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蹤蒙面人 真象將大白

追蹤蒙面人 真象將大白

唐吟手握利劍,神色自若,姿態尤是飄逸,她雙目怒視著獨孤行,口中低吟,手中利劍緩緩舞動。

獨孤行耳中但肉微吟低詠之聲,眼前卻見劍光緩緩舞動,心道:三師伯雖是怒極,臉龐仍似發笑。這劍法,一舉手一投足,均韻姿佳妙,合乎詩的節拍,猶如論劍自娛,哪有一絲一毫攻敵制勝的氣勢,這可真是一幅絕妙的美女舞劍圖啊。

獨孤行心中正在痴想,耳中突聞唐吟念道:「黃河之水天上來。」眼前立刻出現滾滾而來的光,急速快猛,令人恍似被捲入激流急湍之中,獨孤行心中一凜,急運劍氣護身,然而衣襟衣袖已被利劍刺破了幾處。獨孤行此時方知這「詩意劍法」的厲害,連忙收攝心神,凝神迎戰。

原來,這「詩意劍法」每一劍式都用一句詩來命名,對敵時,要先培養自己的感情,待到興會淋漓之際,再行出招,方能收到武功中「心物合一,意興神會」之妙。出招之時,口中吟誦詩句,劍招也暗合節拍,劍法的威力就在於合乎詩句的意境。這種劍法將劍招、詩意、韻律融合一體,三者相輔相成,吟誦之間,輕聲曼步,殺招頻起,顯得變幻莫測,常使對手在陶醉中遭到殺身之禍。

獨孤行剛剛收攝住心神,耳中便聽唐吟誦道:「一片孤城萬仞山。」只見唐吟寶劍一揮,登時幻出了千重劍影,將獨孤行的護體劍氣全部吹散,碧森森的劍影如同千萬座山一般將獨孤行的身形罩住。

獨孤行一聲清嘯,身形躍起,長劍一揮,一招「五丁開山」使出,劍氣如虹,雷霆萬鈞,直從千萬重劍影中殺將而出,縱身躍在唐吟身後三丈開外。

唐吟身形一轉,繼續舞劍向獨孤行攻來,口中仍吟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伴隨著詩的節拍,唐吟手中的劍如繁弦急雨一般,一眨眼便已經攻了十多劍,攻得獨孤行左閃右避,只有招架之功,竟無還手之力,大是狼狽。

唐吟絲毫也不放鬆,繼續吟誦道:「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劍隨聲起,獨孤行立刻感覺到黑雲密布,日月無光,對方的劍光上下盡蔽,恰似道道閃電,劈頭蓋頂地壓下來,劍劍指向身體要害。在獨孤行眼中,唐吟便如風雷電母娘娘一般,寶劍一揮,手中放射出萬道閃電,直刺過來。

獨孤行不敢怠慢,急忙舞動手中劍,舞成一片劍光,裹住身形,如銅牆鐵壁,將滿天劍影封在身外。

唐吟面色黯然,復又吟道:「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爺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劍光起處,獨孤行但覺眼中似乎出現一幅圖畫;咸陽道上緩緩行進著的笨重的戰車,傳來沉悶的響聲;塵土飛揚,親人哭喊;戰馬聲聲悲鳴,似通人性,逡巡不前,時時回顧。劍光里慘霧愁雲,一片生離死別的悲慘氣氛。

獨孤行正自悲哀,猛覺肌膚一涼,眼前幻景皆失,一把利劍直向自己胸口刺來,劍尖堪堪碰著肌膚。獨孤行一驚,心神一震,全身內力本能地運勁發力,將對方劍器阻了一阻。就這一瞬間,獨孤行立時身形滑動,暴退了三四尺,總算躲過了這致命的一劍。

唐吟再次失手,心中一動,大聲朗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這是唐朝詩人王翰的一首邊塞詩。詩中描寫出征前的將士,手捧裝滿美酒的玉杯,欲盡情痛飲,因為出征之後,戰事變幻莫測,也不知自己能否生還,然而他們欲盡醉卻不可能,送行的樂隊正奏著樂曲催他們快快出發呢。這首詩語言豪邁,然而詩意卻很悲傷,用豪爽曠達的語言表達出一種極其憂傷的情感,反映出人們對朝廷開邊黷武政策的抵觸情緒。

唐吟口裡誦吟此詩,手中劍七上八下胡亂揮舞,腳步踉蹌,身形東倒西歪,似喝醉了酒一般。

獨孤行一見,立刻也從心裡產生出一種及時行樂,莫管他日生死的念頭,甚至想盡情地醉。

心念及此,獨孤行便覺真的在痛飲之中,而且喝得酩酊大醉,腳步也不自覺地隨著唐吟踉蹌起來,身形亦似站立不穩,手中劍舞動也全無章法。

唐吟正要獨孤行隨著自己進入詩境,喪失戰鬥力。她一見獨孤行如此,立刻抓準時機,猛地一劍直向獨孤行「肩井穴」扎來。

事有湊巧,就在唐吟這一劍將到未到之時,獨孤行腳下被一顆石子一絆,身形不由自主地滑動,一跤跌倒在地上,正好避開了唐吟刺來的一劍。

獨孤行這一跌倒,頭腦陡地清醒,馬上意識到自身危險的處境,趕緊一個就地十八翻,又躲過了唐吟一連刺來的三劍。

獨孤行站定身形,眼光直盯著唐吟,但見她一面吟誦詩句,一面飄逸地揮劍,手中寶劍與口中吟聲若合符節,似全無一點殺戮之氣。獨孤行不覺暗道:「此劍法真是殺人不見血,可怕陰險之極。」

心中此念一生,他便再也不為此劍法所造成的幻景所迷惑,而逐漸進入「忘已慮心,開通利物,感而後應,機照物先」的劍法境界,達到物我西忘,揮灑自如。

唐吟仍是輕聲曼步,利劍頻揮,姿態俊雅,妙著橫生,可是,她再也無法誘惑獨孤行了。

獨孤行越揮越順手,也不看招,也不思慮,信手一揮,必是攻敵之絕妙招數,隨意揮灑,都成克敵之致命劍招,當真是一舉手一投足,都給唐吟造成了巨大的威脅,只要唐吟的劍招一起,獨孤行的殺著必至。

越斗下去,唐吟越是心驚,她不由得心中暗自嘀咕:「看來東方大哥沒說假話,這小夥子劍法造詣確實有過人之處,與萬宗劍法相比也毫不遜色。只是,這不像是越女劍法了,難道是西門玉自家獨創了一門劍法?如果是這樣,自己還打下去幹什麼?難道一定要一敗塗地嗎?」

心念及此,唐吟長嘆一聲,躍出圈外,幽幽說道:「獨孤行,你的劍法比我高明,我心甘情願地認輸了。但我要告訴你,兇手決不是東方白!」

說完,唐吟轉身飄然而去。

獨孤行眼望著唐吟遠去的身影,耳中卻聽得她那隨風飄來的吟詠之聲:「……縱妙手,能解連環,似風散雨收,霧輕雲薄。……」聲音如泣如訴,幽怨凄苦。

東方倩一夜都沒有睡好,盡做惡夢,一會兒夢見血淋淋的屍體,一會兒夢見滴著鮮血的利劍和恐怖猙獰的面孔。

天剛朦朦亮,東方倩便一軲碌爬起來,穿好衣服,梳洗一下,便來到獨孤行住宿的房門前。

她抬手敲了敲門,聽見沒有什麼反應,便喊道:「獨孤大哥,獨孤大哥!」

屋內仍然沒有聲音,東方倩略一思忖,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進到屋裡一看,根本沒有人,床鋪摺疊得很整齊,似乎根本沒有打開過,顯然,昨天晚上獨孤行一夜未歸。

東方倩急忙帶上房門,快步走了出去。一出院子,她立刻施展輕功,直向昨天夜裡她與獨孤行比武的地方奔去。

她奔行到那片樹林外,略一遲疑,隨即穿林而入。

走著走著,她忽然聽到了一陣奇異的聲響,似乎是寶劍刺擊物體的聲音,她心中一驚,急忙施展輕功,無聲無息地向聲響發出來的地方飄了過去。

離聲響處約二三丈遠,東方倩停了下來,凝神細望,但見一個一身夜行衣打扮的蒙面人,正用手中利劍惡狠狠地向躺在地上的幾個人刺擊。刺過之後,他又仔細地驗看了一番,然後,便向林外奔去。

東方倩看他奔去的方向,似乎是東方堡,低頭想了一下,便走上前去查看。

地上躺著八具屍體,都在身體的致命處中了一劍,這八個人蒙著面,似乎早巳被人點中了穴道,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東方倩暗道:這八個人不知是什麼人,被誰點中了穴道,那個殺死他們的蒙面人不知是什麼人?對了,這個人出手很像萬宗劍法。奇怪!難道這世界上還有別人會萬宗劍法?哎呀,這個人既然會萬宗劍法,該不會是兇手吧?好呀,看來真有人用萬宗劍法殺人。嗯,這人的身形好熟呀,他施展輕功也是以萬宗內功為基礎的,真怪!

想到這裡,她毫不猶豫,展開身形,直向蒙面人奔走的方向追去。

一直追到東方堡外,也沒有追上蒙面人的影子。東方倩仍不甘心,她又沿著庄堡仔細地查看了一番,還是沒有發現一絲一毫的可疑之處。

這時,天光已經大亮,庄堡中的人們也已經吃完早飯,開始一天的工作了。東方倩知道那個蒙面人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乎是趕緊走回堡子里去吃早飯。

匆匆吃過早飯,東方倩急忙向外跑去。剛走到院子門口,就碰上了剛從外面回來的東方白。

東方自滿身是汗,手中提著寶劍,滿面塵土,像是剛剛經過一場激戰。

東方倩抬頭看看東方白,道:「爹爹,功課做完了,今天怎麼出這麼多的汗呀?」

東方白笑了笑,道:「噢,今天多練了兩趟。哎,倩兒,你這麼急急忙忙的,要到哪裡去呵?」

東方倩道:「我去找獨孤大哥,他昨天晚上一夜沒有回來。」

東方白道:「他昨天晚上什麼時候出去的?怎麼也不和我打一個招呼呢?」

東方倩低下頭看著腳尖,道:「昨天晚上是我約他出去的。」

東方白看著東方倩道:「你!這是怎麼回事?」

東方倩道:「我昨天吃晚飯時,聽你一個勁地誇獨孤大哥的劍法好,我就想見識見識,到晚上便扮著夜行人引他出去比試了一番。」

東方白生氣地道:「真是胡鬧!你一個女孩子家,如此不知輕重,像什麼話?後來呢?獨孤行怎麼一夜未歸?」

東方倩嘟著嘴道:「比武是我輸了,我服了,後來我就回來了,誰知他怎麼搞的,一夜都沒有回來,該不會出什麼事吧?」

東方白想了一下,問道:「你們是在什麼地方比武的?」

「在黑松林那邊的草坪上。」東方倩低聲回答。

「你們竟然走得這麼遠!要比武,你們就在這院子比弄一下不就得了嗎,幹嗎非要去那個地方不可!」東方白厲聲道。

東方倩委屈地說:「我想製造一種氣氛,這樣,獨孤大哥才會使出全部本領。否則,他知道對手是誰,一定會裝敗讓我,我贏了也沒有什麼意思。」

東方白道:「你可真是個淘氣鬼!現在好了,你的獨孤大哥丟了,我看你怎麼把他給找回來。」

話音剛落,只聽一個洪亮的聲音答道:「不用找了,我自己回來了。」隨著話音,獨孤行到了院子。

東方白一驚,隨即道:「賢侄回來了,這我就放心了。」

東方倩喜道:「獨孤大哥,我知道你劍術高超,根本不會出事的。」

東方白歉意道:「你在外面折騰了一夜,該不是遇著什麼麻煩吧?」

東方倩也急切問道:「是呵,獨孤大哥,你這一夜都在幹些什麼呀?」

獨孤行把在黑松林連續遭蒙面人、中原八奇伏擊之事說一遍,最後又說了巧遇醉丐之事。不過,醉丐懷疑東方白是兇手以及醉丐認識自己的師傅等情,獨孤行沒有說。

東方倩美目圓睜,十分吃驚,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時的好奇之心,竟會給獨孤行帶來這麼大的麻煩,差點害得他丟掉了性命,她心中愧疚極了。

東方白一直認真地聽著。聽完后,他略一沉思,問道:「有這等事,中原八奇也來趟這渾水,你認準了他們是中原八奇?」

獨孤行道:「他們都蒙著面,看不清,其實,他們就是不蒙面,我也不認識他們,只是他們的武功,別人都很難模仿的。」

東方白道:「什麼功夫?」

獨孤行道:「八卦連環劍陣。」

東方白面色嚴肅地道:「那一定是中原八奇了。也就是你,換了別人,非得困死在劍陣中不可。」

獨孤行謙恭地道:「我也是從昨天開始才領悟這種劍法真諦的,說真的,如果昨天早上不是大師伯的一番關於劍法的訓導,我還真的領悟不了呢。」

東方白笑了笑,隨又嚴肅地道:「中原八奇與你何時結下的梁子?」

「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他們向無行刺,一是有人暗中指使。」獨孤行答道。

「可惜這八個人都死了,不然,倒不失為一個線索。」東方白不無遺憾地道。

獨孤行道:「還有那個蒙面人,他可是還活著,而且用的是萬宗劍法。」

東方倩插言道:「爹,是真的,我也看見那個蒙面人了,中原八奇就是他用萬宗劍法刺死的,他的輕功也似是以萬宗內功為基礎的。」

東方白道:「有這種事?嗯,一定是你們看錯了。倩兒,你師祖練成萬宗劍法,就傳了我一個人,我也只傳了你,別人怎會這功夫?而且這路劍法是以萬宗內功為根基,要練成萬宗內功,一定要親口傳授,稍有差誤,便會走火入魔,想偷也偷不去,別人怎麼會這路劍法呢?」

獨孤行和東方倩四目對視,不覺同時想道:難道真的會看走眼?

夜晚很寧靜。

天空是深藍色的,上面布滿了星星的網。這網緊緊地蓋下來,蓋在我們的頭上。星星在網眼上搖動,好像就要落下來一般。

月光溫柔、迷人、朦朧。

天上起了花花雲,像鯉魚背上的鱗;月亮在雲彩縫裡跑著、跳著,一會兒明,一會兒暗,明的時間長,暗的時間短。

獨孤行靜靜地坐在屋子裡廣默默地體味著《南華真經》中所描述的劍法真諦,試圖回憶自己用此種劍法迎戰中原八奇、「詩意劍」唐吟的招數,然而,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自己當時是如何發出劍招的。

他心中念道:真是怪事!白天剛剛動過手使出的劍招,為何晚上會想不起來呢?哎!如果憑記憶將這劍招記住,反覆練習,熟能生巧,編成一套劍法,那豈不是世上無堅不摧的上乘劍法嗎?可是,自己偏偏回憶不起來,真是急死人了。

他越是急,就越是想不起來,不由得站起身來,長長地吐了口氣。

他在屋裡踱來踱去,慢慢地踱至窗前,一邊想著劍法,一邊無心地觀看月色。

突然,他眼前覺得有個人影一閃,隨即消失。他憑直覺立刻斷定有夜行人進入堡中來了。

他略加思索。便從床上取出寶劍,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縱身躍了出來。他回身關好房門,略一打量,縱身躍過院牆。

他在院子外面站定身形,游目四顧,果見遠處有一條黑影正在飛奔,從方向上判斷,這黑影似欲上山。

獨孤行毫不猶豫,展開輕功,飛快地追了上去。

山路越來越陡峭,而月色則忽明忽暗,影響了人的視力。

獨孤行既要盯著前面的人影,不讓他溜掉,又要加緊追趕,實在是不易。幸虧獨孤行輕功已達一流境界,內功精純深厚,內力悠長,是以並不覺得十分吃力。

獨孤行與黑影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為了不讓對方發覺自己,以便摸清對方的底細,他適當地放慢了速度,和那黑影之間保持著三四丈遠的距離。

這一路追蹤,獨孤行從身形和姿態上已經判斷出,對方就是昨天夜裡在黑松林里伏擊自己的人,也就是會使萬宗劍法的高手。

獨孤行心中暗暗高興,心道:「小子,這一回看你還能跑到哪裡去!我非要弄清楚你的真面目不可。」

翻過一道山坡,前面的黑影突然間消失了。

獨孤行十分奇怪。他把這兒的地形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確信那人不會跑遠,一定是從某個隱蔽的道路走脫的。

他仔細地在周圍搜索著,他辨著每一堆岩石,每一個山洞,每一棵樹木,每一叢草,每一道溝,終於,他發現在一大堆岩石的後面,有一個隱秘的山洞,洞口長著幾棵小樹,恰好把洞口蓋得嚴嚴實實,一眼看去,還真是很難分辨。

獨孤行走到洞口,仔細地察看了一番,已知剛剛有人進去過,他斷定是那個曾經伏擊過自己的蒙面人。

獨孤行考慮了一會兒,將長劍抽了出來,握在手中,同時,暗運內力發出護體劍氣,一步一探地向洞內走去。

洞口狹窄,入洞后則越走越闊,到了洞的盡頭,但覺其大約有一間大屋子一般高闊寬敞,黑漆漆的對面看不見人。獨孤行自幼習武,尤其是劍法特別講究目力的鍛煉,因此獨孤行目力極佳,可是,在這暗深不可測的洞中,獨孤行仍然看不分明。

為了儘早找到那個夜行人,獨孤行也顧不得許多了,他運內力於劍,輕輕舞動,寶劍立刻發出碧幽幽的青光,將洞中的物體照得一清二楚。

獨孤行借著劍器發出的光亮查看山洞,只見洞內又高又闊,四壁怪石危聳,嶙嶙峋峋,狀若寺廟中塑成的雕像,都成鳥獸人鬼形:鳥形如飛,獸形如走,人形或坐或立,鬼形則姿態萬狀,或如怒視,或如嘲諷,或如騰飛,或如藏匿,真是奇奇怪怪,頗為壯觀。洞頂有一巨石突兀,將墜不墜,十分引人注目。

獨孤行尋遍了整個山洞,也沒有發現那個夜行人,心中暗暗詫異,暗道:「難道是我判斷錯了?那個人根本就沒有進來,還是這洞內另有機關呢?」

他邊觀察邊思索,慢慢地沿著四壁一個一個地檢查,也沒有發現絲毫痕迹。

他把目光移向洞頂,審視著這塊巨石,發覺它極像一張碩大無朋的巨人的臉。這張臉俯瞰整個洞窟。眼環突出,鼻樑挺出,那張嘴尤其大得驚人,似能一張開嘴便可將人整個地吞下去,使人越看越覺得恐怖。

獨孤行看了一會兒,彎腰從地上拾起一塊小石子,手、微一用力,將石子一分為二。他用暗器手法將兩枚石子激射而去,「叭,叭」兩聲,兩枚石子幾乎同時擊中巨人的雙眼。

那巨人的眼睛被石子擊中之後,又聽得一陣「吱吱呀呀」的響聲,定眼看時,卻見這「巨人嘴巴」也慢慢地張開來,越張越大,裡面深暗,令人難測。

獨孤行想了一下,彎腰從地下又拾起一塊石子,向那巨人嘴中全力打去,只聽「嘭」的一聲,石子似乎是擊在什麼硬物體上面,隨即一道光線直透入洞中。原來,這「巨人嘴巴」正是這洞穴的另一個出口。

獨孤行心中一喜,縱身躍進「巨人嘴巴」里,身形甫一入嘴,雙腳旋即在石頭上一蹬,身形再次飄上,一直落在洞口的出口處。

出洞后,他微一打量,即發現原來出口是在樹頂上,這樹很大很粗,樹心被掏空了,直通洞口。這樹的根部有一塊大石頭蓋住通入「巨人嘴巴」的洞口,自己剛才那一塊小石頭正打在這塊大石上。石子雖小,但加入了內力之後,無堅不摧,是以一下子便將這大石塊沖開。

獨孤行從樹上躍下,游目四顧,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方才看出這洞口是在樹林之中,但這樹林並不大。出了樹林,前面十分開闊,地形與黑樹林很有幾分相似。

他在樹林中小心翼翼地摸索向前,邊走邊聽,兩眼則不住地四面查看。

走著走著,他突然聽見了有人說話的聲音,他連忙隱蔽身形,慢慢地向聲音處走去。

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問道:「亮兒,昨天晚上你幹什麼去了?」

又一個聲音道:「我昨天晚上哪兒也沒有去呀!」

「是嗎?那麼,你為什麼沒有按時去場子里練功呢?」

「我去了。」

「你是去了,可是,你平時一練就是三四個時辰,昨天晚上連一個時辰都不到,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噢,叔叔,昨天晚上我肚子不舒眼,所以,沒練多長時間。」

隱蔽在暗處的獨孤行聽出來了,這一問一答的兩個人,正是東方堡的正副堡主一東方白和他的侄兒東方亮,借著微弱的月光,獨孤行已準確地判斷出那個在黑松林使用萬宗劍法伏擊自己的蒙面人,就是東方亮。

只聽東方白道:「亮兒,你不必騙我了,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暗殺獨孤行?」

東方亮驚道:「沒有,叔叔,這是沒有的事。」

「沒有的事?。東方白緩緩地道:「你說你昨天晚上肚子不舒服,可是,為什麼還要換上夜行衣外出呢?」

「我……我……」東方亮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來。

東方白一笑,道:「亮兒,你不必隱瞞了,我是你的親叔叔,有什麼話你不能向我說出來呢?」

獨孤行亦心中疑惑,暗道:「我與東方亮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他為什麼要害我呢?嗯,且聽聽他是怎麼說的。」

只聽東方白又道:「亮兒,我問你,你到底和獨孤行有何仇怨?」

東方亮大聲道:「我沒有刺殺獨孤行,我和他無仇無怨,犯不著下這種毒手!」

「嘿嘿嘿!」東方白尖聲笑了起來。

這笑聲十分可怕,東方亮嚇得抖抖索索,獨孤行聽著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東方白笑罷,接著道:「沒有?你說沒有?那麼,我問你,你昨晚從場子里回去后,換上夜行衣,蒙上面,埋伏在獨孤行住宿的院子外面,是想幹什麼?該不會是要保護他吧。」

東方亮沒有回答。

東方白又道:「獨孤行半夜時分出門,你又緊緊跟蹤不放,不是想行刺,又是為什麼?你說!」東方白問話的口氣嚴厲起來。

東方亮道:「原來你在跟蹤我!哼!好吧,我就說給你聽,我和獨孤行是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的,但我卻一定要殺了他。」

獨孤行心中一凜,更加吃驚:真是奇怪,你既與我沒什麼大過節,幹嗎一定要害死我呢?

「為什麼?」東方白緩緩的問道。

是呀,為什麼?獨孤行也在心中急切地問道。

「為什麼?我「江南-條龍」在江湖上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和他又沒結過粱子,他為什麼第-次見面就給我個下馬威?」東方亮憤憤地道。

「下馬威?」東方白-楞,旋即笑道,「你是說他來到東方堡那天和你交手之事吧.不錯,他是-招之內便將你擊敗了。」

獨孤行恍然大悟,心道:「原來是為這件事。你東方亮未免大小家子氣了,那天明明是你先逼我動手的。再說,我也是見好即收,並沒有傷著你呀。」

「哼!一招之內,我那天並沒有使出全部功夫,否則……」東方亮傲然道。

東方白嘲笑道:「是呀。你是沒有拿出真實功夫,可是,獨孤行也沒有使出全部本領呀?如果那一天你不服輸,昨天晚上該不會說是讓獨孤行的吧。」

東方亮默不作聲。

東方自頓了頓,又道:「亮兒,我知道你雖然妒嫉心強,爭強好勝,卻還不至於為了那-次交手便動手殺人,一定還有別的事瞞著我,對不對?」

東方亮恨聲道:「不錯,獨孤行武功比我高明,我敗給他是在所難免,我不在意,但是他不詼奪人所愛!」

奪人所愛?獨孤行心中-驚,暗道:「這是從哪說起來呀!」

東方白並不吃驚。輕聲道:「亮兒,我知道你喜歡倩兒,可是,這件事是勉強不來的,你應該問問倩兒的意思呀。」

「倩妹和我一向很好,這兩天倩妹整天都陪著他,見了我連理也不理。哼,昨天晚上,倩妹約獨孤行出去,我暗中跟蹤。見他們很是要好。我氣憤不過,等到倩妹離開之後,我就和他打了一場。我武功不濟,再一次輸給他了,就是這樣。」東方亮振振有詞地說道。

「就是這樣,哼,說得輕鬆。」東方白沉聲道。

「怎麼,你不相信?」東方亮問。

東方白-字-句地緩緩道:「我信,可是,你並沒有把全部經過說出來。」

東方亮:「全部?什麼意思?」

東方白厲聲道:「好了,不要繞彎子了!我問你,中原八奇是不是你殺的?」

東方亮-驚,道:『中原八奇?」

東方白沉聲道:「我再問你,你是從什麼地方學的萬宗劍法?」

東方亮故作驚訝,道:「叔叔,你說什麼?我會萬宗劍法?誰人不知,這世上只有你得了萬宗劍法的真傳,你把它看得如同命根子。只傳了倩妹-人,連我這個親侄子也絲毫不露,我又怎麼會這套萬宗劍法呢?」

東方白緩緩道:「這正是我想知道的。」

東方亮冷冷地道:「你說的我全不懂,你若想讓我練成萬宗劍法,何不教我一教?」

東方白冷笑一聲:「嘿嘿,很好,我這就教你,你用心學吧。」

話音一落,一道青光直向東方亮前胸刺來,其勢急如電閃雷鳴-

東方亮大驚失色,身形暴退,堪堪避過了這突襲的一劍。

東方白並不放鬆,他身形暴起,運氣於劍端,那劍還嗡嗡直響,從空中直向東方亮刺將來,這一劍之威,銳不可擋!

但他這一劍之勢,卻是靈動飄忽,變化無方,直到最後,方自定準方位,直刺東方亮的咽喉。

生命將傾之際,東方亮不再猶豫,此時此刻他也來不及多想,右手劍一擺,身形飛一般地竄出,劍尖化為點點銀光,猶如星雨般地灑向東方白前胸八處大穴!

這一劍,東方亮已使出了輕易不用的殺手,以萬宗內功發力運氣,揮舞利劍,與東方白正面搶攻。

只聽「叮叮噹噹」一片金鐵交鳴之聲,眨眼間兩人已對攻了十多招,運劍發力、招數幾乎-模一樣。

東方亮正自心喜,陡覺一巨大的力道傳入手臂,手腕一麻,寶劍脫手飛出。

原來,這一劍是被東方白用「粘」勁引開劍刺的動力方向,然後用萬宗內功發力將其震飛,東方白插劍入鞘,笑道:「亮兒,這一下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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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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