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險中險 信中裝滿烈炸藥
熊家大院上下人等都知道二爺古誠的屍身被人送回了。
本來為了昨夜被殺的四十二人弄得人心惶惶,愁雲慘霧的熊家大院,現在更是陰霾滿布,悲慘的氣氛將熊家大院籠罩著,人人心情更加沉重。
每個人雖然都知道古二爺的屍身就在前廳上,但都不敢私自到前廳去看看,熊家大院的規矩極嚴,人雖多,但各有職守,不得擅離,所以雖然發生了一連串不幸的事件,熊家大院並沒有亂了陣腳。
萬昌很快就帶著四個仵工,抬著一副上好的楠木壽材回來,手裡提著一大包東西,是壽衣壽鞋之類必需的物品。
兩口棺木並停在廳中長凳上,八個仵工,分工合作,脫衣的脫衣,凈身的凈身,為古二爺整理著。
突然,正在為古二爺屍體脫下血衣的陳老大,從棺中拿起一封厚厚的信,轉對萬昌道:「萬爺,二爺衣服中有封信,真奇怪!」
萬昌一臉詫色,上前伸手接過。
在一旁看著的熊大爺和沈勝衣也看到了,熊大爺霍然站起身,脫口說道:「又是和駐馬鎮李鍔屍體上發現的信封一樣!難道……」
沈勝衣連忙截住道:「這是他們的攻心手法,不用理它!」
熊大爺道:「上次那封信不是說輪到古二爺嗎?果然他在昨晚被殺死了。賢侄,你不必多說,老夫倒要看看這封信寫的是誰要死!」
語聲一頓,朝萬昌喝道:「萬昌,拿來給老夫看看!」
萬昌連忙將厚厚的信封,交給熊大爺察看。
熊大爺伸手接過,朝信封看一眼,見信封和上次在李鍔屍體上發現的信封一樣,封面也沒有寫字。
熊大爺略一打量,翻過背面,赫然發現信封背面有字,凝目細看,寫著:「熊北周:右臂斷,左臂折,無能為,輪到你!」十五個字。
這時沈勝衣已趨近,一眼見到背面的字,不由冷笑道:「看來他們也伎拙了,又是同一花樣!」
熊大爺鄙夷地說道:「有本事的就來取老夫的命!老夫倒要看看信裡面寫的是什麼?」一面說一面動手撕開信封口。
沈勝衣鼻子用力嗅了嗅,臉色倏然大變,猝然伸手搶過已被熊大爺撕開封口一半的信封,急喝一聲:「伏下!」
急喝聲中,手同時猛地一揚,將信封猛力擲出廳外前院中。
但聞「轟」聲巨響,如天崩地塌,霎時間風雲變色,大廳震動,塵土樹木碎石飛揚激射,漫空蔽天,聲勢驚人已極。
熊大爺一手被沈勝衣猝然搶去信封,已知不妙,猛聽他急喝:「伏下!」腰一折,已然伏在地上。
同時間萬昌和八個忙碌的仵工也聽到了沈勝衣的急喝,本能地以第一反應伏在地上,身才倒地,廳外已傳來一聲地皮震動的巨響,碎石斷枝也有不少激射進廳,好在他們伏在地上,沒有被碎石殘枝所射傷。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也驚動了熊家大院所有的人,人人雖然驚慌,但職責所在,不敢擅離,就連距離爆炸聲最近,站在門外的十二名精悍漢子,也沒有推門探看,仍然挺立在大門外,加強著戒備。
沈勝衣在信封脫手擲出后,也立時滾身倒地,巨響過後,他不顧那些碎石斷枝的激射,身形一起,箭一般衝出廳外,沖向後進房子。
他是關心熊大小姐和雷莽的安全,恐怕敵人乘這爆炸之際,突襲後院,那麼留在後院的人就危險了。
他剛衝出廳外,就和一條人影差點撞個滿懷,幸好他閃避得快,身軀一側閃開,和那人影擦身而過。
塵霧瀰漫中,他也看不清那人影是誰,本能的用手一抓,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沉聲喝問:「誰?」
「沈大哥!發生了什麼事?」那人影原來是熊大小姐,她已聽出抓著她手臂的人正是她的心上人沈勝衣。
原來,她在後院房中不耐煩,便前往二進廂房中探看雷莽傷勢,見雷莽在炕上睡了,不便驚醒他,退出來,正往前廳走去,剛走了幾步,就聽到了一聲巨響,塵煙碎石斷枝衝天而起,腳下地面震了震。
她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心知絕不是好事,心念爹爹和沈勝衣的安危,足下一點,身形縱跳而起,如飛般奔躍向前廳,剛衝到前院,就被沈勝衣拉住了。
沈勝衣急聲道:「後院沒事吧?」
熊大小姐被飛揚起的塵霧嗆得咳了聲:「後院沒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望一眼漸漸消散的塵霧,沈勝衣道:「是炸藥爆炸!」
「爹沒有事吧?」熊大小姐急切地問。
「沒有,我們剛才差點被炸死!」沈勝衣想起剛才的情景,身子不覺顫了顫。熊大小姐從他抓著的手感覺到了,於是問道:「沈大哥,你怎麼了?」
「沒有什麼,進廳去看看你爹吧!」
「我沒事,沈侄,你也沒事吧?」熊大爺站在廳外階上,聽到了他們的話。萬昌就站在他身旁,望著塵煙漸散的天空,一臉驚怖之色。
砂煙塵霧終於散盡,現出前院中爆炸過後的情景,眾人都不禁張口瞠目地驚呆了。
前院中,地上被炸開了一個七八尺寬四五丈深的大坑,院中抱粗的榆樹被炸得桿斷枝殘,連靠牆擺放的幾十副棺木,有些也被炸破,露出棺中的一些斷肢殘體,有些棺木被炸翻的泥土掩埋,有的半掩。
碎石、殘花、斷枝與破棺木,被炸斷的一些屍體的肢體,狼藉一地,人人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就是那小小的信所造成的。
當機立斷,熊大爺對身旁的萬昌道:「萬昌,立刻調派人手清理現場!」
萬昌應了一聲,快步去了,不一會兒,前院中有十多人在清理一切。
熊大爺對沈勝衣和熊大小姐道:「咱們進去再談。」
八個仵工被那聲巨響嚇得仍然抱頭伏在地上,不敢起來,他們以為剛才天塌了下來,嚇破了膽。
沈勝衣對他們道:「各位,沒事了,起來吧。」
八個人顫顫兢兢地從地上爬起來,互相對看了一眼,陳老大驚異地問道:「這位爺,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天塌下了一角?」
沈勝衣沒有怪他們無知,語聲溫和地說道:「各位,天沒有塌下來,不要怕,快動手替二爺裝殮吧!」
八個人茫然地互相看了一眼,不敢多問,顫著雙手又忙起來。
熊大爺望了棺中一眼,擔心地說:「大概不會再有花樣了吧?」
沈勝衣鎮靜地道:「咱們去那邊坐下來談吧,不會再有花樣了,他們認為這一炸,足可炸死世伯你和很多人,包括小侄等人,他們也相信我們肯定會中計,所以小侄敢肯定,不會再有花樣了!」
熊大爺點頭,三人踱到前廳的另一頭坐下來。
熊大爺猶有餘悸地道:「剛才要不是你手疾眼快,咱倆和萬昌,及八個仵工一定會被炸得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熊大小姐焦急地問道:「爹、沈大哥,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沈勝衣道:「不要急,告訴你吧,他們將一些極強烈、威力巨大的炸藥放在信封中,藥引就放在信封兩頭,然後放在二叔的衣服下。他們好毒的心計!料到咱們接回二叔的屍體后,一定會為二叔重新盛殮,換衣時一定會發現那封信,有了上一次在李鍔屍體發現一封信的事,他們料到咱們決不會起疑心,懷疑信中作了手腳,並在信封背面寫了那十五個字,目的是讓世伯你看了發怒,一怒之下必定撕開封口,查看信中寫些什麼。」
語聲微頓了頓,接著說道:「一切果如他們所料,世伯在看了那十五個字后,果然撕開封口,而藏在封口中的引線,根據情形推斷,一定是用一種極易燃,稍有磨擦就會燃燒的炸藥製成的,所以封口一被撕開,引線燃著,發生爆炸。」
熊大小姐第一回聽到如此新奇的事,不覺目瞠口呆。
她如不是親眼看見,殺了她也不會相信一個信封裝的少許炸藥,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也如此神奇,封口一開就會發生爆炸。
熊大爺聽得連連點頭,由衷地佩服沈勝衣的觀察入微和推想力,對他的猜想與推斷,完全同意。
他點了點頭,嘆息地道:「他們能想出這樣的毒計,制出這樣巧妙、威力巨大的炸藥,更加令人感到他們手段的毒辣可怕。」
語聲一頓,目光轉向沈勝衣,問道:「沈侄,你是怎樣知道那封信中裝的是炸藥,而能及時從老夫手中搶去擲出廳外,令咱們逃過一次劫數?」
沈勝衣道:「當時小侄也不疑信封內有花樣,只道又是和上次那封信一樣,目的是擾亂咱們,實行其攻心計,好讓他們在咱們慌亂之下乘機下手,所以小侄沒有阻止您老人家將封口撕開。所幸封口剛撕開,引線燃著,會發出一股硫磺煙味,小侄就是聞到空氣中有輕微的硫磺味,才驀然驚覺,來不及說明,一把搶過就扔了出去。」
熊大爺不由稱讚道:「沈侄,虧你機靈敏捷,不然咱們都成了死人。怪不得一澄大師會委託你辦理追查勾九魂這件事,一澄大師和解兄沒有看錯人,君兒也沒有看錯人!」
沈勝衣謙謝道:「世伯,你太謬讚小侄了!」
熊大小姐心中感覺甜蜜無比,看了心上人一眼,撒嬌地向熊大爺嗔道:「爹,您又怎麼說到女兒身上來了!」
熊大爺笑道:「乖女兒,爹以後不說好了!」
語聲一頓,轉對沈勝衣道:「沈侄,依你看,他們一計不成,還會施第二計嗎?」
「暫時不會,一時間他們弄不清楚咱們是否被炸死了,就算知道,他們也要幾天工夫來計劃準備下一步行動。」沈勝衣想了一會兒才說。
「咱們如何辦?」熊大爺現在對沈勝衣十分倚重。
沈勝衣道:「照原來的計劃去做,引他們出來,明天小侄和君妹馬上行動!」
「好,捨不得香餌,釣不到金鰲,就這樣辦!」熊大爺被逼得了下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