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英雄當有成人之美
雲卿,雪卿送走了燕翎,姐兒倆往回走著。
雲卿看了看雪卿:「妹妹,這麼個人,不會委曲你吧。」
雪卿沒說話。
「是害臊呢,還是還看不上眼。」
「姐姐,」雪卿沒看雲卿,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接道:「你明知道我心裡已經有了別人。」
「哎呀,妹妹,你怎麼還這麼死心眼兒,跟那麼個窮小子有什麼好處,你看看我,要什麼沒有。」
「姐姐,我圖的不是富貴榮華。」
「怎麼好,難道你對玉樓沒一點兒意思。」
「有,奈何相見太晚。」
「不晚,一點兒也不晚,只要你願意……」
「我不能這麼做。」
「妹妹,你是怎麼了,咱們女人家在這個世上還圖什麼別的,誰不求個富貴榮華大享樂……」
「姐姐,各人的看法不一樣。」
雲卿突然看著雪卿停了下來道:「妹妹,咱們這麼辦,別動真的。」
雪卿臉色一變道:「姐姐,你把自己的妹妹當成什麼樣兒人了。」
雲卿道:「妹妹你不願跟他,那麼施個美人計別動真的,這不正如你的意么。」
雪卿道:「姐姐,話不能這麼說,事情也不能這麼做。」
「什麼話,不能這麼說,事情也不能這麼做。」
雪卿道:「姐姐,女兒家重的是清白跟名節,縱然是施個美人計,不動真情意,我也是對不起我心裡的人。」
雲卿「哎喲!」一聲道:「妹妹,幹嘛跟我說這個大道理呀,做姐姐的我不懂么,只是清白,名節算什麼,值多少錢一斤,就拿姐姐我來說吧,我要是把清白,名節看這麼重,我能有今天,非跟那個死鬼受苦受罪一輩子不可……」
雪卿道:「姐姐,你怎麼能這麼說姐夫,當初你嫁給姐夫的時候,他就是那個樣兒,你又不是不知道,也沒人逼你,姐夫是個老老實實,本本份份的讀書人……」
雲卿哼了一聲道:「有什麼出息,當初我是讓鬼迷了心竅,現在我算是明白過來了,老天爺給了我這麼一身本錢,我幹嘛都把它扔在洗衣裳盆里,爐台邊兒。妹妹,別這麼-,人生在世,不為自己打算,天誅地滅。咱們姐妹倆本錢都不差,只要想得通看得開,要什麼都有,只因為你是我的親妹妹,要換個旁人我還懶得管她呢。」
雪卿瞪大了一雙美目,神情激動:「姐姐,你,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兒。」
雲卿道:「我只是變聰明了,有什麼不對,妹妹,我看你……」
雪卿香唇邊掠過一絲抽搐,道:「姐姐,我知道,現在跟你說什麼也沒有用了,你一定聽不進去,你當初嫁的是個讀書人,我現在心裡有的也是個讀書人,可是我的看法跟你不一樣,感受也跟你不同,布茅疏淡,我能甘之若飴,我沒想到你要接我來住兩天為的是這個,要是知道,我說什麼也不會來!」
雲卿也瞪大了眼:「妹妹,你,你怎麼這麼。」
雪卿道:「你認為我是-么?」
雲卿道:「難道不是,送上門來的榮華富貴你不要……」
雪卿淡然一笑道:「也許我真-,可是姐姐,我覺得你可憐!」
「可憐!我可憐!」雲卿格格嬌笑起來:「我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我還可憐,那有我這樣可憐的。」
雪卿道:「姐姐,我不願再說什麼了,你不懂我的意思,就是再說你也未必懂,我想回去了,麻煩你派個人送我回去。」
雲卿忽然一臉企求色道:「妹妹,我在四阿哥面前誇下了海口,這件事就算你幫我的忙,行不?」
雪卿道:「姐姐,這裡忙我幫不上。」
雲卿道:「妹妹,再怎麼看,咱們是一母同胞。」
雪卿道:「姐姐既然知道咱們是一母同胞,就不該害我這個做妹妹的。」
雲卿道:「妹妹,我這是害你?我這是為你好,我剛不說過么,要換個旁人,我還懶得管她呢!」
雪卿道:「姐姐要認為是為我好,那麼姐姐這番好意我只有心領。」
雲卿嬌美的臉上,突然浮現一片寒霜,道:「妹妹,姐姐這個忙你真不肯幫。」
雪卿毅然道:「人各有志,姐姐原諒。」
雲卿點頭冷笑:「好吧,我原看咱們是一母同胞親姐妹,兩手捧著榮華富貴往你面前送,而且好說好商量的,現在你既然不領我這個情,不肯幫我這個忙,那我就只有……」
雪卿道:「姐姐原諒!」
雲卿冷笑道:「用不著叫我原諒,你馬上就會氣我,罵我,甚至於恨我。」
雪卿搖頭道:「不,姐姐,我不會,你是我的親姐姐,我只覺得你可憐。」
雲卿瞟了雪卿一眼:「是么,妹妹?」
雪卿點頭道:「是的,姐姐。」
雲卿道:「無論我怎麼對你,你都不恨我?」
雪卿毅然再點頭:「是的,誰叫你是我的親姐姐。」
雲卿道:「你大概以為,我這個做姐姐的不會對你這個妹妹怎樣,對不對?」
雪卿道:「是的。」
雲卿冷笑道:「你太相信我這個做姐姐的了……」
探手入懷摸出了一樣東西,那是一個小小的心形絲囊,囊是鮮紅的-綉兒是鵝黃色的,煞是好看,雲卿道:「妹妹認得這是誰的么!」
雪卿微微一怔:「這是我去年送給浩天的,姐姐怎麼……」
「不差。」雲卿微一點頭道:「妹妹自己做的東西,到底自己還認得,這正是妹妹去年送給浩天的訂情物,心形的絲囊,妹妹把心給了浩天,讓他掛在胸前,緊緊貼著他的心,讓你的心跟他的心俱在一起……」
雪卿嬌靨紅了:「姐姐,你怎麼好……」
雲卿冷冷一笑道:「別害臊了,妹妹,你該問問這東西怎麼會到了我手裡?」
雪卿道:「我正要問!」
雲卿瞟了雪卿一眼道:「其實,妹妹你是個聰明人,似乎用不著問……」
雪卿臉色陡然一變,急道:「姐姐,你們把浩天怎麼樣了?」
雲卿格格嬌笑道:「妹妹不愧冰雪聰明,心竅兒玲瓏剔透……」
雪卿伸玉手抓住了雲卿的柔荑:「姐姐……」
雲卿翻腕反抓住了雪卿的玉手:「妹妹,別著急,聽姐姐我告訴你,其實要怪這都該怪你那個心上人自己,日子過得好好兒的,他讀他的書,誰也沒招他惹他,更沒虧待他,他竟然暗中跟江南呂留良那班造反的秀才有來往……」
雪卿急道:「沒這事兒,這是誰說的?」
雲卿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有人這麼密告。」
雪卿道:「那……浩天現在……」
雲卿道:「已經讓抓進『九門提督』衙門了,你還不知道啊?」
雪卿臉色大變,道:「姐姐,你,我,我不信……」
雲卿嘆了口氣道:「別說你不信,起先我也不信,可是你瞧瞧這個……」
她提起絲囊幌了幌道:「這是你現在這個姐夫從『九門提督』衙門裡拿回來的,你自己做的東西你認得,這該不假吧!」
雪卿臉色煞白,嬌軀暴顫:「姐姐你怎麼能這樣對浩天,這樣對我,你好狠!」
「哎喲,妹妹。」雲卿皺眉嬌呼:「這你可冤枉我這個做姐姐的了,我急得跟什麼似的,正在想法子救浩天呢,你知道,你現在這個姐夫雖然有大勢不小,可卻遠不如四阿哥說句話,只要四阿哥一句話說出去,包管『九門提督』衙門乖乖放人,可是人家憑什麼管咱們的事兒呀,咱們總得替人家盡點兒心力才好開口求人家呀,你說是不是,妹妹?」
雪卿美目中淚光閃動,顫聲道:「姐姐,我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
雲卿唇揚了揚,似笑非笑,道:「妹妹,在這節骨眼兒上說這個,幫不上浩天一點兒忙,你知道,謀叛造反是要腦袋的。」
雪卿沒說話,撲簌簌掛落淚珠淚兩行。
雲卿拉過了雪卿的手,柔聲說道:「-妹妹,別害怕,也用不著掉淚,這裡事兒在咱們看來是挺嚇人的,可是人家四阿哥只一句話就能解決了,只要你願意為四阿哥盡點兒心力,然後去求求四阿哥,還怕救不了浩天。」
雪卿道:「我不是因為怕掉淚,我是為痛心哭,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雲卿道:「哎喲,妹妹,你怎麼說,這話能這麼怪我么……」
雪卿道:「好了,姐姐你不用再說什麼,浩天是什麼時候讓他們抓進去的。」
雲卿道:「這我不清楚,不過反正就是這兩天的事兒。」
雪卿道:「讓我先見浩天一面。」
雲卿道:「怎麼,敢莫妹妹你還不相信?」
「不,我相信。」
雲卿道:「我只是想先見見浩天。」
雲卿遲疑了一下,點頭道:「好吧,呆會兒我去給你想想辦法。」
雪卿道:「我現在就要見浩天。」
雲卿道:「現在,這麼急!」
雪卿道:「姐姐,難道你一點姐妹之情都不理會,今天就算我是個罪人,你也該法外施恩啦。」
雲卿瞪著雪卿看了一會兒,道:「你現在跟我見你這個姐夫去。」
她轉身往後行去。雪卿美目里的淚光閃了一閃,邁步跟了過去。
燕翎眉鋒皺得老深,一邊走,一邊想。現在他有九成把握,挑二阿哥秘密機關的,是那位四阿哥胤禎的人,可是他還沒辦法確定是誰,也還沒有抓到證據。他知道,抓這種證據並不容易,『雍郡王府』的這種高手,一定是藏在『雍郡王府』里,要想抓證據,必得到『雍郡王府』里去,因為那位雍郡王一定不會輕易放這種高手出去。這種「利器」,誰都會保持極度的機密,雍郡王這個人不會不懂這道理,尤其這種「利器」已經暗中用過一次,正鬧得「滿城風雨」。
他想找謝蘊如,把此行的經過告訴她去,可卻得避著白家的人,不能去。
怎麼辦,找個什麼理由往『雍王郡府』跑得勤一點兒,找證據去。
燕翎就這麼想著回到了八阿哥的貝勒府,他還沒想出來能不露痕迹的好理由。
進了『貝勒府』直接去見八阿哥,這時候晚飯剛罷,八阿哥在他的書房裡,正在踱步,不知道是急,還是飯後閑步走。
燕翎一進門,八阿哥神情一松一喜,可是接著卻埋怨上了:「玉樓,你怎麼一出去就不知道回來……」
燕翎道:「八爺,我不跟您說過,我晚半響回來么。」現在正是晚半響。
八阿哥沉默一下道:「玉樓,不是我愛埋怨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燕翎道:「我知道,所以我在這時候趕了回來。」
八阿哥擺手道:「好了,好了,想是你有理,查出什麼來沒有。」
燕翎道:「八爺,您該先問問我吃飯了沒有?」
「還用問,」八阿哥道:「這麼大個人了,你還會餓著。」
燕翎道:「話不是這麼說,不管我吃了沒有,您該表示您做主子的關心下屬。」
八阿哥道:「好,好,好,你有理,我問,我問,吃了沒有?」
燕翎打了個飽隔兒,道:「吃了,這一頓真不賴,酒足飯飽。」
八阿哥道:「噢,還有喝酒了。」
燕翎道:「可不,有人請客。」
八阿哥道:「那麼你查的事兒……」
燕翎道:「您不問問是誰請客?」
八阿哥道:「我問這幹什麼。」
燕翎道:「關係大著呢,您要是知道是誰請客,准嚇一大跳。」
八阿哥看了他一眼:「噢,是誰請的客。」
燕翎道:「四阿哥跟年羹堯。」
八阿哥一怔道:「老四跟年羹堯,你跑他那兒去幹什麼去了?」
燕翎道:「事兒是他乾的,您不讓我上他那兒去查,您讓我上那兒去查。」
八阿哥又復一怔,脫口叫道:「怎麼說,事兒是老四……」
燕翎以指壓唇,「哦。」地一聲道:「八爺,您能不能輕點兒。」
八阿哥還真聽話,馬上壓低了聲道:「真是他乾的,你怎知道是他乾的。」
燕翎淡然一笑道:「四阿哥是頗富心機的人,可在我面前他還差一點兒。」
他沒說經過,八阿哥也沒顧得問,吁了一口氣道:「好哇,弄了半天敵情是老四他,這麼一來,咱們防著他的人就行了。」
燕翎道:「您只打算防防他的人就算了么?」
八阿哥道:「那怎麼辦,難道我找他去,挑他的秘密機關,那不是為老二出了力么,我可犯不著。」
燕翎道:「不用您找他去,自有人代您去找他,而且一定火拚一場。」
八阿哥道:「有人代我去找他,誰代我去找他?」
燕翎笑道:「八爺要是把這消息往二阿哥耳朵里一送,您想會有什麼後果?」
八阿哥一怔,馬上瞪大了眼,興奮地道:「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妙,妙,妙,玉樓,真虧你想得出這妙主意,你可真是我的左右手,要是把這消息往老二耳朵里一送,瞧吧,准有一場全武修的火爆好戰,玉樓,那麼咱們趕快去吧。」
燕翎搖搖頭道:「不忙,八爺,欲速則不達。」
八阿哥又一怔:「怎麼又欲速則不達了。」
燕翎道:「八爺,要是您是二阿哥,有人把消息送進您耳朵里,您信不信。」
八阿哥道:「這……,只要有證據,我當然信。」
「就是嘍!」燕翎道:「咱們現在欠缺的就是證據。」
八阿哥呆了一呆道:「怎麼說,你沒有證據,」
燕翎道:「我的八爺,我才去多大會兒工夫,能查出是誰幹的已經不容易了。」
八阿哥道:「那……,那怎麼辦?」
燕翎道:「自然是找證據呀。」
八阿哥道:「上那兒找證據去?」
「您說呢?」燕翎反問他一句。
「老四府里!」
「不錯,他派出的這個人是少有的高手,自然是不願讓他常露面,尤其二阿哥一處秘密機關被挑,這會兒風聲正緊,四阿哥更不會讓他露面,不得已,只有上四阿哥府找證據去了。」
「上他那兒找證據?你不是開玩笑吧?」
「您看我是跟您開玩笑么!」
八阿哥目光一凝,道:「玉樓,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啊,上他那兒找證據,不但難,而且險。」
「八爺,您說,世上那樣事兒容易。」
八阿哥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點頭道:「這倒也是,那你打算怎麼辦!」
燕翎道:「我正這兒作難呢,您說,我有什麼理由往四阿哥那兒跑那麼勤,而且一點兒痕迹都不露。」
八阿哥道:「所以我說難且陰。」
燕翎道:「可是總不能放棄這大好機會吧,能么?」
八阿哥皺了眉,半天沒說話。
燕翎道:「只要有這麼個理由,能讓我不露痕迹的往四阿哥那兒跑幾趟,我准能找出證據。」
八阿哥道:「我也想不出理由來,你是我的人,我跟他又是冤家對頭,要沒有以前的事兒,你連他的門都近不了……」只聽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
燕翎一聽就聽出是誰來了,忙道:「八爺,您記住,這件事除了您,別再讓第三個人知道,要是走露了消息,咱們這把火可就點不起來了。」
八阿哥道:「這我知道。」
步履聲到了門口,只聽榮桂在外頭道:「奴才告進。」
八阿哥道:「進來。」
榮桂推門走了進來,低著頭,哈著腰,見燕翎一怔:「喲,白爺,您在這兒呀,剛到您屋裡去過,見您屋裡沒點燈……」
燕翎道:「我一回來就來見八爺了,有事兜么?」
榮桂道:「我沒事兒八爺剛才直著急。」
燕翎「哦」了一聲,笑笑沒說話。
八阿哥道:「榮桂,你有什麼事兒么?」
榮桂道:「奴才沒事兒,奴才只是來看看。」
八阿哥擺擺手:「你去吧,我跟玉樓商量點事兒。」
榮桂應了一聲,施個禮退了出去,臨退出去的時候沖燕翎飛快遞了個眼色。
燕翎看得暗暗一怔!榮桂退出了書房,步履聲由近而遠。
八阿哥道:「玉樓,你看這件事兒怎麼辦?」
燕翎想著榮桂剛才那個眼色,心知榮桂有事兒,心裡盤算著,嘴裡應道:「這裡事急不得,一時我也沒什麼好王意,我看這樣吧,咱們慢慢兒想……」
八阿哥道:「慢慢兒想!」
燕翎道:「八爺,想一件事兒,有時候絞盡腦汁並不見得能想出來,想不出來心裡就會急亂,一急一亂就更想不出來了,何如咱們都靜一靜,慢慢想,好在不急在這一兩天。」
八阿哥皺著眉猛揮一拳,沒說話。
燕翎道:「您歇會兒吧,我告退,想著了我馬上來見您!」
八阿哥擺擺手:「好吧,你去吧,免得我看見你就著急!」
燕翎欠個身退出了書房。
燕翎出書房就去找榮桂,剛走完畫廊,榮桂就從另一條畫廊頭上迎了過來。
燕翎劈頭就問:「什麼事兒?」
榮桂一咧嘴道:「就知道您不會讓我久等。」從袖口裡摸出一封信遞給燕翎。
燕翎微微一怔:「這是……」
榮桂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燕翎伸手接過,撒開信封,抽出信箋,畫廊上太暗,他竭盡目力看了看,他看見了信是四阿哥胤禎的親筆,沒寫什麼,只讓他馬上去一趟,他訝然抬眼:「四爺這是幹什麼?」
榮桂道:「信里怎麼說?」
燕翎道:「讓我馬上去一趟。」
榮桂道:「那您馬上去一趟不就得了么。」
燕翎道:「我剛從『雍郡王府』回來……」
榮桂道:「也許四爺臨時想起了什麼事兒。」
燕翎沉吟了一下,道:「你忙你的去吧,我去跟八爺說一聲去。」
榮桂一怔忙道:「您要跟他說一聲去?」
燕翎道:「放心,我自有說辭,不會把你托出來的。」
榮桂笑了,道:「嚇我出了一身冷汗,謝謝您!」欠個身,退兩步,轉身走了。
望著榮桂的背影不見,燕翎又沉吟了一下,轉身又走向書房。
燕翎輕輕敲了敲門:「八爺,白玉樓。」
只聽八阿哥在裡頭道:「那來那麼大規炬,快進來吧。」
燕翎推門走了進去,八阿哥劈頭就問:「想出來了?」
「老天爺幫咱們的忙。」燕翎含笑遞過那封信:「您請過過目。」
八阿哥伸手接過,抽出信箋一看,臉色為之一變:「這是那兒來的?」
燕翎道:「門口一個親兵送進來的,據說剛剛門口來了個人,也不知道是那個府邸的,只說信是給我的,把信往門口一交就走了。」
八阿哥道:「你剛從他那兒回來,老四他這是幹什麼!」
燕翎道:「不管他幹什麼,反正我現在有冠晃堂皇的理由上他那兒去了。」
八阿哥一搖頭道:「不對,玉樓。」
燕翎道:「怎麼不對?」
八阿哥道:「別是他知道你白天那一趟是幹什麼去了,現在想把你騙去……」
燕翎道:「幹什麼,殺了我?」
八阿哥道:「當然,總不會再請你吃喝一頓。」
燕翎笑了笑道:「這一點,他要真打算這麼做的話,那他就算不得聰明人了。」
八阿哥道:「你這話……」
燕翎道:「八爺,他應該想想,憑他『雍郡王府』豢養那些人手,是不是殺得了白玉樓。」
八阿哥道:「玉樓,你別忘了,他有個厲害的高手。」
燕翎淡然一笑道:「那位在別處,的確稱得上是少有的高手,可是在白玉樓眼裡,他還差那麼一點兒。」
八阿哥道:「玉樓,他不只這一個人,『雍郡王府』的實力最雄厚。」
燕翎道:「我知道,在白玉樓眼裡,土雞瓦狗而已。」
八阿哥搖頭道:「我還是不放心,你看過『水滸』吧,林沖帶刀,闖<白虎堂>的事……」
燕翎哈哈一笑道:「八爺,這跟那不同,逼火了我,對他沒什麼好處,真要鬧將起來,他只有吃啞吧虧的份兒,您信不信?」
八阿哥沉吟著點了點頭:「這倒是實情,不過……」陡地一驚,急道:「對,玉樓,萬一他這是個調虎離山計……」
燕翎倏然笑道:「您怕他乘虛夜襲您『貝勒府』。」
八阿哥點頭道:「當然……」
燕翎笑道:「八爺,您太多慮了……」
八阿哥道:「我多慮?」
燕翎道:「八爺,只聽說有挑秘密機關的,還沒聽說又往府邸里闖的,四阿哥他膽雖大,可還不敢冒這個險。」
八阿哥道:「你以為他不敢。」
燕翎道:「八爺,您敢么。」
八阿哥道:「這,這不是鬧著玩兒的。」
燕翎道:「這就是嘍,八爺,您幾位上頭還有皇上。」
八阿哥沉吟著沒說話。
燕翎道:「八爺,我等您一句話,您說,我去還是不去,您要是不贊成我去,我就在家裡呆著。」
八阿哥拾了拾手:「別忙,讓我想想。」燕翎沒再說話,靜靜地望著八阿哥。琢磨了半天,八阿哥突然抬手一擺,道:「你去吧。」燕翎二話沒說欠身就走。
進了『雍郡王府』,燕翎一見著四阿哥跟年羹堯就笑:『我這個客人一會兒工夫跑兩趟,您也不嫌煩。』
「煩?」四阿哥道:「可以的話,你最好一天跑八趟。」年羹堯笑了。
燕翎道:「四爺見君,有何軍情議論。」
四阿哥道:「這是唱的那一出,還真讓你說著了,只有軍情議論,走,咱們上我秘屋裡談去。」伸手拉住了燕翎,拉著要走。
燕翎沒動,道:「四爺,換個地兒好不?」
四阿哥道:「換個地兒,什麼意思。」
燕翎道:「秘密重地,閑人都不能進去,何況我這來自敵國的細作。」
四阿哥道:「得了吧,是我叫你去的,你要是打算刺探什麼,儘管刺探就是。」
他拉,年羹堯推,硬把燕翎弄走了。
四阿哥的秘室在地下,就在他書房地下。
秘室的入口在書桌底下,在書桌底下不算稀奇,設計之巧妙才是稀奇。
那張檀木書桌用不著-開,人坐在書桌前,把書桌推倒,書桌的四條腿就帶著掀起一塊石板,書桌的腿是連在石板上的。
石板掀開,五尺見方一個洞,一道石梯直逼下去!
燕翎嘆道:「好巧妙的裝置,我算是開了眼界了。」
四阿哥沖他笑了笑:「老八的秘密,不見得比我差吧?」
燕翎道:「說句話您也許不信,到現在為止,我還不知道八阿哥的秘室門兒朝那兒開。」
年羹堯道:「那你算不得他的心腹,還沒我們四爺對你看重呢,那怎麼行?」
四阿哥望著燕翎道:「聽見了沒有,雙峰可說公道話了。」
燕翎笑笑,沒說話。
四阿哥轉望年羹堯道:「你白說了,要想把他這個人拉過來,還真不容易。」
四阿哥邁步先走了下去,年羹堯拉著燕翎跟了下去。
四阿哥的秘室不太大,像小客廳似的一間,上下四周都是一塊塊的大理石砌成的,擺設豪華考究,有光亮,光亮來自室頂,室頂硬嵌著一顆夜明珠。
四阿哥先點著了紗燈,然後讓燕翎坐,他把燕翎讓在靠里牆一張桌子上,那張椅子緊挨著牆。三個人落了座,四阿哥馬上開了口,他沖燕翎說話:「玉樓,現在只有咱們三個人,雙峰跟我的關係你清楚,用不著有任何顧忌……」
燕翎道:「怎麼個意思,四爺?」
四阿哥道:「我要跟你攤牌。」
燕翎笑道:「用不著,看眼前這情勢,您手裡握的是對天九王。」
四阿哥道:「別開玩笑,說正經的,玉樓,我誠心誠意請你助我一臂之力,將來有那麼一天,我絕不會虧待你。」
燕翎斂去笑容:「四爺,您這麼看重,我感激零涕……」
四阿哥道:「用不著,給我一句話就行了。」
燕翎沉默了一下道:「能否讓我考慮?」
四阿哥道:「你考慮不是一天了。」
燕翎道:「我要是不答應呢?」
四阿哥道:「買賣不成仁義在,咱們還是朋友。」
燕翎道:「先小人,後君子,醜話說在前頭,您給我什麼好處?」
四阿哥道:「眼前就有一宗。」
四阿哥這句話剛說完,燕翎只覺身下的椅子飛快一轉,他想站起來,已經來不及了,再看時,眼前的景象完全變了,已經不是客廳了,是卧室,豪華精雅的卧室頂上是蓋琉琉燈,地下是厚厚的紅毯,八實軟楊,紗帳玉鉤,更妙的還有一個梳妝台,一股幽香醉人,簡直典型個溫柔的女子卧房。
燕翎何等聰明還能不懂四阿哥的用心,失笑道:「四爺,我話還沒說完呢!」
四阿哥跟年羹堯都不見了,此刻沒有一點反應。燕翎站起來,想轉過身去敲牆壁。
只見對面石壁大門一轉,卧室里多了個人,赫然是雲卿的妹妹,那位雪卿姑娘。
她脂粉不施,永遠那麼清麗淡雅,這當兒她還是那身衣裳,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
燕翎呆了一呆道:「雪卿姑娘。」
雪卿道:「是的,白爺,是我,我是四阿哥給您的頭一宗酬勞。」
燕翎「哦。」地一聲道:「我明白是這裡事兒,可是我沒想到是姑娘你。」
雪卿道:「我也沒想到。」她裊裊行了過來。
燕翎道:「怎麼,姑娘事先下知道?」
雪卿道:「那要看這事先是指多久以前了。」
燕擁道:「姑娘是在什麼時候知道的,」
雪卿過來坐在八實軟楊上,道:「至少比白爺你早一點兒。」
燕翎道:「這麼說,姑娘原意?」
雪卿道:「那要看你是不是願意為四阿哥效力了?」
燕翎道:「現在還由得了我么?」
雪卿微一點頭道:「不錯,你沒說錯,現在的確已經由不得你了,孤男寡女長處一室,你洗刷不了瓜田李下之嫌。」
燕翎道:「這麼說,我是吃死,不吃也是死。」
「可以這麼說,」雪卿道:「有了這件事,四阿哥他不怕你不點頭。」
燕翎笑了:「四阿哥畢竟還是個聰明人,不管吃不吃羊肉,都要惹一身腥,那我為什麼不落個實惠。」他走過去坐在了雪卿身邊,雪卿閉上了一雙美目。
燕翎為之失笑:「姑娘這是慷慨起死呢,還是從容就義?」
雪卿嬌軀倏顫,撲簌簌掛落淚珠兩行。
燕翎呆了一呆道:「姑娘怎麼了。」
雪卿微一搖頭道:「沒什麼,每一個女兒家,在這時候都會這樣。」
燕翎馬上明白了,這位雪卿姑娘還是處子之身,他道:「姑娘要是不願意,現在還來得及。」
雪卿道:「不,我願意。」
燕翎道:「姑娘真願意?」
雪卿道:「這不是別的事,不願意我就不來了。」
燕翎道:「姑娘不後侮?」
雪卿突然低下頭去,顫聲道:「求你不要再說了。」
燕翎一笑站起:「姑娘,四阿哥跟你都看錯人了。」
雪卿猛抬臻首睜美目:「白爺,你……」
燕翎道:「我白玉樓在江南雖然風流出了名,可是我一向講究兩廂情願,從不勉強誰,這種事有一點勉強,那就欠缺情趣……」
雪卿急站起:「不,白爺,你別誤會,我願意,我心甘情願,能侍白爺枕席,是我的福氣,我的造化,你看,我這不是笑了么。」雪卿真笑了,帶淚而笑,只是這種笑比她的眼淚還讓人心酸,任何人都會情願看她哭,除非是鐵石心腸。
燕翎目光一凝,道:「別讓我害了一個女孩子一輩子,姑娘有什麼心事,盡可以對我說。」
雪卿笑容斂去,淚水流出!「我,我沒有什麼心事。」倏地垂下臻首。
燕翎道:「姑娘,你有什麼顧忌!」
雪卿抬起頭,驚駭搖頭:「我沒有什麼顧忌,我什麼顧忌都沒有。」
燕翎道:「姑娘,我願意幫你的忙,你可以相信我,而且你可以相信,我一定能幫你的忙。」
雪卿淚如泉湧:「白爺,你,你,你……」
燕翎道:「姑娘,對一個女兒家說,沒有什麼比名節更重要的,你都能不要名節,別的要有什麼好顧忌的。」
雪卿顫聲道:「您說的不錯,一個女兒家的名節,重逾她的性命,可是這性命要是別人的呢?她還能把名節看得那麼重么?」
燕翎神情一震道:「姑娘,這條性命是誰的?」
雪卿道:「我的知友,我們倆私下曾有婚約。」
燕翎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雪卿道:「九門提督衙門。」
「什麼罪名!」
「他們說他跟呂留良是一黨,想謀叛造反。」
「姑娘,你放心,我把他要出來,然後送你們兩個走。」
「真的!」
「姑娘看著就是。」
雪卿突然拜倒!
燕翎急伸手扶起:「姑娘,等我要出他之後,再謝我也不遲。」
雪卿淚眼凝望,說不出有多激動:「我不知您是這麼個人……」
燕翎笑笑道:「這跟盜也有道的道理一樣,吃人的老虎有時候也會發善心的。」
頓了頓道:「姑娘,有辦法讓他們聽見叫喊么!」
雪卿搖頭:「到了時候,他們自會把暗門開開的。」
燕翎道:「那就只有等了,姑娘請坐,咱們聊聊。」
雪卿感激地望著燕翎:「白爺,我感激,可是我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燕翎笑笑道:「用不著說什麼,只姑娘往後把我當個朋友就行了。」
雪卿道:「您何止是我的朋友!」
燕翎含笑拾手:「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呢,坐吧。」
雪卿坐了下去。燕翎靠牆而坐,就坐在原來那張椅子上。
落座之後,燕翎先找話跟雪卿聊起來,雪卿漸趨平靜,慢慢也跟燕翎聊了起來。
從談話里,燕翎知道雪卿那位知友姓季,叫季浩天,是個本本份份,老老實實的讀書人,秀才,但卻無意宦途,整天只在學問上下功夫。
雪卿說季浩天被扯進呂留良這件案子里,是冤枉的,但燕翎從她所說的一些個事里聽出,這位季浩天確實很仰慕、很佩服這位晚村先生,同時跟曾靜等一班人也常有來往,真要說起來,季浩天被抓進了『九門提督』衙,並不怎麼太冤枉,就沖著這個人燕翎是更要救了。
從談話里,燕翎對這位雪卿姑娘也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他發現,雪卿跟乃姐雲卿不僅是兩個絕然不同類型的女人,而且雪卿在文學上的修養也相當不錯,胸蘊也相當淵博,不但是位不俗的姑娘,甚至是位可以稱奇的才女。
這麼兩個人,他能不救?能不成全?
兩個人講得相當投機,居然忘記了這是什麼時候,什麼地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剛才雪卿進來的那道暗門忽然又開了,進來了三個人四阿哥、年羹堯、雲卿。燕翎含笑站起:「四爺、年爺,這筆賬咱們可得好好兒算算。」
三個人的眼都般尖的,眼前是個什麼樣子、什麼居面,還能看不出來,三個人微微一怔,不由互望了一眼。四阿哥跟年羹堯倒還好,雲卿那如花的嬌靨上可馬上泛起了一層薄薄的寒霜,冷冷地看了雪卿一眼。
四阿哥輕咳一聲:「玉樓,你……」
燕翎笑笑道:「四爺您用錯了法子了。」
四阿哥臉色微微一變,道:「你是說……」
燕翎道:「我先跟您討個令,能不能讓我數說這個姐姐、姐夫的一頓。」
四阿哥一聽「討令」,兩眼異采一閃,臉上有了笑容,馬上就點點頭:「行,想說什麼你儘管說,我在一邊兒聽著。」他轉身坐了下去。
年羹堯、雲卿雙雙叫了一聲:「兄弟……」
燕翎抬手一攔:「慢著,我已經跟四爺討了令,該說的您兩位不能不讓我說,而且我要先聲明,手裡抓著四爺令諭,我不免大膽放肆一點兒,先請您二位原諒。」
四阿哥一旁道:「看來你們倆有得受的了。」
年羹堯無奈,只有一攤雙手道:「好吧,兄弟,你說吧,我聽著了。」
燕翎道:「我不多說,只一句話,您二位,一位是親姐姐,一位是姐夫,這是碰上了『盜也有道』的白玉樓,要是換個人,您二位就等於親手殺了雪卿姑娘。」
年羹堯沒怎麼樣。雲卿卻說了話,先瞟雪卿一眼:「哎喲,這是從何說起呀,做嫂子的這可是撮合一段姻緣,完全是好意…」
燕翎淡然一笑道:「嫂子,我本來只打算說一句的,這可是您讓我這第二句不吐不快,嫂子,我請問,雪卿姑娘心裡已有了人,您知道不知道?」
雲卿臉色一變,霍地轉望雪卿:「妹妹,你可真藏不住事兒啊。」
雪卿跟沒聽見一樣,臉上沒什麼表情,也沒理雲卿。
燕翎一旁道:「事關她的性命跟名節,做姐姐的您不為她想,雪卿姑娘她只有自己為自己打算了。」
雲卿那下得了台,想發作,可是四阿哥允許的,加之年羹堯一旁跟個沒事人兒似的,她不敢,只有強往下壓壓,哼一聲:「好心讓人當成驢肝肺,算我多管閑事兒好了。」
四阿哥也知道見好就收,一笑站起:「行了,玉樓,你該把令繳回來了,千不是,萬不是,是我的不是,這件事兒不提了,咱們外頭坐坐。」
他伸手拉住了燕翎,就要走。燕翎說了話:「慢著,四爺。」
四阿哥道:「有什麼話過兩天再說……」
顯然,四阿哥有心歪過去,奈何燕翎聰明絕頂,不吃這一套,道:「不行,四爺,這檔子事一定得現在辦。」
四阿哥沒辦法了,皺著眉道:「你還有什麼事兒?」
燕翎道:「四爺,您收了個人,是不是也該放個人?」
四阿哥道:「我該放個人,放誰?」
燕翎淡然一笑:「四爺您怎樣好跟我這樣。」
雪卿突然拜了下去:「求四爺開恩。」
雲卿急了臉色也為之一變:「雪卿,你……」
四阿哥「哦!」地一聲道:「是季浩天哪,起來,起來你這是幹什麼。」
雪卿沒動,年羹堯輕輕咳了一聲。
雲卿開了口:「雪卿,你這不是胡鬧么,這種事兒怎麼能讓四爺為難。」
雲卿說著話,想過來扶雪卿,卻讓燕翎攔住了,燕翎道:「大嫂,季浩天有一天會成為您的妹夫。」
雲卿道:「我知道,可是季浩天要造反……」
燕翎道:「大嫂,聽口氣,季浩天讓『九門提督』抓去,是大嫂告的密?」
雲卿道:「兄弟,你怎麼這麼說話……」
燕翎道:「我說錯話了么,大嫂,事實上,聽你的口氣,季浩天想造反像是您告的密,而且您掌握了季浩天想造反的證據。」
雲卿道:「我可沒有什麼證據……」
燕翎道:「那麼大嫂怎麼指季浩天造反?」
雲卿道:「這是『九門提督』衙門說的,要不他們怎麼會抓他。」
燕翎笑笑道:「大嫂,白玉樓我不是三歲孩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雲卿道:「這話兄弟你該跟『九門提督』衙門去說。」
燕翎道:「我是要跑一趟『九門提督』衙門,不過在這兒我也請大嫂您高拾貴手」
雲卿的臉上可真掛不住了,白著臉道:「兄弟,你……」
燕翎卻已轉望四阿哥:「四爺,您怎麼說。」
四阿哥沉默了一下:「玉樓,這件事我很為難,『九門提督』衙門有他們的職責,我不便干預……」
燕翎倏然笑道:「既然這樣,我不敢再麻煩四爺您了,這事我自己來辦。」
轉望雪卿道:「姑娘請起來吧,這件事包在我白玉樓身上,我要是救不出季浩天,我就提著腦袋去見姑娘。」轉眼又望向四阿哥:「四爺,救人如救火,事不宜遲,請容我告辭。」
四阿哥馬上望著年羹堯道:「雙峰,你看看玉樓他……」
年羹堯抬手攔了攔四阿哥:「您先別急……」回頭望著燕翎問道:「玉樓,你打算怎麼辦?」
燕翎笑笑道:「年爺,那就是我的事了,江湖人有江湖人的一套。」
年羹堯道:「兄弟,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謝謝您,年爺,我知道。」燕翎道:「不了京里我不待了,可是這個『理』字我不能扔了。」
年羹堯道:「兄弟,你握的是什麼理,季浩天跟呂留良那幫人有關連……」
燕翎道:「年爺,我一向敬您是位英雄,怎麼您也跟我來這個。」
一句話堵住了年羹堯的嘴,年羹堯沒說話,看了四阿哥一眼,四阿哥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燕翎神情一肅道:「四爺,不管我這不情之請您答應不答應,有句話我不得不說,我所以敬重您,願意到您這兒來,是因為您有知人之明、用人之能,您的聲望所以比別人高,當朝的幾位文武良輔所以都願為您所用,也是因為這,而今……」
四阿哥突然抬了手:「行了,玉樓,別說了,我受不了了,我准你所請,馬上放人,行不?」
燕翎立即欠身改口:「謝謝您,玉樓我感同身受。」
四阿哥道:「別感同身受,這件事本就是沖著你,為了你,天塌下來我扛了。」
四阿哥這本是自找台階兒的場間話,燕翎焉能不懂,燕翎也是個聰明人,知道該見好就收,不能讓兩下里太僵了。所以他沒再說什麼,當即向四阿哥伸出了手。
四阿哥道:「幹什麼。」
燕翎道:「您下個手令,我自己去跑一趟。」
四阿哥道:「這還用得著你自己去……」
燕翎道:「我自己去比較放心點兒。」
四阿哥道:「怎麼,難道你還怕我騙你?」
燕翎道:「四爺,咱們間有一個誠字,我絕不相信您會在這上頭玩心眼兒,要是連這點兒都信不過您,我何必到您這兒來。」
四阿哥道:「那你何必要自己跑這一趟。」
燕翎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我就是這麼個人,急性子。」
年羹堯道:「我看您就讓他自己跑一趟吧,要不然今兒晚上睡不著覺。」
四阿哥搖搖頭道:「反正我是鬥不過他,只有由他了。」當即取下一方玉佩遞給了燕翎。
燕翎道:「拿這個去就行了!」
四阿哥道:「你是個江湖上的高手,可是官場上的事兒,你還得步一步,季浩天是那麼個罪名被抓進去的,我怎麼能寫個手令讓九門提督放人,那不是把把柄往人手裡塞么,就拿這個去,他們認得這個,不敢不聽我的,人放了,我也沒留下痕迹,不是很好么。」
燕翎笑了:「還是您行。」伸手接過那方玉佩,轉望年羹堯道:「年爺,還是麻煩您一趟,讓他們給我套輛馬車,一個人不要,我自己趕車。」
年羹堯怔了一怔,還沒說話,四阿哥訝然道:「你要馬車幹什麼?」
燕翎道:「四爺,您連輛馬車都捨不得?」
四阿哥道:「誰說的,我是……」
燕翎道:「既然不是捨不得,那您就別問了,成不?」
四阿哥只有點了頭:「好,好,好,不問,不問,雙峰,你跑一趟吧。」
年羹堯沒再說話,轉身出去了。
燕翎向四阿哥欠了欠身:「四爺,我一會兒就回來。」
轉望雪卿道:「姑娘,你也得跟我跑一趟。」
雲卿道:「兄弟,你讓她去幹什麼?」
燕翎道:「嫂子是不是怕我把雪卿姑娘拐跑了。」
雲卿道:「笑話,我巴不得……」
四阿哥那裡沖雲卿擺了手:「去吧,去吧,既然依他了,乾脆都依到底。」
雲卿不吭氣兒了!燕翎也沒再說什麼,帶著雪卿走了。
出了密室,到了大門口,年羹堯已經讓車等在那兒了,燕翎謝了一聲,把雪卿扶上車,跳上車轅趕著車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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