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貪捷徑闖入陰陽湖
所以,仲玉只能主動,以全部熱情,化為兩股暖流,一股注向慎芳,一股流向綉紋,對誰都一樣,不分軒輊。
而她倆人也都怕留下話柄,既不相爭也不相讓,充分表現了女人在情感上她們,對異性的潛力攻擊,因之只有意無意中,各自對仲玉,流露極有分寸的地方。
這正是卯辰之交,旭日尚未升起,大地仍然寂靜,漫天濃霧,籠罩住萬物形態,一片濁白,充塞龐大的空間,幾乎丈遠之外,已看不見什麼東西,行走起來近乎摸索,當然更不敢,驀地展開身法,疾縱騰躍。
因之,他們只得慢下腳程,順著山道,緩緩前行,但仍比常人走路,快過數倍。
慎芳是急心人,眼看濃霧瀰漫,看不清地勢,早巳怨聲不休,雖然當著綉紋面前,她不敢因情表現嫉態,發發醋火,但是小性子仍改不了,當即腮梆子一鼓,怨道:「還是夜晚趕路好,有月色跟白天一樣……這怪天氣下這麼重的霧,看也看不遠,不知前面是山是水……真討厭。」
她嫉急怨懟之下,說了幾句沒作用的話,但是她說是說,人卻走在最前面,那股蹩扭勁,逗得綉紋暗地好笑。
接著,仲玉笑道:「人都是喜歡白天,鬼才喜歡夜晚,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什麼?你又罵我是鬼!」慎芳嬌道。說著,扭回身來,偎綉紋眼前,撒嬌道:「紋姐,她……老罵我是鬼,有時凶區赫唬我,簡直不把我當人,你不管管他……」
綉紋朝仲玉,瞟了一眼,也笑道:「好妹妹,你不是也可以管么!何必求我呢……」
慎芳玉面一紅,嬌軀一擰,像扭股兒糖似的,纏在慎芳身上,嚷道:「喲!你們倆是一個鼻孔出氣,盡在欺負我取笑我,將來……」
大概下面的話,不好意思說出口,自在咯咯笑個不停,綉紋兩手抱緊她,吃吃低笑……
這野外閨情的調笑,使他們三人,溶入平均的甜蜜,而仲玉更是欣慰已極。
但仲玉看到慎芳,像小孩似的,投入慎芳的懷抱,那種嬌氣橫發的樣子,別具風致,遂笑說道:「好不要臉,這麼大的人,還纏在別人身上……俏姑娘,別磨騰了,我們得趕快走吧。」
說完,朝綉紋會心一笑,霍地騰身飛躍,領先徑向前面撲去。
仲玉這幾句話,雖是玩笑,但慎芳聽來,卻十分刺耳,非是那句「不要瞼」,又傷了她的自尊心,而且語意中,她體會出,仲玉對綉紋,似乎甚密切一點。
因之待仲玉剛走,她掙脫綉紋懷抱紅著臉撅著嘴,用手掠一下髮絲,瞅著仲玉的背影,幽然道:「他老是這樣,說話沒輕沒重真使人受不了……」
綉紋見她動了慍怨,忙握住她的柔手,笑道:「適才是鬧著玩的,也是無意出口,你何必在意呢……來,我們也趕上去吧!」說話中倆人已同時雙雙提身,蓮足疾點,宛如一對雲雀,在袂飄拂之中,直向濃霽里奔入。
約莫疾縱了數十里,他們來到一片高達千仞的絕壁下,濃霧便截然斷止,幾乎被色壁割分,而這樣山道,也齊璧切斷,沒有路途可尋,於是,駐步停身,打量可尋之途。
這時紅日東升,丹霞泛空,極目可達數里之外,但眼前的景地,則使他們三人躇躊不前了。
只見這千仞色壁,縱立於兩座山之間,形成一個山字,好象一道界陰屏障,蜿蜒不知所終,而絕壁兩側,是深遠的幽谷,但兩方面的景象迥然不同。
左邊幽谷是一片無垠荒野,草木雜生,群鳥亂飛,遠處平卧著一條溪流,然而都沒有任何人跡,顯見這是一塊絕人之地。
右邊的幽谷,則是綠草平鋪的茵原,大約有五六千頃,其間樹木點綴,百花爭妍,紅遮翠蓋,景色優美,但奇怪的是,沒有一隻飛鳥,真是寂然如死城,空有秀麗的山色。
他們三人矚目一顧,高奇叢生,還真是怪事,兩座山谷僅壁之隔,竟絕然不同大大相反,左主荒野谷地欲雖顯寥落,卻是禽飛獸走,芸芸生動,而那右方綠谷春濃之境,困是翠換紅飛,風光宜人,但卻沉寂得十分可怕。
這是,仲玉長眉一皺,奇道:「這是什麼所在?真是太已怪異……但不知那一邊,可以直達桃花源山後……」
綉紋察看眼前景象,心想往那一邊走,姑論是否能直達桃花源,其間必將發生意外事件,因為荒谷與幽谷,所呈現的景色,都令人可疑,固然三人連袂一起,能抵擋任何侵襲,可是如此一來,更會耽誤時間,反而弄巧成拙,於是啟口說道:「看這左右兩谷形勢,都不一定有捷徑能達桃花源,依我的意思,不如另尋山徑小道。」
慎芳聞聽綉紋說話,一雙眼睛則在絕壁上下,滴溜溜亂轉,由之被她發現了一個標誌,當即接道:「我們既已至此,何必再尋另外途徑呢!那樣豈不多費時間,我看不如往右邊山谷闖進去。」
綉紋一聽這丫頭真是天不怕地不怕,闖進去萬一出了岔子,時間上的損失太大了,遂即說道:「芳妹,你既不識地形,怎麼知道可往右邊山谷闖進去呢……玉弟,我們還是改造吧。」
仲玉還沒開口,表示意向慎芳已笑道:「紋姐,你是不是有點害怕?如果是膽怯,改道也可以……」
綉紋聽這種話,好不刺耳,她也是倔強的女子,慢說產上非由於膽怯,主張改道,即使內心真的害怕,慎芳如此一說,她也不會表現脆弱。
因之她心中怏然不悅,慎芳有意輕視她,但是臉上仍不露聲色,只是淡淡一笑,接道:「害怕?膽怯?芳妹其實小看我了,體道這座花草遍地的幽谷,就是虎穴龍潭,我也不會梢現怯意……其實我的意思,一則因尚不知,那一邊是可行之路,二則我們進到裡面,萬一遇到困難,豈不耽誤時間?……」
慎芳聞言,從其語氣中,已敏感綉紋自己,心存不快,當即接道:「紋姐,不要在意,我剛才說的話……真的,我沒有小看你……
右邊山谷確是直達桃花源的捷徑……我們闖進去沒有意外更好,既是有憑我們三人之力,諒必不致吃虧,這樣在時間上,路途遠近上,定可佔到便宜……」
說著,嬌軀陡地平空拔起,挫身翻腰,隨之一個跟斗,成伏卧之伏,隨即兩腿一彈,影化白煙,頓如箭射般的,疾向絕壁三丈高處射去。
仲玉和綉紋,不知她像發了瘋似的,想搞什麼鬼,只是莫名其妙地望著她。
慎芳待離絕壁一尺遠,陡地穩住身形,手攀腳定,已如一隻壁虎,貼在石壁之上,這一個快速靈巧的輕功,和攀登術,直把仲玉和綉紋,看得暗暗叫好不迭。
忽然,倏見慎芳指著她頭上已平面嵌入石隙中,色早暗紅,分指左右的兩把虎頭刀,說道:「玉哥,紋姐,你們看這兩把虎頭刀所指的方向,左邊是直達川黔,右邊是捷通武陵桃花源,刀面上用反光磷硝粉,寫得清清楚楚……我取下來給你們看。」
說著單手一腳,支住身軀同時伸手握住指向左邊那柄虎頭刀,運力一震,只聞「當」地一聲,虎頭刀已應手而出,插在背後,隨又握定指向奮邊那柄虎頭刀,如法泡製,繼聞「當」地一聲中,蓮足朝石壁一點,人已如一片飄葉,輕巧巧落在綉紋眼前,遞上兩杯虎頭刀,又道:「你看,刀面上寫得有,所指的方向和地名……」
綉紋接過兩柄奇形怪狀的虎頭刀,仔細矚目,果然見刀面上,分寫著「直達川黔」和捷通「武陵桃花源」,歐禮行書,而且字跡晶光閃爍,耀人眼淚,端的神奇,倒不知是什麼人,嵌刀留字。
她看一遍,遞與仲玉,笑說道:「芳妹的目力真佳,可以細凌秋毫,我是萬分莫及……可是這條令人費疑的路途,是否能行?其間有沒有疑行怪這,倒是值得考慮……玉弟,你看如何決定。」
仲玉遲疑一下,忽地,抖手一揚,兩把虎頭刀,即化兩道黑影,直向絕壁-飛去,接聞「呼」的兩聲,虎頭刀已鑽石而入,然後答道:「既然有捷徑可走,只要你們倆不言語,我很願意試試,這條陌生的奇徑……」
說著,臉含微笑,鳳目不停掃視著,綉紋和慎芳,幾乎要待她們倆人決定了。
接著,綉紋毅然說道:「我是走荒山步險岩習慣了,膽量已練得不小,害怕我倒不致於……」
「我從來就不知道害怕……我們這就走吧!」慎芳急著說。
仲玉見也倆人,膽氣豪壯,行意堅定,當即接道:「好吧!我們就闖進去!」
音未落,已然提身躍起,身影連幌,直向右邊紅遮翠蓋的幽谷疾撲。
隨之,綉紋和慎芳,相對一笑,也點足飛身,兩條一綠一白的極小的身影,如同雙星齊飛,銜尾而去。
尤其,他們根本腳不沾地,只碰著花兒草兒,點足騰身,遠遠望去,哪裡像是人走?簡直就像陵地飛仙,駕淺霧御低雲似的仲玉三人這一陣賓士,幾乎全都施展出生平輕功色學,一則是為了爭取時間,急想早趕到「洞天別院」,二則三人致大發,暗裡都較上了輕功。
當然,她們兩人與仲玉相經,仍然差得很遠,因為五老傳功,畢竟不同凡響,豈是那兩個丫頭望比能及的!
是以仲玉並不過份炫技,只是或前或后在她倆毗近,隨其速度騰縱。
而綉紋和慎芳之間可就不同,因為兩人才是初會,摸不清對方的底子,如此一來,腳底不互不相讓,同時展出了看家本領——綉紋的「萬花舞風身法」,慎芳的「御風踏絮」輕功,企圖壓住對方。
這兩人在武學內功上相衡量,綉紋確不及慎芳,但在輕功方面,只不過之無不及,皆有雲霄這套「萬花舞風身法」也是一種奇技,與其「桃花鐵印」,同樣炫耀武林。
以故慎芳怎麼樣施展出全力,仍不能把綉紋丟在後面,甚至有時反而落後一丈左右,這一下她才心服口服,輕功的確比她高明,由之更增加一份尊敬。
這三人經過,一陣競技似的飛馳,少說也有七八十里地,已然深入谷底,而且景象也變了,沒有翠柳綠松,也沒有奼紫嫣紅,一邊運目打量眼前地勢。
只見前面是兩座山嶺,珍成的平闊走廊,約有丈寬,山上則危岩險石叢立,十分峻惡,而那條走廊,卻直伸到山的蜿蜒下,不知深淺遠近,看地勢幾乎除了經過那條走廊之處別無路可行。
於是,三人立在走廊口,極目向遠處矚察,但是看不到底,只見一片綠色蒼茫而且一層淡淡的山嵐,輕煙般地繚繞。
少頃,綉紋說道:「看這地方倒真是奇怪,不但不像一條通路,而且山瘴飛騰,顯然有什麼異象出現,我們可要小心了……」
「紋姐,你真是……」慎芳仰首眺望一下,插道:「山就是山,水就是水,天然形態沒有什麼奇怪的,我就不相信,那夾道里的真會有鬼出現……」
說著,自在吃吃地笑著,臉上飛過大膽勇為的神色,好像只有她的膽量最大,什麼都不怕,表現出極為突出,而低視天下的剛愎天性。
仲玉也是這種人,總以為雙手可以擎天,抱著邪不勝正,臨亂不苟的信心,能嘯傲萬物,再與慎芳那種個性,不謀而合,他更欲所為,以闖為動力,以堅定意志為原則。
當即朝綉紋,婉慰式的笑道:「紋姐,我們既然來此縱是刀山陷阱,也得取道而過,何況此地並無可疑跡象,當然也沒有什麼意外了。」
綉紋在這種情形下,既不能半途折返,也沒有其他途徑,不改道而過,還能飛不成?是以只連連含笑頷首。
於是,他們三人並肩,疾步進入走廊,向前奔去。
這條走廊兩側,是齊騰青草,叢草底下,發出流水淙淙的聲音,卻又看不見溝渠,而路面上則常見一塊一塊的碎布,彷彿是破什麼東西撕裂的,從其色澤看來,有的似乎是歷經日晒夜露已不止兩三年了,有的則很新。
由之,他們對自己的揣測,開始被推翻,也同時升起難斷正確的疑慮,暗想:看此地情形,分明絕少人跡,為什麼會在碎布棄地,而這些碎布有的破碎有的新鮮,是否是人的衣裳?若然,那麼此處必隱有人跡……但如何把衣裳,撕成碎片拋在路上……莫非有什麼怪物出現害人……
他們這不確定的猜疑,已使其心中有點不大自在,仲玉到底是男人,對所見疑點,還不感覺有何威懼,只是費解而已。
但綉紋和慎芳可就敏感了,在她們心眼裡,把眼前現只往可怕的壞處想,僅管有仲玉在側,僅管身懷絕世武學,到底她們是女人,對切身的利害比較注重。
所以兩個丫頭心裡自在插跳不休,睜大了秀目,警注四周,而且功行雙臂,準備應變,尤其是慎芳,早先表現極為大膽,嘴裡說不怕這不怕那,可是現在卻沉默了,緊抓著綉紋的手,-絲不敢。
未幾這條走廊越走越窄,越窄彎曲愈多,兩旁的流水聲也越來越大,似乎腳底下,就是巨溪深澗,而路上的碎布,也漸漸灑多了。
尤其迎面尚有一股冰寒刺骨的冷風,時大時小不斷拂來,令人如臨嚴冬地境,而且冷風大時則地倏起旋渦,把路面上那些白的紅的藍的碎布,卷得漫天亂飛,同時,發出呼呼的低鳴。
這地方端的奇特,時值暮春,竟有刺骨冷風吹來,而且地道曲折崎嘔,加以漫天碎布飛舞,真使人膽戰心寒。
此刻仲玉也感到處境越來越險,心下也是微泛恐懼,但他沒有表現怯意,因為三人在一起,他的力量與膽量應該維護綉紋和慎芳,如果自己稍現怯意,他們兩人更會畏縮不前,何況那兩個嬌艷的小臉蛋已然蒙上一層恐懼之色。
陡然慎芳朝綉紋低聲道:「紋姐,你怕不怕……這是什麼鬼地方?不但現象異怪,見所未見,而且這一股冷風,直使人難受……」
綉紋看了她一眼,見她面露色驚恐,嬌態縮然,與早先那種雄勃勃的樣子,判若兩人,頓即心生憐愛,於是接道:「我不怕……紋姐見這種鬼地方已很多了,所以膽量也嚇大了許多……你怕冷不妨靠我緊一點……」
說著,用手攬緊慎芳的腰肢,緊貼著自己身旁,充分表現了長姊對幼妹的摯愛。
其實綉紋焉有不怕之理,皆因三人之中,她年齡較大,縱使內心畏縮,她也不會有失長姊的職責,而疏忽對仲玉慎芳的關懷和照顧。
仲玉三人,疾步行走之中,這下他們都沉默了,似乎均有不好啟口的心事,各自悄然前瞻,這是因為身臨奇境所致,由於異常的季候,和懾人的動靜,而使他們為共同的安危暗裡狡滑計算著。
半頃之後,連轉過了三彎七拐,但剛出最後一拐,忽聞嘩哪一聲巨響,由上降下一排,高達兩丈的本柵橫列前面,阻住去路。
這突然的變故,頓使仲玉三人,大吃一驚,急忙閃身駐步,舉眼望去。
只見木柵是用飯碌大樹榦,並聯而成,沒有什麼特殊,僅是粗笨而已,但在木棚正中,懸挂著一塊寬約四尺,長達八尺的白布,五顏六色,迎風飄展。
其上端畫著一雙,紅色瘦長的鬼手,中央寫道:「欲過陰陽湖即入鬼門關。」十個大字,字兩旁則畫著:一紅一黑的鬼臉,十分猙獰恐怖,下端畫著一條鯉魚,正向上噴著水。
仲玉等人一見,心下反而泰然許多,因為在異怪的深山裡,不知道有人存在只見恐怖的現象和痕迹,當時幻想萌生,的確會有點害怕。
但是待見到真正人為的物件,想到彼此都是人,既是作惡多端的魔頭群集,憑三人之力是可以橫掃千軍,尚懼何來?以故,他們反覺得心定神靜。
移時仲玉冷笑一聲,道:「這嚇唬人的鬼明堂,畢竟出現了,也好順路之便讓這些非人非鬼,送進鬼門關,免得以後嚇人……」
綉紋若有所悟,接道:「咦,前面便是陰陽湖?……玉弟,我們得小心才是,兩月前,我聽江湖盛傳,陰陽湖出了惡怪,湖中水含有劇毒,沾身即行潰爛,而且有一個……什麼天俯亡魂,專喜汲飲人血,武功也非常高……」
「這還真是邪門!」慎芳而露驚訝,插道:「怎麼江湖上還有叫天府亡魂的?……而且還喝人血?……」顯然,她是見聞不夠,閱歷太淺。
仲玉惡恨一聲,說道:「此地既出現這人怪,少時便來個斬盡殺絕。」
說完,身形微幌,躍至木棚前面,抓著那塊白布,運力-抖,只聽嘶嘶連聲,那塊白布吃他內力一抖,已裂成數塊,拋於地下。
隨之微一挫步,單掌聚力外吐,排出一股奇大無比的勁道,如狂風巨浪,直向木棚涌去。
勁風過去,煙塵滾滾,接聞「轟轟」一聲巨響,那高達兩丈的木棚,便被勢如粉碎,木屑橫飛。
綉紋幾曾仲玉,表演過這一手,與在「欲仙幽宛」時,功力何止進益十倍,驚見之下,簡直不相信,他居然造詣如此地步,兩三月前在桃花源相遇,彼此交手尚不分勝負,如今,看來恐怕難敵上五十招了。
因之,又驚又喜,睜著明亮的秀目,望了望仲玉,又望望滿地木屑。
她方驚欣於伊郎的內力,已達到高境界,倏聞仲玉說道:「紋姐,芳妹此地氣候奇寒,現在即行潛運真氣,通流周天,遊走奇筋八脈,充塞十二重樓,我們便順道前闖。」
綉紋和慎芳,一經仲玉提示,同時輕喏一聲,遂定立當地,腳踩川字步,兩手交疊向上,穩神守意,摧調真氣,默然行功。
片刻,功行完畢,仲玉倏地仰天一聲清嘯,宛如龍吟九霄,發出冷麵鬼母衛含英所授「九天妙音」玄門氣功,震得山石搖搖欲墜,四周樹木杏柯紛飛。
接著三條人影同時凌空而起,有如划空流星,直向前面疾射而去。
三人一陣風掣電馳的飛躍,速度真是快到極點,末兒,已至走廊的盡頭,前面卻是一片,黑浪起伏的小湖。
於是,仲玉等停身駐步,運目打量這毒名盛傳的陰陽湖。
只見這怪湖,佔地不過四百來畝,四周斷岩削壁作屏,好像一個桶形,湖水呈墨綠色,掀起不太大的波小浪,而在波浪之中,似有許多巨大的爬蟲,在遊動翻滾。
湖中有三座浮水亭,從這邊起約每隔二十丈,至這彼岸,如同三個水上碉堡,亭子似用竹搭成形呈六角,其彼圍倒也不小,而且漆成紅柱綠頂,隔遠看去則似美麗的畫房。
由此岸至彼岸,經過六角亭,水上面設有品字形的浮標,只供輕功渡湖,墊腳之用,不過以拳頭大的浮標,墊腳著力,顯然,需要頗具火候的輕功,否則非但難以飛渡,甚且有葬身湖中的可能。
他們三人觀察了一會,看不出有可怕之處,如說飛渡過去,以其絕頂武功,還不是極容易的事,再說湖水有毒,他們三人都能足點落水騰身,尚天毫不費力,何況那具有托力的浮標,焉能使湖水濺到身上?
是以他們把這毒名盛傳的陰陽湖,根本末放在心上,尤其是慎芳,早先聽說陰陽湖如何毒,而且有一個什麼天府亡魂,在此作惡多端,的確有點心驚,皆因從未聽過,陰陽湖毒得出奇,以及天府亡魂奇人汲血的可怕。
如今她看到陰陽湖,也只不過像大池塘一樣,中間搭上三座竹亭,而且有浮標墊足,沒有什麼值得謹慎小心的必要,於是,輕聲一笑,說道:「紋姐,想必這就是那怪湖了,我以為如何驚險,如何可怕,原來也不過這樣,江湖上人真是大驚小怪,這有什麼不得了的。」
說著嬌軀一扭,箭步飛身,就要向岸邊第一個浮標落去。
綉紋見她真是魯莽,不相信的事非要去試五試,江湖上既然傳言,陰陽湖的毒名,不會是以話傳話,必定有其原故,這丫頭竟不知天高地厚。
少頃,綉紋冷然說道:「我們已臨險惡之地,安危難測,你這樣魯莽行事,萬一發生意外,怎麼辦?」
慎芳默然垂首,一語不發,像一個磁觀音木立當地,她那含羞帶愧的樣兒,直逗得仲玉竊竊私笑,當然,她知道仲玉在笑她,但是,當著綉紋面前,她不好好作。
少頃,她仰起面來側首白了仲玉一眼,蓮步輕移,趨近綉紋面前,道:「紋姐……我錯了……」說著,幾乎要哭出來。
綉紋見她怯生生的樣子,而且能勇於認錯,真是難得,頓時心裡好生欣慰,這丫頭將來作為閨中良伴,不但仲玉幸福無窮,而自己也算箭緣有定,巧遇知己了。
於是臉泛微笑,拉著慎芳的手,柔聲道:「好妹妹,紋姐適才言太重了,你要包涵一點,其實紋姐是為你好,需知我們三人已是一體,不希望有任何意外發生,你能體諒我的苦心就行了……」
「紋姐。」慎芳嬌嬌地說:「芳妹不會怪你,而且更會敬重你,我能聽你的教誨,也是芳妹命里註定的幸運……」
這兩個未來同事一夫的嬌娃,一番閨情交流,更溶和了她們的情誼,仲玉站在一旁,默默地瞧著,欣慰之餘,暗道:「女人終是女人,芝麻大的事,也值得動聲動色……奇怪!臉變得快,卻也和好得快……」
「玉弟。」倏聞綉紋說道:「踏浮標渡湖,你走前面好了,我和芳妹跟在後面……可是你也得小心點!」
仲玉點頭笑了笑,接道:「我倒不要緊,你們兩人自己謹慎就是了!」
他話還沒落音,陡聞第一座亭子里,發出輕微的「卡嚓」一響,忙掉過頭去,忽見一條人影,一閃即逝,仲玉已知亭子里,必然隱有埋伏,當即也不露聲色,只朝仲玉和慎芳,遞眼色示意,之後故意提高嗓門,說道:「紋姐,芳妹我先闖了。」
說話中,已平空高拔四丈,旋即俯身彈腿,一連翻幾個跟斗,侍離地面一丈,倏如巧燕驚波,斜式剪飛,「颼」地一射兩丈,直向第三個浮標落去。
沉身下落之時,再一提氣,同時單足一點浮標,陡聞「當」地一聲,浮標發出金器交鳴之聲,而仲玉則已騰高二丈凌空腳躁微彈,雙臂分別,人如一朵青雲直上,空中打轉斜身,又向第七個浮標落下。
接聞「當」地一聲,又復騰高數丈,於是就這樣飛身點浮標,儀只四個起落,便已躍至第一座亭子。
但當他剛踏人亭台,陡聞一聲低喝:「小子,賞你一點見面禮。」隨之,由亭內射出一蓬銀針,頓化細雨,疾向仲玉周身罩下。
仲玉早先已發覺,亭內隱藏有人,是以存心戒備,待聞一聲低喝,已然功行雙臂,陡見銀雨夾著習習之聲,疾罩而至,當即雙掌翻飛,排出連綿奇勁,把襲體銀針,悉數震落湖中。
而那人見仲玉,翻掌震落自己暗器,隨又啞吼一聲,頓即現身,但仲玉還沒有看清那人的面孔,只見對方黑影一閃,雙手連抖,「叮噹」聲中,八尺軟索錘,招化「飛星撞月」,夾著凌歷勁風,已向仲玉當胸打到。
仲玉可等身手?豈會在意這軟索錘!待對方招式用老,錘影剛到面門,當即身形微側,反手一挽,已把錘鏈抓住,隨即借力送力,順勢一帶,往亭外拋去。
接著,錘鏈外墜,同時亭內飛出一條人影,宛如沉丸疾落,「撲通」一聲,墜入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