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當一切都恢復平靜以後。

韋英風仍如往昔,是個充滿生命活力的武林奇才,他卻更加成熟了。

一次又一次的危險、打擊、挫折,曾經使他失望、懊惱,但無法使他頹喪,他依然是鐵錚錚的漢子!

這些,正是他踏上人生征途的寶貴經驗。

他的心似已平靜,卻又隱藏另一股暗流,並不能釋懷,他心中有千百個解不開的結,他茫然,而悵惘。

他平靜的目中含有悲戚,眉宇之間,隱隱含有些說不出的感傷愁緒,深邃的雙眸凝視天空,喃喃低語:

「莫非是我逼死他們的?他們的過錯該不該一死?比起父親的宅心仁厚,我實在望塵莫及,我原也只是句氣話,誰知……」

想到這裡,有兩條人影緩緩而來。

這兩個人,一個是玲瓏有致的美麗的少女蘇艾青,一個是白衣少年喬志中。

蘇艾青隨手拔了路旁的-棵小草,在手中輕輕拗弄,低聲道:

「英風,事都過去了,不要太自責。」

韋英風微微仰首,忖道:

「我的心情真都是自責嗎?或許未必吧!」

喬志中淡淡的一笑道:

「韋兄行事光明磊落,一派正氣,無愧於天地,何必為此事耿耿於懷,悶悶不樂。」

蘇艾青黯淡的道:

「這幾天,你一句也不說,害我擔心死了,我怎麼放心離開你。」

說到此,粉面微微-熱,美日蘊滿著淚水。

韋英風似是微怔,疲憊中帶有憂傷的道:

「你要走了?」

喬志中笑道:

「這兩天跟師妹談了不少事,我已背叛了養父,只得回『竹林軒』,師妹跟著你,恐怕不方便,所以我想帶她一起回『竹林軒』。」

韋英風聞言之下,直望著蘇艾青發獃,一抹苦笑在他嘴角展開: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他心中百味交陳,悲歡離合,他實不知該如何表現自己的情緒。

蘇艾青目蘊淚光,嬌軀輕顫,嘴角抽搐了一下,低聲道:

「你會來找我的,是不是?」

韋英風一拂衣袖,緩緩的道:

「當然,有分離才有再見!」

事實上,韋英風如今的心情已跌至谷底,沒有什麼能再把他往下拉了。

喬志中微笑道:

「人生何處不相逢,你們暫時分開一段日子,或許更能發現對方的好處呢!」

蘇艾青嬌嗔一聲,不依的道:

「師兄,別胡說!」

韋英風深沉的道:

「在下此去,前途未卜,路上可能風波不少,小青跟著我,的確要冒太多的風險,讓她跟著喬兄,在下也放心多了。」

喬志中抱拳躬身,宏聲道:

「既是如此,我們就此別了,喬某再次謝過你相救之恩!」

韋英風回禮,笑道: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喬兄往後萬萬不可再提起,使在下汗顏!」

喬志中爽聲一笑:

「小弟恭敬不如從命,咱們後會有期!」

蘇艾青依依難捨,眼中帶情,柔聲道:

「你一定要到『竹林軒』來找我,我等你!」

她眨了眨眼,嬌生生的站著,十分羞怯,粉面微紅,垂下玉頸。

韋英風已迷亂的心湖,又起了一絲輕微的漣漪,他甚至有個念頭留下她,他相信只要他開口,蘇艾青會為他留下來的。

可是,他也需要一個人平靜來處理即將面對的事情,有了蘇艾青,或許感情會有牽絆。

半晌——

他那堅毅而鮮明的俊俏面龐有了決定,啞聲一笑,緩緩的道:

「別了……」

蘇艾青一直等待他的承諾,此刻聞言之下,驚愕得有些張口結舌,直望著他發怔!

在她想來,韋英風應該有些禮儀的話要說,他卻只說「別了」,明知他心情不好,蘇艾青氣苦得眼淚雙垂,恨聲道:

「恨死你了!」

說罷急一轉身,如飛而去。

喬志中抱拳為禮,緊隨而去。

韋英風依依的凝望前塵,痴立不動,許久,許久……

他穿著-身黑色的長衫,外罩一片黑色的披風,一身黑衣,使他結實的身影看起來更修長,神態沉穩飄逸,精神卻異常矍爍。

他要暫時拋開兒女私情,為著更重要的事情。

有了新的決定,心境也放開不少,轉眼變成-個容光逼人,英姿煥發的俠士。

嘴唇微抿,摸摸身上的「紫霞劍」,有些興奮的想道:

「對了,舅舅要我有事去黑水潭邊的小木屋找他,好些日子沒有見著他了,不如先去看看,不知他去辦的事如何,再問他到底什麼事!

他愉快的加快腳步,他那線條鮮明得如同雕塑般深刻而堅毅的英挺面孔,煥發出一種漾人的異彩。

他飄然行走,輕盈流暢,不帶起一絲塵土,好似他根本不沾地面的。

韋英風放慢腳步,行向路邊,他聽到大約半里之外,有十數騎正急奔而來,清脆的蹄音,在寧靜的此時聽來,格外刺耳。

他不想多招惹麻煩,他行向一邊,讓出大半道路給背後的馬匹過去。

不多久,十數騎影已奔掠至他的身旁,馬上騎士發現了齲齲獨行的韋英風,立即將馬行速度緩了下來,向他打量起來。

忽地,為首一騎喝道:

「小子,看到大爺們,為什麼不滾一邊去,還敢大刺刺的直走?」

韋英風雙目怒睜又合,忍氣道:

「在下已避至路邊了,莫非還讓在下藏身迴避各位?」

他語聲始住,後面一人奔將上來,沉聲道:

「碰到『三星會』的人,憑你也只有迴避一途了。」

韋英風站立路旁,黑衫飄拂,這時,他才看到來人俱是清一色的紅衣,胸前有三顆星!

韋英風淡淡的道:

「就是天王老子,也管不著在下趕路。」

為首這位尖聲道:

「瞎了狗眼的小子,莫非想趕去黃泉地府報到!」

韋英風冷然一笑,驀然厲聲道:

「那就看你們的能耐了!」

為首的雙目怒瞪欲裂,嘶啞的叫道:

「在流水塢方圓一百里還沒有敢這樣對大爺們說道!」

韋英風眼神一瞟,望著為首一人,年約四旬的壯偉漢子,胸前的三星是黑色,與其他的白色不同,他的「三星會」地位可能不低!

韋英風神色不改,低沉的道:

「在下有眼不識泰山,還請賜告閣下的大名,看是否能嚇著在下!」

為首聞言似是一怔,傲慢的道:

「大爺乃『三星會』的二當家上官招,人稱『辣手郎君』。」

韋英風微微一笑,道:

「『辣手郎君』聽起來怪嚇人的,只是武功比起兩位護法如何?」

「辣手郎君」上官招一聽對方的語氣,疑心前些天左右護法即是遭他毒手,只是這位乳臭未乾的小子,能有此能耐嗎?

上官招冷漠的道:

「小子,報個萬兒!」

韋英風淡然道:

「在下韋英風,在江湖上-事無成,恐怕二當家不識得在下陋名。」

他說的不慍不火,聽來卻別有一種威嚴,使人對他另眼看待。

上官招此時眼睛一亮,目光中充滿了警惕與疑忌,此人真是打敗鄭一招及乾坤的年輕人,真是冤家路窄。

他決定讓韋英風知道「三星會」並不是好惹的,挫挫他的銳氣,冷然道:

「好朋友又碰面了,是你不自量力,別怪『三星會』不給你生路!」

韋英風聽上官招口氣如此張狂,面孔一寒,沉聲道:

「閣下口把式倒硬,只是不知拳腳功夫如何?」

在上官招身旁剛沉聲說話者,雙目怒睜,此時尖聲叫道:

「好哇!小渾蛋,別以為自己有兩下子,在包天光法眼裡也不過是雕蟲小技,老子叫你跪地求饒,見識見識什麼叫功夫!」

韋英風冷冷一笑,道:

「不知閣下在『三星會』高居什麼職位?」

包無光聞言,面孔一熱,他是上官招的貼身侍衛,在會裡並無職位,韋英風此言,分明是譏笑他,雙目怒瞪,嘶啞叫道:

「小子,今天大爺定要挖出你的狗眼!」

他正待猝然發難,上官招大聲道,

「包天光小心留意,這小子能挫敗左右護法,可能有點門道!」

韋英風冷冷的道;

「這位包朋友,想必自信武功高過貴會的兩位護法羅!」

包無光額角青筋根根暴起,自馬上躍下,狂怒道:

「他媽的臭小子,老子不吃這一套,先劈了你,看你狂傲到幾時!」

在他語聲未完,抖手便是十五掌十三腿攻向韋英風,攻勢凌厲,宛如迅雷驚電!

韋英風仰天狂笑,不躲不閃,右掌倏而粗漲,出手之間,包無光猛然退後三步!

上官招黝黑的臉孔泛起一股訝異的神色。

包無光霍然色變,身軀又起,抖手又是七掌,徑襲對方,快捷!狠辣!

韋英風如幽靈般在敵人掌風下飄逸而過,右臂肌肉猝然突起,用力一擊,包無光重心不穩,竟狼狽的跌坐在地。

上官招一驚,身形如騰起的隼鷹,猝而拔空三丈之高,猛烈無比的反撲而下來,威力之雄,出人預料!

上官招是江湖煊赫人物,在黑道上享有盛名,心黑手辣,為人歹毒無倫。

韋英風身形如輕煙漫霧,不可思議的從團團的掌風飄掠而過!

他毫不遲疑,奇迹般驀然急起,掌風腿影立即將上官招周身前後左右罩滿。

攻勢迅速而且詭異,令人匪夷所思!

「辣手郎君」見狀之下,已知碰到行家了,厲聲叫道:

「上!」

喝聲出口,「三星會」十數人,已「唏哩哩」的昂立而起,繼之,人影已自馬背上同時飄落,十數人如一人,行動劃一!

韋英風冷沉的一笑,道:

「好!」

此時,十數人無聲無息,立刻沖入戰圈,個個兇悍無比,聲勢驚人!

兩下的來勢都是十分神速而猛烈的!

上官招雙腳連續蹋出四腿,招式之間,猛辣無倫,勁風如飈。

韋英風一個大斜身,猝然旋飛,瘦削的身軀以月光下的幻影般,飄掠而過,驀而長笑,一道寒光閃耀,刺向包無光!

十數聲如焦雷般斷喝,以連續攻勢罩向韋英風四面八方,密不透風!

韋英風大旋身,詭異得令人目瞪口呆的突兀軟身在刀光劍影中,手中「紫霞劍」如流光電掣般猛揮而出,一連串驚呼聲,有三名「三星會」弟子命喪當場。

他攻勢未竭,大喝一聲,身形霍然暴轉,沒有一發的縫隙,又有兩聲慘叫響起,地下在剎那間又增加了二具屍體。

上官招不由大吃一驚,瞬間傷亡已逾大半,他怨毒的道:

「『三星會』與你何冤?下手如此狠毒?」

韋英風冷冷一笑,生硬的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貴會太蠻橫了,在下獨行道路,與各位何干?一再挑釁,死有餘辜!」

「辣手郎君」上官招瞪著雙眼,面部肌肉因憤怒不停地抽搐!

韋英風沉靜的一笑,道:

「如果各位有自知之明,就快滾回去,在我還漢有改變主意之前!」

「辣手郎君」上官招自出道以來,只有他羞唇別人,何曾受此諷嘲,他如何能忍受,但他看到五條屍體安靜的躺在地上,血漬濺灑在四周,不由自主的呆住了!

包無光仗著上官招的聲勢,為虎作倀,現在震慄逾恆,冷汗涔涔而下,實無再戰的銳氣!

剩餘的「三星會」弟子,眼看同門被殺,雖然暴怒不已,暗地卻希望打拚就此結束!

韋英風冷然注視著地上的屍體,道:

「二當家的,要離開時最好把地上七位弟兄帶走,看了叫人噁心,只怕也會壞了貴會的名聲!」

上官招氣得面孔漲成豬肝似的紫紅,尖厲的道:

「姓韋的,你別欺人太甚,別以為『三星會』的人怕了你!」

韋英風狂放的大笑一聲,道:

「不怕最好,改天有空,歡迎再來試試,說不定閣下能夠多撐幾招!」

上官招渾身籟籟直顫,憤怒的道:

「小雜碎,老子跟你拚了!」

他已經失去理性,在奇快的剎那問,已向韋英風攻出一十七掌!

韋英風大笑一聲,身軀已倏然拔空,略一盤旋,已使敵人掌掌落空!

上官招攻勢落空,右臂突舉,石破天驚般大吼一聲:

「殺!——」

語聲未住,九條人影猛撲面上,怒喝如雷,奮不顧身!

韋英風厲聲叫道:

「別怪我手下無情!」

如遊魂般穿過層層密雲般的兵刃,「紫霞劍」快捷得似長空的流虹,同時劈落,三股血箭自「三星會」弟子胸膛射出!

「辣手郎君」上官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如此匆促的時間中,對方不但由守變攻,而且毫不費勁,自己的人落得如此結果!

地上已有八具屍體,空氣中充滿了血腥與殘酷!

包無光目光中含蘊著恐怖,恐怖中更有些許的迷惑,眼前這位黑衣的年輕人,到底是人還是魔鬼?身法有如幽靈般不可捉摸!

韋英風並不喜歡殺人,只是「三星會」趾高氣揚,兩次途上相遇,無故找碴,當給他們一些教訓,此時的他,有一股蕭煞及殘酷!

韋英風緩緩的道:

「現在走還來得及!」

「辣手郎君」上官招面孔扭曲,大斜身,一聲轟然大喝,隨著漫天掌影,洶湧厲烈的攻向韋英風!

僅存的六名「三星會」弟子隨著他們二當家的再次發動攻擊,加入戰圈!

韋英風毫不遲疑,疾如流矢般飛射而起,-道銀虹已突然如滾桶般襲卷而出,寒光雲集,詭異而陰奇,四名「三星會」弟子砰然倒地!

「辣手郎君」上官招面容慘白,暗忖道:

「為什麼他總在防守之後,立即出手,其間沒有一分的空隙,這種功夫,便是現今武林天下再沒任何一位高手能夠做到!」

韋英風並不乘勝追擊,他只是冷冷的望著「辣手郎君」上官招!

上官招如今即使想退,也找不到台階,望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弟兄,他實在不知該如何善後?

韋英風沉靜的一笑,道:

「二當家的,莫非還有興緻再打?」

上官招心想:

「一生英名竟毀於這無名小子手中,與其讓江湖中人取笑,倒不如跟他一拚,大不了一死!……」

他想到此,精神一振,驀然——

雙臂微曲,倏而推出十三掌,幾乎在同一個時間,兩腿齊飛,踢出二十一腿!

他這猝然出手,有若迅雷疾電,狠辣的攻向敵人!

韋英風長衫飄動,身形縱橫如電,急撲而至,上官招已被逼得躥出五尺之遠!

包無光與二名「三星會」弟子借勢衝上,襲向韋英風背後!

韋英風又如風捲殘雲,腳步急旋,展出二十一掌十九腿!

上官招心灰意冷,他命豁出去了,聲嘶力竭的吼道:

「二十年後仍是一條好漢,老子跟你拚個同歸於盡!」

叫聲中,全力推出十一掌,掌掌相連,綿密無隙,渾厚雄勁,大有震撼山河之勢!

韋英風冷然一笑,足下用力-撐,倏然似彈簧,拔升空中七丈,又似快箭倒射而回,「紫霞劍」似天瀑倒懸,驚呼尚未宋得及出口,「辣手郎君」上官招已人頭落地!

包無光眼中射出極度的驚恐,適才的倨傲這時已經消失殆盡!

韋英風冷酷的挺立著!

二名「三星會」弟子嚇得站不住腳,幾乎同時雙膝下跪,顫聲哭道: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韋英風宛若未見,沉靜的道:

「去吧!」

兩人如同聽到「大赦命」,沒命的飛奔而去,忘了包無光的存在!

韋英風澄朗而深邃的雙眸有股異樣的光彩,對包無光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紫燒,去吧!」

包無光有些迷惘,在他眼中看來,韋英風有著懾人的氣息,使他不敢輕舉妄動,這話使他悚然驚醒,兩腿卻如釘立般,無法走動!

韋英風兩道閃射的目光瞥視包無光,似笑非笑的道:

「勝敗乃兵家常事,回去告訴你們大當家的,好好管束貴會弟子,天下事爭不過一個『理』字,望貴會好自為之!」

包無光木然的目光注視著韋英風,沙啞的說道:

「今天的事,我們大當家的自會出面與你做個了斷!」

說完,他將「辣手郎君」上官招的屍體扛至馬背,再悲痛恭敬的拾起頭顱,單手抱著,身形飄然上馬,一聲叱喝,沙土齊飛,塵灰迷漫,他帶著上官招已經消失在韋英風的視線內!

韋英風默默的沉思著,喃喃自語:

「江湖道上為什麼要有這麼多的打殺,大家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干戈相見?今天你要殺我,明天我又去殺你,有什麼意義?」

他痴迷的望向包無光離去的方向,又想道:

「我是韋家唯一的活口,怎能不報家仇?而有一天,敵人的後代又會來找我報仇,如此冤冤相報,江湖風波何時能了?」

他有些悲愴的想著,好似忘了時間、空間的存在……

良久——

一個蒼啞的嗓音響起;

「韋公子,久違了!」

韋英風一驚,看清說話的人,原來是「蓋世神偷」司徒忌,他此刻站在五六丈外,關切的向韋英風注視。

韋英風淡淡的道,

「前輩真是來無影,去無蹤。」

司徒忌慢慢走向他,道:

「韋公子實在不該殺了『辣手郎君』上官招,『三星會』在江湖上聲勢頗大,只怕此後,韋公於後患無窮!」

韋英風輕鬆的-笑,道:

「水來土掩,兵來將擋!」

「蓋世神偷」司徒忌呆立良久,嚅嚅說道:

「韋公子另有家仇未報,何必多樹強敵,徒增困擾!」

韋英風雙掌互相搓揉,道:

「前輩,你到底知道多少韋家的事,為什麼不肯對我明言?」

司徒忌目光無意地向側旁一掃,激動的道:

「老夫愧對地下的韋大俠!」

韋英風聞言之下,冷冷的道:

「莫非你也是兇手之一?」

司徒忌苦笑一聲道:

「老夫雖然不才,不至於禽獸不如殘殺忠良,只是有些事老夫有苦衷,時機未至,不便奉告,還請韋公子不要相逼!」

韋英風目光黯淡,點點道;

「事情的來龍去脈,在下自會查個水落石出,但願前輩所言皆屬事實……」

他話未完,司徒忌已豪邁的一笑,誠摯的道:

「公子之意,老夫省得,血案之事老夫願薄效綿力,敬候差遣!」

韋英風雙目微閉,沉吟不語!

司徒忌徐緩的又道:

「公子神功蓋世,打敗『劊子手』段飛英,名噪江湖,或許毋需老夫……」

他說到這裡,韋英風有些尷尬的道:

「前輩誤會了,在下乃恐禍及前輩,敵人不但兇殘狡詐,而且神秘不已,如前輩肯賜-臂之助,韋家歷代子孫感激不盡!」

司徒忌不由老臉-熱,窘迫的道:

「公子言重!老夫擔當不起!」

韋英風正待答話,司徒忌又道;

「公子,根據老夫這段時間的調查,有一個發現,或許……」

韋英風急聲問道:

「什麼發現?」

司徒忌沉聲道:

「武林中有一位『千臂神尼』德高望重,但她行蹤詭異,無人知其出身,平日居於何處,她為人慈祥隨和,故甚得人望,無意間,老夫卻發現『千臂神尼』竟是桃花郎的師父!」

韋英風心頭一震,低沉的道;

「前輩認為這代表著什麼意義?」

司徒忌緩緩的行了數步,沉緩的道:

「他們兩人都是江湖中知名人物,按理不該隱瞞師徒關係,或許他們之間有什麼顧忌,也說不定……」

他說到這裡,停語不說,環身四顧,韋英風緊張的等待結論!

他微微一頓,又沉聲道:

「桃花郎幕後另有支使人,公子,『千臂神尼』宮南萍,是不是很可疑?」

半晌,韋英風忽然低聲道;

「前輩剛不是說此人德高望重,為人慈祥隨和嗎?怎麼……」

司徒忌浩嘆一聲,道:

「江湖人心險詐,假善為惡的不計其數,如桃花郎在韋家時,誰不敬他是條漢子,誰知他連禽獸不如,公子,待人處事要多加提防!」

韋英風雙手抱拳一揖道:

「多謝前輩指點!」

司徒忌搖手道:

「公子別如此折煞老夫!」

他愁容滿面,細眯著雙眼,徐緩的又道:

「當然這只是猜測,沒有證據,如今下定論仍然太早,不過這總是條線索!」

韋英風沉吟不語,忽地,沉聲道:

「前輩,依你看,『千臂神尼』跟『獨尊門』有沒有關聯?」

司徒忌微覺意外的一怔,輕輕點頭,道:

「『獨尊門』可說目前綠林幫會中最具實力的一派,卻是神出鬼沒,來去如風,成名至今,武林中人無知其總壇設於何處,組織如何,令人揣測不定,難以捉摸,行事毒辣,個個殘暴絕倫,其魁首門主當不是普通的人物。」

他微微一笑,再道:

「公子忽然提起,似乎又多了一份資料!」

韋英風的形態超脫與深沉,十分感激的注視著「蓋世神偷」司徒忌,誠摯的道:

「前輩,你能此時現身,給予在下這麼珍貴的幫助,在下永銘五內……」

韋英風感激逾恆的伸出一隻堅定的手,與司徒忌緊緊相握,面龐閃出一片湛然的光彩!

韋英風悚然驚醒,道:

「前輩跟我舅父柳亦楓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為什麼么他要找前輩,而前輩卻不肯見他呢?」

司徒忌微覺一怔,隨即苦笑一聲,窘迫的道:

「柳兄只因我這二十年來,一直避不相見,而疑心老夫,其實老夫另有苦衷,不便啟齒,才致使柳兄誤解!」

韋英風心想:

「司徒前輩不像是偽善的小人,既然他口口聲聲另有苦衷,暫且不便多予逼問,終有一天,-定可以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韋英風豪邁的一笑,道:

「在下相信前輩是位可信較的人,但願早日緝捕元兇,當可化解誤會!」

司徒忌頷首道:

「但願如此,老夫在此還是希望公子別告訴柳兄,咱倆見面之事!」

韋英風輕笑道:

「前輩放心,在下謹記!」

兩人彼此安慰了幾句,又客套了一番,耽誤了不少時間。

韋英風抱拳道:

「有『三星會』弟子留下的馬匹,前輩何不挑選一騎,以為腳力!」

司徒忌微微搖頭道:

「這些馬匹,『三星會』都有特殊記號,為了減少麻煩,還是別騎的好!」

英風聞言,過去一檢視馬匹的暗記,輕鬆的一笑,道:

「前輩過慮了,沒什麼記號嘛!」

司徒忌一曬道:

「他們當不會草率做個明顯記號,除非他們會中之人,否則,外人還是不能發現的。」

韋英風點點頭,悠然道:

「前輩,我們就此各自啟程吧!」

司徒忌目光向地上屍體一掃,面對這副凄厲的景象,抬頭道:

「一波未息之前,別再興起風浪!」

他的話像是一位長輩,苦口婆心,諄諄教誨,韋英風激動的道:

「前輩教誨的是,在下不敢一日或忘!」

司徒忌臉上一熱,訕訕的道:

「老夫告辭了!」

韋英風忽然以指比唇,示意噤聲,目光炯然望向來時路,有一條隱約的人影,蹣跚的,又顯然儘力的朝這邊行來!

韋英風喃喃低語道:

「來人好像受了傷!」

司徒忌回頭望去,只見那人步履踉蹌,似是疲憊不堪,沉聲道:

「老夫不便與外人相見,告辭了!」

語聲始落,一條瘦削短小的身影,宛如一片被風吹拂起的枯葉,神速無匹的驟然掠出七丈有餘,頭也不回的行出,終至杳然。

韋英風望著他的背影笑道:

「我跟這位前輩的輕功比起來,不知勝負如何?」

不多時,那條踉蹌的人影,一拐一拐的奔跑而來。

韋英風站立道中,沒有作聲,兩道精芒,如鷲鷹似的瞿注來人!

他目光尖銳,已看清來人是一個矮小精悍的中年漢子,那漢子的右頰有一個顯眼的肉瘤,他每走一步,肉瘤即抖動一次!

只見那漢子衣冠不整,披頭散髮,灰頭土臉,不停的喘著粗氣,一副痛苦疲睏的神情,甚是慌張,卻因體力不支,走走停停……

韋英風始終靜默的望著來人,那漢子大約尚不知道左近有人。

片刻后,來人忽然抬頭,看到七零八落的屍體,驚得猝然停身!

目瞪口呆的僵立良久,好似發現了什麼,神色上有了變化——

驀然——

這中年漢子猛而直立警戒,恨聲道;

「呸!他娘的什麼玩意?沈大川也不是省油的燈,亮傢伙吧!」

他充滿敵意的瞪著韋英風,手中握著一把精光閃爍的匕首,與他身材甚為相配!

韋英風冷靜的一曬,似笑非笑的道:

「朋友,才一照面,為什麼惡言相向?」

沈大川望著韋英風堅毅的面孔,嚅嚅說道:

「地上這些『三星會』的角色,都是你撂倒的?」

韋英風輕鬆的一笑,道:

「不錯!」

沈大川激動的道:

「沒有幫手?」

韋英風未做表示,沈大川又急問道:

「你是不是『獨尊門』的殺手?」

韋英風兩道精芒閃射的目光,細一注視之下,沈大川有些心慌!

韋英風冷笑道:

「你是『獨尊門』的弟子?」

沈大川或許已經看出韋英風對「獨尊門」沒有好感,戒備稍懈,目光有一絲痛苦的神色,沙啞的道:

「以前是,現在……」

韋英風聞言似是一怔,鼻孔中哼了一聲,隨即冷森森的道:

「現在有何不同?」

沈大川不禁微一沉思,語聲十分蒼涼,道:

「現在被『獨尊門』四處追殺,無一處安身,生命朝不保夕!」

韋英風暫時沒有回答,對他上下打量,沉聲道:

「『獨尊門』為什麼要殺你?」

沈大川正色道:

「沈某雖然不才,也不甘淪為鷹犬,一生受人指使,盡做傷天害理之事!」

韋英風頷首道:

「浪子回頭金不換,沈某勇氣令人敬佩,不知沈兄在『獨尊門』位居何位?」

沈大川臉上一熱,訕訕的道:

「沈某不過是個小小的分舵主……」

咳嗽一陣,又道:

「朋友,你是哪一路上的,沈某看你痛宰『三星會』的爪牙,料你不是魍魎之類,才剖心相見,未請教尊姓大名?」

韋英風一聽他是分舵主,精神為之一振,行前兩步,道:

「在下韋英風……」

沈大川睜大眼睛,激動的道:「你就是韋英風?」

韋英風不知何意,微微點點頭。

沈大川心中一凜,隨即誠摯的道:

「在下久仰韋大俠的英名,今日有緣相見,總算是皇天不負苦心人,沈某縱死而無憾!」

韋英風正待啟口,神色一冷,前路有轆轆的車輪聲,順風傳來,二人互視一眼,目光中充滿子警惕與疑忌。

兩人不再作聲,等著馬車經過!

不多時,馬車從兩人身旁經過時-一

忽地——

從馬車上滾下個老婦人……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獨尊劫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傳統武俠 獨尊劫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