴響,那條射至的黃板帶立時被削去三尺有多,更化為片片翩飛!
倪良咬牙切齒,迅速凌空翻身,手上的黃帶突然筆直伸展,堅似精鐵般兜胸刺向燕鐵衣!
「太阿劍」形同一片洶湧澎湃的光之浪濤,呼嘯著,迴旋著,揚舞著反拒,聲勢凌厲,威不可當!
噎窒半聲,倪良極不情願的往斜側避去,由於他太過注意那片足以造成脅迫的刃波光海,以至忽略了來自虛幻中的另一溜冷芒「照日短劍」快得不可思議的穿透他的兩腿腿根,在他覺得痛楚的一剎那,燕鐵衣已經牽著坐騎走出五六步外!
重重摔跌於地,倪良痛苦的掙扎,嘶啞的叫罵,他爬著,蹲著,伸出血污的雙手往前抓舞,但他站不起來,發不出力量,眼睜睜的看著燕鐵衣走向前丟,眼睜睜的瞪著朱世雄狂笑而過。
很快來近沙堤前的那幾幢石屋,燕鐵衣站住,冷靜的觀察著四周的形勢,他似在思忖著什麽,眸瞳中的神色深邃又凝郁。
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朱世雄回頭瞧了瞧後面的光景,嘿嘿笑道:「還在嚎著,娘的,給臉不要臉,便一個個好生受著吧。」
燕鐵衣沒有作聲,謹慎的朝前走了幾步,又站住。
朱世雄不覺迷惑的道:「大當家,這幾幢石頭屋子不就是他們的老巢麽?銀子包管藏在面,我們還不衝進去搶它回來,卻挺在這發的那門子楞?」
搖搖頭,燕鐵衣道:「恐怕事情不會有你想像中那麽單純,朱兄,其中大有蹊蹺!」
朱世雄急問:「蹊蹺?什麽蹊蹺?大當家可是看出有不對勁的地方?」
燕鐵衣頷首道:「正是,所謂帽、帶、環、扇,一共是兄弟四個,直到如今,出現的只有『黃帶兒』倪良與『黑扇兒』賀明仁,『紫帽兒』萬時雨和『白環兒』飽志江為何不見?」
搔搔頭皮,朱世雄臆測著道:「約莫有事情出去了,要不,就是喝多了老酒,窩在屋睡大覺。」
燕鐵衣道:「決不會往屋,除非他們全是些木頭,否則外面鬧到這種情形,他們不可能不出來察著,由他們攔截我二人的警覺性推斷,他們是頗具戒心的,豈會容得我們放倒他們多人之後更迫至屋前而毫無反應?」
朱世椎吶吶的道:「那,那就是不在這了?」
燕鐵衣道:「問題是,他們去了何處?」
朱世雄忙道:「大當家,管他們去了何處,無論是提著酒壺逛窯子或是斜癱在賭桌上,全與我們沒有相干,我們得趕緊進屋去搬銀子才是正經!」
想點劃出什麽,燕鐵衣臨時又改了口:「好吧,且先進屋去搜搜再說!」
於是,兩個人迅速撲進了當面的這幢石屋;屋很陰涼,光線沉暗,除了一張白木桌,幾把破椅子,再就是五六張毫無規則擺置著的簡陋床鋪,木桌上杯盤狼藉,床鋪上被褥凌亂,殘酒的酸味合著一股子汗臭,真箇薰人慾嘔,但是,卻靜悄悄的沒有半條人影!
朱世雄旋風般外搜索了一遍,又逐張掀開床板探視,一邊破口大罵:「他娘的皮,連半點銀屑子也不見,偌大一筆錢財,莫不成全叫那干狗操的生吞下肚啦?」
燕鐵衣道:「這間石屋闊幅不大,陳設簡單,一目即可瞭然,不必再費神了,且看看其他幾幢吧!
目光亂轉,上下查視,朱世雄不甘的道:「屋頂上藏不住,大當家,這些王八蛋該不會把銀子埋在地下吧!」
燕鐵衣笑不笑,道:「那可是十大車才裝得完的銀子,朱兄,若要埋在這石屋地下,只怕要挖掘數層,而且容易惹眼,你看目前這屋子中的情形,有此可能麽?」
朱世雄咧著嘴吧,打著哈哈道:「呃,是不大像埋著銀兩的樣子。」
燕鐵衣道:「走,到另外的屋子去看看!」
散落在附近五六幢石屋,也和他們最先查看過的這幢屋子形形相若,臟、亂、臭,也一樣的闃無人跡!
朱世雄又急又惱,嘔出一身的躁汗來,他火辣的吼叫著:「逃了,娘的個皮,可不是全都逃了?那倪良與賀明仁幾個龜孫一定是故意阻滯我們,延宕辰光,好空出時間來讓其他的人帶著銀子開溜,大當家,我們中計了,中了對方的拖刀之計啦!」
燕鐵衣輕輕的道:「朱兄,去看著倪良他們幾個人還在不在?」
朱世雄如夢初覺,大喊一聲,一頭沖了出去,而只是頃刻,他又發瘋似的奔了回來,紅著眼,咬著牙,模樣但要吃人:「走了,走了哇,連鬼影也不見一個,通通逃之夭夭啦,大當家,我們今天可是陰溝翻大船,著了那些強盜土匪的道啦┅┅」
燕鐵衣似笑非笑的道:「稍安毋躁,朱兄,我們慢慢商議!」
哇哇怪叫著,朱世雄額浮青筋,臉透褚赤,氣得急喘:「什麽帽兒帶兒扇兒,全是一批無膽匪類,是一干視財如命的下三濫,我一個一個挖他們的祖墳,我要把這些奸詐畜牲通通活剝了。」
燕鐵衣背負雙手,閑閑的走到陰涼處,慢條斯理的道:「讓我們推敲一番,朱兄,或者可以找著些許線索。」
朱世雄覺得真箇是急驚風遇上慢郎中了,而他又不能太逾規榘,只有連連跺腳:「大當家,大當家,你怎麽一點也不著急?眼看著銀子找不回來計劃就全泡湯啦,更輟了這大的功夫,耗費恁多的辰光,往後傳揚出去,我們這兩張臉可朝那擺?真他娘恨死我了!」
燕鐵衣安詳的道:「沒這麽嚴重,朱兄,你且先靜一靜,我想,會有法子的!」
驀地跳將起來,朱世雄像恍悟了什麽似的大叫:「對了,倪良那幾個人全都負傷挂彩,要跑也跑不遠,我們去迫,包管能夠追上!」
燕鐵衣道:「用不著迫,朱兄!」
朱世雄急吼吼的問:「為什麽不迫!」
微微一笑,燕鐵衣道:「其一他們業已離開了一段時間,況且他們對附近的形勢地理較為熟悉,恐怕很難追上;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就憑倪、賀二人的那股子急性,既便追上了他們,也不易逼出什麽內情來,所以,不追亦罷!」
朱世雄兇狠的道:「要是追上那干王八蛋,不怕他們不吐實情,否則,我便一個個扭斷他們的脖頸,他們到陰曹地府使拗去!」
燕鐵衣淡淡的道:「為了這件事殺人奪命,朱兄,約莫不太適宜!」
窒了窒,末世雄泄氣的道:「大當家,這也不好,那也不行,到底該怎麽辦呢?總不成就此拉倒,空著一雙手回去交差呀,我那擋子能否擺平還在其次,這口鳥氣,卻叫人好生難咽!」
燕鐵衣道:「朱兄,你先聽我說,事情的發生,有其理性的演變,決非盲目猜測,只憑一己的直覺便可獲得正確的結論,你之所以躁急不安,乃是受了先入為主的觀念左右,實情不一定如此,是而我才勸你先靜下來,在心平氣和的狀況下,分析行為的內涵,始較周到完密。」
朱世推沮喪的道:「我已經不知如何是好了,大當家,看樣子我們這一遭是白來啦。」
燕鐵衣平靜的道:「未必見得,你是否願聽聽我的!」
攤攤手,朱世雄吶吶的道:「到了這步光景,大當家,不聽你的還能聽誰的?」
燕鐵衣沉緩的道:「我判斷,在我們到達之前,對方某些人已經押解著那票巨額銀兩離開了,因為照一般的奪鏢習慣,在一筆買賣得手後,都會將財物移轉到另一個早定的隱密所在,這樣可以少掉很多顧慮,省去若干麻煩,他們這樣做,乃是十分合理的。」
朱世雄無精打彩的道:「這個我明白。」
燕鐵衣接著道:「我們二人前來索討這筆銀子,事先不曾透露風聲,行跡又十分秘密,對方便不可能未卜先知的躲避我們,而是你所說的倪,賀等人故意施展拖刀之計,好使他們的夥伴從容逸去之言,就欠缺根據了!」
朱世雄似有所悟的點頭道:「似乎有些道理。」
笑了笑,燕鐵衣接著道:「換句話說,在我們到達之前,對方根本不知道我們要來,甚至連我們是誰都不清楚,他們一切的行動上是預定的行動,我們撲了個空,只是恰巧遇在這個間隙上而已,否則,在我們收拾倪良與賀明仁等人之際,他們其餘的夥伴豈會縮頭不出!」
朱世雄頷首道:「可不是?」
燕鐵衣道:「我敢斷定銀子已經離開此地,除了按照這一行中人的習性判測之外,更重要的是,是我沒有看到『紫帽兒』萬時雨,『白環兒』鮑志江,這兩個人都是他們兄弟中的好手,眼前不在,老巢坐鎮調度,今去了那?當然他們乃是去辦另一樁重要的事,在此刻,什麽事如此重要,需要他二人並率同屬下一干硬把子親自出馬?我想除了押送那批銀子前往某地隱藏,不會有其他要務了!」
一拍手,朱世雄道:「對,大當家,你說得對,姓萬的與姓鮑的兩個雜種,必是押著那十二萬兩自花花的銀了去匿藏了,要不,他們怎會不露面?」
燕鐵衣道:「非但如此,因為還有一個更辣手的人物該出現而不曾出現,我就盡加肯定他們是去干何勾當」
朱世推不禁有些詫異,他睜大了眼道:「還有一個更辣手的人物!大當家,你是指誰?」
燕鐵衣低沉的道:「『大腳仙』江壽臣,你可聽說過此人?」
吃了一驚,朱世雄愕然道:「這是個狂悖兇狠,行事大異常情的老怪物,他一向出沒於海口一帶,七八年前已經銷聲匿跡,不再混世了,怎麽著?他與這些人王又有什麽干係?」
燕鐵衣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朱兄,江壽臣不在海口一帶廝混,卻來到了這十里旱河當祖師爺,算一算,也有五六年之久了。」
朱世雄頗感意外的道:「你大當家,你怎麽知道?」
燕鐵衣一笑道:「在這一畝三分地,我多少還算當家,稍大的事情,自會有人向我傳報,江老頭跑來十里旱河,我是早就得到消息了,只不過江湖一把傘,大家都遮攔,他不惹我,我也不去騷擾他,彼此湊合個相安無事。」
朱世雄道:「可是,他和萬時雨、倪良、鮑志江,賀明仁這幹人又有什麽牽扯?」
燕鐵衣道:「江老頭是他們的師叔!」
呆了呆,朱世雄道:「師叔?」
燕鐵衣道:「不錯,他們四個本來各有師承,在結盟為義兄弟之後,又遇著「大雲嶺」的「白禿鷲」舒一割,經舒一割磨練了兩年,幾個人的本事大有精進,在道上也混起了名聲,舒一割不知為何未來享他幾個徒弟的福,倒是他的師弟「大腳仙」江壽臣被哥兒幾個接了遇來,儼然成為太上皇啦!
舐舐嘴唇,朱世雄道:「我卻不知其中還有個這麽一段曲折。」
燕鐵衣道:「這不怪你,我的耳目較多,消息自然較你靈通。」
朱世雄憂形於色的道:「大當家,照你這麽說,江壽臣那老小子既然和那帽、帶、環、扇有此等淵源,一旦對陣動手,他是必然會出頭幫他們的了?」
燕鐵衣道:「他若不幫才叫奇怪!」
朱世雄抹了一把汗水,道:「江壽臣的事,大當家早就知道?」
燕鐵衣道:「早就知道,而且也早就防著了!」
朱世雄苦笑道:「這老小子可不好惹,大當家居然能憋在心聲色不動,好像沒這回事一樣。」
燕鐵衣沉穩的道:「何必叫你也擔這一份心事?況且江壽臣再是難纏,還吃不住我姓燕的!」
朱世雄吁嘆了口氣,道:「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江壽臣就算是天皇老子,說不得也只好碰他一碰,問題是我們可到那找他去碰?」
燕鐵衣笑道:「所以說,我們須要尋找線索,縱然是蛛絲馬跡,也有可能從而摸出頭緒,重要的是要冷靜,一毛躁起來,就不容易梳理得清楚啦。」
朱世雄懶洋洋的點了點頭,道:「好吧,我們便開始在這尋找線索,但大當家,發現什麽樣的情形才會是線索呢?」
聳聳肩,燕鐵衣道:「一塊紙片,一根繩子,或是石頭竹簡等等,誰知道,總之,去找找看,再加以研究判斷。希望能有點收穫┅┅。」
朱世推心咕嚷,我的老天,原來你也並沒有把握呀?
他嘆了口氣,只好悶著頭漫無目的的尋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