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滴血傳音
曲玉楓持著那封用上好黃綾製成的綿柬,目光則獃獃的望著雖已死多時,而臉上依然殘留著痛苦之情的覺慧禪師,心裡湧出無限疚愧黯然之感虎目之內不由熱淚滾滾而下。
他心裡何以會生出疚愧之感嗎?難道,覺慧之死與其有關嗎?
其實,他這種疚愧自責的痛苦心情,早在他發現崑崙諸人,因巨毒攻心,施救無望時,就已勇塞心頭了。
因為,他目前不僅身懷曠世絕學亦並且精諳岐黃術,適才他從崑崙諸人的脈象上發現,如果他早來半盞熱茶之久,有自信能一手挽回這場絕人環震撼人心的大慘劇,將崑崙諸人從死亡邊上救活。
那他心裡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痛苦了,而在時間上還是差半盞熱茶時工夫,而不會像現在這麼痛苦不安。
原因是他為了替飛天銀蝟公孫蒲破指放毒,曾延誤了半盞熱茶的工夫。
否則,就不會發生這亘古罕見的慘劇。
他將這延誤的責任,完全歸罪於己身,所以,他心裡才感到極度的疚愧及痛苦不安。
良久良久之後,他才從痛苦的深思中,清醒過來,用手背輕輕地擦臉上的淚,又掃視一眼身軀冰冷僵硬的覺慧禪師,嘴裡喃喃低語道:
「大師,你安心的去吧,我曲玉楓只要有一口氣在定要負起整崑崙的重任,並替諸位道友昭雪這血海深仇。
喃語聲中,雙唇緊閉,好像他在對我如來佛,暗禱心跡。
龍寒秋望著曲玉楓這種,痴痴獃呆,垂淚黯傷的神情,真是心如刀割,雙眸含珠玄然而下,雙唇蠕動,幾度欲言又止。
好半響他才見曲玉楓緩緩收回目光,毅然拆閱那封黃綾綿柬。
到這個時候,龍寒秋也才算鬆了一口氣,雙目變向曲玉楓正慢慢拆閱的黃綾綿柬。
此時,曲玉楓的心情好像異常緊張,只見持柬的雙手,竟微微的在抖顫,好半天,才算把那封綾綿柬拆開。
他心裡好像有所恐懼,在綿柬拆閱的剎那之間,他未敢立即就將目光投註上去,遲疑有頃.才慢慢將目光投註上去。
目光到處,陡見四個醒目驚心字跡的殷紅,耀然欲飛,每一個都有母指大小的正楷棣字:
「滴血傳音。」
他在看清楚柬的是字句時,不知何故?竟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叫,臉色敢在這剎那間,透出無比驚震之情。
龍寒秋就立在曲玉楓的身後,柬上的字句,當然看的很清楚,他的心情並不像曲玉楓那樣驚震,他只感到這封無頭無尾的四字令其驚奇迷惘。
曲玉楓在發出一聲驚叫之後,又陷入靜黑沉寂中,有頃,他才再度從沉思中,復甦過來,將覺慧的屍體輕輕放在了地上。
然後慢慢站身形,步至公孫蒲身前,替其解開穴道,公孫浦在一聲低吁聲中,悠悠醒來,乍蘇神智尚未十分清醒,怔愣驚訝的望曲玉楓,曲玉楓見狀,遂連忙將那張綿柬遞上,道:「公孫蒲前輩,這封黃綾綿柬,是覺慧禪師於臨危時候,交給晚輩和龍兄的不知道老前輩知如此柬的來歷?」
公孫蒲聞言,神智完全清醒過來,一言未發接過綿柬,急急的向上望去,他一望之下,臉色竟一連數變,最後變的黯然痛苦已極。
公孫蒲望著兩人,長嘆一聲,喟然而語道:「據我所知,這封黃綾綿柬,是百餘年前崑崙派一位前輩大俠崑崙老人所留,提到這位老前輩來,譽堪為近百年來一代奇人,功高莫測,胸羅萬有,並精諳先天易理,一套「斷雲三式」劍法,深奧莫測,威力無邊。至今為武林同道譽為曠古絕學。」
他語聲至此,突然停了下來,仰手深思不語。
曲玉楓見狀,心裡猛然-動,暗道:「從其言述,黃綾綿柬情形看來,這位老前輩定和崑崙派有著極深厚的淵源。如所料不錯的話,這位老前輩,定能指出自己這身所學究竟是否源自崑崙?」
此時,也急需要證實所學,與崑崙派一究竟有關與否?如果經公孫蒲證實他之一身所學,確屬崑崙的話,那他的授業恩師就定是崑崙派了。
那時,他就可以明正言順的肩起重整崑崙派的重任,以減輕內心的疚責。
因為他一睦將崑崙諸人之死,及崑崙派面前履派絕跡江湖的重大責任,悉數歸罪於一身。
公孫蒲仰首忖思有頃,才再度喟聲嘆道:「崑崙老人前輩,已留柬離山之時,曾再三交代當時的掌門人,非遇有重大變故,面臨生死存亡關頭,不擅自拆閱綿柬,百年來崑崙派自始至終,都如日下態度中威震武林,自無拆閱之必要所以,這封綿柬就一直供奉在大殿這上,代代相傳奉若神明,想不到此次變起肘腑,覺慧禪師尚末來得及拆閱綿柬,就已含恨而終。
我酷思良久,猜不出這位被武林同道一直譽為一代奇人的老前輩,其留柬的目的何在?
若說,這位老前輩,已預知日後崑崙派將遭遇空前浩劫的話,柬內並未有避禍之策,這真令我百思不解。
又據我所知「滴血傳音」,本是崑崙派數百年來,只傳掌門的一種,至高無上破占滴血求援的心法,所以這種心法,見一代也只有掌門一人諳悉,其他門人卻是諱莫如深由此可見崑崙派的開山始祖,是如何重視這種心法。」
至此他又長嘆一聲,才又繼續說道:「可是,今日崑崙派所有人等,已全部殉難,無一倖存,綿柬空亦機宜。
復有何用?
再說,「滴血傳音」心法,每一代中,僅傳掌門一人,我於登上此山之時,曾遍察諸人卻未發現崑崙派當代掌門人覺禪大師的蹤影為一派之長。面臨本派生死存亡關頭而不在場,這內中定有陷情。
據我猜測覺禪大師不是己身先殉難,再不就是崑崙派氣數已盡,覺得畏死輕義,屈膝……」
他語聲未已,曲玉楓突然沉聲插嘴說道:「是的,覺禪大師是己身先殉難。」
公孫浦倏感心神一震,望著曲玉楓急聲問道:「孩子,你怎麼知道覺禪大師已身先殉難?」
曲王楓不答反問到:「公孫老前輩,覺慧大師共有幾位師兄?」
「一個,就是當代的掌門人覺禪大師。」
曲玉楓輕吁一聲,接著將數以前,在昆崙山下的一座密林中,所見到的那幕情景,簡述一遍。因為他知道覺慧大師,定是一時意志不堅,誤入歧途,加入紅宮,他不忍心使這一代高僧,因時之過,而有損一點的清譽。
所以他才隱瞞未說,使後人對這位高憎,永遠永遠,留有著無上的敬意,亘古千秋,永垂不朽。
其天性之至善,淳百也此可見。
公孫蒲由曲玉楓口內獲悉老友覺禪大師已殉難的消息,心裡真是萬分悲痛,熱淚不由自主的滾滾而下。
「英雄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時。」
公孫蒲天性剛強,寧折不彎,想不到臨老,竟接二連三的遇到幾件逆心之事,愛孫女生死莫卜,老友殉難,再加上他自遇到曲玉楓后,就勾起他積壓心底,已有二十餘年的痛苦往事,這種打擊,已使我們這位天性剛強的一代老俠,突然間變的軟弱氣餒,豪氣盡消。
曲玉楓待公孫蒲悲泣之情稍斂之後,才低聲說道:「公孫前輩,聽您適才之言,「滴血傳音」本是為崑崙派單傳掌門人的一種秘技絕學,但不知其他門派,是否亦有與「滴血傳音」類似之學。」
公孫蒲已聽出曲玉楓弦外之音,暗道:「莫非此子,胸懷與『滴血傳音』類似之學嗎?」
思忖中目光一掃曲玉楓,道:「數十年來,我雖未聽說過,其他門派有這種類似「滴血傳音」之學,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所以,此事我亦不敢枉加斷語。」
再說「滴血傳音」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功夫,我是只知其名,而絲毫不會運用及習練之法,而我就更不敢枉加斷言,其他門派沒有或沒有?」
稍頓,向曲玉楓問道:「孩子,你問此事的用意何在?」
曲玉楓將頭一點,道:「是的。」
公孫蒲聞言,面悄驚奇,接著問道:「孩子你怎麼知道,你所學與『滴血傳音』相似呢,」
曲玉楓未立即答遲疑了一會,才答道:「晚輩亦不斷敢言類似或相同,只因名稱相同。」
公孫蒲微感驚訝的問道:「也叫『滴血傳音』?」
曲玉楓又輕應一聲:「是的。」
公孫蒲一聽,雙目大睜望著曲玉楓,臉上驚奇之容,較前越發深重。
而他的心裡暗暗想道:「天下真有這般巧合的事情,真令人匪夷所思。」
龍寒秋一直默立無語,此時,他展露在臉上的驚奇之情並不下於公孫蒲,一雙俊目死死的望著曲玉楓。
不知何故?曲王楓被兩人看的心裡感到有點不安。
郝然而窘羞的將頭低下下來。
有頃,公孫蒲的臉色才漸漸平靜下來,微忖,又藹聲問道:「孩子,我冒味問你一聲,令師高姓大名能否見告老夫?」
曲玉楓向公孫蒲瞟視一眼,低聲回道:「非是晚輩不肯敬告前輩所問,實是家師他老人家,自始至終,就未將名諱賜示晚輩,這還不算,我跟著他老人家習藝三年,為日雖短但已盡得他老人家之一身所學。
可是,他老人家僅僅告訴我其中的幾個功力的名稱,餘外的即不解說更不許我問,滴血傳音就是蒙他老人家賜告的一種。」
公孫蒲行道江湖多年,經驗豐富,閱歷宏博,他一眼就看出曲玉楓所說屬實,他知道這內中定有隱情。
依他的為人及在武林中的身份,當然不便再追問下去,遂掉轉話頭,繼續問道:「孩子,令師傳授你『滴血傳音』這門功夫時,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麼?同時,有無限制你在何種情形下方可施展運用滴血傳音這門功夫。」
曲五楓想了想,低聲問道:「當時家師他老人家並沒有說什麼,只告訴晚輩說他老人家是奉命傳授,命晚輩專心學不必多問。
至於說在何各種情形,方可施展運用一節,亦無限制,全由晚輩自己決定。」
公孫蒲輕「噢」了一聲。
「孩子,你之一身所學,我雖不盡知,但你投是舉手之間所施展的招式,無不是深奧莫測,震懾絕倫的曠世絕學,你之一身成就看來,令師定是一位退隱退江湖的前輩奇人異士。」
心想這類高人異士言行舉動,從表面上看來,都是那麼荒無稽不合情理,其實每件事情的舉措,無不蘊含著無限深意。
眼前之事,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明崑崙老人遠在百年前其注盛名遠播。被當時的武林同道,尊為一代奇人,而依其在武林中的成就,留柬百年,所示為何?卻不過是一門功夫的名稱,如果他如預崑崙派今日將遭大難,柬內就應詳示趨避及解救之事,我們如從如處著眼的話,那這位老前輩的留柬之舉不是完全在乎,荒誕無稽了嗎?
但是,我們若仔細的想一想,就會覺得這位老前輩的舉措完全是先預知,暗示機宜,這件事情恐怕就應在你的身上。
曲玉楓似懂非懂的望著公孫蒲,而他心裡卻生出一種連他自己都不敢信以為真的預感。
預感著崑崙派的興衰存亡,將與自已有著密切的關係,他思忖至此,陡感心神一震,好像這付重擔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使他感到責任重大無力承擔,不由脫口說道:「公孫老前輩,您的意思是……」
公孫蒲不等他說完,遂將手一擺,道:「孩子,是的,我的意思是想你遵照崑崙老人所示施展「滴血傳音」之法,求示結果。」
這時,曲玉楓就更感心神震動不安,惶恐之情盡溢言表,劍眉深鎖長久不語,良久良久之後才見他的面色慢慢的平靜下來。
目光一掃公孫蒲,道:「晚輩謹遵,老前輩的示諭,無奈眼前缺少一種東西?」
「何物?」
「千年以上的古玉……」
因為施展「滴血傳音」之法時,必須將知尖之血,滴擊在千年古玉這上,方可生效。
公孫蒲一聽,臉露難色,壽眉深皺沉吟不浯。
龍寒秋這時,突然說道:「公孫爺爺,我聽江湖傳言,崑崙派的護道神鍾,不是用千年以上的古玉雕琢而成的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公孫蒲輕啊一聲,望著龍寒秋,道:「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我真忘記這護道神鍾,是用千年古玉雕琢而成……」
轉臉對曲玉楓說道:「孩子,事不宜疑遲,現在我們就近赴鍾閣。」
說罷,當先向大殿外走去。
玉楓和龍寒秋,互望-眼,緊隨在公孫浦的身後向殿外走去。
雪,已經焦了下來,而負勢卻未稍斂,灰暗的雲層依然深密四合,垂罩而下,幾與地面相接。
四下里沉寂異掌佔據不到一點聲息,只有強勁的呼嘯風聲,掠馳而過,倏東,倏西,這使崑崙峰巔,更顯得陰森,悚然。
公孫浦,曲玉楓,龍寒秋,他們三個剛一步出殿門,陡感一股冷冽刺骨的寒風,迎面吹來,逼體生進,砭骨生痛。
三人不約而同的,機伶憐的打了一個寒顫,三人各自暗叫一聲。
「好冷。」
公孫浦壽眉深皺,雙目茫然而無目的的向四下瞬視過去,目光到處,看到略感陌生而印象猶深的連綿房舍,臉上頓時涌罩黯然神情蒼涼悲慟之色,感觸萬千,低嘆一聲。喃喃自語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想不到素為武林敬仰一時的崑崙下院,一日之間竟降腥風灑血面,幾成鬼域。」
曲玉楓和龍寒秋見狀,內心深處也湧上無限感傷。
三人各懷有不同的心情,先涌穿院,直奔鍾閣走去,一路行來,除偶而互望一眼外,一直是緘默無語。
穿過了五六重院落,行約半盞熱茶之久,前行的公孫浦突將身形頓住,指一座砌建在一片蒼松翠柏的樓閣,道:「這就是供掛護道神鍾之所,此雖非禁地,但等閑之人卻不許入內,就連崑崙門下,如得不到掌門人的許可,也不敢擅自踏入一步……。
曲玉楓和龍寒秋,順著公孫浦的指向望去。
只見在翠柏蒼松的掩映中,有一座佔地不足一丈,無法看到閣內的情景,由外貌也可以看出此閣建築的相當精巧美崙。
公孫浦領著兩人來到近前,神情莊重而肅穆的伸手輕輕一推那兩扇朱漆紅門,只聽「呀」的一聲,兩扇紅門應手而開。
曲玉楓和龍寒秋就在兩扇朱門,向兩旁分開的剎那之間目光流動,向里張望過去,只見閣內比稅外,更是美崙美奐雕櫃畫棵,四壁及地下,一律用晶瑩奪目光可鑒人的純白漢玉砌鋪著,纖塵不染。
而最惹人注目的就是一碧綠晶瑩的鐘架,高約五尺左右,一看就知道是用碧玉雕鑿成的,猛然一目看,就像是剛剛出土的久遠之折,整樓閣內,除了一鍾一架之外就是無其他飾物。
這時,公孫浦的神情之間,越發顯得莊重肅穆,揮袖輕輕拂掉腳上的積雪,才舉步入閣。
曲玉楓和龍寒秋也不敢怠慢,亦揮袖拂掉腳上的積雪,跟在公孫浦老俠的身後,步入閣內。
曲玉楓目光一掃那口,斑剝墨綠的擴道神鍾,腦際陡間生起一種異感,心裡暗暗想道:「這口古玉神鐘被崑崙派視為鎮山之寶定有其神異之處,事情又是這般巧合莫非「滴血傳音」與這口古玉神鐘有密切的關聯。」
他忖思未已,突然公孫浦肅穆的說道:「孩子,乍來萬事,冥中早有安排.你就快點施展「滴血傳音」之法,示求結果。
曲玉楓收斂心緒,輕應一聲:
「是,老前輩。」
語聲中,面對著那口護道神鍾,盤坐下來,垂簾閉目進入忘我之境。
公孫浦與龍寒秋,肅立一旁,目不稍瞬的望著閉目盤坐神情莊重的曲玉楓臉上流露著緊張驚奇之色。約有半盞熱茶之久倏見曲玉楓的雙唇微動,突然從中射出一股喲勁而發出破空之聲的血箭,輕激射在古玉神鍾之上。
他這口血箭是運足真力逼射而出,以其目下的內力修為而論,一口貫足真力的血箭,其強勁之勢,不稍遜普通的鏢矢,可穿木透石,如今擊射在那口黑綠斑剝的玉鍾這寂中同擊中新絮,啞然無聲。
公孫浦與龍寒秋見狀,頓時驚奇交加,面色慘變。
這時,曲玉楓已緩啟雙目,兩股湛然神光,從中而射出,覷定那口古玉神鍾,英俊的臉上,也流露出驚訝之情格外分明。
就在這個時候,令三人更驚奇的事情接踵而發生了。
驟然是那口古鐘,碧光大放,耀眼生輝,整座鐘閣之內,都被古鐘散發的碧光所籠罩。
同時,三人也曾感這耀眼刺目的碧光中,蘊含著無限森寒之氣,逼體生寒剎那間使三人感到,如置身於冰窖之中。
三人面相覷,奇驚駭然。
驀地,奇迹又出現。
那碧口光大放熾盛未衷的玉鍾之上,突然間閃現出幾行清晰可辯,如浮同雕而成的字跡:
聖山蒙難,
天意施然,
勿違鍾逾,
九衍封山,
餘生餘生,
天幽隱身,
七年復出,
重振師門。
三人被這近乎神話幻景的現象,弄的驚奇駭然之情已達極峰,如非親目所睹,真是疑置身攀中。
久久之後,三個這種過度的驚奇心情,才漸漸的平靜下來,目光亦齊齊的投住在,顯於玉鍾之上的字句。
曲玉楓將那幾行字句,默讀一遇之後,卻是似懂非懂的苦思良久,也未能將全文的寓意瞭然於胸。
他一遍一遍的,連著默讀了好幾遍,並再度凝神慮思不頃,依然未能悟解出全文的寓意。
情不自禁的向公孫浦望去。
目光到處,只見公孫浦,神情莊重,亦正向他注射過來的四目相交?他心裡一動,不由脫口而說:「公孫老前輩,玉鍾傳音示天機,可惜晚輩愚昧不堪,久思不得其解。」
老前輩見聞廣博,胸羅萬有當能……」
公孫浦將手一擺不等曲玉楓把話說完即苦笑-聲,道:「孩子,說來也真使老夫慚愧,我苦思良久,亦未能貫通全文之意,不過……。」
龍寒秋自始至終,未發一語,只見他的兩條長眉,時蹙時揚,一對精澈明的睛眸,睜的又圓又大,死死的盯注在顯現於玉鍾之上的字句,神情似悟似疑,曲玉楓和公孫浦的對語恍似未聞。
一眼就看出他,此時亦正浸沉在苦思中。
公孫浦略頓后,又繼續說道:「不過全文之中,除九衍封山一語外,其餘的我已瞭然十之八九,前面一二句「聖山蒙難,天意施然」是指崑崙遭難乃是天命使然,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安排,非人力所能挽回這場勸難。
第三句「勿違鍾諭」據我的看法,不但與「九衍封山」
語有關,並且與全文的每一句,都有著密切的關係,意思應遵照鍾文所示去做,不可枉為。
第四句以下,暗示崑崙門下,並未全都殉難,至少有一人是劫後餘生,而七年以後此人將負起,重振崑崙聲威之重任。
其語聲落,龍寒秋突然插嘴說道:「對的,公孫爺爺,您所說的很有道理,至於『九衍封山』一句……」
他說到至此,發覺自己說話冒然而無從倫次,抑感到窘羞,玉面泛紅,頭緊緊垂下來,神態之間顯的難安,公孫浦並未注意到這些,他急於知道龍寒秋對「九衍封山」
一句的看法,不由急急地問道:「秋兒,你說下去呀。」
龍寒秋經此一推,更感到不好意思,好半天才見他緩緩地抬起頭來,你面上羞意未退,神情莊重的說道:「起初我對『九衍封山』-句,也是感到玄奧難測,我一遍又一遍一句又一句加以分析,並將每一句的含意連貫起來,可是依然未能悟出『九衍封山』一句所未為何?
後來,我從「天意施然」一句中,觸動靈機,將今日所發生的一切仔細想一遍,感到諸般巧合,暗和天意,至此,使我很快的聯想到楓弟弟於此各種巧合時,我亦於此時,猛然想起,楓弟弟於數月之前,機緣巧合,得了一本,有關數理推算之學的絹冊,而冊中卻載有一種深奧難測的陣勢其名既謂『九衍大陣』……」
話微頓,目光一掃公孫浦和曲玉楓,又繼續說道:
「九衍」九衍又不謀而合,據我的看法『九衍封山』一句恐怕又應在楓弟弟的身上。……」
公孫浦恍然而悟,輕「噢」一聲,意許的說道:「秋兒,你的見解精闢,很有道理,布陣封山,維護聖院,免為肖小及外敵侵入毀損。」
這時,曲玉楓也恍然而悟,「鍾文所示」至此他已完全貫通領悟,目先不由向龍寒秋望去正欲啟唇語之際。
驀地。
倏聞閣外,傳柬-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他心裡一驚目光本能的穿過閣門,向外望去。
目光到處,陡見閣外出現了一個年約十七八歲,蓄髮未曾剃度受戒的少年和尚步履踉蹌的闖了進來。
曲玉楓對這踉蹌的而入的少年和尚,雖然僅僅的注視了一眼,卻是至深如烙,並感到一股陰森的悚怖的寒意遍襲全身。暗暗驚叫道:「天下竟有如此傷殘醜陋之人。」
原來這少年和尚,生象至為醜陋,只見他的右頰之寂,有五六條長達數寸的暗紫色疤痕,下並有制錢大小的一個圓洞,直透腔內,森齒可見,右耳目亦又殘缺,看樣子,似為猛獸抓傷所為。
其左邊臉,卻是完整無缺,劍眉虎目,儀錶英挺,由此可以看出,其在未受傷之前,還是一表人材,英氣逼人。
公孫浦目光如炬.壽眉微皺,注視著少年和尚,一言未發。
龍寒秋的神情,卻迥異公孫浦與曲玉楓兩人,目露驚恐,玉面變色,他如不是及時用手按唇的話,定會驚叫出來。
曲玉楓那悚怖之情一閃而逝接著少年和尚那蒼白的臉色,散渙的目光及踉蹌的步履中,看出這少年和尚身中劇毒,已頻臨毒氣攻心的極險程度。
他目睹此情,心裡不由一驚,當相立斷,根本未多思慮,右手戟立,身形勢一晃徑奔少年和疾撲過去。
其之意,是想及時替少年和尚,封閉中樞要穴,阻毒緩行,免遭巨毒攻心,然後再設法救治這崑崙派唯一生存之人。
孰料,他身形一動,右手戟指距離不御令有數寸這遙時,倏見那少年和尚,身形向右微閃,左臂反著向後拍出一掌,閃身出掌一氣呵成,同時掌力之雄厚勁厲,使他駭然色變。
他萬沒有想到,這少年和尚,在身中巨毒之下,其身掌力,尚且有此矯捷雄厚。
此時,他原可以右手戟指原式不動,左手硬接和尚這反拍的掌力,但他想到如此一來,無形中將那少年和尚的真力受損,加速其巨毒攻之於心,造成不良後果。
他忖思至此,及時沉肘晃身,向左滑出二步有餘,他身形一後退,再度欺疾撲過去。
少年和尚身中巨毒,神智已不太清醒,適才反手一掌,是一種潛在的本能自衛,並畢集全功而為,真力傾巢而出,他一掌拍出真力盡散不說,同時,再也不法,強提丹田的一口真氣,身形亦再無法支持不倒。
只見他全身在一陣抽搐搖晃之後,噗通一聲,仰天倒卧在那口玉鍾之下,大口巨張,喘息聲嘶。
少年和尚已是燈枯油干,離死不遠。
就在這個時候那口玉鍾之上,突然滴下一串淡白如漿的水珠,足有數十滴之多,無巧不巧,悉數滴入少年和尚口內。
曲玉楓因一步之差,未能及時伸臂攔住少年和尚,向後跌倒的身形,心裡正悔恨之際。
見狀,心裡不由一動,立時抑身止形,雙目之內射出兩股異樣光芒,臉上則透出無比緊張之情,一瞬不瞬的注視著少年和尚的那部神情。
公孫浦和龍寒秋亦不由趨步上前,神情茫然而又驚奇的望望曲玉楓,又望望仰卧在地的少年和尚。
這時,那口古玉神鍾,倏然碧光盡斂,顯現其上的字跡隨之隱沒不見,玉鍾恢復到原先的那處墨綠斑剝沉舊之狀。
公孫浦,曲玉楓及龍寒秋三人見狀,臉上只閃現一絲淡淡的驚容。
好像這種現象已引不起他們的驚奇,這就所謂見怪不怪了。
就在玉鍾恢復原貌剎那之間,那少年和尚突然發出一聲極其低弱的呻吟。
曲玉楓見狀,緊張之情盡斂,變的是驚喜交加,只見他急急俯下身形,盤坐在少年和尚的身側,雙掌緊緊貼在其「命門」穴下,然後抬頭對公孫浦和龍寒秋說道:「公孫老前輩龍哥哥,我現在替為這位大師傅度力疏入被巨毒即將浸痹的經脈,煩帶兩位維護片刻。
公孫浦與龍寒秋頷首示意。兩人退守城稅門兩旁,全神戒備,預防萬一。
時間一刻不停的過去了。四周又恢復了那種死寂之勢,只有輕濁的呼吸聲,給這沉寂的鐘閣帶來了一份生氣。
像這樣大約過了半盞茶之久,曲玉楓已漸露疲備之色,熱氣蒸騰,鼻端的氣息亦由細轉粗。
龍寒秋滿臉都是關注痛惜的之情,頻頻回首注視。
公孫浦見狀,不知河故,臉上竟展露出一種,令人難以捉摸的神情,似愛,似苦,心神顯得有點不屬。
一聲長長的吁氣聲,才使他從困擾中驚醒過來,目光急急循聲望去,不知何時?曲玉楓已收回雙掌正在閉目調息。
而那個少午和尚,亦於此時,翻身坐起,獨目之內寒光閃爍,不停的在三人身上溜來溜去,神情茫然而疑懼。
驀然。
他好像猛然想起了什麼左手急急入懷伸手取出一封嚴封未啟的素柬,只見雙手齊並用,輕輕撕開,從中抽出一張信緘,默瀆之後,神色慘變,竟鳴!鳴!痛哭失聲。
獨目之內淚落如豆,大顆大顆的滾滾而下,而其哭聲卻是「嗚!嗚!」的含混不清,令公孫浦和龍寒秋訝異不解。
其哀衰欲絕的痛哭一陣之後,毅然抑悲束淚,慎重而恭敬的又將那封柬,收進懷裡。
然後慢慢的站起身形,獨目瞬掃三人一眼,接著單掌打稽環施一禮,一言未發,即匆匆的步出鍾閣。
從其虔敬的神態中,可以看出,他對公孫浦,曲玉楓,龍寒秋三人,是滿懷感激之情,不大一會兒,又見他匆匆的走了回來而手裡卻多了一張素白的信箋,上面墨跡未乾,像是剛剛書就。
他來到公孫浦的面前,依然一言不發,只將嘴角牽動,露出一絲極其勉強的笑意恭敬的將那張素箋遞了過來。
這時,公孫浦這才發現這位年青而帶髮修行的和尚,不但是耳目雙殘連整條右臂亦是齊肩而斷,同時,從其始終不發一言神情看來,並且是一個啞子。
少年和尚將那張素箋,恭恭敬敬的遞交公孫浦后,又是單掌打稽,恭施一禮后,慢慢掉轉身形,向外走去。
他快步步出鍾閣之際又回頭向正在打盤坐調息的曲玉楓注射不靛,而獨目之內則充滿了無盡感激之情。
久久之後,才見他低咽嘆一聲,才轉身離去。
又望著那個,滿身殘傷的年青和尚,心裡生無限同情之感,一直望著他的身形完全隱沒后,低嘆一聲,向那張箋望去。
「救命大恩,如同再造,有生之年不敢稍忘,臨別百拜伏祈珍重。」
公孫浦看完之後,真是萬感交集,怔怔的出神不語,連龍寒秋和曲玉楓到了他的身後都沒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