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圖窮匕現
衛擎宇這時內心的懊惱和焦急,以及對銀裝少女的怒氣和恨意,決非筆墨可以形容的。
一陣喘息之後,立即凝神靜聽,他依然不敢放鬆大意,因為銀裝少女的心眼兒太多了,他自覺實在鬥不過她。
凝神側耳一聽,石后似乎沒有「——」的脫衣響聲。
衛擎宇心中一驚,脫口急聲問:「姑娘?」
石后依然沒有銀裝少女的回應。
衛擎宇心中漸漸不安起來,同時,心裡總覺不妙,但又不敢再貿然過去。
因為,這一次再過去,如果銀裝少女仍在石后的話,情形就又自不同了。
心念及此,更加焦急,總不能問話任由她不答,而又不能過去察看或監視,照這樣下去,她逃出了邙山山區,他衛擎宇恐怕仍獃獃地等在此地。
於是,為了察看她是否仍在石后,他突然想起了一個既不需要過去察看,也不需要對方回答的上上妙計,那就是,每隔一會兒丟一塊小石頭在岩石后,如果她不在石后,當然不說,如果她在的話,即使不說話,也會閃躲,甚或將小石頭憤憤地擲回來。
心念已定,暗暗竊喜,俯身撿起一塊小石頭,立即小心翼翼地丟向岩石后!
只聽「沙」的一響,接著「叭嚏」一聲!衛擎宇知道小石穿過荒草墜在地上。
但是,他聽了聽,岩石后依然沒有動靜。
衛擎宇內心的竊喜剎那沒有了,因為他已開始有些擔心起來。
於是,他急忙又撿了一個大如鵝卵的石塊,他認為這麼大的一塊石頭擲過去,以銀裝少女的武功,絕對砸不著她的頭,何況他已先擲了一塊小石頭。
但是,這麼大的石頭擲過去,必會激得銀裝少女大發嬌嗔,只要對方一開口,他就放心了。
衛擎宇想的雖然不錯,但在擲出之前卻又遲疑了。
因為,他覺得這樣做不但失禮,也有些近乎惡作劇,對一個正在換濕衣的少女來說,實在太不應該了。
是以,他忍不住低聲問:「姑娘,好了沒有?」
但是,岩石后依然沒有聲音。
衛擎宇不由焦急地道:「你若再不回答,我可就要過去了!」
結果同前,絲毫沒有一絲反應!
衛擎宇心中一驚,突然悟通了,不由脫口叫了聲:「不好!」
急喝聲中,急忙奔至岩石前,飛身縱上了石巔。
低頭向下一看,哪裡還有銀裝少女的蹤影?
游目一看,深山寂寂。
再看七八丈外,即是被山洪衝擊過的數道山隙!
衛擎宇看了這情形,知道銀裝少女早已走遠了,不由氣得將手中大石猛地擲向石下,只聽「咚」的一聲,砂石濺起老高。
他不由氣得跺腳恨聲道:「下次再讓我碰見,絕不饒她!」
她字出口,倏然轉身,展開身法,直向山外馳去。
衛擎宇這時滿腹怒火,可以說恨透銀裝少女,因為,他覺得自己對她太誠實,因而也處處受到她的愚弄。
他一面瘋狂地向山外疾馳,一面在檢討自己,他認為自己還是沒有多用頭腦,以致浪擲了自己的智慧。
但是憑心而論,他又覺得銀裝少女實在是個既聰明,又刁鑽,既機智又敏捷善變的女孩子,如果根據她的智慧和武功來論,她較之黃清芬只有過之而無不及,也就是說,她不可能是黃清芬的部屬。
漸漸,他也想通了銀裝少女是何時離去的,那就是趁他第一次登上大石,發現她仍在石下,慌急間轉身縱回的一剎那,她也趁勢飛身縱下山隙,展開輕功,直奔山外。
想到那當時的一剎那,他心慌意亂,狂跳怦怦,莫說向回飛縱之時無法察覺對方離去的快速身法,就是落地之後,耳力也大大地打了折扣。
這時想來,覺得銀裝少女,把每件事都處理得恰到好處,往往使你事後才發覺上當,但是,令你已悔之不及。
現在,唯一令他焦急的是,如何儘快找到銀裝少女,無論如何也要*問出蘭夢君現在何處,否則,還有何面目回去見三位怪傑和三位奶奶?
一陣急急飛馳,不覺已到了山口,而他落腳的那片大鎮甸,一片漆黑,問而有一兩聲犬吠,就在山口的不遠。
一出山口,衛擎宇的目光一亮,神色一驚,急忙剎住了身勢。
因為,他突然想起了一身綠緞勁衣,背插長劍,那位老花子說,可能也來了邙山的柳鳴蟬。
他認為柳鳴蟬也來了邙山,為何一直未再發現她的蹤跡,也未聽到她的消息?
他認為柳鳴蟬前來邙山,必是為拯救蘭夢君的事,可是這一夜之間,為何未見她在山區出現?
心念及此,他不自覺地回頭看了看山口以內。
但是,他知道,他不可能再回山區到處找一找柳鳴蟬,如今,至少也該先回店整理整理衣衫寶劍再作進一步打算。
他深信柳鳴蟬已經到了東麓、南麓和東南麓的這幾座大鎮上,否則,風月仙姑幾人便不可能談到她。
但是,東南麓的鎮甸村落這麼多,要想一個鎮一個鎮,一個店一個店地去找談何容易?
最後,他決定請丐幫協助,只要柳鳴蟬確實來了邙山東南麓,不消半日,便會有她的消息傳來。
其次,到達邙山之後發生的事情經過,以及崆峒邛崍兩派暗中協助擄人的事,也該儘快設法通知三位怪傑和三位奶奶知道。
心念已定,展開輕功,直向大鎮上馳去。
回至客棧,叫開店門,因為四更已過,店中已有燈火,而且,部分店伙已開始起來為趕早路的客人準備車馬東西了。
衛擎宇沐浴完畢,換上了新衣,交代好店伙應該整理的事情,立即進入內室就寢。
一覺醒來,辰時已過,匆匆進過早飯,打聽好鎮上花子頭的住所,逕自走出店來。
按照店伙說的路線找到了那座小破廟。
只見那座小廟,山門半塌,早已沒有了匾額,由於圍牆早已坍倒,四面八方都有人踐踏走過的痕迹。
中間的大殿尚稱完整,殿門緊閉,有一個聲音洪亮的人正在殿內吆喝,似乎桿兒頭正在呵叱他的小花子。
衛擎宇不便直接闖進去,就在牆外運功和聲問:「請問貴分舵當家的在嗎?」
話聲甫落,殿內立時靜下來。
想是裡面的花子頭武功根基不賴,「呀」的一聲殿門開了。
只見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花子,神情驚異地采出頭來向外張望察看。
當他看到站在殘垣外的衛擎宇時,先是一愣,接著恍然含笑地走出門外,急步向著衛擎宇立身之處走來。
衛擎宇一見,立即拱手含笑道:「敢問當家的……」
中年花子見問,急忙加速步子,含笑抱拳恭聲道:「小的馮鐵七,敢問您可是衛島主衛少俠?」
衛擎宇依然拱手謙和地笑著道:「不敢,在下正是衛擎宇!」
說話之間,中年花子馮鐵七已到了近前,只見他再度抱拳恭聲道:「衛島主來得正好,方才半個時辰前,還有一位柳姑娘來打聽您落腳的客棧!」
衛擎宇聽得精神一振,心中大喜,脫口急聲問:「她怎麼說?」
中年花子恭聲道:「柳姑娘找到小的,先述說了一下島主您的衣著相貌,以及年歲佩劍,然後才問小的們可曾看到……」
衛擎宇一聽,不由急切地問:「你們可曾告訴她?」
中年花子神情一陣尷尬,十分抱歉地道:「小的方才正在責罵,那些無用的東西……」
衛擎宇見殿內立著十數個,二十五六歲至十三四歲的少年花子,知道是指的那些人,只得解釋道:「昨天在下到的很晚,所以貴屬都不知道……」
中年花子趕緊道:「這是您衛島主抬愛!」
衛擎宇繼續關切地問:「她還說了些什麼?」
中年花子道:「當時柳姑娘聽說小的們都不知道,她就快快地走了!」
衛擎宇聽得心頭一沉,不同焦急地問:「可知她去了哪個方向?」
中年花子道:「柳姑娘說過,她要到鎮上的每家客棧去找一找,午前不會離開……」
衛擎宇聽得精神一振,立即急切地道:「好,那我馬上回到鎮上去找她。」
說話之間,轉身就待離去。
中年花子急忙解釋道:「柳姑娘說,如果她在鎮上找不到您,就到東麓的幾個鎮上去找,並叮囑小的們,如果在午後看到了您,立即給她去送消息!」
衛擎宇一面轉身舉步,一面連連頷首應著,但是聽到送消息時,突然想起了賞錢。
於是,恍然「哦」了一聲,急忙停身,立即在懷裡掏出一疊銀票。
中年花子一見,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慌得急忙解釋道:「衛島主,不必了,柳姑娘已賞給了小的一張麟鳳錢莊的銀票!」
說話之間,也由懷裡掏出一張銀票來,同時,滿面含笑地向著衛擎宇一晃,愉快地道:
「喏!這不是,紋銀五十兩!」
但是,衛擎宇仍然將一張銀票塞在他的手上,同時和聲道:「給兄弟們買壺酒喝!」
說罷轉身,匆匆向鎮街上走去。
中年花子仍在那裡熱心地大聲道:「柳姑娘穿一身柳條綠,背綠絲劍穗寶劍,拉著匹花馬,二十一二歲年紀,人長的很美……」
說到最後美字時,特別加重了語氣!
衛擎宇急急前進,知道中年花子有意向他討好,希望博得他的歡心,是以,急忙回頭揮了個手勢,並愉快地道:「我知道!」
其實衛擎宇心裡明白,他連那位柳家老妹子的什麼模樣兒都沒見過,怎會知道她長得胖瘦美醜?
他匆匆走進鎮街,立即游目尋找,他真擔心柳鳴蟬已經真的往別的鎮上去了。
這時,他是多麼急切地想看到柳鳴蟬,他希望由柳鳴蟬來制服那位銀裝少女,因為,女子對付女子,總是方便得多。
再說,柳鳴蟬與麟鳳宮的淵源密切,認識的人也較多,說不定一見他的面,她就會說出那個銀裝少女的姓氏和來歷。
假設柳鳴蟬也不認識那個銀裝少女,那一定是黃清芬派出的心腹密友,那他就決定去一趟天坤幫的峴山總壇,親自找黃清芬要人。
街上行人很少,因而也顯得十分冷清,他一眼就可以看清楚,街上並沒有柳鳴蟬拉馬找人的倩影芳蹤。
看看天空紅日,距離正午尚早,如照中年花子馮鐵七說的情形,柳鳴蟬仍該停留在鎮上。
他計算一下行程日期,柳鳴蟬最遲應該在昨天晚上的三更以前趕達。
現在看來,她昨夜可能宿在其他鎮上,由於沒有發現他衛擎宇,所以才到這個鎮上來找他。
但是,想到柳鳴蟬到達麟鳳宮都沒有和他衛擎宇照上一面,她這時為何卻要來找他呢?
果真像風月仙姑說的那樣,她應該始終不見他衛擎宇才對。
現在既然她親自到處找他,必是發現了什麼棘手難題,她一個人無力支撐,所以才找他衛擎宇求援協助……
心念未完,驀見自己客棧門口的店伙,望著他目光一亮,神情驚喜,急步向他奔來。
衛擎宇看得神色一喜,心知有異,也急忙加速步子向前迎去。
只見那位伙店尚未到達近前,已迫不及待地道:「爺,您可是衛島主,有位柳姑娘正在找您……」
衛擎宇心情激動,大喜過望,脫口急聲問:「那位柳姑娘現在哪裡?」
店伙急聲道:「她正在您房裡等您!」
衛擎宇一聽,連連會意地應了兩聲,大步向店門前走去。
進入客棧,心情有些激動,難抑驚喜,兼而也有些怯意,因為,他還不知道這位曾經為他洗過舊藍衫的柳家妹子,長相如何,賦性是否溫和,千萬可別像昨夜銀裝少女那樣的刁鑽多智的女孩子。
心念間已進了后店,發現走時掩好的門已有一扇開了。
店伙也極識趣,一看衛擎宇的驚喜神情,便知是什麼人到了。
衛擎宇的心跳得有些厲害,在這一剎那他還沒想起見了柳鳴蟬的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麼。
也許是因為聽了風月仙姑的話,知道柳鳴蟬一直暗中記恨他的關係吧!
推門進入房內,衛擎宇的心頭猛地一震!
因為,兩問明室椅凳空空,根本沒有任何人影。
就在他心頭一震的同時,深垂布簾的內室已傳出一個清脆少女聲音,問:「是哪一位?」
衛擎宇一聽,驟然大吃一驚,當時有如焦雷貫頂,心中猛地呼了聲「不好」,撥開室簾,急步奔進了室內。
進入內室一看,立時愣在那兒,他完全呆了。
因為,一位俏生生的美麗綠衣少女,正站立在床邊的小桌前,美目含情地望著他,鮮紅的櫻唇綻著嬌笑,一張人見人愛的嬌美面龐,就像紅透的大蜜桃。
這位美麗動人,含情脈脈的綠衣少女,不是他想像中的那位賦性嫻靜的柳鳴蟬妹子,而正是他衛擎宇最感頭痛的銀裝少女,只是這時她已換了一身柳條綠的勁衣而已。
只見美目含情的柳鳴蟬,露齒一笑,輕柔地問:「怎麼,我換了一套衣服就不認識我啦?」
衛擎宇急忙一定心神,既激動又興奮地急步向柳鳴蟬身前走去,同時,微紅著俊面,笑著道:「我……我……我真沒想到……」
話未說完,已到了柳鳴蟬的面前。
柳鳴蟬並沒有閃避,只是微仰著羞紅嬌靨,深情脈脈地含笑問道:「沒想到什麼?」
衛擎宇不安搓著雙手,期期艾艾地道:「沒想到……沒想到你就是柳姑娘!」
柳鳴蟬一聽,不由含笑刁鑽地問:「可是因為我沒有先喊你宇哥,你就不敢呼我蟬妹妹?」
說著,極自然地把一雙纖纖柔荑伸出來。
衛擎宇激動地展著歡笑,緊緊地將柳鳴蟬的一雙玉手握住,他感覺得出,柳鳴蟬的雙手冰涼,微微顫抖,她內心的激動也就可想而知了,只是她女孩子的矜持力較之他衛擎宇強罷了。
一雙圓潤柔荑入手,衛擎宇的心坎里立即升起一股暖流,他不自覺地道:「蟬妹……
我……我對你真有些……」
柳鳴蟬立即含笑問:「有些怕了是不是?」
衛擎宇當然不能承認,忙不迭地連聲道:「不不不……」
柳鳴蟬繼續刁鑽地道:「不是怕就是恨!」
衛擎宇趕緊正色道:「不不,我對你實在服了……」
柳鳴蟬笑著問:「服我什麼?」
衛擎宇感慨地笑著道:「你的心眼兒太多了,我自覺鬥不過你……」
柳鳴蟬一聽,不由低頭「噗哧」笑了,旋即抬頭笑著道:「那是因為你太仁厚了,事後我覺得很不安,不該那麼捉弄你,一個人靜下來,想想你的傻相,又忍不住一個人失聲笑起來!」
說著,兩手晃一晃,望著一直憨笑的衛擎宇,深情有趣地問:「宇哥哥,說一說昨晚我離開后的經過,好不好?」
衛擎宇一聽,俊面頓時通紅,不由佯裝生氣地將柳鳴蟬抱進懷內,同時沉聲地道:「想起這件事來我就光火,你還好意思問?」
柳鳴蟬一陣「格格」嬌笑,順勢偎依在衛擎宇懷裡,並緊緊地將衛擎宇抱住,同時嬌聲道:「只此一次,下次不敢了!」
衛擎宇內心一陣快慰,立即把昨夜用大石丟向石后的經過說了一遍。
柳鳴蟬自衛擎宇述說開始,嬌笑就沒有停過。
一俟衛擎宇說完,立即仰起嬌靨,笑著問:「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處處佔上風嗎?」
衛擎宇愉快地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柳鳴蟬略微斂笑道:「那是因為我了解你的個性,和自你離開太湖以後的每一舉和每一動!」
衛擎宇一聽,不由驚異地問:「你一直都在跟蹤著我呀?」
柳鳴蟬不由得意地道:「那是當然,要不然,怎麼能『洞燭機先,如掌在握』呢?」
衛擎宇聽得心中一動,不由又恍然問:「這麼說,今天早上你到鎮外的破廟裡找桿兒頭馮鐵七,也是故意設好了圈套來捉弄我了?」
柳鳴蟬立即得意地含笑點了點頭,同時嬌柔地「嗯」了一聲!
衛擎宇一看,故意佯裝生氣地道:「好哇,你故意處處捉弄我……」
柳鳴蟬立即羞澀委屈地道:「不這樣人家怎麼好意思自己來嘛!」
衛擎宇一聽,不由認真地贊聲道:「唉,你的確是一個聰慧多智的女孩子,我自嘆不如你……」
柳鳴蟬立即刁鑽地問:「這麼說,你自己承認你自己傻了?」
衛擎宇只得風趣地道:「碰上你這位女諸葛,-明人也變成呆瓜了,何況是我?」
我字出口,微微俯首,輕輕親吻了一下她的前額。
柳鳴蟬嬌軀一顫,粉面通紅,急忙肅容正色地道:「現在我們該談一些正經事了!」
說罷,自然地離開了衛擎宇的懷抱,就近坐在茶几旁的一張漆椅上。
顯然,她在強自平抑內心的激動和緊張。
衛擎宇一聽「正經事」,頓時想起了蘭夢君,因而也正色關切地問:「對了,君妹呢?
她為什麼沒有和你一起來?」
柳鳴蟬立即正色道:「你真的以為風月仙姑,會把君妹妹擄到此地來呀?」
衛擎宇聽得心中一驚,不由急切地問:「那麼,君妹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
柳鳴蟬不答反而問道:「我問你,在你和君妹舉行婚禮的那天晚上,湖上船艇穿梭,島上英豪雲集,風月仙姑除非有登天入地的本事,她能將活生生的一個人劫離麟鳳宮嗎?」
衛擎宇神色一驚,脫口急聲問:「你是說風月仙姑仍把君妹藏在麟鳳島上?」
柳鳴蟬立即加重語氣道:「不是麟鳳島上,而是麟鳳宮內!」
衛擎宇一聽,的確大感意外,不由焦急地問:「君妹仍藏在麟鳳宮內,而風月仙姑等人卻來了此地,那君妹的衣食起居生活誰來照顧?」
柳鳴蟬毫不遲疑地淡然道:「當然是由麟鳳宮的人來照顧!」
衛擎宇一聽,俊面頓時大變,他突然想起了黃清芬當初在偽裝擔任後宮女管家時和晉天雄埋下的二十幾名暗樁。
心念及此,不自覺地震驚急聲問:「你是說,麟鳳宮裡有了內奸?」
柳鳴蟬見問立即冷冷一笑,譏聲道:「這就要問你最最心愛的芬姊姊了!」
衛擎宇一聽,怒恨懊惱,不自覺地怒聲道:「胡說,她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柳鳴蟬聽得嬌靨一變,立罩寒霜,不由護恨交集地道:「什麼?你敢罵我是胡說?」
衛擎宇一看,心知要糟,知道自己的話說的太欠考慮了,因而急忙放緩聲音,解釋道:
「我是說,清芬姊姊決不會這麼做……」
話未說完,柳鳴蟬已哼一聲,繼續道:「你就這麼信任她呀?我說的話都是胡說……」
衛擎宇趕緊解釋道:「蟬妹,你完全誤會了,我是說……」
柳鳴蟬一揮手,突然怒聲道:「你不要說了,話不投機半句多,咱們沒有什麼好談的!」
說話之間,逕向室外走去。
衛擎宇一看,大吃一驚,頓時慌了,急忙閃身擋在室門口,同時驚急地問:「你要去哪裡?」
柳鳴蟬立即剔眉嗔目,怒聲道:「我要去天坤幫的峴山總壇,找黃清芬理論去……」
衛擎宇一聽,更是暗吃一驚,不由焦急地道:「蟬妹,我再向你說一次,她絕對不會參與劫擄君妹妹的……」
話未說完,柳鳴蟬突然提高了聲音,怒聲道:「我不是找她追問劫擄君妹妹的事,我是去責問她為什麼霸著你的藍衫不還,偷學我們柳家祖傳的劍法!」
衛擎宇一聽,的確慌了,不由連連搖著雙手,驚急地道:「不行,這更不能去!」
柳鳴蟬立即剔眉怒聲問:「我為什麼不能去?」
衛擎宇無可奈何地道:「因為沒有任何人可以肯定,芬姊姊正在苦練岳母大人生前仗以成名的奇詭劍法。」
柳鳴蟬毫不遲疑地正色道:「我敢肯定!」
衛擎宇神色一驚,不由迷惑地問:「你可是已經去過了峴山總壇?」
柳鳴蟬正色道:「我雖然沒去峴山總壇,但我卻認定,她正在苦練藍衫上的劍法!」
衛擎宇不由有些生氣地道:「臆測、聯想,都不能算數,這得要眼見為實。」
柳鳴蟬立即正色問:「我問你,睹目當今武林,有哪一個劍派敢誇下海口,要在今秋黃山論劍大會上,盡屠群雄?」
衛擎宇一聽,不由無可奈何地道:「哎呀,那隻不過是一句氣話罷了……」
柳鳴蟬立即道:「不,我認為她必有所恃!」
說此一頓,特地又正色問:「我問你,你留在她那兒的藍衫,她為什麼不派人給你送去?」
衛擎宇立即毫不為意地道:「那隻不過是一件舊衣衫,又不是……」
話未說完,柳鳴蟬已焦急地道:「你知道嗎?我姑母的成名劍法秘笈,就在那件藍衫上呀?」
衛擎宇聽得心中一動,故意不以為然地道:「絕對不會……」
柳鳴蟬一頓,頓時大怒,不自覺地脫口而怒聲道:「什麼不會,是我親手洗的……」
話剛開口,神情一驚,急忙住口不說了。
衛擎宇見果然被他料中,立即追問了句:「可是你已發現了上面的秘笈?」
柳鳴蟬見問,神情懊惱,理也不理,轉身走回椅前坐了下去。
衛擎宇急忙跟了過去,同時迷惑地不解地問:「奶奶不是說,放在鍋里煮,藍衫上也不會現出字跡來的嗎?」
柳鳴蟬卻蹙眉懊惱地道:「可是我一洗,上面的字跡圖形就現出來了!」
衛擎宇一面在柳鳴蟬旁邊的一張漆椅上坐下來,一面關切地問:「你是怎麼發現的,快說說看?」
柳鳴蟬對自己說溜了嘴似乎非常懊惱,這時見問,不由不高興地道:「那天晚上,賊僧丐道瞌睡仙三位前輩把你的藍衫送進來,當時我一看,又臟又臭,滿是油污……」
說的衛擎宇雙頰一熱,不自覺地道:「哪裡會有那麼嚴重?」
柳鳴蟬立即嗔聲道:「你閉上眼眼想一想,我可會言過其實?」
宇衛擎無心和她爭論,只得拉回話題,道:「以後呢?」
柳鳴蟬繼續道:「我當時一看你的藍衫,晚飯幾乎嘔出來,這麼髒的衣服怎好給丫頭們洗?她們不一邊洗一邊嘟囔才怪呢?!」
宇衛擎只覺雙頰似火,渾身發熱,他自覺不好意思插嘴,只有聽的份了。
只見柳鳴蟬依然滿臉不高興地道:「我立即命令丫頭們燒了一大鍋鹼水,等水一沸,立即將藍衫放了進去。」
說此一頓,特地望著衛擎宇,一整臉色,仍有些驚異地道:「豈知,不多久藍衫的裡布上便發現了許多紋路和字跡……」
衛擎宇神情早已有些激動,因而關切地問:「當時都有哪些人在場?」
柳鳴蟬道:「除了一個燒火的丫頭,就是我了!」
衛擎宇繼續道:「你當時的感覺是怎樣?」
柳鳴蟬正色道:「我當時也大吃一驚,急忙用木條挑起來一看,上面竟然有字跡和人像圖形……」
衛擎宇更形激動地問:「那個燒火的丫頭,可曾有看到?」
柳鳴蟬道:「她雖然看到了我用木條挑藍衫,但沒有發現藍衫上的劍籍圖形,我藉機命她出去辦事,迅即將藍衫放入清水中洗凈!」
說此一頓,突然望著衛擎宇,驚異地問:「放進清水裡你猜怎麼著?」
衛擎宇恍然道:「可是字跡人圖不見了?」
柳鳴蟬立即瞪了衛擎宇一眼,同時含笑道:「哪有那麼快?」
衛擎宇立即迷惑地問:「後來怎樣?」
柳鳴蟬繼續道:「後來放進清水內,越漂字跡越模糊,不一會兒,連字跡也看不到了!」
衛擎宇驚異地噢了一聲,不自覺地問:「後來呢?」
柳鳴蟬也以驚異的表情道:「後來我又急又驚,急忙又將藍衫,放進鹼水鍋里……」
衛擎宇急忙關切地問:「可是字跡人形又重現了?」
柳鳴蟬頷首道:「一點兒也不錯,藍衫一進鹼水,字跡圖形又都清楚地現出來!」
說此一頓,特地又嘆了口氣道:「這樣一來,也就被趕回來的丫頭看見了……」
衛擎宇心中一驚,急聲問:「她怎麼說?我認為這些事,最好不要讓丫頭們知道。」
柳鳴蟬立即無可奈何地道:「可是她已經看到了,不讓她知道也不行啊!」
衛擎宇急切地問:「她怎麼表示?」
柳鳴蟬綳著嬌美的面龐,正邑道:「她進門時正看到我將藍衫又放進鍋里,她立即驚異地問:『小姐,可是藍衫上的油垢太厚了?剛才小玲她們給那位衛公子洗澡的時候,發現他身上的油垢比藍衫上的還厚呢!』」
衛擎宇先是俊面通紅,繼而發現柳鳴蟬的嬌靨上忍笑的表情,突然似有所悟,不由起身將她的嬌軀抱住,同時佯裝生氣地笑著道:「原來你又捉弄我?」
柳鳴蟬見被衛擎宇識破,也不由將嬌軀縮在一起格格地笑了。
衛擎宇一看這情形,知道柳鳴蟬是個最怕癢的女孩子,因而含笑嚇唬道:「蟬妹,我先警告你,你今後若再捉弄我,當心我撓你的癢!」
柳鳴蟬一聽,將嬌軀縮得更小了,同時笑著央求道:「好好,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衛擎宇見柳鳴蟬快笑出了眼淚,立即將手鬆開,因為一個怕癢的人,一旦想到別人會突然撓他的癢,在你未離開前,他絕對不敢將肌肉放鬆下來。
是以,衛擎宇鬆開了柳鳴蟬,立即走回椅前坐下,同時也了解了柳鳴蟬,實在是一個性情爽直,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只是脾氣倔強,受不得委屈罷了。
柳鳴蟬一面拭淚,一面含情瞪視著衛擎宇,笑著埋怨道:「以後可不要這個樣子,萬一被別人看到了或聽了去,你不害臊人家還害臊呢!」
衛擎宇笑一笑,拉回正題問:「後來你對藍衫上的劍籍怎麼描繪下來的?」
柳鳴蟬一愣,問:「你怎麼知道我把藍衫上的劍籍已描下來了?」
衛擎宇淡然一笑,有些得意地道:「那天晚上你在東光鎮外施展殺人的劍法,我就覺得與我父親的劍法有許多異曲同工之處……」
話未說完,柳鳴蟬已驚異地道:「不對呀,可是藍衫上的劍式人像卻都是女子呀!」
衛擎宇神色一驚,道:「噢?你說說看!」
柳鳴蟬正色道:「我當時發現了用鹼水才能現出字跡的奧秘后,立即命丫頭們重新燒一盆熱鹼水送到我的樓上去,我才按著圖形字跡抄寫了一遍……」
衛擎宇關切地問:「當時你的想法是……」
柳柳鳳正色道:「當時我以為是衛伯父玉面神君衛大俠的劍籍,後來描畫人形時,才發現每個持劍人都是女子!」
衛擎宇慨然道:「這原來是你們柳家的祖傳劍法,由你來學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豈知,柳鳴蟬竟微紅著嬌靨,靦腆地道:「我姑姑柳馥蘭的劍法並非我們柳家祖傳……」
衛擎宇神色一驚,「噢」了一聲問:「那麼是……」
柳鳴蟬繼續道:「據我爹說,是我姑姑行道江湖時,在一個深山裡發現一位垂死的老尼姑,這套劍法的秘笈,就是由那位老尼姑給的!」
衛擎宇漸漸聽出了興趣,不由關切地問道:「可曾問出那位老師太的法號和來歷?」
柳鳴蟬搖搖頭道:「如果有人清楚,也只有我姑姑一人知道!」
衛擎宇黯然嘆了口氣道:「岳母大人鬱悶而終,這實在是造化弄人,如果她老人家不是中年早逝,這部劍法,在她老人家的苦研下,必然更能發揚光大!」
說此一頓,突然似有所悟地問:「蟬妹,你抄繪下來的那份秘笈呢?」
柳鳴蟬毫不遲疑地道:「劍法學成后我立即燒了!」
衛擎宇不由認真地問:「真的?」
柳鳴蟬一聽,不由嗔聲道:「我說的話你為什麼一直不肯相信?」
衛擎宇正色道:「我發覺這套劍法,關係著武林的安危禍福,太重大了……」
柳鳴蟬哼了一聲道:「我燒秘笈的想法,可跟你不一樣。」
衛擎宇迷惑地「噢」了一聲,目光一直注視在柳鳴蟬的嬌靨上。
柳鳴蟬有些得意地道:「我要承繼我姑姑的遺缽,發揚她的絕學,今後除了我柳鳴蟬一個外,再沒有人具有這套霸道詭異,玄奧絕倫的神奇劍法了!」
說此一頓,嬌靨突沉,竟切齒恨聲道:「可是,現在不同了!」
衛擎宇聽得心中一驚,面色立變,突然之間升起一絲不祥徵兆,而悲劇發生,可能就發生在這套奇詭霸道的劍法上。
是以,不自覺地急聲問:「現在有什麼不同?」
柳鳴蟬哼了一聲道:「現在,具有這種劍法的人,普天底下已不是只我一個人了!」
衛擎宇一聽,不由焦急不安地問:「你到現在還認定芬姊姊苦練的劍法,是岳母大人生前仗以成名的劍法呀?」
柳鳴蟬有力地一頷首道:「不錯!」
衛擎宇不禁有些生氣地問:「那你打算怎樣?」
柳鳴蟬毫不遲疑地道:「到天坤幫的峴山總壇找她理論!」
衛擎宇繼續問:「如果芬姊姊說,她學的劍法不是藍衫上的劍法呢?」
柳鳴蟬倔強地道:「光說不是也不行,必須要和我比個高下!」
衛擎宇俊面一沉,不由沉聲道:「你這不是太不講理了嗎?」
柳鳴蟬也突然提高聲音道:「要不,她就公然宣布,她今秋絕不參加黃山的論劍大會!」
衛擎宇不由氣得由椅子上站起來,怒聲道:「你這不是越說越不像話了嗎?」
柳鳴蟬雖然沒由椅上站起來,但卻剔眉怒聲道:「我為什麼越說越不像話?你可知道,今秋論劍大會,她和我兩個人中,必須有一人死在天都峰上嗎?」
衛擎宇聽得腦際「轟」的一聲,驟然有如焦雷轟頂,他面色如紙脫口輕「啊」,緩緩地坐在椅上,額角、鼻尖,頓時滲出了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