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隨颶入遙空 天宇混茫傷隻影 飛身同一葉 卿雲縹緲遇真仙
《蜀山劍俠傳》末回說到女神嬰易靜為追魔教元兇趙長素,誤人赤身教主鳩盤婆所居九環山新辟魔宮之內,被魔法困住。凌雲鳳新收女弟子石慧,因奉異人之命,先到三日,也被鐵姝困入陣中,藏伏地底,待機而動,問出易靜乃本門師伯,便照途遇女仙所說,乘著鳩盤婆師徒殘殺情敵情夫時,破禁而入,兩人會合,一同守在陣內。易靜見敵人手法殘忍,說了幾句,鳩盤婆早知大劫將臨,心存戒懼,便將趙長素殘魂消滅,正和易靜問答,意欲乘機下台。不料惡貫滿盈,魔運將終。易靜想起前生所受慘禍,性又疾惡,此來拼受危難,為正邪各教除此大害,本就不肯善罷。石慧初出茅廬,更是膽大氣盛,一聽對方說話狂傲,心中不服,口中喝罵,揚手便是二十多團石火神雷。鳩盤婆師徒雖未受傷,正中四十九面血河陣主幡,竟被神雷震破了二十來面。鳩盤婆一時疏忽,吃此大虧,不由激發凶野之性,厲聲怒喝:「今日有你無我!」揚手發出四十九柄血焰金刀,易靜深知魔法厲害,刀上血焰得隙即入,比鐵姝所用還凶十倍,正囑石慧留意,愛徒上官紅忽然飛到。易靜知她決非鳩盤婆師徒對手,忙用傳聲禁止時,鳩盤婆看出來人仙根靈秀,想攝生魂祭煉法寶,正令鐵姝去撤上空禁網,一片青霞已帶著千萬根巨木光影和轟轟發發風雷之聲自空飛墮。當頭血焰吃青霞一衝,雪崩也似四下飛散,立被沖開一條血街,鳩盤婆師徒不禁大驚。
易靜對上官紅十分鐘愛,見她施展先後天乙木神光,竟將上空碧目天羅禁網衝破,所到之處,青霞閃閃,巨木橫飛,金光萬道,霹靂連珠,沖行血海烈焰之中,如入無人之境。暫時看去,雖具極大威力,但是敵人神通廣大,魔法高強,決難持久。果然,晃眼之間,血焰烈火倏地加強,前面剛被青霞沖開,兩旁身後又復排山倒海潮湧而來。加以鳩盤婆連將陣法倒轉,不令雙方會合,一任傳聲疾呼,相隔仍是甚遠,自己又不能離開當地,致受暗算,眼看青霞儘管加強,精光迸射,宛如暴雨,魔光血焰也越來越濃,行進已較遲緩。一時情急,關心過甚,忙用傳聲,告以門戶方向。一面取出三粒滅魔彈月弩,一粒牟尼散光丸,再將六陽神火鑒準備停當,正想候到時機,只要上官紅和自己一對面,立將三寶同時發出,沖開血浪,把人接應過來。忽聽上官紅傳聲疾呼:「師父不必擔憂,弟子得有陳仙子仙法相助,賜有一道靈符,決可無慮。」易靜聞言,方覺愛徒是說安心的話,將信將疑,猛瞥見一片碧森森的魔光由左側飛起,朝上官紅當頭罩去,當時師徒二人便隔為兩處。憑著易靜的目力,竟看不見一點人影,這一驚真非小可。
原來上官紅自從聽說恩師將有一次大難,每日憂心如焚,又以仙機難測,不知應在何時何地。心想:「此時幻波池仙賓雲集,內有好幾十位法力高強的師叔,鳩盤婆日內如來,再好沒有。就怕恩師膽大好勝,像上次孤身涉險三探幻波池一樣,或是先發制人,深入魔窟,那就糟了。」平日對師恭謹,深知師父性情,又不敢開口勸說,每日愁悶在心,老守在易靜身旁,防備萬一有事,多上一人,不論相助求援,或是事前哭諫,多少總好一點。當易靜離山之日,上官紅恰巧奉命往後洞煉那五行仙遁。初意師父有這麼多同門至好在此,決不會走。誰知易靜同了朱文,偶在前山閒遊,忽然談起申若蘭久未見面,憐她身世,欲往迎來相聚,已同飛走。等到煉完仙法,遍尋師父不見,心中一動,仍以為是在靜瓊谷中遊玩,正待往尋。墨鳳凰申若蘭忽帶裘芷仙匆匆飛來,告以易、朱二女追敵之事,上官紅已自愁急,當時便要追去。癩姑見她面上殺氣甚重,再三勸阻,勉強等了一會。先因朱文也未回來,以為師父已將妖道殺死,往追朱文,以致耽延在外,正和眾人商說,請其代勸易靜,暫時不要離山,即便定數難移,和眾人在一起,到底要好得多。朱文忽然迴轉,上官紅見她面上神情十分憂惶,心已怦怦跳動。再聽朱文說起途遇白犀潭韓仙子,得知易靜窮追兇魔,誤入魔宮,已在九盤山絕壑之中被困等語,越發心魂皆悸,「哎呀」一聲,悄悄退出,惟恐癩姑攔阻,也未告知眾人,立縱遁光,往川滇趕去。
鳩盤婆老巢,上官紅曾聽師父說過。行時匆忙,心亂如麻,也忘了詢問途徑,九盤山是在何地,照直便往魔窟老巢飛去。仗著近來功力大進,飛行神速,不消多時,便飛到川滇交界大雪山上空。眼看前面凍雲瀰漫,冷霧沉沉,冰雪萬丈,綿亘不斷。天氣儘管奇寒,下面卻一點風也沒有,萬山叢雜,全被堅冰積雪布滿,陰森森的,宛如死域,休說人跡,飛了一陣,連個禽烏生物均未見到。后聽下面冰裂之聲,雜著巨響,轟轟隆隆,山搖地動,料有冰崖坍塌。想起這類前古冰崖時有變動,禁不起絲毫震撼。人行其下,偶然大聲說話,均能將萬丈冰壁震塌。最厲害的是只有一處斷裂,發出巨響,震波所及,往往千百里雪嶺冰崖全遭波及,一時雪塵高涌,冰沙橫飛,宛如萬雷怒鳴,天崩地震,聲勢猛惡,出人想象之外。以為自己飛行太低,下面凍雲受了沖盪所致。又知雪山雖極荒寒,卻有大群野獸不時經過,如野騾。黃羊之類,常是千百為群,好幾天才能過完,驟然遇到這等變故,十九埋葬在內,何苦多傷生靈。
心念一動,立把遁光升高。雪山本就極高,這一上升,不覺入了罡風層內。上官紅溫柔謹厚,用功極勤,從不恃強賣弄。平日空中飛行,俱都適可而止,避開地面上俗人目光已足,似此高飛,尚是初次。上來還不覺異,及至飛行了一陣,突又遇見天際罡風旋飆,趕路心急,不曾防備。這類罡氣乃兩天交界最厲害的氣流,離地已在萬丈以上,如是常人,早被吹化;便功力稍差的道術之士,也必禁受不住,或被捲入風旋之中。如若不死,超出大氣層外,只要真氣凝鍊,能夠辟穀,不特無妨,湊巧還許遇見仙緣,都不一定。人一到此,身輕如燕,天氣也頗溫和,絲毫風也沒有。仰視星辰,多在頭上,彷彿可摘,比常見要大百倍,到處明星燦爛。一輪紅日,與明月東西相對,時近時遠,月光只是一團冷輪,光並不強,卻極好看。更無晝夜寒暑之分。要想下降,卻被那萬丈罡風隔斷,非遇機緣,遇到風洞,或是再遇由上而下的風旋罡飆,還須深知底細,拼受數日夜的苦難,才得如願。但是這類機會極少,由上望下,只是一片紅黃沉沉的霧影,隨著罡風吹動,宛如狂潮起伏,萬馬奔騰,非有極好慧目法眼,或是帶有透視雲霧之寶,休想看出風氣中有什空隙。
上官紅畢竟修道年淺,無什經歷,哪知厲害。先見罡風猛烈,似難禁受,便將身劍合一,又把陳岩新近所賜法寶取出防身,居然無事。心中一喜,又是順風,滿擬這等走法,只有更快。忽聽異聲起自身側,宛如海嘯。心想:「怪不得師長常說罡風厲害,單這聲勢,已有如此驚人。且喜寶光神妙,身劍合一,吹不上身,反倒加快,否則,如何忍受?」心念才動,猛覺眼前一暗,身子一緊,連人帶寶光,全被捲入風旋之中,往上飛去。先仍不知入了危境,只覺風力奇猛,無法與抗。轉瞬之間,身子竟和轉風車一般,一路激旋,隨風上升,這才看出厲害。先因那風與尋常不同。色作深黑,目光不能看遠,忽略過去。及至身被狂風捲入漩渦,不能自制,稍不留意,連防身寶光也受了震撼,絲毫不能與抗,這才心慌。定睛一看,才知捲入風柱以內,風色青蒙蒙的,好似一幢圓錐形的青氣,其大無比,用盡目力,也看不到。人在中心,隨同急轉,勢子比電還快,威力之大,重如山海。如不與抗,不過隨同向上滾轉急飛,還好得多;只朝相反方向略一掙扎,休說敵它不過,絲毫無用,連身外寶光也似要被風絞散,威力大得出奇。沒奈何,只得聽其自然,往上升去。想起恩師現入危境,心如刀割。無奈身外寶光已被罡飆裹緊,晃眼便是千百轉,早已頭昏眼花,更須鎮靜心神,運用飛劍法寶防身。雖有法力和別的法寶,也難施為,空自惶急,無計可施。
似這樣吹了一天一夜,也不知飛有多高,後來快要力盡神疲,暗忖:「造化威力,如此猛烈,不可思議,如今凶多吉少,風再不散,非死不可。恩師尚未見到,反倒送了性命,不特冤枉,也實辜負恩師與各位師叔朝夕愛護厚恩。」再想起從小孤苦零丁,受人虐待,逃來依還嶺,長了一身綠毛,簡直成了野人,和畜生差不許多。幸蒙聖姑垂憐,傳以乙木仙遁;又蒙恩師收為弟子,好容易才有今日。哪怕見上恩師一面,再死也好,否則,死不瞑目。越想越傷心,不禁悲從中來。正在傷心哽咽,猛覺身外漩勢忽止,身又不住東搖西擺,顛盪之勢更加猛烈,心想:「我命休矣!」緊跟著,腳底卻有一股大力朝上湧來。同時叭的一聲驚天價的巨響,震耳欲聾。頭上倏地一松,人也被那股大力托住,猛然朝上拋起。驚悸百忙中,還不知身已脫險,人被拋起老高。因這一日夜間只是運用玄功,守定心神,不令寶光離身,不曾主持飛行,身外一空,便往下落,目光又被罡風裹住,急轉了不知多少億萬次,眼前發花,先未看真。后覺身似落葉飄蕩,身外壓力全數消散,料是脫險,方始定睛一看,面前立現奇景:只見滿天星斗,大如盆盂,天色分外清明,微風不揚。俯視腳底來處,數十百幢又高又大的風柱,宛如狂濤山立,突作雪崩往下分散。一片紅黃色的風煙似海中波浪一般,接連幾個起伏,便自平靜下去。
相隔腳底,約有千百丈,竟不知方才怎麼會上來的。知道身已衝出兩天交界之上,想起平日師長所說,到此地步,再想下去,卻是萬難。估計離地少說也有幾萬丈,試按遁光往下一衝,誰知腳底看似無邊無岸,一片紅黃色的霧氣,那阻力大得出奇。連用法寶飛劍試探,均被擋退,端的來也艱難,去更麻煩。末一次施展乙木神光,幾乎受了反應,身遭重傷。見此情勢,分明下降之望已絕。想起師恩深厚,從此遠隔人天,何時才能相見?驚魂乍定,重又傷心起來,當前奇景,也無心觀賞。方向早已失迷,寄身氣層之上,俯視腳底,朝前急飛,打算尋到空隙,再試一下。偶一回顧,平日所見明月,竟有數十丈方圓,明鏡也似停在空中,月光已為星光所掩。心正稱奇,猛瞥見一點白影,由月旁掠過。待了一會,略微隔近,剛看出是條人影,腳底還托著一片白雲,忽然掉頭,朝自己這面飛來。心想:「兩天交界之上,來人至少也是地仙。相隔太遠,看去高才寸許,也不知是男是女。我正走投無路,何不去朝仙人求救?」忙催遁光,迎上前去,同時又發現斜刺里也有兩個同樣白點移動。
上官紅急於下降,無心多看,仍朝近的一個飛去。晃眼臨近,果是一位仙人,由一片白色仙雲托著迎面飛來,看出是位相貌清奇的女仙,含笑而至。剛一下拜,女仙已先問道:「你可是被罡風狂飆由下界卷上來的么?此處已超出人天界外,比子午、來複兩線還高,並有上下之分,憑你功力,已難回去。看你仙骨仙根,靈慧可愛,難得有此曠世仙緣,拜在我的門下如何?」上官紅跪稟道:「仙長厚愛,感謝萬分。無如弟子初入師門,受恩深重,家師女神嬰易靜現為仇敵魔法所困,急於往赴危難,偶過雪山,為罡風捲來天上,雖蒙仙長垂青,實不敢辜負師恩。還望大發慈悲,施展仙法,助弟子回到下方,有生之日,皆戴德之年。」女仙聞言,面色一沉道:「此是兩天交界,尋常修道之士日夜清修,想過此關而不可得。你只微末道行,逢此奇緣,他人求之不得,如何反要回去?便你師父見你自誤良機,也非怪你不可。道家師徒不是凡人,有什相干,事有定數,如何不能達觀?此時你不願意,一到下方,再來無望,那時悔之晚矣。」上官紅看出對方法力甚高,對於自己甚是看重,孤身在此,雖會飛劍法術,如何能與天仙為敵,恐其行強相迫,躬身答道:「弟子本是依還嶺上一個毛女,幸蒙師恩收留,得有今日。
恩師現在危難之中,心如刀割,除赴師難外,全非所望。休說天仙位業,便墮地獄輪迴,也絕不敢背棄師恩。如蒙憐念愚忱,助弟子回往下界,固是終古不忘大德;否則,弟子任受千災百難,也必冒著罡飆凶威,穿雲而下,雖死無悔,還望仙長寬恕才好。」
女仙聞言,好似觸怒,才說:「你這女娃叫什名字?為何不識抬舉?」忽聽遠遠有人高呼:「道友不必介意,容我一言。」上官紅回看,正是方才所見兩朵仙雲,已經飛近。雲上立著兩位女仙,雲據霞裳,明麗絕倫。內一穿青羅衣,身材微高,容貌更美,見面攔住前一女,笑對上官紅道:「你是峨眉門下再傳弟子么?」上官紅見二女仙人既絕美,又笑語溫和,令人可親,與前見不同,忙即下拜,說了來意。穿青衣的笑對那一女仙道:「蔣道友,這便是上次和你所說峨眉派的再傳高弟。入門不久,已有如此功力,根骨之好,更不必說,可見前言不虛。道友無心相遇,未曾推算底細。我二人卻是奉命而來。休看她不知好歹,這正是她的好處。假如辜負師恩,只圖自己成仙,這等門人,有什稀罕?我令她向道友賠罪,請回仙府去吧。」上官紅會意,忙向女仙下拜,說自己師恩深重,此後便歷千劫,也決不敢違背,乞恕無知之罪。女仙笑道:「我不過見你根骨太好,分明是天仙中人,愛之過甚,一半憐才,一半也在試你。這等說法,反顯我氣量太小了。今日總算有緣。聞令師現為邪魔所困,方才袖中推算,此女也有二十來天災難,勢甚兇險。現贈你金花一朵,此是清虛仙府奇珍,雖然未必制勝,防身禦敵,頗有靈效。他年有緣,當能再見。好自潛修,仙業不遠。我知二位道友和你還有話說,行再相見吧。」說罷,舉手轉身往側飛去,仙雲冉冉,轉眼不見。
上官紅一看手中金花,形似兩寸方圓一朵菊花,金光閃閃,耀目難睜,知是異寶奇珍,可惜未傳用法。同來一位穿白女仙笑道:「蔣仙子近修上乘道法,欲求天仙位業,如何還是當年盛氣?」穿青女仙笑道:「即此已是難得。因為強迫收徒,不好意思,倒便宜上官紅得了一件法寶。此寶只要學會太清仙法,便能應用。她連用法都未傳授,豈不可笑?」上官紅近習太清仙法,已能應用,聞言甚喜。忽想起師父被困,心又愁急,忙問二女仙姓名,方欲求助。穿青的已先說道:「貧道陳文璣。此是師妹趙蕙。令師雖然有難,無須愁急,到時自有解救。但你此行卻甚兇險,總算仙福深厚,因禍得福,吃罡風吹來天上,得此奇緣遇合,既免到得太早,受那魔光照體之厄,並還得了一件至寶奇珍。此寶威力甚大,防身之外,兼能降魔。到時如能稍忍苦難,暫緩施為,運用玄功,使與心靈相合,既多妙用,並免邪魔警覺,打草驚蛇。等到轉敗為勝之際,再將此寶冷不防施展出來,敵人見你敗軍之將,必不留意,也許一下將其制住;即或不然,也可增加許多威力。老魔鳩盤婆只有二十餘日數限。日前凌雲風門人石慧路過小寒山附近,曾遇忍大師元神借一道友法身出遊,在彼救人,將其喚住,指示機宜,現與你師同困陣內。
你等七日之後再去,便可免卻好些危難。但你對師忠義,定必不肯,事關定數,也不勉強。似你這樣美質,到處受人憐愛,仇敵強傲乖張,你只要一味啞斗,除和你師父傳聲問答外,不要開口,鳩盤婆性雖兇殘,但最愛才,只不傷她,便覺你忠義可憐,不致就下毒手,就許妄想收你為徒,都在意中。可仗此寶防身,到了時機,自然與你師會合。
我另贈你靈符一道、神雷一丸,此是九天罡煞之氣所煉,任何邪法,均可衝破。此時魔宮已非原地,老魔師徒早移居九盤山大壑之中,下設血河大陣,上有碧目天羅籠罩。到時可用神雷開路,另用乙木神光破陣而入。一任魔法圍攻,聲勢多麼猛惡,在我靈符神光與乙木仙遁防護之下,只要把心神守住,決可無害。陣中血焰,陰毒無比,得隙即入,上身便自無救。這個還在其次,敵人更擅攝神呼音和各種極陰毒的魔法,專害人的六賊。
你雖學道年淺,已得玄門正宗傳授,意魔自然無害,耳目所及,最易中她暗算,尤以目光為甚,必須留意戒備。到了危急之際,應變須要機警神速,事前便將雙目閉上,也無妨害。令師固是危急,你也無須疑慮。能早會合自好,否則,便在七日之後,援兵到來,再作計較,千萬冒失不得。稍一疏忽,雖不至於死傷,元氣必有損耗。此事關係非小,不可大意。」說罷,賜了靈符、神雷,傳完用法,便同起身。
上官紅早聽師父說過,靈嶠三仙門下弟子陳、趙二女仙,和各位師叔頗多交厚,不禁喜出望外。再看那靈符,乃是一片玉頁,上有朱文符。神雷只有豆大,托在手中,滴溜亂轉,時紫時青,時黃時紅,五色均備,變幻不停。料知不是尋常,連忙拜謝。陳文璣剛伸手一拉,趙蕙揚手飛起一片仙雲,將三人一同裹住,由九天高處,朝下飛墮,晃眼沖入罡風層內。上官紅見那仙雲宛如一片輕綃,籠罩身外,彷彿霧約煙籠,吹彈欲破,可是那麼強烈的罡風,竟吹不到身上。最奇是下降千餘丈,由內望外,先前纏繞自己上升的大風柱隨時可見到,都是高如山嶽,電旋星飛,凌空急轉,呼呼之聲,雜以一種極尖銳刺耳的厲嘯,震耳欲聾。仙雲共只薄薄一層,在陳、趙二女仙主持之下,由那風柱之中穿行繞越,一個也未被卷上,只在裡面時東時西,時上時下,往地面降去。心中驚佩羨仰已極。陳文璣笑道:「你不必羨慕我們,將來成就,也許還在我們之上呢。」
上官紅自是遜謝。文璣又道:「我是實話,並非誇獎。這類風柱,布滿兩天交界罡風層內,為數何止億萬,照例互相激蕩,分合無端,終古以來,永無休息。你方才恰遇見一個大的,如非心有主宰,法寶神妙,比你功力還高的人,也非受傷不可,休說是你,便我二人,也不敢遽櫻其鋒。除卻仙佛兩道,具有極大神通之人,才可任意往來。你沒見我們上下繞越,多費事么?不肯常往人間,便為相隔太高,上下艱難之故。等你將來道成,就可往來自如,比起今日,強得多了。」上官紅見二仙對她十分看重,獎勉了一陣,重又提到魔窟尋師之事,不厭其詳,指示機宜,神情十分關切。料知此行危機密布,一髮千鈞,心中謹慎,對於二仙更是感謝。
二仙又說:「幻波池不久還有好些事故,又當開啟寶庫藏珍之時,雖不似此行兇險,於你關係頗大。便你各位師長,如無通盤籌計,稍一疏忽,便要做錯。如見令師和李英瓊、朱文二位師叔,可代我二人致意。並告以北洞水宮池中靈鑰和那鎖鏈,實是開啟水宮之寶,非它不可,千萬殘破不得。如因開庫艱難,妄用法寶、飛劍之類,稍微毀損,難免不生枝節呢。」上官紅回答:「弟子遵命,決不敢忘。」飛行神速,仙雲已越過罡層,直往下降,上下相隔,仍有三四千丈。陳文璣執手笑道:「我二人尚還有事,不能送你前去。照我手指,朝西北方直走,越過雪山最高峰不遠,如見亂山之中有一廣大絕壑,便是九盤山魔宮所在。鳩盤婆此番對敵,實受孽徒鐵姝之累,騎虎難下,情非得已。
下面魔法雖極厲害,為防被人看破,上空已用禁法掩蔽,望去只是一片由壑底冒起來的雲霧,不知底的人決難發現。但是雲霧下面那層魔網厲害非常。照我所說,破去以後,那時老魔口發狂言,心實畏禍,雖將她法寶毀去,也只怒火頭上,虛聲恫嚇,七日之內,不會傷你,過後難說。小心應付,再相見吧。」說罷,把手一揚,同駕仙雲飛去。
上官紅連忙下拜,人已飛遠。一看當地,乃是武夷山上空,離開雪山甚遠。心想:
「欲速不達,想快反慢。早知如此,問明魔窟途向,再行起身,哪有此事?雖然巧遇仙緣,因禍得福,又蒙二仙指點,經此二三日,不知師父光景如何?」心中一急,把陳文璣所說的話多半忘掉,忙催遁光,二次往雪山飛去。因為先前耽擱,上來便以全力飛行,遠望直似一道銀虹,沖空破雲而渡,其急如電,不消多時,便達雪山上空。有了前車之鑒,不敢十分飛高。再看下面,震勢早已停止。只見冰峰刺天,雪嶺排雲,萬山雜沓,冷霧凄迷,到處靜悄悄的,聲息皆無,和先前差不許多。暗付:「這次飛行較低,只有更快,為何不聽冰裂之聲?難道前日冰崖崩塌,與我無干,另有其人不成?」心念才動,猛瞥見左側一座小山前面,似有金霞微閃。急於尋師,也未細看。只照西北方飛去。約有半盞茶時,亂山羅列之中,現出一大片凍雲冷霧,知已到達。因見地域廣大,拿不準師父是在何處,打算問明地方遠近,以便冷不防沖開魔網,破禁而入,一到便與師父會合。忙用傳聲,朝下詢問。果聽師父回應,說下面魔法厲害,情勢凶危,不令飛降。上官紅一聽形勢這等險惡,越發情急。因聽傳聲來處就在腳底,不知魔陣神妙,變化無窮,咫尺之隔,猶如千里,素來恭謹,不敢違命,惟恐師父再用傳聲阻止,難於違抗,只答得一句:「弟子無妨。」忙把神雷連同乙木神光一起施為,猛力朝下衝去。
初意那丸神雷至多和乾天一元霹靂子威力相同,即使再大,也是一發就完;魔法厲害,羅網周密,仇敵又是著名的動作如電,神速無比,稍微耽延,必誤事機。於是急不如快,神雷一發,立運乙木神光,跟蹤飛墮,往下衝去。誰知陳、趙二女仙奉了師父之命,特意相助,那丸神雷是由別處討來轉贈,威力大得出奇,並還生生不已,至少能延七日以上,方始逐漸消滅;並還與乙木神光生出感應,兩下會合一起。揚手先是豆大一粒星光,沖向妖雲之中,妖法立破。上官紅乙木神光同時發動,見那神雷宛如飛星下瀉,並未爆炸,心正奇怪,忙催遁光追去。神雷在前,相隔也只一兩丈,目光到處,發現腳底現出大片奇怪碧光,宛如億萬隻碧綠怪眼,閃閃生光。神雷已然射將下去,兩下才一接觸,只聽密雷爆發,連珠霹靂聲中,腳底數畝方圓一片魚鱗也似的碧色魔光,立被炸開一個大洞,千萬形如人眼一般的鬼火,化為碧螢暴雨,四下迸射,滿空飛舞。俯視腳底,已成血海,烈焰飛揚,鬼哭神號。師父同一少女,在好幾層劍光寶光織成的光幢之中,凌空而立,並未受傷。心中驚喜,連念頭也不容轉,便朝血海中衝去。同時神雷爆炸以後,化為大蓬五色火球,其大如杯,竟與乙木神光會合一處,連珠爆炸,直似百萬天鼓,同時怒鳴。雷火夾在神光之中,往外飛射,紛紛爆炸。所到之處,身外血焰魔火,金刀毒叉,宛如狂雪山崩,驚濤飛舞,紛紛四散。以為相隔不遠,照此威力,晃眼便可會合。
誰知鳩盤婆神通廣大,上官紅剛到上空,破了妖雲禁制,便被警覺。只為自恃太甚,心想:「來人是個無名後輩,有何法力,一近碧目天羅,立可將人擒到。」連手都不動。
不料那丸神雷乃仙府奇珍,具有極大妙用,對方邪法愈強,反應之力越大。否則,看去只是豆大一團光華,並無異處,一時疏忽。心想:「此女由幻波池而來,那團豆大紫光,頗似乾天一元霹靂子,雖然厲害,決破那碧目天羅不了。」口正發著狂言,要擒來人生魂,祭煉法寶。話未說完,猛聽萬雷暴發,碧螢飛如星雨,魔宮十四寶中的碧目天羅,竟被震破了一個大洞。跟著,便見一片青霞,中雜千萬巨木光影,和潮水一般的五色雷火,往血焰火海中衝下,當時沖開了一條血衍,魔幡也在無意中被衝破了七八面,消滅了好些魔鬼。這類血河魔幡,曾用多年苦功,威力至大,不料被兩個無名少女先後破去了一大半。雖然當中最重要的五面主幡未破,尚可重煉,但此幡上魔鬼均是左道妖人的凶魂厲魄,愛徒鐵姝費了無數的事,樹了許多強敵,才得祭煉成功。這班妖魂又極兇險狡詐,煉時費力不少,稍一不慎,便為所乘,中有兩次,幾受群魔反噬,身遭慘死。最愛的魔教中至寶,一旦葬送,不由怒火上升,正要施展毒手,忽朝來人看了一看,心念微動,當時改了主意:揚手一片暗碧色的陰影飛將出去,一面倒轉陣法。
易靜師徒立被隔斷,各不相顧。上官紅本來在魔陣之中,一面傳聲問答,一面朝前猛衝。初意以為相隔咫尺,當時便可衝到師父面前,與之會合。誰知沖行了一陣,全無用處。始而覺著身一緊,四面血焰魔光倏地加盛,內中帶著一種粘滯之力,沖行逐漸艱難,心方一驚,緊跟著一片碧影當頭罩下,被身外乙木神光擋住,一閃不見。先也不曾理會,及至往前一看,師父那幢防身寶光本來停在離身不遠的右邊一帶,幾次想要衝將過去,師父也在傳聲疾呼,吩咐正面相對,以便接應。偏是魔光血焰越來越盛,左右前後,輕重不等,不是偏左,便是偏右,始終不能對上。看似甚近,又未移動,不知怎的,就這晃眼之間,無故失蹤。連用傳聲詢問,也無回應,越發驚疑。正在狂呼:「師父你在哪裡?」面前倏地碧影一閃,現出一個鳩形鴿面、奇醜無比的瘦老太婆,下面赤著雙腳,瘦硬如鐵,卻穿著一身金碧輝煌、非僧非道的服裝,手持一根鳩杖,鳩口內黑煙縷縷,目射碧光,神態丑怪,無異鬼物。那麼強烈的神雷寶光,竟會擋她不住,突在身前出現,含笑而立。
上官紅不知此是鳩盤婆元神幻化的虛影,有意迷惑人的目光,如非先聽易靜傳聲警告,將陳文璣所賜靈符先行發動,只差這一眨眼的工夫,元神就要被吸去,除卻降伏,休想活命。鳩盤婆本意是來人仙根仙骨,稟賦奇厚,從所未見,打算強收為徒,先將元神攝去。為了愛極來人,求得之心太切,明見敵人寶光強烈,威力甚大,竟不惜損耗元氣,把多少年來輕易不用的魔教中化體分身之法施展出來。這類魔法最是厲害,一經施為,萬一遇見強敵,對方棋高一著,害人不成,便要反害自身,凶毒無比。行法時,必須將本身肢體用魔刀行法切斷,作為化身。對敵時,看是一條似虛似實的人影,卻和本身一樣,具有極大威力,憑著行法人的主持,言動施為,多麼神妙的飛劍法寶,也易被其透進。本想先勸說兩句話,對方稍微倔強,立可手到擒來。鳩盤婆也是自恃太甚,此時上官紅靈符又未發動。那符又極神妙,不似尋常,發時一片極淡青光微微一閃,便將人全身包沒,看去無蹤,彷彿行法人的容光更好,只微微帶著一點青色,身上衣服也更鮮明,並無奇處。暗中卻具極大威力,無論敵人邪法多麼厲害,離身丈許,便被一種潛力阻住,莫想上身。上官紅乙木神光又是青色,所以那麼厲害機警的老魔頭,一毫也未看出。先覺對方五色神雷和那乙木神光猛烈非常,雖得沖人,本身元氣已消耗了一些,與初料不同,心中已自驚疑。再一對面,還待前進,無形中忽有一股不可思議的潛力把路擋住,休想再進分毫。不禁大驚,才知來人年紀雖輕,不是易與。想了又想,心終不死,手指上官紅,陰沉沉笑道:「小姑娘,你師父易靜,連那綠髮賤婢,均已被我擒往魔宮,聽候發落。你只要肯降伏,拜我為師,從此受用無窮。她師徒二人,也可看你面上,容她活命。否則,此間上有天羅,下有地網,堅如精鋼,具有無上威力。你方才來時,不是我疏於防範,豈有那等容易。你此時行動艱難,比起方才相去天淵,當已知我厲害。如不聽話,我一揚手之間,你立成畝粉,元神還要被我擒去,受那煉魂之慘,永世不得超生,豈非自取滅亡!」
上官紅見師父失蹤以後,身影皆無,這丑怪婦人正和師父所說相貌一樣。那麼猛烈的神雷和乙木神光,竟會被其從容飛進,一任全力運用青光神雷打將上去,敵人直似一條虛影,立在神光火雨之中,若無其事。如是妖人元神,理應衝散,偏又不見散碎之跡,心已萬分驚疑。再聽這等說法,越發惶急,以為敵人既然不畏寶光神雷,凶多吉少。又知這類魔教長老,照例除行法時陰險詭詐,無所不為外,本人說話,向來不說誑語,所說當有幾分可靠。否則,師父縱令被困,本門傳聲何等神妙,如何也不聽回應?當時悲憤交加,情急心橫,哪還再暇尋思。蔣仙子所賜金花,又只要稍會太清仙法的人便能使用,當由兩天交界衝破罡風氣層,往下飛降途中,又經女仙陳文璣傳授指點,更是收發隨心。一急之下,心想:「危機業已臨身,師父吉凶難料。想不到老魔邪法如此厲害,靈符發動以後,只覺身子似被什東西微微托住,便不見有別的妙用。久聞老魔神通廣大,並能顛倒陰陽,施展魔法禁制,迷亂敵人心目,自知大劫將臨,處心積慮,暗有布置,陳仙子不曾算出,被她瞞過。神雷既然無用,單這一道靈符,如何防身?」不知鳩盤婆已被潛力阻住,誤認仇敵妄想收徒,先禮後兵,惟恐說完,只要自己抗拒,便遭毒手。
心想:「恩師如若遭劫,何以為生?這朵金花,聽陳仙子說得那麼大的威力,反正凶多吉少,何不冷不防拼上一下?即使不能得勝,多少也可出氣。」念頭一轉,因為憤師被擒,傷心惶急太甚,連用金花防身之意俱都忘記,手中靈訣往外一指,那朵金花立由頭上飛起,隨著上官紅的心念,暴長數十百丈,光芒萬道,中雜細如遊絲的金色光線,彷彿一個其大無比的煙火花炮,突然爆炸,電一般急飛起,朝著對面魔影當頭罩下。
鳩盤婆原用一節手指化身行法,先見上官紅鬢邊插著一朵金菊花,寶光閃閃,映得容光分外美艷,知是一件法寶,本就奇怪,偏看不出有何用處,自恃神通,也未在意。
不料此是九天仙府奇珍異寶,經陳、趙二仙用仙法將寶光隱蔽了一大半,看去彷彿一件尋常法寶。及至對方手才一揚,面前倏地奇亮,金花耀眼,強烈非常,方覺出中雜威力極猛的絕滅光線。心中一驚,來勢神速,連念頭都不容轉,相隔又近,驟然發難,逃避無及,只一閃,全身便被億萬金光神線罩住,由下而上,急翻過來,仍是一朵金花,但那魔彩卻被花心光線裹住。四周花片也似的金光再往上一合,成了一朵將開未開,大約三四丈的金色菊花,停空而立。只聽一串輕雷微微響過,花朵由合而分,魔影便自消滅。
鳩盤婆無端失去了一指,成道以來,第一次遭到這等慘敗,不禁大怒。先前嘗過味道,看出那朵金花是件降魔至寶,不是當時可以成功。急怒交加之下,便將全陣一起施為,等待時機,下那毒手。上官紅還不知道大材小用,見鳩盤婆已被金花消滅,四外血焰魔光反而更盛,這才疑心前見乃是幻象。那金花尚停面前,霞光閃閃,幻為麗彩。四外血焰魔光潮水一般沖將上去,近前便即消滅。猛觸靈機,想起此寶還有防身妙用。伸手一招,花便飛回,立時停身其上。上官紅也是仙福深厚,不該遭難。鳩盤婆晦氣臨身,動輒得咎,平日下手最快的人,又因絲毫之差,稍微慢了一些,等到施展毒手,上官紅已恰在金花包圍之中,安然無事。上官紅自己還不知道。
鳩盤婆初受重傷,卻是憤急非常,瞥見敵人持有這樣從未見過的仙府奇珍,竟不會運用,任其停在身前,以為有機可乘,復仇心盛,連傷也不暇顧,就著那截斷指,往前一揚,立有一粒血珠飛將出去,到了上空,化為一片暗赤色的陰雲,正朝敵人當頭罩下。
這類魔教中的碧血神焰,乃靈元真氣所化,本身功力越高,威力越大。鳩盤婆又是魔教中數一數二的人物,自然更厲害得多,上官紅雖仗靈符護身,虛驚仍所難免,稍微疏忽,連元神也會被攝去,必受大害無疑。鳩盤婆方在咬牙痛恨,斷定十九成功,誰知總共不過一眨眼的工夫,敵人卻將金花收轉,飛身其上。本意猛下毒手,只要將金花與人隔斷,即便當時不能成功,也有法想。那朵金花頭一個先難運用,湊巧還許施展魔教中的大法,收為己有。萬沒想到對方同時施為,兩下恰巧撞上。那朵金花偏又是專制這類魔法的一件至寶,雙方動作都快,無法收回。那菊花形光瓣本已合攏,將人圍在當中,魔光往下一壓,突由花心之中射出一蓬大如米粒的金色光雨,只一閃,一片噝噝之聲,全部爆炸,化為無數細如牛毛,長才尺許,數寸不等的光線。看似極細,滿天花雨,繽紛電射,奇麗無儔,只有美觀,看不出有何妙用,偏具極大威力,當頭魔光挨著,立被衝散。鳩盤婆當時心神一震,知道不妙,又驚又急,此是本身元氣所化,忙即回收,已損耗了不少。
經此一來,越發暴怒。因是一向深沉,喜怒不形於色,越是怒極,神態越發鎮靜,至多陰沉沉地帶著兩分獰笑;不似別的妖邪,一來就破口大罵,暴跳如雷。下手更是又狠又穩,又辣又快。接連兩次重創,敗在一個無名幼女之手,並不發怒,反更從容。自知這件法寶威力來路,不曾看透以前,不宜妄動,索性沉下心去,二次把手一指,現出一個化身,飛向金花之外,獰笑道:「小女娃不知利害輕重,早晚必形消神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