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互較機智
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震,笑道:「四先生別把那『百巧先生』看得太高了,『汴梁世家』中,奇人能士,比比皆是,這雕蟲小技,該輕而易舉!」
書生道:「但他們的造詣,尚難臻此!」
黑衣蒙面人聳肩一笑,道:「四先生要這麼說,我也沒辦法。」
書生冷笑說道:「是非無庸爭辯,等下去找到『百巧先生』后,一問便知。」
黑衣蒙面人道:「說得是。」舉步便要下洞!
書生左腕一握,硬生生地把他拉住,道:「別急,你我總是要在一起。」
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那裡,敢請四先生前行。」
書生道:「少在我面前用心機,帶路的是你!」
黑衣蒙面人道:「那麼四先生為何不給我先行?」
書生道,「難不成你『汴梁世家』,個個練就一雙夜眼?」
黑衣蒙面人目中寒芒一閃,笑道:「我明白了,四先生是要我開燈。」
書生道:「你還不算太糊塗!」
黑衣蒙面人笑道:「豈敢,我是被四先生的神威嚇忘了……」
頓了頓,狡黠目光凝注書生,接道:「難不成四先生也介意……」
書生截口說道:「就是伸手不見五指,也難不倒我。」
黑衣蒙面人道:「那麼……」
書生道:「有燈不開,豈是你『汴梁世家』待客之道?」
「說得是!」黑衣蒙面人笑道:「那能讓客人摸黑?我平素自詡口才,看來,面對高明如四先生者,我只有深愧渺小,自嘆不如。」
說完,抬掌,落空按向那第三盆花!
掌落,眼前-亮,洞口內一道奇光騰射而上!
書生微微再動容,一擺手,道:「請吧!」
黑衣蒙面人笑道:「敬遵四先生令諭!」
舉步行向洞口!
書生淡然-笑,剛要舉步跟進!
黑衣蒙面人突然停步回身,笑道:「有件事,我本不想說,為表示我沒有害人之心,不得不預先跟兩位打個招呼,以免待會兒措手不及,怪我居心不良!」
書生道:「說吧!」
黑衣蒙面人-指洞口,道:「這裡面,我養著幾隻毒物,毒性之烈,中人無救,我是熟人,它們不會怎麼樣對我,對生人,它們可不客氣!」
書生挑了挑眉,道:「看來,我還得領你這份情!」
黑衣蒙面人笑道:「領不領情,那在四先生,反正我是盡到心了。」
書生道:「難得你這麼大方,看來你該是個好心人。」
黑衣蒙面人笑道:「好說,我的心本來不壞,四先生根本冤枉好人!」
書生道:「真金不怕火煉,天理永遠明亮,遭報應的是惡人。一巳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好人總歸是好人,你怕什麼?」
黑衣蒙面人目光凝注,道:「看來我該謝謝四先生明教!」
書生道:「我也該謝謝示警之情!」
黑衣蒙面人笑道:「我這個人願意明爭,不願暗鬥,應該的,不敢當!」
算卦的突然冷嚀一聲,道:「難得光明磊落真福子,少廢話,請吧!」
黑衣蒙面人目中冷電一閃,乾笑一聲,轉身鑽人洞口!
書生一縮身,跟著走了進去!
算卦的殿了后,他可是緊緊跟在身後,不敢有絲毫大意,也不敢有半步遠離,他知道,這地方不善!
剛進洞,猝然一聲輕響,身後洞口倏合,算卦的回身投注,不由心頭一震,皺了眉!
石塊是石塊,可是石塊這裡面的一面,卻不是石頭,而是一大塊足有數寸厚的鐵板。
要是不知道開啟門戶的機紐所在,就是大羅金仙,他這一輩子也別想活著再見天日!
這地道,夠隱秘,也夠堅固!
算卦的轉過了身,冷然揚聲發話:「看來,你是捨命陪我兄弟了!」
黑衣蒙面人回身笑道:「二先生錯了,我諸多大事未了,還不想死。」
算卦的道:「希望如此,否則先躺下的,恐怕是你!」
黑衣蒙面人笑道:「在這裡面,二位最好別動我,殺了我這唯一知道門戶開啟,機紐所在的人,那是大大不智之舉!」
算卦的冷笑說道:「找到了『百巧先生』,還愁出不去?」
黑衣蒙面人詭笑說道:「我以為二位不是言而無信人。」
算卦的道:「那要看你了!」
黑衣蒙面人道:「我沒說有不良居心,我說過我還不想死!」
算卦的道:「那最好不過……」
頓了頓,接道:「你知道不?輸在眼前,你適才錯過了一次賴賭機會。」
黑衣蒙面人道:「二先生是說適才進門時?」
算卦的心頭一震,道:「你知道了。」
黑衣蒙面人嘿嘿道:「二先生該知道,我頗具心智!」
算卦的由衷地點頭說道:「這個我知道,不然你不能主持『汴梁世家』多年而鼎盛不衰,也不足駕御那麼多匪寇大凶,不過……」
望了他一眼,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放棄適才那不再良機。」
黑衣蒙面人笑道:「道理很簡單,說穿了不值一文錢。」
算卦的道:「說說看。」
黑衣蒙面人目光轉動,詭笑說道:「我勝算在握,為什麼要賴賭?」
算卦的挑了挑眉,剛要張口。
適時,書生突然插口說道:「恐怕不是吧!」
黑衣蒙面人一震笑道:「四先生高明以為……」
書生冷冷說道:「你要我說穿?」
黑衣蒙面人乾笑說道:「只想清高明指教!」
書生冷然笑了笑,道:「放長線,釣大魚,以一次小信,博取更大的收穫,進門便賴賭.最多不過你自己逃脫,卻無法把我兄弟陷入險地。」
黑衣蒙面人身形猛震,目中異采連閃,嘿嘿笑道:「四先生智慧卓絕,委實太以高明,這確是『汴梁世家』中最險之地,有進無出,二位要想回頭,現在還來得及!」
這一著高明,既不否認,還帶著點激!
書生雙眉陡挑,道:「多謝指點,別激我,我可以告訴你,我兄弟既然來了,就是要闖闖龍潭虎穴,那兒越險,我兄弟便越要往那兒去!」
黑衣蒙面人目中飛閃一絲詭異色,笑道:「正中下懷,我求之不得,這兒已是垂了釣,張了網,就等著二位呢,二位要闖就往裡闖吧!」
書生冷冷笑道:「你怕我不闖!」
黑衣蒙面入笑道:「我當真是不怕二位不闖!」
適時,-條白影起白地道牆角隱隅中,疾射書生左臂,-閃而至,快掠如電,不帶-絲破風聲!
書生茫然無覺!
算卦的也沒看見!
眼看白影就要射上書生左臂!
黑衣蒙面人目射狠毒,突然一聲輕喝:「四先生留神,毒物來了!」
書生聞聲一驚,想躲,但似已躲之不及,白影及時襲至,一閃繞上書生左臂。緊纏不放!
那是一條通體雪白的尺長小蛇,蛇物猛緊緊地咬住書生左臂,毒牙想已咬人皮內!
算卦的霍然色變,左掌方抬!
書生倏揚輕喝:「二哥,動不得!」
算卦的聞聲一驚,連忙沉腕收掌!
書生目光冷冷,又轉向黑衣蒙面人:「多謝示警,可惜已經太晚了!」
黑衣蒙面人目中一絲喜悅色飛閃而逝,道:「我深為惋惜,也深為歉疚!」
書生望了臂上的白蛇一眼,道:「如果我眼力不錯,這該是落自北火山的『雷蛇』。」
黑衣蒙面人點頭道:「四先生胸羅淵博,令人欽佩。」
書生道:「『雷蛇』雌雄不離,雌的在此,雄的必在左近。」
黑衣蒙面人又點了點頭,道:「四先生令我這欽佩之心,更加重了-分。」
書生沒轉頭,道:「二哥小心,別讓它把你我兄弟都咬了,留一個好辦事。」
算卦的滿臉現焦慮悲憤色,道:「我知道,四弟你……」
書生搖頭淡笑,道:「不礙事,還能支撐一會兒!」
算卦的長眉一挑,雙目暴射懍人殺機,逼視黑衣蒙面人,厲聲說道:「卜百曉話說在前頭,假如我四弟……」
「二哥!」書生淡然截了口,道:「這不能怪人家,人家出了聲,盡了心,要怪么則怪我自己,是我躲得慢了一步,以至……」
黑衣蒙面人一笑說道:「還是四先生黑白分明。」
書生沒答理,淡淡一笑,道:「據我所知,這東西咬人必僵,藥石罔效,可對?」
黑衣蒙面人點頭說道:「對,對極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由我而死,四先生一世英名間接斷送我手,一付俠骨也要埋在『汴粱世家』,所以我引以為疚,而且良深!」
書生淡然笑道:「福禍本無定,生死不由人,陰曹地府總歸要走上-趟,何在乎早晚,不過,武林人不死在刀兵之下,卻死在這區區一條小蛇毒物之下,令人太不甘心。」
書生畢竟是奇豪,面對生死事,他竟能談笑自若!
黑衣蒙面人一直點頭,煞有其事:「四先生之言,我深有同感,我常有天下英雄,唯四先生與我之感,如今四先生傷於意外,死於不該死,早我一步而去,從今沒了對手勁敵,我……」
書生挑了挑眉,突然一笑說道:「去眼中釘,拔背上芒,不正是你的心愿么?」
黑衣蒙面人一震說道:「是心愿,但我卻要勝四先生以武!」
書生揚眉說道:「好個勝之以武……」
笑了笑,接道:「不過,據我所知,你似乎可以示警得早一點!」
黑衣蒙面人身形再震,道:「四先生這話……」
書生淡笑截口,道:「早在『雷蛇』騰起時,你已發覺,為什麼你要遲到它近了身才出聲示警呢?這該做何解釋?」
黑衣蒙面人身形猛震,目中凶芒飛閃,乾笑說道:「這麼說來,四先生知道了?」
書生點頭說道:「你的一舉一動,要想瞞我,那很難!」
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只可惜四先生明白的太晚了!」
書生淡笑揚眉,道:「是么?」
黑衣蒙面人笑的最得意,道:「事實上,四先生胸羅淵博,知道得很清楚,『雷蛇』之毒,天下蛇類無出其右者,咬人必僵,藥石罔效!」
書生笑了笑,道:「你最好別得意過早,別忘了,我能知道你的舉動,那表示我發覺『雷蛇』騰起的時候,跟你相同!」
黑衣蒙面人-驚,旋即嘿嘿陰笑:「是么?」
書生道:「信不信由你,區區一條『雷蛇』,還奈何不了我!」
左臂一振,「雷蛇」身體軟松,「叭!」地一聲,落地僵伏不動!
然後,他笑問黑衣蒙面人:「如何?我可仍是好好地,死的卻是它!」
黑衣蒙面人駭然驚注,輕呼出聲:「我怎忘了,四先生『枯木禪功』曠絕宇內,所向披靡……」
算卦的突然笑道:「四弟,也真難為了你!」
書生歉然赧笑:「試試這位老主人用心,不得已耳!」
黑衣蒙面人默然不語,良久方-嘆搖頭:「四先生誠然高明,能敗在四先生手下,該不算丟人,反該引為榮寵。只可惜白白損失了-條珍貴『雷蛇』……」
騫地,目中異采突閃,忙接道:「雄的來了,四先也留神!」
適時,那雄蛇藏身暗隅中,又-線白影騰起,疾射書生!
書生一笑說道:「這回夠早,我謝了;」
頭也不回,出掌如電,右臂后拋,一閃而收!
那條雄蛇一顆拇指般大小蛇頭,應勢粉碎,腥血四濺,直飛數丈之外「叭噠」一聲墜落地道內!
黑衣蒙面人乾笑一聲,說道:「四先生好高的『震天指』力。」
書生淡笑說道:「好說,在你面前,該算不得什麼!」
算卦的突然冷插了-嘴:「再要生歹毒歪心眼兒,稀巴爛的,恐怕不是蛇頭了。」
黑衣蒙面人目中凶芒一閃,似欲變臉?但剎那間那目中駭人凶芒盡斂,笑了笑,道:「只怕我這顆人頭,要比蛇頭硬一點兒。」
算卦的道:「那要試試看才知道!」
黑衣蒙面人陰陰一笑,沒說話。
就這一段話工夫,路已經到了盡頭!
敢情這只是一條地道,雖然極盡蜿蜒曲折之能事,可是目力所及,絕難見有藏人的地方!
地道兩壁,一色青石砌成,光滑難以留手。
地上,也是清一色的花磚鋪成,潔凈得纖塵不染!
這能往那兒藏人?根本沒有藏人的地方嘛!
書生跟算卦的互投探詢一瞥,書生微微皺了皺眉!
這,可全落在黑衣蒙面人眼裡,他嘿嘿-笑,道:「二位如何?」
書生笑了笑,道:「不如何?」
黑衣蒙畫人緊逼一句,道:「那麼,這場賭……」
書生絕口說道:「我是有點失望。」
黑衣蒙面人道:「失望就該是……」
書生道:「你要弄清楚,失望並不是絕望,絕瞭望才叫輸!」
黑衣蒙面人笑道:「四先生恐怕很難絕望!」
書生道:「不單是我,人都是這樣!」
黑衣蒙面人道:「我不知道要等到何日何時!」
書生道:「你放心,出不了今夜!」
黑衣蒙面人道:「今夜已經沒地方可找了!」
書生道:「是么?」
黑衣蒙面人道:「事實擺在四先生眼前!」
書生道:「那恐怕要問你了!」
黑衣蒙面人道:「事實如鐵,問誰都一樣!」
書生道:「我可不承認是事實!」
黑衣蒙面人聳肩笑道:「四先生不承認,我莫可奈何,雙拳對四手,我也自知很難屍聽話意,一股子被欺負味兒!」
書生霍然色變,目光投向算卦的,慘然一笑,道:「二哥!」
算卦的淡然笑道:「四弟,別急,我有話說。」
書生道:「二哥,咱們寧可委曲自己,可不能落人話柄!」
算卦的笑道:「四弟放心,咱們四兄弟沒一個是那種人!」
書生笑了笑,不再說話。
算卦的目光投向黑衣蒙面人道:「有件事情,恐怕你還沒接到報告!」
黑衣蒙面人道:「什麼事?」
算卦的道:「『汴梁世家』中,有個『毒狐』秦得海,你可知道?」
黑衣蒙面人道:「知道,如何?」
他承認了,承認了就好辦!
算卦的笑了笑,道:「他來了『開封』,難道沒晉見你這位老主人?」
黑衣蒙面人道:「我可不是任何人都能見的!」
算卦的搖搖頭,笑道:「那是你那些屬下該死,這件事兒很重要,他們沒向你這位老主人報告,論罪該斬!」
黑衣蒙面人道:「有這麼嚴重么?」
算卦的道;「嚴重與否,有關這場賭的勝負,你且聽聽看……」
話鋒微頓,接道:「我去過『朱仙鎮』一趟!」
黑衣蒙面人道:「『朱仙鎮』人人可去,這沒什麼稀罕!」
算卦的道:「稀罕的是,我進了秦得海的秦三爺府!」
黑衣蒙面人道:「『汴梁世家』二先生都來得,那也沒什麼!」
算卦的笑了笑,突作驚人之語!
算卦的笑了笑,道:「我可也曾在那位秦三爺府中,發現一條地道。」
黑衣蒙面人依然不驚慌,笑道:「狡兔尚有三窟,何況毒狐,那也沒什麼了不得。」
算卦的道:「了不得的在後頭,這條地道除了缺少一個囚人的地牢外,其餘的跟那條地道一模一樣。」
黑衣蒙面人笑道:「依著葫蘆畫瓢,圖本是一張,當然一樣。」
算卦的目中異采一閃,道:「你且聽聽我這-句……」
頓了頓,接道:「那條地道,壁上有幾個暗門,壁內,另有囚人之所!」
黑衣蒙面人這回沉不住氣了,笑得有點不安:「二先生是說……」
算卦的笑了笑,道:「這條地道,壁內也應該有囚人之所?」
黑衣蒙面人一驚強笑,道:「二先生,天下-樣的東西,可沒那麼多?」
算卦的淡笑說道:「依著葫蘆畫瓢,圖本是一張,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
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震,啞口無言!敢情,他知道無意中泄露機密,失了言!
知道歸知道,無奈,太遲了!
書生目注算卦的,揚眉笑道:「二哥,我可忘了這著制勝的奇兵!」
算卦的笑了笑,目光凝注黑衣蒙面人,道:「這,該怎麼說?」
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事先說好的,二位要在『汴梁世家』中,找到『百巧先生』跟那批鏢,才能算贏得這場賭,可是?」
算卦的點頭說道:「不錯。」
黑衣蒙面人笑道:「賭,沒人願意自己輸,我可以帶著二位找,可是我總不能動手幫助二位搜,對不?」
算卦的再點頭,道:「也不錯!」
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那麼,既然二位認為這壁上有暗門,壁內另有囚人之處,請二位自己動手找吧,恕我不能幫忙了!」
這一著厲害,也益顯狡猾,要找那另外囚人之所,就得先找暗門,要找暗門,就得先找開啟暗門的機紐。
要不然,雖明明知道,卻一點用也沒有!
這可是「汴梁世家」中的最後-處了,要是在這兒再找不出人、貨,這場賭,那就不能算贏了。
雖然明知「百巧先生」有九成被藏在壁內那另闢的囚人處所中,找不出他來,也仍是枉然!
書生還真沒料到他會有此一著,挑了挑眉,望向算卦的!
算卦的淡淡一笑,望著黑衣蒙面人道:「你是欺我兄弟找不出那開啟暗門的機紐?」
「不敢!」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二位高人,我不敢以常人視之,不過,我剛才說過,我總不能幫二位找,也不能指明機紐所在!」
算卦的冷冷笑道:「可惜我在那條地道中,看到一個人是怎麼汗啟暗門的!」
黑衣蒙面人道:「那就容易多了,二先生何不以那方法試試這兒?」
算卦的道:「你怕我不試?」
黑衣蒙面人笑道:「我只怕二先生試過以後,會失望得很!」
算卦的道:「這麼說來。那暗紐不在同-處?」
黑衣蒙畫人笑道:「我早說過,天下-樣的東西,沒那麼多!」
算卦的道:「那麼在那兒?」
黑衣蒙畫人詭笑說道:「二先生以為我會說么?」
算卦的冷哼-聲道:「我知道你不會說,你該知道,我也無須你說!」
黑衣蒙面人道:「那最好不過!」
算卦的冷冷一笑,一言不發,突然舉步行向石邊石壁,略一凝目,伸腳便要點下。
黑衣蒙面人適時輕笑,道:「二先生,那東西動不得。」
算卦的腿一收,道:「動了會露出暗門……」
黑衣蒙面人道:「倒不會露出暗門……」
算卦的冷笑說道:「那麼會怎麼樣?」
黑衣蒙面人笑道:「二先生要是一腳點下,燈滅事小……」
詭異一笑,住口不言!
算卦的長眉一挑,道:「什麼事大?」
黑衣蒙面人不答,帶笑反問,道:「二先生可看過水淹耗子?」
算卦的目中寒芒一閃,道:「看過,怎麼樣?」
黑衣蒙面人道:「不但死,而且死得腹脹如鼓,一肚子水。」
算卦的目光凝住,冷笑說道:「卜百曉可不是能被嚇住的人。」
黑衣蒙面人道:「我無意危言聳聽恐嚇人,我說得句句實情!」
算卦的道:「我怎知你句句實情?」
黑衣蒙面人笑道:「那容易,伸出腳,點它一下!」
算卦的冷笑說道:「你以為我不敢?」
「那是笑話!」黑衣蒙面人道:「二先生鐵膽豪情,有什麼不敢的?」
算卦的冷笑說道:「你知道就好!」
伸腳又要點下,目光卻不離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搖頭笑道:「看來這地道中又要添上兩個淹死鬼了,像二位這等高人,要是落個被水淹死……咳,咳,我不知該怎麼說了!」
算卦的腳停在半空,冷冷說道:「你要弄清楚了,不是兩個,是三個!」
黑衣蒙面人笑道:「我沒有二位那視死如歸的豪情,所以我勸二先生別試!」
算卦的目中寒芒一閃,道:「真的?」
黑衣蒙面人坦然說道:「信不信全憑二先生!」
算卦的冷笑說道:「你以為我會信么?」
黑衣蒙面人道:「那只有請二先生試試了!」
算卦的道:「你不怕死了?」
黑衣蒙面人道:「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我這個人?只是,二先生執意要試,我也沒辦法,其實,能有二位這等高人陪葬,也該值得!」
算卦的目光凝注,默然不語,片刻后,突然一笑道:「你不愧高明,令我難窺虛實!」
「豈敢!」黑衣蒙面人笑道:「更高明如二先生者,當已看出,我是實非虛。」
算卦的道:「你很會說話,也很會捧人,你知道,明虛實,辨真偽.最好的辦法是什麼?」敢情他還要……。
黑衣蒙面人淡然說道:「試試!」
算卦的道:「沒錯!」
腳一沉向下,這回他可是真試。
驀地里,書生-臉驚喜,目中寒芒暴閃,突然出聲沉喝:「二哥,且慢!」
算卦的他當然聽自己人的,可是已經收勢不住,他冷哼一聲,身形硬生生的橫移一尺!
適時,腳已落地,「叭!」地一聲,鋪地花磚碎了數塊!
黑衣蒙面人出聲嘆道:「可惜,可惜,好好兒地幾塊花磚……」
書生笑道:「別心痛,我兄弟賠,值多少,從那批鏢里扣掉就是!」
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汴梁世家』家財萬貫,富可敵國,何在乎區區幾塊鋪地花磚?二先生就是毀了這地道,我也不會那麼小氣!」
書生笑了笑,沒說話!
算卦的目光訝然開了口:「四弟,怎麼回事兒?」
書生道:「他說得是真的,那東西是動不得!」
算卦的-一旺說道:「怎麼?」
書生道:「二哥只要一腳點下,不但燈滅水出,而且大批毒物也要跟著出籠,就是大羅金仙,也絕無生理!」
黑衣蒙面人身形-震,目中飛掠一過詭異之色!
算卦的又一楞,道:「四弟怎麼知道?」
書生笑了笑道:「我不們知道這動不得,而且還知道那開啟暗門的機紐在那。兒,別的門不用開,二哥且動動,由此前數左壁那第三塊青石,單掌凝力,按它一下!」
黑衣蒙面人機伶一顫,算卦的簡直詫異欲絕:「四弟……」
書生淡然笑道:「二哥只管去動就是!」
算卦的一點頭,身形還沒動!
黑衣蒙面人突然抬掌劈向那條系腕絲帶!
一掌劈個正著,劈著是劈著了!
但,絲帶完全無損,那足能碎石開碑的掌力,竟絲毫動它不得,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震,揚掌就待再劈!
書生已然淡笑出口:「再來十掌也沒用,你沒聽我二哥說過,那是『天蠶絲』編織而成的?別說肉掌,就是尋常一些的兵刃也枉然!」
黑衣蒙面人目中忽現厲芒,道:「四先生,輸要輸得口服心服,我求個明白?」
書生道:「你是要問,我是怎麼知道的?」
黑衣蒙面人點頭說道:「不錯。」
書生道:「我適才蒙高人傳音指點。」
黑衣蒙面人道:「『汴梁世家』可沒有那種大膽高人。」
書生道:「他不屬於你『汴梁世家』!」
黑衣蒙面人道:「那麼,是誰?」
書生道:「你該知道!」
黑衣蒙面人道:「我不知道!」
書生道:「這地道中沒有別人,我兄弟找得是誰?」
黑衣蒙面人大震,失聲說道:「二先生是說那獨孤承?」
書生點頭說道:「不錯,正是『百巧先生』?」
黑衣蒙面人驚駭搖頭,道:「我不信!」
書生道:「怎麼?」
黑衣蒙面人道:「天下武林。莫不盡知,那獨孤承不諳武學!」
「誰說的?」書生淡然笑道:「那是你孤陋寡聞走了眼,會武的人,難道都讓人知道么?」
黑衣蒙面人目中厲芒連閃,道:「這麼說來,獨孤承他不但武會,而且至為精純?」
書生道;「不錯,他一身功力恐不下我四兄弟任何一人。」
黑衣蒙面人略一默然,忽地笑道:「那就不對了!」
書生道:「怎麼不對?」
黑衣蒙畫人道:「他一身功力如跟四位不相上下,當年修羅教恐怕也奈何不了他,我也不相信一個人眼見妻死子亡,而甘心束手就縛,任人劫擄的!」
這話不錯!
書生目中寒芒閃了閃,道:「你知道什麼?『修羅教』是先以他那妻、子脅迫他就範,然後再下手殺了他的妻、子的!」
黑衣蒙面人默然不語,良久,突然一嘆搖頭,無限頹廢:「一著之差,全盤皆墨,天敗我也,夫復何言?」
書生冷冷一笑,道:「你承認輸了?」
黑衣蒙面人道:「四先生找到獨孤承了么?」
書生挑眉說道:「莫非你還不服輸?」
黑衣蒙面人笑了,笑得好不猙獰:「我還沒見著獨孤承!」
看來,他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書生冷冷一笑,道:「有什麼狡詐、歹毒伎倆,在這未見到『百巧先生』前的轉瞬工夫中,你不妨盡量的施,不過我要先告訴你,小心你自己。」
黑衣蒙面人目閃厲芒,嘿嘿笑道:「多謝四先生明教,那當然!」
書生冷哼一聲,轉注算卦的道:「二哥!」
算卦的一點頭,身形電閃,直掠左壁,然後虛空揚掌,暗凝五成功力,向著左壁那塊青石微微一按!
這是算卦的經驗老到處,也是他小心謹慎處!
掌力甫吐,右壁那塊青石應掌往內一陷,一陣格格輕響,奇事頓現,第四塊青石忽動,一陣緩緩旋轉之後,右壁上現出-個人高門戶!
暗門已現,可卻無絲毫徵兆。
書生冷冷一笑,左腕微振,道,「閣下,帶路!」
黑衣蒙面人一言不發,毅然舉步,當先行進暗門j書生跟他走個並肩,算卦的依然緊跟身後!
暗門后,是另一條甬道!
但,轉個彎后,一間石室頓時呈現目前!
石室,擺設華麗,布置之美崙美奐,猶勝「汴梁世家」那每-處樓閣,那裡像囚人處所?分明貴客所居!
石室中,厚厚紅氈鋪地,錦榻綉帳,金猊吐香,石室頂上,是-只八角琉璃燈,照耀得室內纖細畢見!
室左,幾把漆椅,一張書桌,書桌之上,平擺著一具玉質古琴。其後,是一列整齊書冊,及文房四寶!
看來,這石室是兼卧室、書房兩用。
這,書生跟算卦的都能不屑一顧!
使他倆神情激動,目不轉瞬,默流英雄熱淚的,是當門而立的一個鬚髮如雪,面貌清癯的老人!
老人長眉風目,一襲青衫,清奇中帶著幾分飄逸,慈祥中帶著幾分威嚴,超脫出塵,直如神仙中人!
此際,老人一襲青衫無風自動,胡發皆顫,老臉抽搐,鳳目中也現淚光,將口數張,只是說不出-句話來!
這是久別突重逢前,那悲喜莫名,使人發獃的片刻!
這片刻,真情流露,也最為感人!
石室中,是一片既悲又喜的氣氛!
這氣氛,就是鐵麵人兒也落淚!
而,黑衣蒙面人卻目光冷酷,無動於衷!
驀地里,他一聲輕笑,打破沉寂:「睽別多年又重逢,我深為三位喜,深為三位賀,可是,這令人心酸的情景,卻讓我這個做主人的好不難過,三位,可以開口了!」
三人瞿然而醒,算卦的搶前一步拜了下去,書生他不能,他只是有深深地躬下身形為禮!
算卦的聲音有點啞,也帶著點顫抖:「弟來遲多年,能見恩兄康健如昔,容顏不改,我幾個就是死也瞑目了,恩兄受我,兄弟一拜!」
老人自然便是那位,當代奇人「百巧先生」獨孤承!
他跨前一步,出雙手相扶,帶著笑,帶著淚,也帶著顫抖:「分別多年,沒想到還能活著見知交故人,愚兄就是眼前撒手塵寰,也含笑九泉,此生無憾了!」
算卦的一拜而起!
獨孤承卻搶著又一句:「二弟,四弟,大弟跟三弟來了么?」
算卦的道:「他兩個在外面,沒進來!」
獨孤承道:「還是老樣子!」
算卦的道:「托恩兄之福!」
獨孤承舉袖拭淚,連連點頭:「晚一輩的,他們都好……?」
算卦的道:「都好,只是振秋老多了!」
獨孤承道:「別說他了,你看看愚兄,當年最後-次聚首時,愚兄這一頭鬚髮,那是這等模樣?……」
搖頭一嘆,接道:「百年一瞬,歲月如流,當年分別猶漆須,如今重逢己白頭,歲月何曾饒過人?二弟,成家了么?」
算卦的搖頭苦笑,道:「恩兄看看,我們這幾個,除了四弟,那一個是成家的材料?又那-個能成家?再說,大哥都不急,我急什麼?」
獨孤承笑了,轉注書生,道:「四弟。婉姑娘可是已成了愚兄的弟媳婦?」
書生臉一紅,搖了頭!
獨孤承一怔,瞪了鳳目:「怎麼,四弟,難道……」
書生苦笑說道:「倒不是她,恩兄知我?我能害人家一輩子么?」
獨孤承道:「四弟,不錯,愚兄我最知你。可是,當年我勸你,如今我卻要說你,婉姑娘可不是-個尋常女兒家可比……」
書生道:「恩兄,這個我知道,無如,無如……」
獨孤承道:「四弟,無如什麼?」
書牛苦笑說道:「恩兄?容出去后.我再詳告,行么?」
敢情,當著外人,置身龍潭虎穴,卻因悲喜而忘險,談起了家常,真是!其實,由此也越見交情之深厚!
黑衣蒙面人突然-笑說道:「對,對,當著我這個外人,總不好說話,還是四先生思慮周到,心思細密,令人佩服!」
書生雙眉一挑,尚未發話!
獨孤承忽地一楞說道:「四弟,這是何人?」
書生道:「恩兄怎不知『汴梁世家』的老主人?這位便是!」
獨孤承又一怔,道:「四弟,『汴梁世家』的老主人,愚兄見過多次了!」
書生-震,道:「怎麼?」
獨孤承道:「這個不是!」
黑衣蒙面人大笑說道:「『百巧先生』說笑話,誰不知我是『汴梁世家』的老主人?」
書生沒理他,目注獨孤承,道:「何以見得?」
獨孤承道:「身材雖像,但話聲不對!」
書生目中寒芒一閃,道:「恩兄沒聽錯?」
獨孤承道:「恩兄耳目不減當年!」
書生冷哼一聲,右掌如電,飛扣黑衣蒙面人右腕脈。
黑衣蒙面人躲閃不及,一把被書生扣個正著,不由自主地悶哼了一聲,可是他還能挺得住,笑了笑,道:「四先生,這是何意?」
書生冷笑說道:「要問你自己!」
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我要懂還問四先生么?」
敢情他挺會裝糊塗!
書生冷冷說道:「你是誰,說!」
黑衣蒙面人笑道:「我剛才不是說了么?『汴梁世家』試打聽,誰不知我是老主人!」
書生目中威稜一閃,道:「我沒工夫跟你嗑牙,說!」
五指猛一用力!
黑衣蒙面人悶哼一聲,身子矮了一矮,道:「四先生,『汴梁世家』行規嚴厲,可沒人敢冒充老主人!」
書生冷笑說道:「這個我知道!但奉命行事那該當別淪。」
黑衣蒙面人道:「『汴梁世家』那個敢指使我,恐怕還沒這個人!」
書生冷冷一笑,左掌剛抬!
黑衣蒙面人已然詭笑說道:「四先生,一諾重千金,四先生可不能自抑身份!」
書生手上緩了一緩,道:「我可沒說你賴賭我不能動你!」
黑衣蒙面人笑道:「四先生,我賴賭了么?」
這話不錯,他沒賴賭!
書生道:「你冒充你那老主人欺我,這該怎麼說?」
黑衣蒙面人道:「跟四先生賭的是我,我輸了,這雙手任憑四先生拿去,我沒賴賭,至於什麼冒充,四先生……」
笑了笑,接道:「我說我是,四先生是要硬說不是,我有什麼辦法?」
書生冷笑說道:「百巧先生可是見過你那老主人很多次了!」
黑衣蒙面人道:「四先生就准知,跟他見過多次面的,就是老主人?」
這話不錯!
書生目注獨孤承,獨孤承道:「他自己說的!」
書生眉頭一皺!
黑衣蒙面人笑道:「是嘍,他說他是,我說我是,二位信誰的?」
這可難了,沒見過廬山真面目,兩個都說是,該信誰的?
獨孤承道:「先入者為主,我信他的。」
黑衣蒙面人道:「我想聽聽『百巧先生』的理由!」
獨孤承道:「每次他來求我的,都是機密大事,機密大事該不會假手他人,這是你『汴梁世家』的行規!」
黑衣蒙面人笑道:「找你『百巧先生』,進入最隱密地道,難道這不是機密大事!」
獨孤承-怔,沒能即時答話!
算卦的突然說道:「我以為不必舌辯.該有辦法判明!」
黑衣蒙面人道:「二先生又有何高見?」
算卦的冷冷說道:「只消取下你那覆面之物……」
黑衣蒙面人笑道:「那有用嗎?恐怕難判明!」
算卦的道:「不見得!」
黑衣蒙面人目閃狡黠色,笑道:「二先生知道『汴梁世家』的老主人像貌如何?」
這可好,別說算卦的兄弟沒見過,就是「汴梁世家」恐怕也沒有幾個見過老主人那廬山真面目!
算卦的也啞了口!
黑衣蒙面人笑了,笑的好不得意!
書生適時目光凝注,冷笑說道:「看不出你竟有這麼-張能說善辯的嘴!」
「好說!」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那是四先生誇獎,事實由來勝過雄辯!」
書生道:「可惜你說的都不是事實!」
黑衣蒙面人道:「何以見得?」
書生道:「你先答我問話,我要的是誰的手?」
黑衣蒙面人道:「我的!」
書生冷笑說道:「你很機警,再答我一句,你是誰?」
黑衣蒙面人笑道:「四先生豈非多此……」
「-點不多餘!」書生道:「答我問話。」
黑衣蒙面人道:「『汴梁世家』的老主人!」
書生道:「那麼,我要的該是,『汴梁世家』老主人的手!」
黑衣蒙面人道:「不錯!」
書生道:「那些嘍噦角色的手,我不要!」
黑衣蒙面人道:「也不錯!」
書生冷笑說道:「沒了手,可就是廢人一個,縱有絕世的功力,也無從施展,縱有天大的野心,也無從實現了!」
黑衣蒙面人道:「雙手萬能,正是這樣!」
書生道:「這麼說。人該是沒有不珍惜雙手的,要不是萬分不得已,他可也該絕不願失去雙手!」
黑衣蒙面人道:「四先生高見!」
書生冷冷一笑,道:「假如你真是汴梁世家的老主人,如今被我誤認冒充,能保全雙手,你該求之不得,那有寧失良機的道理?」
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震,旋即笑道:「四先生,保全雙手,那要看是在什麼情形下,為了保全雙手而賴賭,這種事,我不屑為之!」
倒是挺英雄的!
書生冷冷一笑道;「找不到『百巧先生』,我兄弟賠上雙眼,找到『百巧先生』,我贏得個嘍噦角色的一雙手,打得好算盤。」
黑衣蒙面人道:「四先生,我這雙手可是值得。」
敢情他還辯!
書生道:「你要知道,剛才我說的,不是你唯一破綻。」
黑衣蒙面人笑道:「難不成還有?」
書生道:「有,還不止有一個!」
黑衣蒙面人道,「幾個?」
書生道:「兩個。」
黑衣蒙面人「哦」地一聲笑道:「我願意都聽聽。」
書生道:「我自然要讓你口服心服,無從遁形。」
活聲微頓,接道:「『汴梁世家』少主人-身功力已然不低,那老主人-身功力自該更高,百招之內,我恐怕還奈何他不得。」
黑衣蒙面人道:「怎麼說?」
書生道:「你要是老主人,這隻左腕不會那麼容易落在我掌中!」
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震,笑道:「那是我沒打算跑……」
算卦的突然冷冷插了一嘴:「『天蠶絲帶』系腕,你怎不說想跑也跑不掉!」
黑衣蒙面人笑道:「所以我讓四先生扣上了左腕脈!」
這敢情好,算卦的倒等於幫了他一句!
算卦的長眉剛挑,他已然轉向書生:「四先生該記得萬家香前……」
書生截口說道:「我沒有忘記,那不是你,他才是真正的『汴梁世家』老主人,你的身材雖和他一樣,但是他的聲音較你低沉,我一時不察,被你瞞過了。」
黑衣蒙面人這回未置辯,笑了笑,道:「還有那最後一處破綻呢?」
書生道;「這不是人為的,這怪不了你!」
黑衣蒙面人道:「我不懂!」
書生道:「你自然不懂!你比他缺少了些什麼!」
黑衣蒙面人道:「什麼?」
書生道:「氣度,雄風,還有那一代梟雄的自然懾人之威!」
黑衣蒙面人目中異采電閃,突然仰首大笑:「能得四先生許為當世梟雄,我那老主人值得安慰了!」
笑聲忽住,陰陰接道:「這麼說來,四先生是明白了!」
書生淡然點頭道:「不錯,我明白了!」
黑衣蒙面人道:「什麼時候?」
書生道:「剛才!」
黑衣蒙面人道:「可惜太晚了!」
書生道:「我知道!」
黑衣蒙面人道:「我為四先生惋惜!」
書生道:「謝了,那倒不用!」
黑衣蒙面人道:「怎麼說?」
書生道:「東海水曾聞無定波,世事何須扼腕,北邙山未曾留閑地,人生且自舒眉!」這令人心折!
黑衣蒙面人目中異采暴射,道:「四先生好洒脫超人的胸襟!」
這,該是由衷之言!
書生淡淡笑道:「過獎,這句話,我不該說!」
黑衣蒙面人道:「怎麼?」
書生道:「更堅定了你那老主人殺我之心!」
黑衣蒙面人目中異采飛閃,大笑說道:「四先生好高絕的智慧,看來,天下英雄唯四先生與我那老主人耳,卻不知道這英雄翹楚,他年誰屬?」
書生淡淡說道:「以你看呢?」
黑衣蒙面人笑聲-住,陰陰說道:「四先生以為我會說誰?」
書生道:「吃誰的自然幫誰。」
黑衣蒙面人笑道:「那四先生何必再問?」
書生笑了笑,沒說話!
黑衣蒙面人目光-轉,道:「四先生,我這雙手,四先生還要麼?」
書生道:「你十雙於也抵不過你那老主人-雙手!」
黑衣蒙面人道:「那麼,四先生可以鬆鬆手了!」
書生淡淡-笑,鬆了五指!
黑衣蒙面人摸摸左腕,笑道:「還好,骨頭沒碎……」
深注書生一眼,接道:「四先生已經知道的,好像很多?」
書生點頭說道:「的確不少。」
黑衣蒙面人道:「四先生都知道些什麼?」
書生淡淡說道:「你要聽?」
黑衣蒙面人道:「我想多知道一些四先生的高智!」
書生笑了笑,道:「好讓你那老主人也多知道一些。」
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震,嘿嘿笑道:「看來,我這點心意,永遠難瞞過四先生神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