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情字路上愛難割捨

第十四章 情字路上愛難割捨

燕翎心頭震動,嘴裡卻「哎喲!」一聲道:「這是怎麼了,請大夫看過沒有。」

「看過了。」柳瑤紅憂形於色,道:「葯也吃過好幾付了,可就是一點兒起色也沒有。」

燕翎暗暗皺眉,沉吟不語,他知道,他既然碰上了,按情按理,不能不去看看郭鳳喜,可是去了又怎麼樣,除非他解釋清楚,要不然不但對郭鳳喜的病無補,反而更糟,他能解釋么,解釋清楚以後又會怎麼樣,

「白爺,您要不要去看看鳳喜。」柳瑤紅突然這麼問了他一句。

燕翎他倏然而醒,「哦!」地一聲忙道:「當然,當然,當然要去看看,您幾位還住在那位老倭瓜那兒。」

「是的,您請跟我來吧。」柳瑤紅瞟了他一眼,擰身走了。

燕翎只好硬著頭皮跟了去,柳瑤紅拐進了一條衚衕,走了兩步,扭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白爺,我有話直說,您不會介意吧。」

燕翎心頭猛跳,忙道:「那怎麼會,二嫂說的話,我怎麼敢,您只管說就是。」「那我就直言了。」柳瑤紅道:「白爺,我知道人各有志,這是沒辦法勉強的,鳳喜心裡有您,這您也是知道的,可是您……」頓了頓,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總之鳳喜的病,您清楚,您要是能,我希望您安慰鳳喜,她是個死心眼兒。」這等於是攤牌了!

燕翎道:「二嫂……」

柳瑤紅截了口:「您是知道的,我們幾個雖然是師兄妹,可卻比親兄妹還要親,您我也都明白,鳳喜害的是心病,心病還得心藥醫,萬一鳳喜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眼圈兒一紅,沒再說下去。

燕翎猛吸了一口氣:「二嫂,白玉樓名聲狼藉,江南待不下去才跑來京里,鳳喜對我這樣兒不值得……」

「不,白爺,話不能這麼說。」柳瑤紅搖頭說:「這是緣份,也是前輩子欠的債,不管別人怎麼說,那怕天下人都這麼說,她不計較,她心裡有她的主意,這就夠了,您應該了解女兒家,可是事實上您並不了解女兒家,女兒家十個有十個都是死心眼兒,只要她自己看上的,那怕是瞎眼瘸腿她都不在乎,事實上跟他過一輩子的是她,不是別的任何一個人,這就夠了,除非有某種原因阻攔著她,讓她不能去喜歡她所喜歡的,甚至不能有一點表白,只有忍著把它永藏心底,要不然大部份的女兒家在這方面都是死心眼兒,都是痴得可憐,要是達不成心愿,那就只有折磨自己!」

柳瑤紅的話似乎有所指,但卻又不像。不管她的話是不是有所指,燕翎沒有在意,他沉默了一下道:「謝謝二嫂指教,鳳喜是個好姑娘,我不忍害她!」

「她不認為您是害她,而且,您既能想到這一點,為什麼不為鳳喜改變一下自己。」

「二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要是能改變自己,當初也就不會到京里來尋求我的將來了。」

柳瑤紅看了他一眼:「關於白爺您的種種,我聽過不少,可是我認識您也不是一天了,我總覺得您跟以前的您不一樣了。」

「噢!」燕翎笑笑道:「二嫂認為我跟以前怎麼不一樣。」

柳瑤紅道:「您要是以前的您,您絕不會怕害了鳳喜,沒有的您都會去找,這種心甘情願的,您該是求之不得,而且您對我也不會這麼規規炬矩,客客氣氣。」

燕翎微微一怔!

柳瑤紅臉一紅:「也許我不該這麼說,我是個死了丈夫的女人,一切都該避著點兒,可是我只是拿這個來說明您跟以前的不同……」

燕翎忙道:「二嫂的意思我懂,可是……」

柳瑤紅道:「別說了,前頭快到了,我只告訴您一點,女人心海底針,這話是一點也不錯的,我是個女人,我了解女人,女人一旦動了心,一旦喜歡上一個人,那怕他是天底下第一等惡魔,我仍然會死心場地,所以,白爺我希望您能救救鳳喜。」

話說完,就停在一扇小門前,這兒是一條小衚衕里,總共沒幾戶人家,冷清,空蕩顯然這一帶里的都是苦哈哈的人家。

柳瑤紅敲了門,一陣腳步聲從裡頭傳了出來:「誰呀。」

「我呀,倭瓜叔,開門。」柳瑤紅應了一句。

燕翎知道了,是老倭瓜!

門開了,真是個倭瓜,矮胖矮胖個老頭兒,都圓了,像極了倭瓜,獅鼻,海口,絡腮鬍,臉也是圓的。他看見燕翎,猛地一怔:「瑤紅,這位是……」

柳瑤紅道:「這位就是白玉樓白爺。」

燕翎抱了抱拳:「老人家。」

老倭瓜「哦!」地一聲忙答禮:「今兒個提白爺,明兒個提白爺,白爺當面竟不認識,我可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快請裡頭坐。」

老倭瓜相長得猛,人可真客氣,他把燕翎讓了進去,柳瑤紅已經先一步進了裡頭,所以這兒老倭瓜領著燕翎剛到小院子里,鐵明等已從堂屋迎了出來。

鐵明老遠就抱了拳,臉上帶著笑,笑得可有點勉強:「白爺,沒謝您去,反倒讓您跑這兒來了,鐵明兄弟太失禮!」

燕翎答了一禮道:「鐵大哥這麼說就太見外了,咱們之間還說什麼謝不謝,當初鳳喜姑娘遭難也是因我而起,我該盡心儘力。」

鐵明道:「白爺這麼說就叫鐵明兄弟更不安了,白爺您已經來了,現在說什麼都嫌遲了,請裡頭坐吧。」他往堂屋讓客。

燕翎卻道:「不坐了,鳳喜姑娘在那兒,我想先看看她!」

柳瑤紅忙道:「在耳屋裡,您跟我來。」她轉身要走。

鐵明輕咳一聲叫住了她:「九妹,等等。」

柳瑤紅回過下身:「怎麼,大哥。」

鐵明道:「我有話跟白爺說。」頓了頓望著燕翎道:「白爺,瑤紅為鳳喜,是一番好意,她認為您安慰安慰鳳喜,鳳喜的病會有起色可是我不這麼想……」

柳瑤紅急道:「大哥,您……」

鐵明跟沒聽見似的,道:「鳳喜本來是個好好的人兒,今天會病成這個樣兒,那是她的命,除了她自己,誰也救不了她,除了她自己看開想開。」

燕翎道:「鐵大哥的意思,是不讓我見鳳喜姑娘。」

鐵明神色肅穆,一點頭道:「是的,您要是真為她好,就別見她,以我看,您見了她不但對她的病沒幫助,反而會對她有害。」

柳瑤紅忙道:「大哥,您不知道。」

「我什麼不知道。」鐵明道:「九妹,我知道的不比你少。」

柳瑤紅道:「您就眼睜睜的看著鳳喜這麼下去。」

鐵明唇邊掠過一絲抽搐,道:「九妹,你們都跟我自己的親弟妹一樣,我何嘗願意看著鳳喜這樣下去,可是你要知道,誰都救不了她,除非她自己能想開。」

柳瑤紅道:「大哥,您不是女兒家,不了解女兒家,她要是能想開,看開,不就不會病成這個樣兒了么。」

老倭瓜輕咳一聲道:「老大,瑤紅說的對……」

鐵明像沒聽見,道:「那是她的命,她命里該有這一劫!」

「不,大哥。」柳瑤紅道:「我跟白爺說過了,白爺願意要鳳喜……」

鐵明濃眉一揚:「怎麼說,白爺,你願意要鳳喜。」

燕翎咬一咬牙,毅然點頭:「不錯。」

鐵明道:「謝謝你的好意,你願意要她,我還捨不得呢,這門親事不敢高攀。」

柳瑤紅跟老倭瓜猛一怔,老倭瓜忙道:「老大,你是怎麼了?」

柳瑤紅也道:「大哥,您……」

鐵明兩眼微睜,目光炯炯,望著燕翎道:「白爺,話我說在前頭,你要是聽不下去,可以給我一劍殺了我,我是他們的大師兄,我不能害了鳳喜一輩子,也不能讓她糊裡糊塗地斷送了自己一生,我寧可讓她病死,絕不能讓她嫁給你白玉樓這麼個人,我們雖是江湖上不入流的小角色,可是我們規規矩矩,清清白白……」

燕翎突然笑了:「鐵大哥原來是為這個啊。」

鐵明一點頭道:「不錯,就是為這個。」

燕翎道:「鐵大哥,鳳喜自己願意」

鐵明道:「我是她的大師兄,我不願意。」

柳瑤紅叫道:「大哥,您……」

鐵明沉聲道:「九妹,你只知道鳳喜現在病得厲害,你想過鳳喜的以後沒有。」

柳瑤紅低下了頭:「我知道,可是咱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鳳喜……」

鐵明道:「九妹,長痛不如短痛啊。」

柳瑤紅沒再說話,老倭瓜老淚縱橫,也低下了頭。

鐵明道:「白爺,我話就說到這兒了,您救過鳳喜,我們感激,也永不會忘記,可是我絕不能讓鳳喜嫁給你,而且我們也不是富貴中人,您請吧。」

燕翎沉默了一下,搖搖頭道:「鐵大哥,您真會逼人。」目光一凝,道:「鐵大哥,這樣好不,讓我見鳳喜一面,我馬上就走,反正您不怕她有什麼三長兩短……」

鐵明道:「不行,我還想給她多活兩天,老實說她也未必願意見你。」

燕翎道:「我要是非見不可呢?」

鐵明道:「那也行,你先打倒姓鐵的。」

「容易。」燕翎一點頭,一指點了出去。鐵明沒提防燕翎說動手就動手,其實就是他有所提防也躲不了,身軀一晃,往後便倒。

江漢武等幾個臉上變了色,究竟他們還是護著自己的大師兄,幾個人剛要動。

燕翎有多快,身子連閃了幾閃,就把江漢武幾個全點倒了。

老倭瓜站在燕翎身後,這時候他鬚髮俱張,大喝一聲撲向燕翎。

燕翎閃身躲過,順勢輕輕一掌,老倭瓜也爬下了,爬在了鐵明身上,沒摔著。

柳瑤紅瞪大了眼:「白爺,您……」

燕翎道:「二嫂您都看見了,我不得已,我只不過是制了鐵大哥他們幾位的穴道而已。」

柳瑤紅遲疑了一下,道:「您,您要見鳳喜。」

燕翎道:「是的,二嫂,我要治鳳喜的心病。」

柳瑤紅道:「白爺,我始終認為您跟以前有所不同,要不然剛才您就傷了大哥了,鳳喜的以後……」

燕翎道:「二嫂往後看,行不。」

柳瑤紅深深盯一眼:「您請跟我來吧。」柳瑤紅她帶著燕翎進了堂屋,掀開左身旁的門帘兒,她就說了話:「鳳喜,白爺來看你了。」

沒聽見郭鳳喜說話,只聞見藥味鑽鼻。

耳房裡一盞油燈,燈光照著床上郭鳳喜瘦弱的背影,望之讓人鼻酸。

一個情字就這麼折磨人。柳瑤紅定了過去,輕輕道:「鳳喜,白爺來看你了。」

郭鳳喜虛弱話聲響起:「我當不起,叫他出去,叫他走!」

柳瑤紅道:「傻妹妹,你這又何必,白爺他有心……」

「不管他有什麼心,那是他的事,我死我活跟他沒關係,讓他找他的榮華富貴去,讓他走。」

燕翎說了話:「鳳喜,我知道你為什麼生氣……」

「我沒有生氣,我不配。」

燕翎道:「我知道錯了,從今後,我不談什麼榮華富貴,等你病一好,我就帶你回江南去,好不好。」

郭鳳喜沒說話,瘦弱的身軀卻起了顫抖。

柳瑤紅忙道:「鳳喜,人家白爺已經認錯了……」

郭鳳喜說了話,話卻帶著哭聲:「他沒錯,我錯了,錯在我當初根本就不該……」倏地住口不言,身軀顫抖得更厲害。

柳瑤紅道:「傻妹妹,都到這時候了,還說這個幹什麼,愛不是罪,情也不是罪,這怎麼能叫錯。」

郭鳳喜突然不哭了:「你可是真心?」

燕翎道:「要不是真心,今天我就不會來了,不過,鳳喜,你要知道,只一步躍出了京城,我的日子馬上就會不好過。」

「我不怕苦。」

「不只是苦。」

「我也擔得起風險,只你對我好,我什麼都不怕。」

「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是真心今天就不會來了。」

郭鳳喜的身軀又起了顫抖。

柳瑤紅含淚而笑:「好了,現在什麼都不急,急的是你得趕快好,要不然像這樣病病歪歪的怎麼走。」轉臉望燕翎:「白爺,您跟鳳喜聊聊,我去給您倒杯茶去。」

柳瑤紅說完話之後轉身要走,她是個有心人!

郭鳳喜突然轉過了身,只這麼幾天,人都變得不像樣兒了,臉色蒼白得讓人心酸,的確是,一個情字真折磨人:「二嫂。」她叫了柳瑤紅一聲。

柳瑤紅含笑轉回身:「又不是小孩兒了,難道還要二嫂摟著不成,放心,白爺吃不了你的。」她沒再等郭鳳喜說話,擰身走了,當她背向燕翎跟郭鳳喜的時候,她那艷麗的嬌靨上浮現起一種難以言喻的神色,可惜燕翎跟郭鳳喜沒看見。

郭鳳喜蒼白的嬌靨上浮現起一抹紅暈,她抬眼望向燕翎。

當她的目光接觸到燕翎的目光的時候,她眼圈兒也紅了,眼一閉,撲簌簌滴落兩行情淚,淚水滑過她那消瘦的面頰,落在了枕頭上。

燕翎心頭一陣緊,走過去坐在床沿兒上,輕輕道:「鳳喜,怎麼又難受了。」

郭鳳喜一驚睜眼,剎時嬌靨通紅:「你,你怎麼能坐在這兒,快起來。」

燕翎沒動,笑笑道:「這又什麼關係,咱們已經有了名份了。」

「不行,」郭鳳喜紅著臉色道:「待會二嫂進來看見……」

「我不會不讓二嫂看見么,我一聽見二嫂的腳步聲就站了起來。」

郭鳳喜只怕是她二嫂看見,出她本心地又何嘗願意燕翎離開,她又閉上了眼,臉脹得通紅,道:「你挨我這麼近幹什麼?」

燕翎道:「咱倆名份已定了,離那麼遠說話算什麼,你說是不?」

「你要跟我說什麼?」郭鳳喜低低問了一聲。

燕翎道:「我要告訴你,我不姓白,也不是江南白玉樓。」

郭鳳喜猛然睜開了眼:「你,你說什麼?你不姓白,不是江南白玉樓?」

燕翎「嗯!」了一聲。

郭鳳喜道:「你,你哄我,你可別跟我開玩笑。」

燕翎道:「真的,鳳喜,我真不是江南白玉樓!」

郭鳳喜要往起坐,可是動了一下沒坐起,道:「那你是……」

燕翎道:「鳳喜,我姓燕,燕趙的燕。」

郭鳳喜道:「你姓燕?」

燕翎道:「你知道不,關外有個燕家。」

郭鳳喜睜大了美目:「你是關外燕家的人?」

燕翎點點頭:「不錯,我叫燕翎。」

郭鳳喜輕叫道:「這麼說,你,你是燕家少爺……」

燕翎道:「少爺不敢當,燕翎。」

郭鳳喜道:「我不信。」

燕翎一怔:「你不信?為什麼?」

郭鳳喜道:「我沒見過燕家的人,可是我常聽師父提起關外燕家,燕家的人絕不會為他們這個朝廷效力……」

燕翎道:「誰說燕家的人為他們這個朝廷效力了?」

郭鳳喜道:「你不是八阿哥府的人么?」

燕翎道:「是啊,我是為八阿哥一個人效力,並不是為他們這個朝廷效力。」

郭鳳喜道:「那也不對,燕家的人怎麼會……」

「鳳喜,」燕翎道:「我懂你的意思,可是為胤-效力的是白玉樓不是燕翎。」

郭鳳喜道:「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你都把我弄糊塗了。」

燕翎搖搖頭道:「鳳喜,請你不要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你只知道我是關外燕家的人,我叫燕翎,燕家的人不會貪圖他們這份榮華富貴,這還不夠么!」

郭鳳喜美目微睜道:「我明白了,你是冒充江南白玉樓……」

燕翎道:「不錯,我是冒充江南白玉樓。」

郭鳳喜道:「你並不是真為胤-效力。」

燕翎道:「不錯,我並不是真為胤-效力。」

郭鳳喜道:「那你究竟是……」

燕翎道:「還用再問么,鳳喜。」

郭鳳喜美目猛睜道:「這麼說你是來……」倏地住口不言。

燕翎沒說話。

郭鳳喜目光一凝,道:「我怎麼知道你真是關外燕家的燕翎。」

燕翎道:「鳳喜,我要真是江南白玉樓的話,第一個受害的就是你。」

郭鳳喜道:「你害得我還不夠么?」

燕翎道:「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

「別說了,」郭鳳喜道:「我知道你什麼意思……」神色忽然一黯道:「弄了半天你不是江南白玉樓,你是關外燕家的燕少爺,燕少爺……」

燕翎皺眉道:「鳳喜,別燕少爺燕少爺的好不好?」

郭鳳喜跟沒聽見一樣,道:「燕少爺,我不敢再留您了,您請吧。」

燕翎一怔道:「鳳喜,你這是……」

郭鳳喜臉往裡一轉,道:「我不配。」

燕翎道:「鳳喜,你這叫什麼話。」

郭鳳喜道:「燕家家大業大?名滿天下,我只不過是個天橋賣藝女子……。」

燕翎道:「鳳喜,你怎麼有這種世俗之見,燕家也不過是個江湖人家」

郭鳳喜道:「不一樣。」

燕翎道:「有什麼不一樣的,我比誰多個鼻子少隻眼。」

郭鳳喜道:「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

「不管你指的是什麼。」燕翎道:「你不該有這種世俗的門戶之見,燕翎我不是人間賤丈夫,你既然知道關外燕家,也該知道燕家都不是世俗中人。」

郭鳳喜道:「我知道,可是……」

燕翎道:「別說了,鳳喜,咱們說好了的,咱們不是過家家,怎麼能說了不算。」

郭鳳喜轉過了臉:「那,你,你不會嫌我。」

「我嫌過你么?鳳喜。」燕鑭道:「我像個嫌人的人么?我為什麼嫌你,又憑什麼嫌你?」

郭鳳喜道:「我是說老人家……」

燕翎道:「燕家沒有嫌人的人,燕家的家教里沒教過嫌人。」

郭鳳喜消瘦的嬌靨突然一紅,低低道:「那我就放心了!」

為誰消瘦,為誰憔悴,病里的嬌羞模樣更楚楚動人!

燕翎忍不住抓住了郭鳳喜的玉手。

郭鳳喜一驚,連耳根子都紅了,急道:「哎喲,你怎麼敢……快放手……」

她要掙脫燕翎的手,病里虛弱,那來的力氣?何況燕翎沒放手。

燕翎清晰地感覺到,掌心裡的那隻玉手,冰涼,還帶著輕微的顫抖。

郭鳳喜的一雙眸子,本來黯淡失神,可是這時候有了光采,也顯得水靈異常,那光采,那水靈,都能讓人心神震顫。

燕翎的心神震頭了,清清晰晰地震顫了,他自己感覺得出來。

就在這一剎那,這間小屋陷入了寂靜之中,靜得能聽見兩個人的心跳。

這一刻是最美、最動人的。

這一刻除了四道眼神跟兩顆心之外,別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那四道眼神跟兩顆心,都浸沉在比蜜還甜上千萬倍的一種東西之中。

一聲惱人的腳步聲劃破寧靜月色傳了過來。

驚醒了燕翎,也驚醒了郭鳳喜,郭鳳喜忙抽回了手,嬌羞欲滴,忙轉臉向里。

燕翎吸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道:「鳳喜,該讓你知道的,我都告訴了你……」

「你放心,我不會讓第二個人知道。」

燕翎輕輕地說:「我不是這意思。」

燕翎道:「鐵大哥幾位都是血性豪雄,我不怕他們知道,我也不打算再瞞他們,我只是告訴你,我暫時還不能離京。」

「我知道。」郭鳳喜道:「我願意在京里等你,直到你能走的那一天。」

燕翎道:「謝謝你,鳳喜。」

「不」郭鳳喜道:「是我該……」

燕翎忽然道:「二嫂來了。」他站起來往一邊走了兩步。

輕盈步履響動,柳瑤紅端著茶進來,含笑道:「現燒水現開的,讓您久等了。」

燕翎道:「二嫂太客氣了,謝謝二嫂。」

柳瑤紅把茶放在桌上,目光從郭鳳喜布滿羞紅的嬌靨上掠過:「心病到底還是得心藥醫,瞧瞧,鳳喜的精神好多了。」

郭鳳喜嬌靨上羞紅色更濃了,道:「二嫂,他不姓白,不是江南白玉樓……」

柳瑤紅微微一怔,「哦!」地一聲轉望燕翎。

燕翎微一欠身道:「燕翎見過二嫂。」

「燕翎?」柳瑤紅又復一怔。

郭鳳喜道:「二嫂,關外燕家。」

柳瑤紅美目猛睜,叫道:「關外燕家?您,你是關外燕家的燕少爺?」

燕翎道:「二嫂,我叫燕翎。」

柳瑤紅驚詫欲絕,看看郭鳳喜,又看看燕翔:「這,這是……」

郭鳳喜道:「我也是剛才知道。」

柳瑤紅道:「這,這怎麼會……」

燕翎笑笑道:「二嫂,這幾個皇子府里是不會要燕家的人的,而且他們也不容燕家的人在京里逗留,沒奈何,我只有冒充江南白玉樓。」

柳瑤紅點頭說道:「我明白,我明白,只是江南白玉樓名氣很大,不會沒人認識他,萬一……」

燕翎道:「巧得很,二嫂,白玉樓長得跟我有幾分相像。」

柳瑤紅道:「那,萬一白玉樓本人……」

「白玉樓么?」燕翎道:「他永遠不會知道我冒充他,也永遠不會來找我。」

柳瑤紅一怔道:「難道說白玉樓已經……」

燕翎道:「白玉樓此人橫行江南,名聲狼藉,在江南除了有數幾個人之外,沒有一個不怕他,他不但武功好,而人機警狡猾,江南有數的幾個高手,像『江南八俠』他們,有心想除去他,他卻躲得連人影都找不到,說起來他是江南一奇,也是江南一害,而偏巧有一趟我上江南去讓我碰上了,他不知道我是誰,我也沒讓他知道我是誰,我把他約到了一座山,二十招內搏殺了他,這件事始終沒第二個人知道。」

柳瑤紅靜靜聽完,人已漸漸平靜,凝目望著燕翎道:「恕我直問一句,您真不是白玉樓?」

燕翎笑笑道:「我要是白玉樓的話,二嫂就不會老覺得我不像傳說中的白玉樓了,是不?」

柳瑤紅道:「恕我再直問一句,您真是關外燕家的燕少爺?」

燕翎道:「二嫂,『大羅劍』蕭紹威蕭大俠是我的姨父,您也許不方便在他那兒打聽,鳳喜有個好朋友,她把心事都告訴了人家,因之才有冒白玉樓之名把她約出去擄走她的事發生,擄鳳喜的人事先不知道我是誰,要是知道,她斷不敢輕碰鳳喜,現在,擄鳳喜的人,跟鳳喜那個好朋友都已知道我是誰,鳳喜可以問問她那個好朋友,不過鳳喜那個好朋友也許不敢承認,沒奈何,我只有讓二嫂您看看這個……」

他探懷取出了那面「日月令旗」,道:「二嫂應該知道這是什麼?」

柳瑤紅美目猛睜,脫口驚叫:「『日月令旗』……」

燕翎道:「是的,二嫂,這面『日月令旗』雖不足以證明我是燕家的燕翎,但至少可以證明我這個人並不壞,是不?」

柳瑤紅道:「您何來這面『日月令旗』?」

燕翎倏然一笑道:「有位奇人交給我代她執掌的。」

柳瑤紅道:「這麼說,您是掌令。」

燕翎收起了「日月令旗」,道:「叫我燕翎,二嫂。」

柳瑤紅圓睜美目道:「今兒晚上的事太出人意料,太出人意料了,我們做夢也沒想到您不是白玉樓,做夢也沒想到您是掌令,燕少爺……」

燕翎道:「叫我燕翎,二嫂。」

柳瑤紅道:「不管您是那一位,我該先見見掌令。」話落她向著燕翎施下禮去。

燕翎沒動,道:「『令旗』在身,我只有受二嫂一禮了。」

郭鳳喜掙扎著要坐起:「二嫂,我……」

柳瑤紅忙過去扶她坐起道:「你要幹什麼?」

郭鳳喜道:「我也該拜見『日月令旗』。」

燕翎道:「鳳喜,你有病,這一禮可以免。」

「不!」郭鳳喜道:「我能起來。」她由柳瑤紅攙扶著,居然真下了床。

柳瑤紅驚喜地道:「鳳喜,你,你好了。」

燕翎又何嘗看不出,心頭猛跳,正暗感到高興,郭鳳喜那兒已由柳瑤紅攙扶著盈盈拜下,一拜之後,柳瑤紅又把郭鳳喜扶回床上坐下,郭鳳喜額上微見香汗,柳瑤紅忙找塊手巾給她擦了。

燕翎道:「鳳喜身子還虛,二嫂扶她躺下吧。」

柳瑤紅要扶。郭鳳喜搖頭道:「不,沒病的人躺著也能躺出病出來,這些日子躺在床上不能動,都快把我急瘋了,今兒個好不容易能下床了,我才不躺了呢。」

柳瑤紅轉望燕翎,道:「這倒也是,那就讓她坐會兒吧,真支持不住的時候再躺下來也來得及。」

燕翎一點頭道:「二嫂,時候不早了,請把鐵大哥他們幾位的穴道活開,我跟他幾位解釋解釋之後還要趕回去。」

柳瑤紅道:「大哥他們的穴道我能解么?」

燕翎道:「我用的是普通手法。」

柳瑤紅道:「那就好辦了。」擰身走了出去。

郭鳳喜道:「你要走了?」

燕翎道:「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郭鳳喜低下了頭:「那……你什麼時候再來?」

燕翎道:「現在情形不同了,往後我會常來的。」

只聽鐵明在外頭問道:「姓白的人呢?」

燕翎立即揚聲應道:「鐵大哥,人在這兒。」

外頭颳起了一陣風,鐵明帶著風撲了進來:「姓白的,你……」

話沒說完,人已撲到,他怒氣滿面,就要出手。

燕翎探懷取出那面「日月令旗」一展,道;「鐵大哥,且慢動手。」

鐵明一怔,顧生生收住撲勢,道:「這是……」

柳瑤紅等跟了進來,柳瑤紅道:「大哥,這是『日月令旗』!」

鐵明兩眼暴睜,叫道:「『日月令旗』?你怎麼……」

柳瑤紅到了他身邊,道:「大哥,他不是江南白玉樓,他是關外燕家的燕少爺,也是掌令。」

鐵明直了眼:「怎麼說?他不是白玉樓,是關外燕家的燕少爺,也是『掌令』,這,這是怎麼回事?」

柳瑤紅把燕翎剛才告訴她的,又飛快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鐵明臉上變了色,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原來……燕少爺,你怎麼不早說。」

燕翎道:「鐵大哥原諒我不對,今兒晚上是為了鳳喜,要不然我還不會讓諸位知道。」

鐵明神情一肅,忽然拜下。後頭那幾位一見鐵明拜了,也忙跟著拜了下去。

鐵明道:「鐵明兄弟拜見掌令,一向有眼無珠冒犯了掌令,還請掌令……」

燕翎上前扶起了鐵明,道:「鐵大哥言重了,我以白玉樓的身份周旋在這個圈子裡,難免會招人誤會,如今過去的都已經過了,不要再提了。」

鐵明滿臉愧色,道:「燕少爺……」

燕翎道:「鐵大哥,我叫燕翎。」

鐵明道:「燕少爺……」

燕翎道:「叫聲兄弟,是不是顯得近些。」

鐵明一搖頭道:「愧煞鐵明了,兄弟就兄弟吧……」

燕翎道:「鐵大哥,沒什麼好傀的,嫉惡如仇,千對萬對。」

鐵明道:「可是……」

燕翎道:「鐵大哥,別說了,現在有兩件事我要問問鐵大哥……」

鐵明道:「什麼事,兄弟。」

燕翎道;「老爺子以俠義敦諸位,諸位也都是血性豪雄,但是諸位一向只是在京城地面上活動,即使濟弱扶傾,行俠仗義,那也不過是私鬥,現在我想把諸位納入『日月會旗』之下……」

鐵明兩眼一睜:「兄弟,我們行么?」

燕翎道:「鐵大哥,沒有行不行,只有願不願,『日月旗』下納的是有血性的忠義豪雄,這就夠了。」

鐵明一陣激動,突又跪下道:「這是鐵明兄弟的榮幸,鐵明兄弟的造化,老爺子在天之靈也會感到莫大光榮,鐵明兄弟倘有二心,神人共鑒。」

燕翎扶起鐵明,道:「鐵大哥言重了,從現在起,諸位都是『日月旗』下的人了,往後該怎麼做,都做些什麼,我會隨時告訴諸位……」

鐵明道:「最好現在就交待點事兒。」

燕翎倏然一笑道:「別急,鐵大哥,往後冒險犯難,出生入死的機會多得是。」

鐵明道:「我們兄弟幾個別的不行,這顆膽可不比別人小。」

燕翎笑笑道:「現在暫把公事放在一邊上,咱們談談私事,我跟鳳喜的事,鐵大哥可有什麼高見?」

郭鳳喜紅著臉低下了頭,鐵明咧嘴一笑道:「別臊我了,兄弟,我還能說什麼,只一句話,求之不得,高攀了。」

燕翎道:「什麼高攀,這是世俗之見,咱們不是世俗兒女,不來這個,鐵大哥,我先把風喜交給您,等我什麼時候離京,我什麼時候來迎。」

鐵明瞧了郭鳳喜一眼:「行是行,就怕鳳喜又鬧病。」其他幾位都笑了。

郭鳳喜猛抬頭,嬌靨紅得賽過晚霞,道:「大哥,您……」

「不會了,」柳瑤紅道:「瞧,人家鳳喜這不是已經好了么。」

江漢武道:「兄弟真是位高手,我看往後可以懸壺了。」

柳瑤紅看了他一眼:「誰說的,這種病能逢人就治。」

江漢武一怔,大伙兒都笑了,郭鳳喜羞得捂住了臉。

燕翎道:「二嫂可真厲害啊!」

柳瑤紅道:「二嫂沒你厲害,你能讓人害病,又能治人的病。」

燕翎笑了,搖搖頭道:「我說不過二嫂。」

郭鳳喜道:「二嫂,別得理不饒人好不。」

柳瑤紅瞟了她一眼道:「鳳喜,你讓我饒誰,是饒你呀,還是饒他。」

郭鳳喜說不出話來了。

江漢武道:「二嫂真是,說她不就是說他,說他不也就是說她。」

鐵明道:「漢武今兒個怎麼這麼會說話。」大伙兒又笑了。

燕翎道:「這情形不對,我要臨陣脫逃了。」他抱起雙拳。

鐵明道:「怎麼,兄弟,要走。」

燕翎道:「出來不少時候了,該回去了。」

郭鳳喜看了看燕翎:「我送你出去。」

燕翎道:「別,外頭有風,你病剛好。」

郭鳳喜道:「不要緊,我這又不是……」倏然住了口,沒說下去。

柳瑤紅道:「真是,人家鳳喜這又不是別的病。」

鳳喜的臉紅得像晚霞。大伙兒大笑,差點兒都把房頂都掀了。

郭鳳喜送燕翎到了門口,鐵明他們都沒出去,從堂屋到門口,中間隔著一堵「影壁」,看不見他倆都幹了什麼,也聽不見他倆都說了什麼,反正,鳳喜回來的時候病已輕了幾分。

大伙兒都高興,柳瑤紅也高興,可是臉上總帶點兒難以言喻的表情。

燕翎回到了「八阿哥府」,人都睡了,進後院卻碰見了榮桂,榮桂劈頭就說:「哎呀,我的爺,您怎麼這時候才回來,格格等真您呢。」

燕翎一怔:「不是走了么,」

「是走了,可是玉瑤格格又拐回來了。」

燕翎一聽只玉瑤一個人,登時就鬆了一口氣,道:「格格人呢?」

榮桂道:「在書房裡。」榮桂走了,燕翎去了書房。

書房裡燈光外透,靜悄悄的,聽不見一點聲音,燕翎輕輕敲了敲門。

「誰呀,」真是玉瑤。

燕翎應道:「是我,白玉樓。」

「噢,玉樓,請進來吧。」

進了書房,只玉瑤一個人,燕翎一怔:「怎麼只您一個人。」

玉瑤坐在書桌后,桌上攤著一本書,夜這麼深了,玉瑤了無倦意,她含笑望燕翎道:

「八哥睡去了。」

她笑笑接道:「回到家才發現忘了樣東西,所以又拐了回來,拿了東西剛要走,卻又看見八哥這兒有這麼一本好書,坐這兒一看,把走都忘了,你剛回來。」

燕翎含笑走過去:「要不要我送您回去?」

「怎麼?」玉瑤瞟了他一眼:「剛回來就要我回去。」

燕翎道:「我是怕您回去太晚。」

「我自己都不怕,你又怕什麼。」

燕翎笑了笑,沒再說話。

「是不是要睡去了?」

「不……」

「那就坐呀,幹嘛老站著。」

燕翎坐了下去,就隔桌子坐在玉瑤對面。

玉瑤看了看他:「你是不是常看書?」

「想看,可是老沒工夫。」

「這樣你不覺得累么?」

「還好,習慣了,誰叫是天生的江湖人。」

「不能改變自己么?」

「想。」

「改變不了?」

「不錯。」

「我不信。」

燕翎笑笑:「打個比方,拿您來說,現在想過平民生活,能么?」

玉瑤道:「我早就夢想能有那麼一天,由絢爛歸於平淡,可是我是宗室,牽扯的問題太多,所以終歸只是個難以實現的夢想,你跟我不同……」

「格格,」燕翎道:「江湖遠比宦海複雜,一個江湖人所牽扯到的,也絕不比一位宗室單純。」

玉瑤道:「噢?我倒要聽聽江湖人牽扯到的,比宗室怎麼個不單純法。」

燕翎道:「格格,我請教,要是您現在想脫離宗籍,過平民生活,最難過的一關是…」

「當然是皇上。」

「這麼說,只要皇上應允,『宗人府』說不上話。」

「本來就是這樣。」

「這就是了,江湖人不是這樣,江湖人要脫離江湖,恐怕要得到整個武林的應允。」

「怎麼,還要挨個兒問他們去。」

「那倒不必,事實上也不可能,江湖人沒有一個不牽扯到幾樁恩怨的,只一牽扯上恩怨,不到躺下了他是沒完沒了,算不清的。」

玉瑤沉默了一下:「這我也聽說過,不過我總認為那還在個人。」

「隔行如隔山,這道理一樣,您身不在江湖,不會了解的。」

「這麼說你這一輩子都要待在江湖裡了。」

「那也不一定,」燕翎笑笑道:「人生際遇不定,世間事也很難預料,說不定將來我有那麼個機會,可以輕易地脫離江湖。」

「宦海比江湖更險惡。」

燕翎目光一斂道:「格格的意思是……」

玉瑤道:「還記得我告訴過你的話么,你要是為你自己,你該到四阿哥門裡去。」

「金玉良言,豈敢或忘。」

「我現在卻要勸你,真正為你自己,你應該回到江湖去!」

燕翎笑了:「格格這是為那一位做說客?」

玉瑤道:「你看我是那樣的人?」

「我斗膽,」燕翎道:「您是的話,我知道您在這兒,我就又出去辦事去了。」

玉瑤笑了,有點激動:「這跟我忘了東西拐回來拿的道理一樣。」

燕翎心頭震動,斂去了笑容:「格格,我感激。」

玉瑤的目光落在書頁上:「我不要你感激,這件事在我心裡憋了很久,想讓你知道,又沒那個勇氣,今天晚上我下了決心。」

燕翎道:「格格,我是個江湖人。」

「我不是不知道。」

「白玉樓不是個好人。」

「我聽說過,可是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格格……」

「什麼都別說,只問你對我……」玉瑤的目光都快落到桌子底下去了。

「格格,我怕害了您一輩子。」

「沒人勉強我。」

「格格是宗室。」

「我有過平民生活的心。」

「格格,江湖人說走能拿腿就走,您不能。」

「誰說的。」玉瑤猛然抬起了頭:「我照樣兒能,大不了舍了這個宗籍。」

「格格。」

「剛才是我問你什麼來看。」

「格格不用問我,我倒該問問格格。」

「問我。」玉瑤有點詫異。

「我的命好。」

「那不是很好么。」

「命里不是一房。」

「我早想到了,已經有了?」

「嗯。」

「幾位。」

「兩個。」

「不算多嘛。」

「以後還有沒有不敢說。」

「你的命那麼好么?」玉瑤微微皺了皺眉。

「倒也不全是,有一半兒是因為我心軟。」

「總不能全因為心軟吧。」

「那當然,這種事總得兩廂情願。」

「那還好,」玉瑤吁了一口氣,道:「只不知道那兩位能不能容我。」

「她們也知道我命好。」

「敢情你是把話說了放著。」

「那是冤枉,」燕翎說:「我自己也沒想到我的命會這麼好。」

「我是說了就算了。」

「這種事本非兒戲。」

「那兩位是誰,能讓我知道一下么?」

「有什麼不行的,一個是二阿哥府的『十二金釵』之首謝蘊如,一個是白回回的女徒弟郭鳳喜。」

「怎麼會是……」玉瑤為之一怔。

「格格將來會知道的。」

「看來八阿哥不該再跟二哥斗。」

「那是公事。」

「你也沒白為白回回報仇。」

「天地良心,我可沒什麼企圖。」

玉瑤沉默了一下:「這趟忘東西沒白忘。」

「應該說我的命真好。」燈花突然一聲輕爆,梆柝聲傳來三下。

燕翎看看玉瑤:「格格是不是暫時不願讓人知道。」

「我這就走。」玉瑤站了起來。

燕翎跟著站起:「我送格格。」

「格格是在人前叫的。」玉瑤低下了頭。

「那麼,玉瑤,我送你回去。」

玉瑤抬起了眼!兩個人剛才一直都相當平靜,至少在表面上看不出什麼,可是現在,就這麼一剎那間,兩個人都表露了不自在,尤其玉瑤,雪白的耳根子都紅了。

把玉瑤送了回去,燕翎踏上了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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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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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情字路上愛難割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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