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白戲群雄
這時客棧窗邊有桌勁裝打扮的中年人,一位瘦高,一位留了山羊鬍,兩人不停喝酒暢談,似乎說及了冰心美人一事。
寶貝兄弟倆立即豎耳傾聽。
較瘦者道:「時間不饒人,一晃眼,冰心美人已經四十六七了。」
留山羊鬍者道:「以前她美得像朵含苞待放的玫瑰,現在不知變成啥模樣?」
「也許已經變成發皺的老太婆。」
「大概不會吧?她們這種人一定駐額有術。」
「在一二十年前,不知許多俠士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我也想一睹佳人風采而不可得。」
「那時她的確挺風光的。」
較瘦高老者啜口酒,又道:「不過四十來歲的人才想嫁,似乎稍嫌慢了吧?」
山羊鬍老者驚詫:「冰心美人想嫁人?」
「難道你沒有看到消息?」
「啥消息?」
「她寫了兩封信給簡家堡的簡宏及司馬家的二少爺。」
「聽說他們兩人為她,至今尚未娶妻。」
「這就是冰心美人外號的由來。」
山羊鬍老者摸摸鬍子,不解問道:「你是如何知道冰心美人反過來寫信追求以前追求她的仰慕者?」
瘦高老者突然大笑,灌酒不停:「說來你也不信,那信被貼在黑白榜上,任誰也可以去看。」
「真有此事?」
「不信你可以去看啊!」
山羊鬍老者頻頻持胡:「這種大消息我當然不能錯過。然而誰又敢招惹冰心美人,而且如此惡作劇,竟敢將她的情書公布在黑白榜?」
「除了千刃幫,大概沒人敢這麼做。」
「千刃幫以前吃過郝家的虧,現在耍她一記,一定樂透了。」
瘦高老者訕笑著:「沒想到郝家也會出醜。」
山羊鬍老者問:「情書是如何搞到千刃幫手中?到底是誰送的信,怎會這麼不小心?」
「也許是個癟三,才會把信送丟了。」
「但是冰心美人退隱江湖已久,不可能將書信隨意交予他人傳送。」
「風水總是輪流轉,也許他們下一代,連送個信都有問題。」
「實在可惜,郝運以前還被冠為天下第一劍。」
瘦高老者訕笑道:「如果都是郝家稱霸,別人豈不沒有出頭的一天?」
「說的也是,我就先走一步。」
「你要上哪兒?」
「當然是去看黑白榜;冰心美人的情書不看,實在可惜。」
「咱們就一起走。」
「你還想再看?」
「湊個熱鬧也不錯。」
「難道有許多人圍觀?」
「當然,還爭先恐後呢!」
「走,咱們別失了彩頭才好。」
兩人立即丟下銀子,快步奔出客棧,眨眼不見。
寶貝兄弟聞及那些話,不禁面面相覷。
郝寶癟笑道:「糗大了。」
郝貝也苦癟一笑:「咱們競然鬧了大笑話。」
郝寶癟樣十足:「這種事,大姑不知作何感想?不知是否穩重如常?」
其「穩重」一語雙關,一指:體重,另指:心情平穩。皆是郝幸頭痛之事。
郝貝乾癟道:「現在咱們的風評非常差。」
郝寶嘆笑:「是零分,無形的滷蛋。」
兄弟倆笑的甚是無奈。
郝寶嘆道:「我以為對方會找來談條件,沒想到他們竟然把信公布天下,實在很糗。」
郝貝咳叫:「這兩個大塊頭,早知道就閹了他。」
郝寶嘆道:「這種怪人,是該閹了,不過現在得無想個補救方法,情書貼在黑白榜上,不到半天,保證全武林都知道。」
郝貝急問:「怎麼補救?去把信要回來?」
郝寶忽而怪異一笑,拿出另一封信,黔笑道:「不,把這封信也貼上去。」
看著信封,乃是寫給司馬長青的。
郝貝詫鄂:「貼一封已受不了,你還想貼第二封?」
郝寶輕笑道:「不貼行嗎?大姑交代要兩封都送到對方手中,如今掉了一封,不是太對不起簡宏而便宜司馬長青了嗎?所以為了公平起見,要嘛兩封都不貼,要嘛兩封都貼,省得兩人對大姑態度有別,而害大姑選錯了對象。」
郝貝聞言,但覺有理,卻仍忍不住笑意:「一封已轟動武林,要是再貼另一封,不知會如何?」
郝寶怪異一笑:「保證會笑死武林。」
「那我們不是更糗了?」
「要糗,大家一起糗!他們也未必好到哪兒去。」郝寶笑的更怪異:「總不能只讓郝家一支獨糗吧?」
郝貝惑然不解:「哥你有何方法扳回顏面?」
郝寶輕笑道:「貼信件啊!他們要看,就讓他們看個夠。」
郝貝仍不明究里,郝寶已道:「拿點信箋筆墨來,大姑能寫情書,我也能寫。」
郝貝怔愕:「你要寫情書?」
郝寶邪笑:「對呀!有人要看,寫它幾封,有何不可!」
郝貝但覺有趣,趕忙回房,準備紙墨,端了出來。郝寶提筆直揮,劃得清清楚楚,只是有點功力不夠,好似蚯泥打了滾,飛越騰龍。
兩封信,每封足足有半個桌面大,裡邊各自寫了兩行字,因而字體顯得特別醒大。
寫完,郝貝低聲詢問一陣,兩人猝然哈哈大笑,引來不少食客側目。
郝寶頻頻讚許:「這將是世上最大的一封情書,呵呵,得來真是不易。」
郝貝憋笑:「不知看的人作何感想?」
「那就得他們自己去想了。」
墨水已干,郝寶折妥,抓在手上,道:「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動身。」
說著已往門口行去。
郝貝跟上:「你不怕千刃幫的人伺機報仇?」
郝寶道:「怕什麼,你不是還想閹了他們?不過千刃幫聰明的話,就不會在那裡動手,因為看榜的人太多,在致我不分之下,他們遲早會吃暗虧。」
郝貝不禁心神駕定,快步追向哥哥,直往平陽頂奔去。
平陽頂地形設計非常巧妙,宛似乎底圓盆,居中凸起一座丘陵,其側邊又有一條長江支流經過,黑白榜就矗立丘陵上,除了背面以外,從任何角度都能一目了然。若想瀏覽者,也可搭船沿流而過,既能看清事實,又有免去擁擠之苦。
此時黑白榜前已聚集成千上萬人群,他們都想一睹佳人情書,喧嘩笑鬧,聲傳數里。
寶貝兄弟趕至此,只見萬頭攢動,高高紅榜,少說也差了百餘丈,想擠過去並非易事。
然而郝寶早有準備,轉向郝貝,要他敲鑼。只見郝貝背著大銅鑼前來,隨後提起,抓起石塊就敲,眶眶巨響,震徹雲霄,也將群眾震得耳鳴腦亂,以為大災地禍來臨,個個驚惶往寶貝兄弟瞧來。
郝寶見群眾已被懾住,又叫郝貝敲了一記,便高聲道:「讓路冰心美人真正情書在此,先前那封是假的!快讓路!」
郝寶敲得震懾氣勢,立即快步往前沖,群眾掠心在先,復見有人衝過來,紛紛走避,剎時人牆中筆直分出一條長路,直通黑白榜。
郝貝暗自嘀咕哥哥搞了個大銅鑼,壓得他又重又累,還得為哥哥震勢,只好邊跑邊敲鑼,還高叫著:「千刃大幫。」乃想混淆群眾,以能全身而退。然而提到半路已累個半死,心機一動,改成滾動前進,果然如此一來,銅鑼如車輪滾前,咔啷作響,再加上敲打,聲勢更猛,也輕鬆多了,郝貝不禁有了笑容:「這才是我所想要的。」
郝寶心知時間緊迫,也防止身份泄露,是以動作甚快,只眨幾眼,已抵黑白榜,但見兩封信,一封正是大姑所寫,另一封則是自己偽造被梁小福所竊,裡邊寫了「我愛你」三字,他見及此信,也癟笑起來。
他立即撕下兩封信,轉向群眾,笑道:「各位大俠,冰心美人不可能寫出『我愛你』的信,這是千刃幫的疏忽,冰心美人不可能那麼俗的。」抓起另兩封在客棧所寫的信箋,晃向群眾,高吊聲音:「這才是冰心美人的真跡,千刃幫請各位仔細體驗本年度偉大的情書。」
他馬上將信箋貼於黑白榜上,群眾一陣激情,也不知何者為真假,反走是湊熱鬧,當然是愈精彩愈好。
郝寶貼妥,反身向群眾告別:「各位請繼續享受戀愛的滋味,不滿意,千刃幫隨時換內容,拜拜!」
他立時奔卞山丘,與郝貝猛將鋼鑼擊出最後巨響,然後揚長而去。
群眾登時又擠向黑白榜,信箋寫著:
「千刀萬刃求美人,不吃風梨愛切瓜。
生根木頭開竹花,黑蕊白花四處彈。」
這到底是啥意思??
群眾瞧穿了眼,有的仍是滿頭霧水,有的則模著鼻子,很不是滋味地返身離去,碰上了熟人,還得裝出不在意的笑容。
原來郝寶不但擺了千刃幫一道,連觀看的群眾也中了獎。
第一句「千刀萬刃求美人,不吃鳳梨愛切瓜」,乃指千刃幫千方百計想奪美人信封,然而鳳梨削起來十分麻煩,他們皆吃不起。專找嫩瓜類切削。此乃意味干刃幫全是一群吃軟不吃硬的傢伙。而「切瓜」與「殺瓜」相通,「殺瓜」則影射「傻瓜」,分明是罵干刃幫上下不但專吃軟瓜,還是一群傻瓜。
第二句「生根木頭開竹花,黑蕊白花四處彈。」乃是暗喻黑白榜前全是一群笨蛋。
「生根木頭」乃指「木」頭加了根「一」,「木」字加「一」根,變成「本」字,「本」字長竹花,則化為「笨」字。「黑蕊白花」乃指黑白榜前一大群黑白兩道,他們群集四處,何異亂彈的花絮花朵,而「彈」可念成「談」及「蛋」,此處乃用了「蛋」字,整句連起來,已明顯指出「笨蛋」兩字。
難怪會有人看了之後,會模著鼻子,不是滋味地走掉。
郝寶這招可耍得群眾哭笑不得,有的雖已悟出,卻不得不佩服郝寶能機智地化解冰心美人窘事,甚而扳回了郝家顏面。
黑白榜前仍擠滿人群,誰又願意把自己變成「笨蛋」之事宣揚?他們悟通了,只有默默離去,或而瞧瞧其不解者爭先恐後之態,也佔盡了享受「先後笨蛋」之樂。
寶貝兄弟一路笑回客棧,事情竟然如此容易就解決了。
郝寶-笑不已:「他們若發現自已是笨蛋,不知作何感想,該不會老臉一陣青,一陣白吧?」
郝貝笑的含蓄些:「你這樣做,會不會引起他們反感?」
郝寶道:「會,那最好,這筆帳,他們會記在干刃幫頭上。」
郝貝道:「要是千刃幫否認呢?」
「別忘了,消息是他們傳出來,想要否認,哪會這麼容易,不過你放心,會找千刃幫算帳的人並不多。」
郝貝想想,亦覺有道理,遂又問:「信封已拿回來,我們該送給簡家堡和司馬二俠了吧?」
郝寶又有了主意:「也不必急,反正三天期限將至,趕過去將要遲到,倒不如將計就計,讓他們去黑白榜走一趟,也可以試出他們對大姑的誠心。」
郝貝摸摸八字鬍,也覺得如此甚好:「那真的信呢?什麼時候交給他們?」
郝寶道:「等兩人把黑白榜的信箋撕下來再說。」
郝貝頻頻點頭。
時間不多,兩人收拾收拾,又往江東簡家堡行去。
兩人日夜趕路,第二天清晨已抵簡家堡。
郝寶瞄向阿貝鬍子,道:「你還是把鬍子拿掉。」
「什麼?」
「你忘了上次在簡家堡,鬍子還沒長出來。」
「難道沒有愧速鬍子么?」
「有啊!」
「那就好了。」郝貝摸著鬍子,以為不必拿下。
郝寶已惹笑道:「那種鬍子是長在猩猩臉上,難道你是猩猩?」
郝貝癟嘆:「怎麼不早說,害我空歡喜一場,鬍子要是摘下,我擔心他們又提起爹的事。」
郝寶道:「我們故意緊張過度,他們自然無暇問東問西。」
郝貝點頭:「那這件事要如何開口?」
郝寶道:「也許你說比較適合。」
「為什麼?」
「你忘了,一碰到棘手事,老爹總喜歡叫你說明。」
「但是這件事實在太特殊,而且你的口才比較好。」
郝寶道:「目前你尚未成年,說一些糗事,別人很容易就原諒你,也不會以異樣眼光看你,但是由我說,面子可不好擺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負擔起全部責任?」
「不必啦!你只要說明真相即可。」
郝貝點頭:「好吧!就由我說。」
「記著,要隱去信件已被奪回一事。」
「我省得。」
郝貝遂把鬍子摘下,與郝寶一同前往簡家堡。
不久已由兩名侍衛領進大廳。
簡慶、簡宏兄弟已等得發慌,因為寶貝兄弟已遲到一晚。
乍見寶貝兄弟前來,兩人如獲重釋,立即歡迎上座,奉上茶水點心。寶貝兄弟一陣道歉,簡宏兄弟倆直道沒關係。
簡宏他是急著想知道事情,問道:「聽大哥說,兩位是為郝女俠傳送書信?」
郝寶點頭:「是。」
「非常感謝,現在我可否看信?」
「可以,不過……你得先聽我弟弟把話說完。」郝寶使眼色遞向郝貝。
簡宏也瞧向郝貝,急笑道:「小兄弟但請直說。」
郝貝陪笑兩聲,才道:「幾天前,我們送信前來,你恰巧出外辦事,可是這封信非常重要,非得親手交給你不可。」
簡宏歉聲道:「抱歉,讓你們多跑一趟。」
「可是,我們訂下三日之約,離開之後卻出了岔。」
簡宏、簡慶不禁訝然看著郝貝,郝寶則兩眼直盯簡宏,想揣測他到底對大姑有多少鍾情。
簡宏已激動:「小兄弟,出了什麼岔子?你快說。」
郝貝看阿寶一眼,徐徐說來:「我們碰上一個小鬼,他被在樹上,我們救了他,他卻把信給偷走了。」
簡宏大吃一驚,簡慶也覺得這件事非同小可。
簡宏急問:「你們有沒有找到那個小鬼?」
「有啊!還請他吃一頓滷肉飯。」
簡宏才鬆了一口氣:「既然請吃飯,信件一定要回來了?」
「沒有。」
「沒有?」簡宏更急:「請吃飯,不是和解了?」
郝貝瞧向哥哥,想笑,又憋住了:「飯是請了,不過是哥哥硬撐他,那小鬼差點吃不下去。」
郝寶無奈而哭喪著臉:「對不起,簡三俠,我們把事情搞咂了。」
簡宏一陣目眩,實也手足,想責備,又伯得罪冰心美人,不責備,兩兄弟又把美人信箋給弄丟了,那將誤了大事。
郝貝自責道:「我希望你們能原諒。」
簡慶稍微使眼,要簡宏鎮定,繼續問道:「你們再說下去結果如何?」
郝貝瞄了簡宏一眼。簡宏似也想通寶貝兄弟本就和冰心美人關係密切,怎能責備兩人。
遂道:「不管發生啥事,我都不會責怪你們,可是你也應該把事情說清楚,也讓我有個對策。」
郝寶暗自覺得,簡宏還是挺專情,看他急成這個樣子,倒也是有心人。
郝貝繼續說道:「我們雖然找到那小鬼,但是他的信卻又被人搶走。」
簡宏急問:「又是誰搶走信箋?」
簡慶道:「三弟別心急,讓他慢慢說。」他怕簡宏逼急了,郝貝會嚇得說不出話。
郝貝早有準備,靜靜說道:「後來被千刃幫兩個大塊頭給搶走了。」
簡慶、簡宏面露驚詫,竟然扯上千刃幫?
簡宏急問:「後來呢?」
郝貝道:「後來還是把兩個大塊頭修理一番,豈知他們又把信交給幫主了。」
簡宏更急:「結果呢?」
郝貝看看郝寶,兩人憋著笑意,郝貝硬著頭皮說道:「他們為了報復,就把信箋張貼在黑白榜上。」
簡慶頓感驚愕,簡宏卻黑臉一陣紅白。
郝寶乾笑道:「簡三俠你不是要看信,在那裡方不方便?」
說完伸伸舌頭,竊笑不已。
郝貝歉聲道:「對這件事,我們一直深感內疚。」
簡宏笑的甚僵,一直說著「沒關係」,整個臉都變了色,轉向簡慶:「大哥,我必須把信箋拿回來。」
簡慶道:「千刃幫這麼做,一定別有用意,我們得小心應付。」
郝寶介面道:「我們就是擔心千刃幫設下埋伏,才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回來跟你體們商量,再決定對策。」
簡慶點頭:「你們如此做是對的。」
「還有一件事。」郝寶瞧向簡宏,簡宏也等著他說。
郝寶干窘一笑:「我們一共帶了兩封信,另一封是要交給司馬家二少爺,現在兩封信都被張貼在黑白榜。」
簡宏聞言,不禁憂喜參半,喜則是他的不幸競然無獨有偶,陪上了司馬長青,憂則是他與司馬長青至今仍不分勝負。
這時忽聞得侍衛又通報司馬長青已抵簡家堡。
寶貝兄弟暗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也省了再多跑一趟碧雲山莊。
簡慶、簡宏已起身,步向廳門,準備迎接,只見一名文雅書生形態的壯年文士匆忙前來。
郝貝也見著來人,問道:「他就是司馬長青?」
郝寶點頭:「大概吧!被愛情沖昏頭的人並不多。」
司馬長青走近,簡慶兄弟已迎上,客套一番后,回坐大廳。
司馬長青立即注視寶貝兄弟:「兩位小兄弟就是替郝女俠帶信的人?」
「正是。」郝貝回答,心想:「他一定覺得我與父親長得很像,所以才會一眼認出。」
簡宏等不及,已問道:「司馬兄已知道咱們的信被公佈於黑白榜上?」
司馬長青為之輕叱:「千刃幫實在可惡,竟然開這種玩笑。」
簡宏道:「我要立即調動人馬前往平陽頂取回書信,司馬兄可願同行?」
司馬長青額首道:「我已經帶了百名壯丁在堡外等候。」
簡宏聞言大喜,便對簡慶說:「大哥,小弟也想暫調百名壯丁,一同前往黑白榜取回書信。」
簡慶道:「人手早有準備,不過這件事可能不太單純,你們得小心行事。」
簡宏道:「合簡家及司馬家人馬,想必千刃幫也不敢輕舉妄動才對。」
簡慶再三叮嚀小心為是,也調派百名人手交予簡宏,合著司馬長青人馬,也將近兩百餘了,可謂勞師動眾。
郝寶但覺他們未免小題大做,但是為了免於穿幫,他也不便干涉。
一群人浩浩蕩蕩復往平陽頂出發,簡慶看得直搖頭,也為弟弟痴情大為感動。
由清晨至黃昏,有了快馬,行程自是縮短不少,一群人已抵平陽頂外圍。
群眾仍是萬頭亂攢,並未因郝寶換掉書信而減少。
簡宏和司馬長青到來,圍觀者乍見大批人馬,心知或許有事將發生,皆驚惶地躲向兩旁,膽小者甚至已逃開。
眾人仁立一陣,並未發現千刃幫阻攔,郝寶已指向黑白榜:「信就在上面,兩位覺得字體還不錯吧?」
簡宏、司馬長青老臉感到火熱,仍下馬並肩走前。
郝寶也追了上去,急道:「事不宜遲……」話未說完,人已沖往前頭。
簡宏、司馬長青突見郝寶沖前,兩人神情猛緊,下意識地也提起輕功快奔掠前,及至黑白榜前,郝寶只比個手勢,哪張是誰的,兩人立即伸手摘下,連看也不敢看就塞入懷中,兩人根本不敢對視,即轉身掠回,那情境,實讓兩人夠窘困。
郝寶暗笑,結局果然和自己預料差不多,也跟在後頭走回。
簡宏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現在沒事了。」
郝寶淡笑道:「兩位前輩也許應該找個地方看信,我們得向兩位討個迴音。」
司馬長青嘴角掛著笑意,往左仍林區指去:「天未暗下,咱們到林區內歇歇如何?」
簡宏心想一群人馬眾多,要到茶館也不方便,何況今天勞師動眾,多少會引來他人側目,倒不如避向林區,遂同意司馬長青提議。
兩百多人立即往左側林區行去。
到了楓樹林,一群手下立即擇地歇息。
寶貝兄弟跟在簡宏及司馬長青後頭,不近也不遠,足夠對方私自瞧完書信。
簡宏和司馬長青互看一眼,含笑道聲「請」,乃轉身相背,走了幾步然後掏出書信拜讀。
郝貝見事情即將揭曉,不禁又緊張又興奮:「哥,他們快發現書信了……」
郝寶噓了一聲,低聲道:「待會兒再說。」
兄弟倆齊往兩人瞧去,神情十分怪異。
簡宏拿的是上半段,念得直皺眉:「千刀萬刃求美人,不吃風梨愛切瓜?難道她改變口味,喜歡吃瓜了?」
寶貝兄弟聽在耳里,笑在心裡,郝寶低聲道:「大姑那種身材,最適合吃西瓜了,圓滾滾的。」
郝貝附和:「我覺得冬瓜也不錯,改成上凸下凸,也許會瘦些。」
但聞司馬長青驚惑聲傳來:「木頭豈會開竹花?還長了黑白蕊?莫非她仍無法決定我和簡宏的人選?」
他和簡宏齊往寶貝兄弟瞧來。
郝寶立即一臉正經:「兩位看了之後,有何感想?」
簡宏乾笑一聲:「郝女快寫的真有意思,在下自會照辦。」
司馬長青也笑道:「郝女俠暗示得很貼切,我一看就懂。」
郝寶肚腸快笑得打結,表情仍一臉正經:「就憑兩行字,兩位對郝女俠感受就那麼深?」
簡宏、司馬長青含笑點頭。
簡宏笑道:「我一看就知道郝女俠現在喜歡吃西瓜。」
郝寶憋笑:「我也是這麼想。」
郝貝已忍不住笑起來:「郝女俠是不吃瓜的,你們搞錯啦!」
「搞錯了?」簡宏、司馬長青面面相覷,望著手中書信,也不知如何是好。
郝寶笑道:「兩位的愛情真偉大,任何書信在手中,都可以聯想和郝女俠溝通,實是了不起。」拿出兩封信交予兩人,笑道:「這才是真的,郝女俠不會把你們罵成傻瓜和笨蛋。」
簡宏、司馬長青老臉窘熱,接過信件,窘困道:「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指著榜上這張信?」
郝寶笑道:「我是指了,不過是貫穿的,真的信貼在另一面,兩位撕得快又走得快,我只好替你們帶回來,也好完成送信任務。」
簡宏、司馬長青弄清原委,不禁更為困窘,還說什麼愛吃西瓜,老木長不了竹花?原是笨蛋兼傻瓜。
還好,寶貝兄弟只是笑笑而已,並沒再出言挖苦。簡宏、司馬長青也再次拆問,閱讀書信。
只見兩封寫的完全相同:
春風吹過盡花谷,
冰心美人心飛舞,
四七年年思凡塵,
花落誰家待問汝。
語氣甚為明白,簡宏看了信,不禁喜上眉梢,連忙轉身,司馬長青也談笑與他相對。
兩人並肩走向寶貝兄弟。
司馬長青笑問:「郝女俠怎麼說?」
郝寶笑道:「如果你們願意與她見面,我們可為兩位引路。」
簡宏問道:「她目前隱居盡花谷?」
郝寶點頭:「是的。」
簡宏連忙表示:「我願意與她相見。」
司馬長青也說:「就麻煩兩位帶路。」
寶貝兄弟聞言歡喜不已,可是想到大姑現在那麼胖,兩人卻又有點怕怕的。
郝寶問:「兩位何時啟程?」
簡宏和司馬長青即互相商量,而後簡宏回答:「明早辰時,咱們在蓮花橋頭相會,一同前往盡花谷。」
寶貝兄弟額首。
簡宏和司馬長青即面帶笑容,然後帶著人馬暫別兩人。
待他們一行人走後,寶貝兄弟卻千頭萬緒。
郝貝嘆道:「咱們似乎很糟糕,惹了一大堆麻煩。」
郝寶倒能處之泰然:「這件事的過程的確很差勁,不過收場倒還很圓滿。」
郝貝道:「可是畢竟書信是貼上黑白榜,江湖人士都知道大姑寫情書給人家的事了。」
郝寶無奈攤攤手:「這就是最差勁的地方,不過事情已發生,我們只好面對現實。」
郝貝道:「我已有心理準備,只是我實在很為大姑擔心,她那麼胖……」
郝寶憋笑:「下面的事,咱們就愛莫能助了。」
「大姑應該減肥才對。」
郝寶苦嘆一笑:「談何容易,胖子最怕的就是減肥,這又分兩種,一種是想減肥而減不了,另一種更頭痛,他根本不想減肥,一談減肥事就伯,很不幸,大姑就是屬於後者。」
郝貝眉頭直皺:「真是傷透腦筋……」
郝寶突有奇想:「或許該在大姑面前殺它幾頭肥豬,看她是否會覺悟肥胖的下場……」
說著,兩兄弟不禁大笑。
隨後郝貝又好奇問道:「大姑不知會嫁給哪個人?」
郝寶道:「恐怕還早,我真擔心他們兩人見到舊日夢中情人突然胖若兩人,結果一驚就昏倒在地,或是回家后立即閃電結婚。」
郝貝道:「應該不會這麼嚴重,我覺得他們兩人似乎很不錯,你不也覺得他們讀完書信之後,整個神情都不一樣,可見他們對大姑非常真心。」
郝寶嘆道:「看來只有請求上天保佑了。」
郝貝道:「他們兩人外貌互異,大姑不知較喜歡哪一個?」
郝寶道:「他們的確不同,簡宏面黑黑的,五官突出,身材魁梧,司馬長青瘦瘦高高,面白,一副文人書生模樣,嘴角總帶著笑意,兩人同樣有風度、涵養,實也不可多得。」
郝貝道:「真奇怪,大姑以前對他們兩人為啥毫不動心?」
郝寶道:「別忘了,她叫冰心美人。」
「可是大姑笑口常開,心晴也很開朗。」
郝寶黠笑道:「也許她嘴角有抽筋的習慣吧?」
他學著抽了幾下,哪知用力過猛,下巴真的抽了筋,癰得他唉唉直叫:「阿貝,快幫我改斜歸正。」
郝貝馬上抓住他下巴往回扯,再點雙頰天容穴,郝寶下巴方能歸位。
郝寶模著下巴,尷尬癟笑:「真糗,怎會這樣子?」又小心翼翼抽了幾下,總算正常了。
郝貝快笑出眼淚:「要是大姑像你這樣抽筋,那就慘哎!」
郝寶乾笑:「原來笑口常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姑真有一套。」乾笑幾聲,突然問:「像這些糗事,以後你會告訴你兒子嗎?」
郝貝摸著八字鬍,鬍子並非貼在嘴邊,乃抓在手上,他摸的甚有趣,思量片刻才道:
「我大概不會告訴他們。」
郝寶促狹一笑:「咱們老爹可能與咱們一樣,所以啥事都守口如瓶。」
郝貝恍然道:「說的也是,那麼咱們以後就別問他了。」
郝寶癟笑道:「要是有一天,兒子比老子糗時,爹就會反過來糗我們嘍!」
「我們……能不糗嗎?」
郝寶摸著下巴,嘆息道:「我看難嘍!連笑幾聲都會抽筋,不糗行嗎?」
郝貝自是笑歪了嘴,還好郝寶警告他,否則當真會笑抽了筋。
郝寶嘆道:「走吧!回去以後,大姑還有得系落我,阿貝你會不會覺得大姑最想要我跟她一樣胖?」
郝貝點頭:「有這個傾向。」
郝寶嘆息:「這就是大姑喜歡糗我的原因,所以你得幫個忙,談及這些糗事,你多擔待些,就像在簡家堡一樣,如何?」
郝貝猶豫:「在簡家堡,我差點咋了舌。」
「有了一次經驗,第二次就順口多了,有忙幫到底,既是兄弟,還分什麼彼此?」
郝貝想及哥哥下巴抽了筋就想笑,遂點了頭:「好吧!反正大姑也不會吃了我們。」
「對嘛!這才是好兄弟。」
兩人達成協議,笑聲又起,隨後已返回如意客棧,準備明早趕回盡花谷。
寶貝兄弟在前,簡宏和司馬長青在後,一路上四人都未交談。
簡宏和司馬長青各懷心事,他們已多年未與冰心美人見面,如今再相逢,不知是何種情景。
尤其這次兩人又是同行,冰心美人不知對誰傾心,更特別的是,此行是她出函邀請,兩人雖然甚為喜悅,但在欣喜之餘,不免對冰心美入行徑略生疑竇。
若在十幾年前,冰心美人絕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否則她也不會被封了這麼一個冰冷無情的外號。
有了這些推想,兩人不禁生出「望人情怯」心理。
他們兩人都很想和冰心美人見面,聊以撫慰多年思念,卻也感到害怕,因為十幾年畢竟不是短日子,每個人都有不少變化。
卻不知心目中的冰心美人是否有任何改變?
走在前頭的寶貝兄弟,更是神情肅穆。
郝寶一直擔心兩位大俠見到胖大姑之後,會失去英雄本色(也許會昏倒或發瘋什麼的),那麼這一切不就完了,直著進去,橫著指出來,又是糗事一樁……他實在不敢想下去,總之,他越走近盡花谷,也就越感到後悔,何況這趟差事,他們倆辦得實在不怎麼高明。
郝貝則一直認為大姑應該先減肥才對,因為人的心與雙眼是相連的,如果雙眼受到嚴重刺傷,一顆活跳跳的心,哪能不感到震撼?而且他覺得簡宏和司馬長青實在很不錯,大姑應該珍惜才對,為何不先減肥再見人?但是現在,他只有祈求上天保佑了……
四人已行到盡花谷,景色依舊,心情全然不同。
郝寶急忙說道:「兩位前輩請留步,待我先通知郝女俠,然後再接待你們進去。」
禮貌上,簡宏、司馬長青自該如此,遂含笑點頭,兩人也緊張萬分,暗自力求鎮定。
郝貝見哥哥要進去,也緊張號令跟在後頭,兄弟倆好像做鹼進了官府殿,那股緊張氣氛,讓人見了都緊張。
郝寶立即回阻郝貝:「你該留在外面與他們談談話,我進去凜告大姑就可以了。」
「可是我會感到很不自在。」
「有啥好擔心?」
郝貝捂著胸口:「我覺得我呼吸好像塞住了。」
「胡說,塞住還能講話?」
「是很不自在……但是阿寶你也好像很緊張。」
郝寶便連做三四個深呼吸,低聲道:「好了,咱們務必鎮定,如果有啥意外發生,咱們才能緊急救助。」
郝貝大駭:「你覺得會發生意外?」說到此,郝貝更沒辦法不緊張。
郝寶連忙改口說:「放心,不會有事,咱們大姑一定會應付自如,你快去看住他們,免得他們逃了或是忍不住闖進去,這就是意外。」
郝貝細聲道:「只要看好他們就不會有意外?」
郝寶點頭:「快回去,陪他們聊天,暗地看著他們,我馬上稟告大姑就來。」
郝貝乃快速走回兩人身旁,打哈哈地笑著,看來有點不自在,也就勉強應付,談些天氣、武功、草木之類莫名的話題。
郝寶趁此已快步進入軟草軒,遠遠便叫:「大姑,我是阿寶,大姑,你在哪裡?」
叫了半晌,冰心美人方柵柵來遲,郝幸仍一襲淡青素衣,身材圓滾滾,一點也未加以修飾。
她笑道:「阿寶你回來了?為何如此緊張兮兮?」
「他們來了!」郝寶往後瞧,深怕簡宏或者司馬長青跟來而發現郝幸的秘密。
郝幸不禁笑盈盈:「簡宏和司馬長青兩人都來了?」
「都來了。」
「你們辛苦了,有點出乎我預料的順利,而且還辦的挺快。」
郝寶咧嘴一笑,仍一臉焦急:「那是應該的,大姑你準備好了沒有?」
「準備什麼?」
郝寶上下瞧了郝幸身軀,急問道:「現在就要與他們見面?」
郝幸已然明白阿寶意思,她笑道:「也許我這麼做很不明智,也可能讓他們失望,不過,阿寶,並不是我喜歡肥胖,何況我也只是與他們見一面而已,你不必把事情看得太嚴重。」
郝寶喃喃叫著:「體不明智,我可不能見死不救……」
郝幸瞄眼:「阿寶你說什麼見死不救?」
郝寶登時乾笑:「沒什麼,我只是想,愛情能沖昏人的頭,我想讓大姑明智些而已。」
郝幸又是白眼,笑罵道:「你呀!就是鬼心眼多,大姑明智得很!」
「可是你剛才說的不明智。」
「那是說給你聽的,快去請他們吧!」
郝寶暗自嘆息:「真是沖昏了頭,說話都顛三倒四!我可不能跟你一樣……」暗自有了決定,才點頭:「好吧!我這就去請他們進來。」走了幾步又回頭:「大姑,我只向他們表明,咱們只是遠親,你可別說出咱們的關係。」
郝幸笑問:「難道你以大姑身材為恥?」
「不不不!」郝寶再三聲明:「我跟阿貝只是遵守爹的警告,因為大姑和爹以前在江湖上似乎太出名了,為了方便,不得不暫時和你們脫離關係。」
「原來如此,好吧!大姑答應你就是。」
郝寶這才走出軟草軒,本該去叫人,但他又往另一座雅軒行去,不久已拿出兩樣東西,已怪異一笑:「希望這兩樣法寶能暫時應付才好。」
他這才奔向谷口,去請簡宏和司馬長青。
方至谷口,郝貝已汗流挾背,暗呼終於解脫,馬上迎過來:「如何?」
郝寶裝笑:「一切順利。」
「那就好了,可以請兩位大俠進去了?」
郝寶點頭,遂又轉向兩人,笑道:「簡大俠、司馬大俠,郝女俠答應見你們,不過她交代,沒有她的允許,你們不能直接看她的人,你們能不能遵守?要是不能,就別見了。」又賊眼瞄勾兩人:「當然我會想辦法讓你們見著她的。」
簡宏、司馬長青先是一楞,不知郝幸為何如此規定,當然他倆是不會想到這是郝寶假傳令諭,不過聽及郝寶能想辦法讓他們見及冰心美人,也就放下心來,雙雙答應了。就算郝寶不幫忙,兩人仍會答應,來都來了,若就此回頭,未免太唐突佳人了。
郝寶滿意點頭:「如此甚好,請聽我吩咐,咱們這就進去會見佳人。」
四人已往軟草軒行去,郝貝可摸不著哥哥說話是真是假。
還好郝寶很快說明真相,兩人交頭接耳說了幾句,郝寶將一圓東西交予郝貝。
郝見怪異憋笑:「只好如此,希望能奏效。」
郝寶嘆道:「這是最後法寶,若不行,全完了。」
說說行行,也來到軟草軒,郝寶要兩人坐於軒前軟草地張全白圓桌旁,隨後將兩人身子轉向,背對著桌子。
郝寶笑道:「持會兒冰心美人會坐在對面與你們談話,你們儘管談,只要不轉頭就行了。」
簡宏、司馬長青在佳人面前,倒是心甘情願如此,皆含笑答應。
郝寶滿意一笑,又道:「至於如何看到美人,待會兒你們就能明白,我去話人啦!請保持紳士風度。」
簡宏、司馬長青不禁腰桿一挺,雙目也不再斜視亂轉。
郝寶馬上入軒去請郝幸,便又說道:「大姑,簡三俠和司馬二快說他們心裡還沒準備好,另一方面也想回味您的芳容,所以不想那麼早與您見面,他們想背對著你,先談幾句話,等有了準備,再與您見面,如何?」
郝幸心寬體胖,笑道:「他們年紀大了,怎麼彆扭起來?好吧!反正都要見面,遲早都差不多。」
郝寶有一種詭計得逞的笑容,立時領著大姑走出軟草軒,坐於石椅上。
簡宏、司馬長青一陣激動,雙雙問好:「郝姑娘,好久不見了。」
郝幸笑道:「是啊!一晃眼就是十幾年,兩位可好?」
「好,還可以……」
此時寶貝兄弟已走向簡宏、司馬長青斜側,避開大姑,已拿出法寶,郝寶卷開一張大姑年輕時美若天仙畫像,郝貝則拿了一塊折成凹型的銅哈哈鏡,若隱若現地暗示簡宏和司馬長青瞧向銅鏡及畫像。
還虧郝寶想出這鬼點子,畫像栩栩如生,既年輕又漂亮,瞧得兩人如痴如醉,再加上郝幸輕柔悅耳聲音,宛若恢復二十年前男女情懷之中。再加上凹型的哈哈銅鏡,能將郝幸反射瘦高身形,胖態一除,郝幸自是美得多了,不禁更讓人陶醉,連郝幸的話都忘了回答。
郝寶眼看兩人走火入魔,立即低聲叫道:「喂!正經點,郝女俠在跟你們說話。」
郝幸已發覺不對,問向寶貝兄弟:「你們在幹什麼?」見著哈哈鏡不時反光,更加疑惑:「阿貝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郝貝可緊張了:「我、我……這是……」
郝寶心知要糟,立即打哈哈:「郝女俠,我們想學畫畫,阿貝的銅鏡可以當調色盤。」
郝幸哭笑不得:「你拿我的銅鏡當調色盤?」
郝寶乾笑:「是暫時的,畫完,馬上幫你恢復原狀。」
郝幸-笑不已:「沒筆、沒墨,你怎麼畫?」
郝寶乾笑:「是……是抽象畫……」
「我倒想看看什麼叫抽象畫。」郝幸已起身行向郝寶。
寶貝兄弟這下可慌了手腳,急忙阻向郝幸。郝幸急道:「郝女俠別過來,抽象畫就是先用想的……」
然而為時已過慢,郝幸已超過簡宏、司馬長青視線範圍,被瞧個正著。寶貝兄弟也傻了眼,功虧一簣。
只見簡宏和司馬長青目瞪口呆,先前陶醉美女戀情中,如今全被破壞無遺,一時腦袋為之空白。簡宏恰巧要嗓茶,杯子改在嘴邊就不動了,司馬長青則舉著茶杯的手也為之僵硬。
郝寶趕忙把畫張向兩人,急道:「千萬別為現實所迷惑。永恆的美才是美,你們看,我替你們留住記恆的美。」簡宏、司馬長青仍是驚呆著。
郝幸仍未察覺,抓過郝寶手中畫像,乍瞧之下,驚笑道:「你這小鬼,竟然拿出我以前畫像,你到底在耍何花樣……」
忽然間她目光觸及簡宏、司馬長青如此失態,登時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不禁把畫交還郝寶,走回座位,淡然道:「阿寶你怎能如此?我變了樣,也無須對他們隱瞞。」
阿寶困窘乾笑:「我沒有,我只是加深他們印象而已。」
「別說了。」郝幸倒能處之泰然,已恢復平常笑容:「簡三俠、司馬二快你們就坐正吧。背著身,不好喝茶。」
簡宏、司馬長青不自覺地轉正身軀,不知過了多久才清醒。
簡宏講話原本快速有力,此時卻也結結巴巴:「您是……」
司馬長青不管何時何地,嘴角總是掛著笑意,但是此刻的他,笑意卻被嚇跑了。
郝幸笑道:「你們不認識我,我毫不感到意外。」
司馬長青問:「您是冰心美人?」
郝幸道:「以前是,現在可算不上了。」
寶貝兄弟心如擂鼓,咚咚作響,法寶已不管用,如今只有聽天由命,不過兩人也感到欣慰,總算沒人當場昏倒。
簡宏仍不信方才在哈哈鏡所見的美人竟會如此之胖,再問:「你真的是冰心美人?」
郝幸習慣地聳聳肩,未再回答,仍露著不在意的笑容。
簡宏和司馬長青從她小動作,以及若有痕迹可尋的臉容,已確認她就是冰心美人,尤其她率直的答話,更能讓人肯定就是冰心美人特有的個性。
郝幸輕笑:「咱們久違了。」
簡宏有點尷尬而僵硬:「咱們的確多年不見。」
司馬長青問:「近來可好嗎?」說完,他又發覺自己說錯話,郝幸發了胖,哪會好?
郝幸卻笑笑回答:「我一向都很好。」
寶貝兄弟互看一眼,郝寶想著:兩人的心大概都碎了,才會盡講些「你好嗎」無關緊要的話題。
郝貝見大姑依然神情自若,不禁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他卻非常同情簡宏和司馬長青,哈哈鏡不禁又晃了晃,希望兩人能從鏡中保留一點對大姑的美感。
郝幸笑道:「兩位看到我,必定感到很失望,甚至絕望吧?」
司馬長青終於恢復嘴上笑意。他說:「能夠再見到你,我實在很欣慰。」
簡宏也擠出笑容:「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郝寶心知兩人是裝出來的笑容,卻也希望能讓事情有所轉機,復將畫像偷偷照向兩人,暗示兩人再瞧幾眼,想換回些許大姑美麗形象,那模樣又賊又溜,倒真像小孩。
他輕咳一聲,問道:「兩位來此之前,可都看過信了,信中意思……」一時也講不出話,因為他根本不知信上寫些什麼。郝幸道:「其實兩位不必為難,你們只當來此一游,心中不必掛慮任何事情。」
簡宏和司馬長青見郝幸如此坦蕩,兩人心情又慢慢改變。
簡宏問:「您的心意是否如信上所說?」
司馬長青也問:「郝姑娘真的改變心意了?」
郝幸笑道:「我就開門見山直說,我這麼做,也不完全是我個人的意思。」
簡宏和司馬長青不禁又驚又喜,但覺冰心美人依然冷若冰霜,那股韻味猶存,或而這正是他們所想感受郝幸的獨特個性。
司馬長青問:「不然,您為何肯捎信給我們?」
郝幸道:「這完全是家父之意,而我只是奉命行事,咱們都不必為此事為難。」
簡宏、司馬長青聞言,立即互視對方,雖然冰心美人失去美妙身材,但是她的言行、思想卻依然如故,心頭漸漸轉變,未再有先前強烈的失望感受。
郝寶真以為手中畫像起了作用,見兩人表情有所轉變,立即又把畫像張得更平直,送向兩人,暖昧笑道:「暫時的丑,不是丑,永恆的美才是美,你們看這張畫像,這才是永恆的美,來,多看幾眼,你們就會喜歡她。」
簡宏和司馬長青早就為此畫像迷昏了心,仍忍不住多瞧兩眼,心想要是郝幸依舊如畫中人,那該多好。
郝貝也端起哈哈鏡,照出大姑變瘦身形,笑道:「這是暫時的美,也是美,必要時,你們可以只看鏡子,暫時享受美人像。」
郝寶又道:「其實郝女俠在最近兩年才逐然發胖,她的胖是虛胖,很容易消失。」
郝貝連忙道:「對,正是如此,如若再找到飛燕靈芝讓郝女俠服下,她馬上就能恢復苗條身材,跟鏡中人一樣。」
郝幸心想,寶貝兄弟似乎太心急了,事情未了,就將飛燕靈芝之事說出來。
司馬長青問道:「難道郝女俠是生了病才會如此?」他避開了肥胖症字眼。
簡宏若有所悟:「如果有病,就得找葯治療。」
郝貝道:「確實有葯可以治療郝女俠這種特殊癥狀。」
簡宏和司馬長青不禁面露喜色,既然有東西能讓郝幸恢復身材,那此刻的肥胖倒並不重要了。
郝寶嘆道:「可是郝女俠就是懶得減肥,希望這張畫像能讓你們繼續舊情綿綿。」
郝幸實在拿郝寶沒辦法,稍露笑意:「兩位小兄弟似乎太多話了。」
郝寶笑道:「為了郝女俠美麗形象,我們有必要多話些。」
轉向簡宏及司馬長青兩人,畫像一張,笑道:「你們看,我是不是越說,你們就感覺越漂亮?」
簡宏及司馬長青確實有此感覺,不禁對寶貝兄弟怪異而好笑舉止給吸引。
簡宏笑道:「郝女俠本就是天生麗質,自然越瞧越美。」
郝幸笑道:「簡三俠別聽小孩胡說,我現在哪來麗質?」
簡宏輕笑,神情愉悅許多,他問:「這兩位與郝女俠是……」
「遠親!」郝寶截口提醒大姑:「我們是遠親。」
「對,很遠的遠親。」郝貝強調說出,卻覺得自己沒戴鬍子,實在不妥,因為簡宏、司馬長青都懷疑地看了自己一眼。
郝幸笑著,也無奈地表示寶貝兄弟是遠房親戚。
簡宏、司馬長青也不便再多問寶貝兄弟身份,輕輕一笑,司馬長青說道:「郝女快您應該接受他們的建議,治療癥狀是不能拖太久。」
簡宏道:「飛燕靈芝為何物?若真能治郝女俠癥狀,在下願意為郝女俠取得它。」
郝幸卻笑而不答諱莫如深。
郝寶輕笑:「你們真多情,很讓人感動,不過飛燕靈芝,只有郝女俠的父親知道何處有這玩意兒。」
簡宏立即問向郝幸:「我可否請教令尊?」
司馬長青也表示:「我願意為您取回靈藥。」
郝幸道:「聽說靈芝很難獲取。」
「不管多危險,在下一定為您效勞。」司馬長青表露真情。
簡宏也說:「再大的困難也難不倒我。」
郝寶見雙方似乎舊情複發,不禁大樂:「我也很樂意幫忙。」
「我也是。」郝貝凝眼懇求大姑答應,他覺得簡宏和司馬長青相當不錯。
郝寶急道:「郝女俠你何不答應他們?」
簡宏和司馬長青也面露祈求之色。
郝幸仍是笑而不答。
簡宏、司馬長青立時感到心情沉重,沒想到冰心美人竟然還是緊閉心扉,兩人不禁微嘆一聲。
寶貝兄弟不禁傻眼相瞧,郝寶這時才發現大姑確實不簡單,身軀胖嘟嘟地,竟然魅力還那麼勾人,整得簡宏、司馬長青魂不守舍。
阿貝叫道:「大姑,你為啥不答應?」
郝幸笑道:「你們不該幫外人。」
「可是他們實在不錯,是如意郎君。」
「我不能讓他們為我冒險。」
「不然我和阿寶為你跑腿,取回靈芝。」
郝幸笑道:「我還沒決定是否要減肥。」
郝貝聞言都楞住了:「大姑你不覺得他們非常好?」
「就是如此,我才不願傷害其中任何一人。」
郝貝一臉莫可奈何。
郝寶但覺大姑實在有點不正常,問道:「郝女俠,你的心是不是真的冰冷冷的,是否要我點上一把火把你燒一燒?」
郝幸笑道:「阿寶不准你亂說話,小心閃了舌頭。」
郝寶嘆息:「我千方百計挑逗他們再生愛情火花,沒想到你卻熄火了?一切努力將成白費。」
郝幸轉向簡宏、司馬長青:「你們應該另擇佳偶。」
簡宏嘆道:「這句話,早在十幾年前,你已說過千遍了。」
「你們應該聽我勸告。」
司馬長青道:「其實你大可放心,不管你選擇誰,我們絕不會與對方結怨。」
簡宏道:「我也絕對信守承諾。」
郝寶已大叫:「郝女俠,你就答應吧!大老遠要我們送信,到頭來,愛情火花冒了出來,你又叫人乾瞪眼,別的不說,可把我們兩兄弟整死了,又是畫像,又是哈哈鏡,難道一點也打不動你的心?」
郝幸怔楞瞧著郝寶,也許自己做的是有點過分,眼見兩兄弟如此失望,心頭為之不忍,遂點頭:「好吧!等我有了決定,再告訴你們如何?」
四人聞言大喜,寶貝兄弟暗想,大姑的愛苗也許會慢慢長出葉子。
郝幸笑道:「不過對於尋找飛燕靈芝一事,我毫不考慮。」
簡宏和司馬長青大失所望,想幫郝幸盡點力量都不可得。
郝寶急道:「你應該接受他們替你找尋靈芝,給他們有表現的機會嘛!」
郝幸搖頭。
郝貝嘆道:「郝女俠,你何不再考慮一番?」
郝幸笑道:「也許有一天我會接受,但不是現在。」
郝寶叫道:「又是『有一天』,真是特殊的人類。」
郝幸仍笑不答。
簡宏嘆息一聲:「希望你能早日改變心意,我隨時願意效勞。」
司馬長青道:「在下自會尋找靈芝,希望你能接受才好。」
郝幸笑道:「我盡而為。」
簡宏、司馬長青一陣嘆息,兩人素知郝幸個性,多說似乎無用,遂起身告辭,郝幸乃含笑要寶貝兄弟送客。
走出軟草軒,簡宏不禁長嘆,瞧向寶貝兄弟:「這件事就麻煩兩位了。」
司馬長青也嘆道:「你們代我勸勸冰心美人,希望她能及早回心轉意。」
郝寶點頭:「她實在太胖了,應該減肥才對,我支持你們的行動。」
郝貝道:「以後我要每天勸她,她聽煩了,大概就會接受我的建議。」
郝寶笑道:「這個法子倒是挺不錯,只怕她是宰相肚量,凡事逆來順受。」
簡宏道:「不管如何,我還是非常感激兩位。」
司馬長青也向寶貝兄弟表示感激。
寶貝兄弟乾笑。郝寶道:「也不必如此客氣,只要你們愛情火花不熄火,我們的努力都是值得。」
郝貝道:「堅持十幾年,自該再堅持下去,有空想想哈哈鏡,你們信心自會更堅強。」
簡宏及司馬長青一再表示堅定意念,寶貝兄弟為之欣喜。一陣告別聲中,已把兩人送走——
瘋馬武俠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