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拯孤窮淑女垂青訂良緣醉仙作伐
那父女二人聽了,甚為動容。雲從又問他父女怎樣救的自己。那老頭說道:「老漢名叫張老四,旁人因我為人本分,就給我取了一個外號,叫張老實。老伴早年去世,只剩我同我女兒玉珍度日,種這廟裡的菜園,已經十多年了。想不到那些和尚這等兇惡。照這等說來,公子如今雖然得逃活命,明天雨住,廟中和尚往石洞查看蹤跡,定然看出公子逃到老漢家中。老漢幼年雖然也懂得一些拳棒,只是雙拳難敵四手,我父女決不是和尚們的敵手。連累老漢父女不要緊,公子性命休矣。今晚我已上床睡覺,是我女兒玉珍把我喚醒,說是牆上跌下來一個少年。我起初懷疑是江湖上的朋友,到廟中借盤川,受了傷,逃到我的院內。打算把你救醒,問明來歷后,再打發你走。誰知你是一位公子,又是新科舉人。如今天已快亮,事情危險萬分,你要急速打定主意才好。」
雲從聽了這一席話,又驚又怕,顧不得手腳疼痛,連忙翻身跪倒,苦苦哀求搭救性命。張老四答道:「公子快快請起。等我同小女商量商量,再作計較。」說罷,便把玉珍叫出,父女在外,議論了好一會才進來,對雲從說道:「如今事無兩全。我要為自己女兒安全打算,最好把你捆上,送到廟中,一來免卻干係,二來還可得和尚的好處。但這類事,決非我張老四所能作得出來的。現在有兩條路,任你擇一條:一條是我現在開門放你逃走,我也不去報告,這周圍十里內人家,全種著廟裡的廟產,並且有好些地方,安著他們的眼線,你逃得出去不能,全仗你自己的運氣。第二條,是我父女同你一齊逃走,雖無把握,比較安全得多。老漢故土難移,本不願這樣辦,只是老漢年過半百,只此一女,不忍心拂她的意思。但是我如今棄家舍性命來救你,你逃出去后,我父女往哪裡安身,這是一個問題,你必須有個明白的答覆。」雲從見這老漢精神奕奕,二目有光,知道決不是等閑莊稼漢,他說的話定有原因。況且自己在患難中,居然肯捨棄身家,冒險相救,不由心中萬分感激。便答道:「老丈這樣義俠,學生殺身難報。學生承襲九房,頗有產業,任憑吩咐,無不惟命。只是老丈安居多年,如今為學生棄家逃走,於心難安耳。」
說到此處,那女子便自走出。張老四答道:「你既然知道利害,事機危急,我也不與你多說閑話。好在我也不怕你忘恩負義,你是讀書人,反正知道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雲從道:「老丈此言差矣!學生束髮受書,頗知道義,雖然是昏夜之間,與令媛同行,就是沒有老丈一路,學生難道對令媛還敢有不端的行為,那豈不成了獸類嗎?」張老四聽罷,眉頭一皺,說道:「你真是書獃子。我問你,你只知道逃命,你知道是怎樣的逃法?」雲從聽了茫然不解。張老四道:「你生長在富貴人家,嬌生慣養;一旦受了幾天的兇險勞頓,又在大風大雨中九死一生,得脫性命,手腳俱已帶傷。如今雨還未住,慢說是逃這麼遠的道路,恐怕你連一里半里也走不動哪。」雲從聽罷此言,方想起適才受傷的情形。起身走了兩步,果然疼痛難忍,急得兩淚交流,無計可施。張老四道:「你不要著急。如果不能替你設法,老漢父女何必捨身相從呢?」說罷,玉珍從外面進來,手上提著兩個包裹,又拿著一匹夏布,見了二人,說道:「天已不早,一切應用東西,俱已收拾停妥。爹,你替周公子把背纏裹好,女兒去把食物取來,吃完立刻動身,以免遲則生變。」說罷,仍到外屋。
張老四打開夏布,撕成兩截,將雲從背上扎一個十字花紋,又將那半匹束在腿股之間。這時玉珍用一個托盤,裝了些冷酒冷盤同米飯進來,用溫水泡了三碗飯,三人一同胡亂吃罷。玉珍又到外屋去了一回,進來催他二人動身。張老四便把雲從背在背上,將布纏在胸前,也打了一個十字紋,又用布將雲從股際兜好。玉珍忙脫去長衣,穿了一件灰色短襖,當胸搭了一個英雄扣,背上斜插著他父女用的兵刃,把兩個包袱分背兩邊。張老四又將裡外屋油燈吹滅,三人悄悄開了後門,繞著牆直往官道上走去。
這時雨雖微小,仍是未住,道路泥濘沒踝,非常難走。又沒有路燈。他父女高一腳低一腳地走到快要天明,才走出五六里地。在晨星熹微中,遠遠看見路旁一棵大樹下,有一家茅舍,在冒炊煙。玉珍忽道:「爹爹,你看前面那個人家,不是邱老叔的豆腐房嗎?我們何不進去歇歇腿,換換肩呢?」張老四道:「不是你提起,我倒忘懷了。我們此時雖未出險,邱老叔家中暫避,倒是不要緊的。」說罷,便直往那茅舍走去。正待上前喚門,張老四眼快,忽見門內走出一個道人,穿得非常破爛,背著一個紅葫蘆,酒氣熏人,由屋內走了出來。張老四忙把玉珍手一拉,悄悄閃在道旁樹后,看那道人直從身旁走過,好似不曾看見他父女一樣。
這茅舍中主人,名喚邱林,與張老四非常莫逆。正送那道人出來,忽然看見張老四父女由樹后閃出,便連忙上前打招呼。張老四問道:「你屋中有人嗎?我們打算進去歇歇腿,擾你一碗豆腐漿。」邱林答道:「我屋中人倒有一個,是個遠方來的小孩,沒有關係,我們進去再說吧。」說完,便請他父女進去。張老四將雲從放了下來,與邱林引見,各把濕衣脫下烤烤。邱林忙問:「這是何人?為何你等三人如此狼狽?」張老四因邱林是老朋友,便把前後情形講了一遍。邱林便問雲從打算什麼主意。雲從便道:「我現時雖得逃命,我那同年十六人,俱身遭慘死。我打算到成都報案,擒凶僧報仇,與地方上人除害。」邱林道:「周公子,我不是攔你的高興,這凶僧們的來歷同他們的勢力,我都知道。他們的行為,久已人天共憤,怎奈他氣數尚還未盡,他與本城文武官員俱是至好,他在本地還買了很好的名聲。他那廟中布置,不亞於一個小小城堡。殺人之後,定然早已滅跡。就算你把狀告准下來,最多也無非由官府假意派人去查,暗中再通信與他。他一定一面準備,一面再派人殺你滅口。他有的是錢,又精通武藝,會劍術,人很多,官府認真去拿,尚且決不是敵手,何況同他們通同一氣呢。你最好不要白送性命,悄悄逃到京師,把功名成就,他們惡貫滿盈,自有滅亡之日也。」
雲從正待還言,忽然一陣微風吹過,面前憑空多了一個人,哈哈大笑,說道:「想不到又遇見了你。」張老四父女大驚,正待上前動手,邱林連忙道:「不要驚慌,這都是自家人。」這時雲從已看清來人是誰,納頭便拜。原來這人便是張氏父女在路上遇見的那個道士,雲從因為在張老四背上,不曾看見。邱林忙與他們引見道:「這位便是我的師叔、峨眉劍俠的老前輩醉道人。」張氏父女久聞醉道人的大名,重新又上前施禮。邱林又問雲從如何認得。醉道人便把望江樓相遇的事說了一遍。又說:「適才我見你們行色慌張,有些懷疑。後來見你們進了邱林賢侄的家中,我便回來聽你說些什麼,誰想倒省我一番跋涉。」雲從便道:「自從那日在望江樓蒙仙師指示玄機,弟子愚昧,不能領悟,幾遭殺身之禍。剛才聽邱林先生說起,仙師乃老前輩劍俠,越發增加弟子仰慕之心。弟子如今九死一生,看破世緣,情願隨仙師往深山修道,不願再戀塵世功名了。」說罷,跪了下去。
醉道人哈哈大笑道:「起來起來。你想跟我為徒,談何容易。你的資質頗好,要我收你,也不難,只要依我三件事,我才能答應。第一件,人生以孝義為先,你家九房,只你一子,你若出家,豈不斷絕香煙,父母叔伯何人奉養?你須要即刻回家完婚,等到有了嗣續之後,才能隨我入山。第二件,我等俱是先朝遺民,如今雖然國運告終,決不能任本派門下弟子為異族效力。第三件,我等既以劍俠自居,眼看人民受異族的躁蹭,受奸惡人的摧殘,就得出頭去鋤暴安良。至於我門下的戒律,等到你為弟子以後,自然一一說與你知。只此三件,你依得依不得?」雲從生有慧根,本是絕頂聰明的人,遇見這稀世難逢的奇緣,怎肯輕易錯過,重複跪下,一一答應,便行拜師之禮。玉珍在旁正看得發獃,忽然靈機一動,等雲從拜罷,便也過來跪下,請醉道人收錄。醉道人道:「姑娘快快請起。我門下向不收女弟子,你將來另有比我強的師父。你們二人,將來都是能替本派爭光的,不急在這一時。」玉珍仍然苦苦相求,醉道人執意不允,只得含羞站起。
醉道人又對雲從道:「我還有話忘記對你說。那日在望江樓,我見你等十七人面帶死氣,除你一人尚有救星外,余均無可挽回。上天有好生之德,哪能見死不救?正待追蹤你們下去,不想遇見我教中一位老前輩,他命我去辦一件要事,耽誤了三日。等我趕回,正待打聽你們的下落,不想昨晚行到此間,狂風大雨,看見樹林內有一小孩在上吊。我把他解了下來,帶到邱林家中,救得快天亮時,才得救醒。問起情由,原來是你用的書童小三兒。他因你等出門三日,並無音信,那店中又不肯說那廟在哪裡。昨天晚上店中去了一個和尚,與店家談了半天,和尚走後,店家便將他趕出。他只得出來尋你,走到林中,遇著大雨,越想越傷心,因為不見了你,無法回家,只得尋死。我聽他說完,便知你命在危急,也許已遭毒手,正待前往廟中打探,恰好遇見你們業已逃出。可惜我遲了三天,耽誤了十六條人命,想是命中注定。如今凶僧氣數未完,報仇之事,且俟諸異日。現在小三兒在內房養息。此地有我在此,凶僧不來,是他們的便宜。你且藏在裡面休息一日,明日由我來送你上路。路上就傳你練內功的法子,等你入了門徑,我自會隨時前來指點。」這時小三兒在內房,聽見外面說話聲音很熟,出來偷窺,見了小主人,不由抱頭痛哭了一場。醉道人把雲從傷口上了丹藥,說:「天已不早,路上行人漸多,廟中眼目甚眾,你等可到房內歇息,由我同邱林打發他們。」雲從等進去,獨自倚床假寐。惟獨玉珍懷著滿腔心事,又因拜師父不成,一肚子的不高興,悶悶不樂。
到了下午,廟中才發現雲從逃走。因為雨大,把雲從逃走的方向沖得一點痕迹也沒有。當然四下尋找,也曾兩次到邱林家中打聽,盤問曾否見過有這樣一個少年人走過,俱被邱林用言語打發回去。過了些日,才發現張老四棄家逃走,知道雲從是他父女救走,已是無法可想。
他等在邱林店中休息了一日,雲從由談話中間,才知道邱林也是峨眉大俠之一,外號人稱神眼邱林,是奉令到此,以賣豆漿為名,探聽廟中動靜的。張老四也是從前四川路上的水路英雄,外號人稱分水燕子,真名叫張瓊。後來看破綠林,洗了手,才去種菜園子的。
在這驚魂已定之際,雲從細想前因後果,深感張氏父女的高義。尤其是張玉珍好似對自己非常注意,他父女棄家相救,完全出自她的主意。紅粉知己,這種救命之恩,益發令人感戴。想到這裡,不由望了玉珍兩眼。只見她生來粉面秀目,身材婀娜,美麗中含有英銳之氣,令人又愛又敬。不知她為什麼老是翠眉顰鎖,好似有無窮幽怨,眉黛不開。有時他父女好似常有爭論似的。雲從好生不解。
他等數人過了一夜。第二日雨住風息,天還未亮,邱林同醉道人便來催他們動身。等到出門,外面已預備下四匹好馬,叫張氏父女與雲從主僕分乘。雲從疑心醉道人不肯同去,或者馬不敷用,打算自己同小三兒騎一匹,先請醉道人上馬。醉道人道:「你以為馬不夠用?我是用不著馬的。我等快些動身吧。」雲從不敢違抗,便同張氏父女辭別邱林,上馬往家鄉進發,轡頭起處,眨眨眼,醉道人已不知去向。正後悔不曾訂好前途相會的地點,恐怕彼此走失,誰想行到晚問,下馬投宿,醉道人已在店房相候,抱著葫蘆,喝得正起勁咧。
他等五人在客店住下,用罷酒飯,醉道人把內功入門的口訣,同身眼的用法,大概說了一遍。雲從天資聰明,頗能心領神會。張氏父女本是內行,自然越加聽得入神。正談得津津有味之際,醉道人忽然正色對雲從道:「我還有一句要緊話未對你說,你聽了須要切實注意。」雲從連忙敬謹請教。醉道人道:「我生平最恨負心人。張老先生同他姑娘舍家拚命,搭救於你,此番你到了家鄉,你是怎生圖報人家?說與我聽。」張老四正要開言,醉道人連忙使眼色止住。雲從道:「弟子飽讀詩書,豈敢忘恩負義?弟子家中頗有資財,此番張老先生到了舍下,自然是用上賓之禮款待。另外稟明父母,將田產房屋分出若干,作為張老先生用的養贍。不知師父意下如何?」醉道人道:「你這就錯了。張老先生以前闖蕩江湖,見的金銀財寶何可數計,難道說人家圖你家中有錢,才救你嗎?你這種說法,不但不能報恩,人家也決不會受,你還要另打主意才好。」雲從道:「弟子愚昧,只知感恩戴德,不知報法,還望師父指示。」醉道人道:「丈夫受大德不言德。依我之見,張老先生就是玉珍姑娘一位掌珠,當初冒險救你,也無非出於憐才之一念。我看你同張姑娘年貌相當,莫如由我做媒,請張老先生將玉珍姑娘許配於你。女婿本有半子之勞,以後你就服勞奉養,使他享些晚年之福,不但報了大德,也是一舉兩便。你看好不好呢?」這一番話,恰中張氏父女心懷,暗中非常感激。雲從也知道師父此言乃是正理,玉珍不但美而且賢,並且聽說她還有一身驚人的武藝,倘得結成連理,朝夕正可討教。何況又是救命知己恩人,雖然未曾稟告父母,仗著自己是族養兒子,平時深得愛憐,又加上人家救命之恩,決不會不得通過。想了一會,心中已是十分願意,怎奈臉嫩,不好意思開口。玉珍當初磨著她父親救雲從,也是因為憐惜雲從的才貌。等到逃出來,同處了兩天,越發覺得雲從少年端謹,終身可托。幾番向老父示意,偏偏張老四為人執拗,雖然看中雲從是個佳子弟,因為他是富貴人家,門戶懸隔,萬一人家推在父母身上,一個軟釘子碰了回來,無地自容,打算到了地頭,再作計較。玉珍既不能向老父明裡要求,又羞於自薦,心中正在愁悶。忽見醉道人憑空出來為兩家撮合,表面雖然害羞,低頭不語,心中卻是說不出來的痛快。滿擬雲從有個滿意的答覆,不想等了一會,沒有下文,疑是雲從嫌她家門戶不對,不肯應允。暗恨個郎薄倖忘恩,滿腔幽怨,不由抬起頭來,望了雲從一眼。偏偏雲從這時也正抬頭看她,兩人眼鋒相對,好似有電力吸引一般。同時兩人又好似害羞一樣,急忙各各避開,俱都是紅雲滿頰。醉道人見了這般情狀,知是兩方願意,便向張老四道:「適才之言,老先生想必不以我說得冒昧。如今小徒這方面己不成問題,只在老先生最後一言決定了。」張老四起初本要開言,因被醉道人止住,只是靜聽。今見醉道人問他,便直說道:「晚輩十年前洗手之後,因愛成都山水,恰好與那慈雲寺凶僧早年有一面之緣,我又愛那裡地方幽靜,便去租他廟中菜園耕種,藉此隱姓埋名。起初相安無事,我也料不到他們是那樣的無法無天。今年春天,來了一個和尚,俗家名叫毛太,不知怎的,硬說我是峨眉派的姦細,叫智通趕我。智通因為同我相處十年,我輕易不出門,也無人來往,再三不肯趕我,反叫知客僧了一對我表示好意。我雖然當時謝了他們,已有遷地為良之念。等到周公子逃難落在我的園中,起初只當他是公子哥兒,能救則救,不能救就由他自己逃生。叵耐我女兒玉珍執意不從,非要叫我救人救到底,才有以後舍家相從的計劃。周公子人品學問,這兩天我看得很清楚,又加上是前輩劍俠的門徒,晚輩只愁攀不上,豈有不願之理?不過他乃富貴人家子弟,似這樣窮途訂姻,是否出於心愿?如不當面講明,似乎將來彼此不便。還望仙長問個明白。」醉道人聽罷,呵呵大笑。便問雲從道:「此地並無外人,堂堂男子,不要作兒女態。如果是心愿,便上前去拜岳父,不要這樣扭扭捏捏。」雲從無奈,只得上前跪倒,大禮參拜,叫了一聲岳父。又謝過了師父的成全之恩,醉道人又道:「如今事已定局,又省我許多心事。你同姑娘名分已定,路上暫時可以兄妹相稱,不必避嫌。到了家鄉,稟明父母,早日成婚。我這裡有《劍法入門》一書,上面有內外功的必由途徑,你成婚後,可同你妻子朝夕用功。兩年後我自會尋到你家,親自再秘密相傳。」說罷,由腰中取出一本舊冊子,交於雲從。雲從連忙跪受。醉道人又從腰間解下一柄劍來,長約三尺六寸,劍囊雖舊,古色斑斕,雕飾非常精美。說道:「此劍名為霜鐔,乃是戰國時名劍,吹毛過刃,削鐵如泥,能屈能伸,不用時可以纏在腰間。是我當年身劍未合之時,作防身之用的利器。如今賜你,權作聘禮。你夫妻須要好好保藏,不要辜負我憐才苦心。」雲從聽了大喜,連忙重又拜受。過來叫了一聲岳父,將劍捧過。張老四本是識貨的人,將劍微微拂拭,才抽出劍囊一二尺,便覺晶瑩射目,寒氣逼人,不禁讚不絕口。又同玉珍上前謝過成全之德。解下玉珍身上所佩的一塊青玉串,算作答聘之物。醉道人對雲從道:「我現在成都有事,不能分身。如今你們的事都已辦妥,適才所談劍法,須要牢牢緊記,我去也。」說罷,只見身形一晃,醉道人已不知去向。三人連忙趕出,只見空中有一個白點,在日光下,望來路飛去,俱各驚嘆不置。雲從又與張老四談了一會,三人分別安歇。到了第二日,高高興興往家鄉進發。不提。那智通在雲從逃走的第三天,忽聽人說,張老實父女忽然棄家逃走,不知去向。便往菜園中查看,才知道雲從是由牆上逃出來,被張老實父女所救。因為當初不聽毛太的勸,不曾趕走張家父女,如今留下禍胎,非常後悔。又怕毛太笑他不知人,只得找話遮掩過去。又一面加緊防備,一面暗中變賣廟產,準備別營巢穴。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