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挾主龍虎 突圍走聖山
史存明突然向前一竄,衝到瑪爾佳氏面前,駢指向她的啞門穴一點,瑪爾佳氏喝道:「小子!你敢無禮……」底下的話還不曾說出來,已經全身癱軟,撲通,跌倒在御榻上,阿布敏王子本來想手起刀落,把這好妃殺掉,可是回心一想,如果自己這樣做去,更加坐實了罪名,反為不美,不如先把父王找著再說!他嘆了一口氣,收刀入鞘,向史存明說道:「明兄,看情形父王決不會不在寢宮裡,可是這一剎那之間,父王到哪裡去了?」
史存明傾耳一聽,忽然笑了起來,他把斷虹劍一指東面窗口掛的一道綠絨窗幔,說道:「不用找了!你父王就躲在這道窗幔後面!」那道綠絨幔由天花板垂下來,其長及地,可以隱藏得一個人,阿布敏王子立即過去把絨慢一拉,果然不出所料,君臨廓爾額的國王阿澤登旺,獃獃的站在那道絨幔的背後。
阿布敏王子一見了父王,禁不住熱淚迸流,雙膝一彎,跪了下來,叫道:「父王,請赦臣兒驚駕之罪,臣兒有十萬火急的事,要向父王面奏!」
他說到這裡已經咽不成聲,史存明忽然說道:「殿下!你別只顧跟皇上說話,你看看皇上的樣子!」阿布敏王千立即抬起頭來,向上一望,哪知道不望猶自可,一望之下,不禁嚇一大跳!
原來阿澤登旺國王雖然是站著,卻是面色灰暗,兩眼無光,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好像一具活屍!阿布敏王子一駭非同小可!立即由地上跳起來,緊握國王的手,叫道:「父王!你怎麼啦?父王,你是不是給人家害了?」
史存明邁步上,向著阿澤登旺國王仔細一看,說道:「殿下不要著忙,皇上著了女妖巫的精神功,神智一時還未清醒而已!」
阿布敏王子道:「什麼叫精神功?這是一種妖法嗎?」史存明道:「那倒不是妖法,這是一種離魂大法,說真一點即是離魂病,一個有離魂病的人,他自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比如現在的皇上,你跪在他面前,他也不知道你是親生兒子哩!」
阿布敏王子看見一個精明強幹的父王,變成了這樣如痴如醉,厥如白痴的樣子,立即明白過來了!這一定是女妖巫薩菩婆在自己闖入深宮的時候,施展離魂大法,把父王迷得半痴不醒,使好相哈延可以隻手遮天,易子控制,阿布敏王子想到這裡,十分憤怒,回過頭來,向史存明問道:「明兄,我們用什麼方法,教父王清醒過來,叫他明白妖巫好相狼狽為奸,壟斷朝政的情形?明兄,事情急了,你想一想辦法!」
史存明十分為難,因為依照崑崙派的「內陰神篇」說,薩菩婆的離魂大法,在天竺梵語裡面,名叫「黑爾瑪罕」大法,是精神功裡面最厲害的一種,它可以使一個人昏沉迷醉三四天,尤其如果當受術人在飲酒之後被施展這種「黑爾瑪罕」大法」這人至少要七天之後,方才可以醒轉!至於解救之法,不是沒有,卻是頗費時日,解救的法子是把受術人放在一隻大火爐旁邊,生火烘烤,這時候著了迷魂大法的人,雖然在高熱下,全不覺痛苦,不過這時候施用解術的人,也不能夠輕心大意,最多在一頓飯的時候,就要離開火爐,再搬過一大塊冰雪來,讓受術人的腦袋枕在冰塊上,過一頓飯時間,又要移去冰塊,再用火爐,似這樣的一冷一熱,輪流交替,不能間斷,要這樣的經過一十二個時辰,受了離魂大法的人方才清醒過來,如夢初覺。
史存明知道自己和阿布敏王子身在禁宮之內,處在危難之中,哪裡還能夠這樣好整以暇,用火爐冰塊把國王救醒,何況冷霜梅不知到了哪裡,吉凶還未可料呢?少年壯士略一沉吟,向阿布敏王子道:「殿下,你父王決不是一時半刻之間,可以清醒過來,閑話少說,我和你把國王帶出皇宮去吧!」
阿布敏王子聽見史存明說要把國王帶出行宮,不禁嚇了一跳,他知道史存明要把國王帶出加德滿都王城,這一著非常危險,倘若稍有差池,弒君罪名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千秋萬世也洗刷不去,不過除了這個法子之外,也沒有其他方法可想了!
阿布敏王子咬了一咬牙關,叫道:「好!咱們就把父王救出宮去!」
史存明一躬身,把阿澤登旺國王兜在背後,這時候的國王全身軟綿綿的,任憑擺布,他和王子兩人,一先一后,穿窗跳出,一溜煙也似的離開了寢宮,說時遲,那時快!
史存明剛才背著國王跳上瓦面,四方八面已經響起一片吶喊聲音來,叫道:「不好了!刺客把皇上劫走啦!快截住他!大家快來救駕!」
這幾句話一喊,前後左右嗤嗤連響,飛過無數箭雨來,支支向史存明身上攢射,史存明本來不怕這些弩箭,可是恐怕這些箭矢射在阿澤登旺國王的身上,自己就要平白擔上弒看的罪名,少年壯士立即用左臂抱著國王,右手展開斷虹寶劍,史存明使出「飛龍劍」法,劍光揮揮霍霍,劍影錯落縱橫,舞成了一道光牆,把四方八面射來的羽箭,紛紛撥落,史存明正在格打箭支的時候,耳邊忽然聽見阿布敏王子「哎喲」的一叫!
史存明大吃一驚,急忙回頭看時,原來阿布敏王子揮刀向前,要想奪路,冷不防側面嗤嗤兩響,射來兩支羽箭,阿布敏王子一聽見箭風響,立即回刀一格,只聽當的一聲,第一支箭射在刀刃上,火星亂噴,被他格了開去,可是第二支箭呼的飛來,穿中了阿布敏王子的右肩,險些兒沒有把他的肩骨射個對穿,阿布敏王子哎喲一叫,當堂屈下左邊單膝,跪在瓦面之上,史存明趕忙飛身過來,叫道:「殿下,你怎樣啦?可有射中要害沒有?」
阿布敏給這一箭傷得很重,鮮血由肩后創口裡汩汩的流出來,披肩已經染了一大灘殷紅血漬,史存明正要動手給他包紮傷口,說時遲,那時快,背後呼的一響,又是一支弩箭向阿布敏王子背心射到,這一箭想來是宮廷高手所發,十分急驟,史存明回劍一撩,斷虹劍寒光閃處,把這支箭齊中砍成兩段,接著又是嗤嗤幾箭,連珠飛到,史存明左遮右擋,阿布敏王子已經疼得仆倒在殿瓦上,史存明暗裡叫苦,想道:「苦也!他兩父子一個受傷,一個痴獃,我怎樣把他們帶出皇宮去!」
他正在手足無措的時候,忽然看見對面殿頂人影一晃,飛起兩個人來,史存明不禁一怔,以為敵人飛身朝自己撲到,正要展劍相迎,誰知這兩人一個倒栽蔥跌了下去,摔在殿前的天階上,跌得頭破腦裂!
慘叫一聲,便自嗚呼送命,接著嗖的一響,一個人影像飛鳥也似的,由半空落下來,輕飄飄的落在殿角上,原來是瀟湘仙子,她肋下還挾著昏迷不醒的黛絲麗公主!
史存明不禁大喜,急忙叫道:「前輩來得正好!咱們合在一起奪路!」
瀟湘仙子在史存明、阿布敏王子竄進寢官的時候,她一心記掛著自己的師姊冷霜梅,便把黛絲麗公主負在自己背後,施展開陸地飛行功夫,在尼泊爾皇宮兜了一個圈子,只見各處宮殿樓台,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廝殺動靜,冷霜梅不知到哪裡去了。
瀟湘仙子雖然十分焦的,也是無可奈何,只好返回原處,看見寢宮四面布滿武士,弩箭亂飛,寢宮殿頂上蜷仗著兩個人,正是史存明和阿布敏王子,阿布敏王子還像受了傷,蕭玉霜心裡一急,馬上一個飛身直掠過去,抓住兩名伏在殿頂的武士背心,向天階下擲了過去,砰砰兩聲大響,竟把這兩名武士摔得筋斷骨折,死於非命!
瀟湘仙子跟蹤直掠過來,和史存明等合在一處,看見阿澤登旺國王痴痴獃呆,阿布敏王子身受箭傷,血流如注,不禁大吃一驚!
蕭玉霜立即伸出右手食指來,向王子的「血阻穴」一戳,閉住血脈,阻止鮮血外流,然後把他由地上抽起,握住他的臂彎,喝一聲:「起!」飛身跳落平地。別看瀟湘仙子帶著兩個人,仍舊身輕似葉,史存明也把國王負在背後,起落如飛,朝著皇宮外面飛奔過去。
宮廷裡面的武士看見史存明挾了國王逃走,紛紛現身堵截,弩箭宛似飛蝗一般,嗤嗤嗤,四面八方射來,蕭史二人跳高竄矮,掌打劍劈,撥落了無數弩箭,打倒了二三十個武士,一溜煙出了皇宮,飛身跳過王城城牆,史存明道:「蕭女俠,咱們把國王安置在哪裡?」
瀟湘仙子還未回來,阿布敏王子叫道:「咱們奔到玉塔山去!」
史存明猛然醒悟過來,玉塔山是自己和孟絲倫誅除黑蟒的地方,也是女妖巫薩菩婆昔日的巢穴,奇峰峭拔,可以扼險而守,把國王和玉子安放在那裡,最好不過。
史存明道:「哦!玉塔山嗎,山上有一座玉塔可以藏身,蕭女俠,咱們快去!」
瀟湘仙子和史存明恍然大悟,出了加德滿都王城,直奔向玉塔山不提。
再說冷霜梅在皇宮鏡殿里,中了埋仗,被薩菩婆騙入機關室里,整間房子下沉,女妖巫知道她有一身武功,尋常的法子決然弄她不死,索性開放水庫,使大量洪水湧入室內,淹浸了整個機關室,以為這樣一來,冷霜梅即使有絕世奇功,也要淹死在機關室裡面了!
哪知道冷霜梅在巴顏喀喇山星宿海練技的時候,得到金光道人密宗氣功真傳,她有一種閉脈換氣本領,可以沉落水底,一日一夜,經過一十二個時辰,仍然可以生存,當年她潛下飛鯨島惡龍潭,揣摩石碑上大陰神篇的碑文,也是這個方法,冷霜梅起先盤足跌坐在水底,過了約莫一頓飯的時候,她忽然醒悟過來,自己在水底這樣坐著,敵人瞧不見自己,怎會上當?
冷霜梅立即把寶劍插在腰間,任由身體放軟,讓水流的浮力,把自己浮到水的上層,因為這間機關室充滿了水,連一寸間隙也沒有,所以冷霜梅要裝出自己被浸死的樣子,十分困難,她一面要屏息呼吸,一面要保持身子挺直,全然不動,吃苦之處,可想而知,似這個度日如年的,足足過了四個時辰,小圓洞發出人聲,說道:「國師爺,那女賊全然不動,想來已經死多活少了!」
這兩句話說過,接著是薩菩婆的口音,說道:「那女賊死了嗎?我看未必,一個精通內功的人,縱使完全不會水性,也可以水裡生存幾個時辰,再過六個時辰,讓她的屍首發脹了,方才把她撈起來吧!」
冷霜梅心裡暗罵,好個好猾的女妖巫,真箇心思細密,一個人落在水裡,被水淹死,至少要經過一十二個時辰,(即是一個對時)屍首方才發脹,發脹之後,才可以浮上來,自己並不曾死,好端端的,怎會全身發脹呢!
說一句老實話,自己這一種閉脈換氣的功夫,充其量只可以在水中支持十四五個時辰罷了!
倘若薩菩婆把心一橫,讓自己在機關室里浸上三四天,假死也要變成真死!
她在情急之下,忽然生出一個主意來,首先把自己的軀體,向著水底沉了下去,大約挨了三個時辰左右,再由水底升到水面上來,冷霜梅在升起來的時候,張開嘴巴,喝足了一肚皮的水,這樣一來,她的腹部便自隆然發脹,不過她這一下可要加倍吃苦,因為閉脈換氣功夫,絕對不能夠吸入一點水份,如果吸入水份,身體就要下沉,這種功夫也要失效。
冷霜梅喝了一肚皮水,拚命用吐納導引的功夫把水份壓在腹部,維持身子平衡,似這樣的過了一個時辰,圓洞上遼望的人果然叫道:「國師爺,女賊的屍首果然發脹哩!」
薩菩婆聽了這兩句話,不禁大喜,湊近圓洞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在微光暗影里,只見冷霜梅的身體載浮載沉,肚腹隆了起來,分明是喝飽了水的樣子,不禁大喜,立即叫道:「薛阿騰、竺法南,開放水閘!讓大水流出去!」
薛阿騰竺法南是薩菩婆由天竺帶來的助手,也即是剛才用斧盾合攻史存明的兩個梵僧,他們聽見國師爺這樣一說,立即把水閘的關掣打開來,機關室裡面的水立即浩浩蕩蕩,流下地底暗渠,水位也漸漸低落了,真箇水來得快,退得更快,不到一頓飯的工夫,整座機關室裡面的水完全退凈,涓滴無存,冷霜梅直挺的躺在濕淋淋的地上,薩菩婆估計她十成死了九成!
便向薛阿騰竺法南兩人說道:「我把機關門打開,你兩個下去把她的屍身扛抬上來,這女賊的屍首我還有用處,要快!」
冷霜梅躲在地上扮死,聽得清清楚楚,心裡暗自高興,可是她仍舊屏息呼吸,一下不動,過了半晌,機關室的地下,發出一陣轟隆轟隆的聲音來,地板也起了猛烈的震蕩,再過片刻,機關室頂的天花板,居然格格軋軋的移開,冷霜梅這時候才弄清楚機關室的本身,是一口絕大的鐵皮箱子,怪不得整間房屋都是銅牆鐵壁,沒有一絲一毫的隙縫了!
女英雄暗裡驚嘆薩菩婆的心思靈巧,說時遲,那時快,屋頂天花板一移開,嗖嗖兩響,兩個人影疾如鷹隼,輕飄飄的,飛身跳落機關室裡面。
跳下來的正是薛阿騰和竺法南兩個梵僧,他們走到冷霜梅的身邊,彎下身子,要看清楚冷霜梅到底是不是真正氣絕,哪知道這兩個梵僧才一彎下腰身,冷霜梅的肚腹倏的一縮一脹,櫻口張處,呼的一響,把肚皮裡面的水用內功逼出來,嘩啦啦,一股水箭射在薛阿騰和竺法南的面上,別看尋常一股水箭,把兩人噴得眼睛難睜,臉皮刺痛,他們吃了一驚,正要縱身後退,冷霜梅已經一個「鯉跳龍門」的身法,由地上翻起來,左手一伸,抓住了薛阿騰背心後面的「神堂穴」,右手一捏,抓住了竺法南頸骨后的「天柱穴」,機關室頂的人看在眼裡,不由嚇一大跳!
薛阿騰和竺法南兩個梵僧的本領,雖然及不上薩菩婆,武功造詣也自不弱,本來冷霜梅不容易這樣一躍而起,同時抓住他們兩個,不過冷霜梅一來用假死法騙過他們,猝起暴攻,出其不意,其次冷霜梅臨跳起時候,噴出肚皮里的水來,射中這兩個梵僧的面門和眼睛,薛竺兩人縱使武功更高,受了這下意外打擊,少不免窒了一窒,高手抓人只是瞬息剎那之間的事,所以冷霜梅輕而易舉的,一下把他們兩個擒住了!
兩梵僧還要用瑜伽收縮肌肉,掙脫冷霜梅的掌握,哪知道冷霜梅是個何等厲害的人物?
只一抓著敵人,金剛手的勁力立即由掌底透出來,使用大力金剛手法,兼用分筋錯骨功夫,雙手十指一鉤一捏,這兩種都是內家上乘的功夫,非同小可。冷霜梅先剛后柔,先用「大力金剛手」一抓,再用「分筋錯骨」法一捏,兩梵僧哪裡禁受得住,慘嗥半聲,登時暈了過去!
冷霜梅一出手制住了兩人,索性以人為盾,把薛竺兩梵僧高舉過頭,向著室頂一跳!
當女英雄暴起抓人的時候,薩菩婆立時知道不妙,立即喝令武士按動鍵掣,把機關室屋頂閂回原狀,仍舊像先前一樣,把冷霜梅困回嚴絲密縫的斗室里,即使犧牲了薛竺二人的性命,陪她同死,也勝似縱虎出押,弄糟大事!
哪知道薩菩婆這座機關室,笨重異常,移開屋頂固然十分費事,要把它閂合復原,也不是一時半晌之間可以做得到!
冷霜梅在下面出手抓人,快如閃電,一剎那間,已經高舉兩個人肉盾牌,飛身跳了上來,這時候環繞在機關室頂上的,還有十幾名天竺武士,完全是女妖巫的心腹,看見冷霜梅飛身上來,吶喊一聲,刀劍齊舉,不約而同的向冷霜梅身上戳到。
冷霜梅一聲嬌喝,把薛竺二人平著一旋,眾武士恐怕傷了自己人,紛紛退後,冷霜梅星眸一閃,看清楚了四面形勢,原來自己落在一座極大的圓穹形石室裡面,機關室就在自己腳下,室頂和圓穹石室之間,縱橫交錯,蜘蛛織網也似的,貫連著七八根十數丈長的鐵鏈,她到這時候方才明白機關室會下降的道理,如果那座圓穹石室等於一口水井,這機關室就是水井裡面的一隻吊桶了!
冷霜梅正要飛身竄上那些鐵鏈,找尋出路,薩菩婆已經打了一個呼哨,向那些武士叱喝道:「沒有飯桶,你們用得著顧忌他兩個人的性命嗎?一齊殺上!」
原來薩菩婆的生性最是陰狠惡毒不過,她知道冷霜梅雖然浸在水裡十多個時辰不死,究竟經過大水泡浸之後,精神元氣必定大受損傷!
只要集合眾武士之力,上前猛攻,必定可以得手!
所以她說出這幾句話來,那些天竺武士完全是薩菩婆引人宮中,豢養了多時的死黨,立即一聲吶喊,再次圍攏過來,冷霜梅一聲冷笑,她趁一個天竺武士揮刀撲前的時候,頭頸向後一仰,猛地一個頭錘,向那武士胸口撞了過去,要知道冷霜梅內外功夫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她這頭顱一撞之力,沉猛異常,轟的一響,撞中那武士的胸坎,那武士的胸骨完全碎裂,登時送了性命!
冷霜梅用頭撞人的時候,雙腳也不閑著,左腳一起,又把一名武士踢得全身向上直飛起來,腦袋跟懸挂空中的鐵鏈一撞,噹噹,頭骨盡裂,砰的摔了下來,也自死去。
那些天竺武士看見冷霜梅用這樣新奇的方法殺人,嚇得心膽俱裂,吶喊一聲,紛紛四散逃跑,冷霜梅長笑一聲,把薛阿騰竺法南兩個梵僧,向著地下重重一摔,然後一個飛身,向薩菩婆撲去,可是薩菩婆已經像一溜黑煙也似的,逃出圓穹石室去了!
冷霜梅雙腳一點,用「燕子穿簾」的身法,拔起兩丈多高來,伸手一把抓住鐵鏈,身子在半空里打了兩個鞦韆,看準了圓穹石室的出口,然後兩手一放,身子一挺一竄,嗖聲風響,活像一頭大雁跳到石室出口,那裡原來是御花園的一角,晨光裹微,原來自己在皇宮裡混了一日一夜,足足挨了一十二個時辰,不知不覺是第三天的清晨了!
冷霜梅還要打算到別處去,尋找薩菩婆的下落,哪知道她剛才演了兩次飛身竄跳功夫之後,忽然覺得頭腦暈眩,全身酸軟,冷霜梅試著一運氣,發覺自己呼吸重濁,不由吃了一驚!
因為她在假山石洞里,運用內功辟除葯蜂螫刺之毒,已經損耗了不少元氣,再次誤陷在皇宮的機關室里,被大水淹浸了十幾個時辰,雖然用閉脈換氣的功夫,保存性命,可是也大大的損害了本身真元之氣,如果再跟別人戰鬥下去,不難虛脫暈倒!
冷霜梅咬了一咬銀牙,心中想道:「便宜了這老妖婦!還是逃出皇宮,找地方靜坐半天,恢復元氣再說!」
她立即一縱身離開御花園,幾下起落之間,去得沒影無蹤!
再說史存明和瀟湘仙子兩人,背著如痴如醉的尼泊爾國王阿澤登旺,瘋瘋癲癲的黛絲麗公主,以及帶著受了箭傷的阿布敏王子,在原野里飛馳奔跑,不到一個時辰工夫,已經來到玉塔山下面了!
史存明望見那一座白石寶塔,矗立在朝陽光影里,襯著彩雲絢爛的天空,蒼翠如黛的峰巒,別有一種說不出的雄渾氣概,瀟湘仙子跑到山麓之下,突然止步回頭,問道:「殿下,聖岩坐落在本山哪裡?」
阿布敏王子道:「哦!聖岩就在玉塔矗立的那座山峰背後,由左邊的山坳翻過去便是!」
原來這聖岩在廓爾額有一個掌故,據說一千多年以前,廓爾額本身還是一片荒涼的高原山地,沒有人煙,當時有一族人由西藏翻越過喜馬拉雅山到尼泊爾來,一直走到現今加德滿都王城的境地上,驕陽如火,大家的食水完全喝得乾乾淨淨,個個走得筋疲力盡,前路茫茫,坐在玉塔山麓之下,眼看進退維谷,不知如何是好?
當時有一位年老的族長,突然想出一個主意來,叫大家禱告天神,求神靈的指示,說也湊巧,他們跪在地上默禱了不久,山上轟隆連聲,流下一股清泉來,大家得到這股泉水,登時絕處縫生,勇氣大振,立即喝飽水,爬到山上一看,原來山峰背後有一片水草豐盛的平原,野羊成群,地土肥美,這一族人喜出望外,立即在這裡定居下來,首先在山下建立城告,就是加德滿都王城的前身,這一族人也成為廓爾額族的祖先了!
後來他們把清泉流出的山洞,稱做聖岩,聖岩後有一股清泉名叫聖泉,尼泊爾每逢一個新國王登位的時候,必定派遣專人爬上山上,汲一桶泉水下來,當眾喝下,並且灑遍皇宮的金鑾殿,這個儀式千百年來,世代遵行,牢不可破,可是除了國王登位汲取聖泉之外,還有一個古怪風俗,那就是尼泊爾歷代每一個國王死了之後,他的臣下必定把故皇生前最鍾愛的一件寶物,派一一位大臣帶上聖岩,投入聖泉裡面,這大臣拋了寶物之後,立即自刎而死,決不生還下山,雖然這樣,朝中每一個大臣都以為自己能夠死在聖泉旁邊,是一件十分光榮的事,所以聖泉水底,珍寶累累,但是廓爾額全國人沒有一個敢私自到聖岩去窺伺寶物的,可說是奇異風俗之一了!
史存明聽了阿布敏王子的指示,他和瀟湘仙子兩人,輕身提氣,攀滕附葛,因為帶了三個不會輕功的人,(有兩個還是痴獃昏迷的,連爬山走路也不會,就像廢人一般)份外覺得累贅,足足爬了半天,直到烈日當空,時間到了午牌,方才攀過玉塔峰后,這裡果然有一座極大的岩洞,石色如墨,寸草不生,岩洞的左前方,果然有一潭清冽的泉水,這水潭的表面不過十六八丈方圓,泉水清可見底,一串串的氣泡,像無數珍珠般,由潭底冒上來,瀟湘仙子把阿澤登旺國王和黛絲麗公主放下,向史存明說道:「明兒,他們父女兩人,完全是著了女妖巫精神功的茶毒,迷失本性,我們先把他兩父女的神智弄清醒再說!」
史存明皺皺眉頭說道:「前輩,我何嘗不知道他們著了妖巫的精神功,黛絲麗公主方面除了精神功之外,薩菩婆那妖婦可能還給她服下藥粉,這個恐怕要冷女俠解救才行,至於國王本人,只是著了妖巫的離魂大法,還比較容易著手解救,可是照內陰神篇的法子,要用烈火烤烘,雪塊冰凍,荒山野嶺之中,哪裡來的火爐?哪裡來的冰塊?」
瀟湘仙子道:「你真是個傻子,事急從權,你把國王放在地上,到附近砍些柴草來,生起火堆,這不是火爐嗎?眼前這一潭泉水,冰涼透骨,把國王的頭浸入泉水裡,不是現成的冰塊嗎?似這樣的弄一十二個時辰,國王不是照樣可以醒轉過來嗎?怎會沒有法子呢?」
史存明恍然大悟過來,笑道:「有理有理!咱們馬上行事,先救醒國王再說!」
他們兩個合手合腳,先把黛絲麗公主放在聖岩山洞裡面,又給阿布敏王子里創敷藥,然後在聖岩前的草地,撿拾枯枝幹柴樹葉,堆在一起,瀟湘仙子由兜囊里取出火石,敲出火星,點起火來,剎那之間火光熊熊,史存明把國王腦袋移近火堆,任由火光烤烘,過了一頓飯時時間,阿澤登國王嘴唇微微翁動,頭上冒出汗珠,蕭玉霜道:「明兒!是時候啦!把他浸入聖泉里吧!」
史存明霍地站起身來,把國王抱到潭邊,倒提著他的雙腿,頭下腳上的將阿澤登旺國王腦袋浸入泉水裡,及鼻而止,浸了一陣,又拿到火堆旁邊烤烘,瀟湘仙子負責添旺柴火,他們兩個通力合作,一忽兒把國王移到熱騰騰的火堆旁邊,一忽兒又把他倒轉頭來,浸入冰涼貶骨的寒泉里,似這樣的輪迴了二十多次,阿澤登旺國王發出微微嘆息的聲音,雙目仍然緊閉,瀟湘仙子一從下,面有喜色,說道:「明兒,咱們再努力幾個時辰,國王一定清醒過來了!」
這時候紅日已經西落,夜風陡起,史存明看見點火的柴草燒得差不多了,近處的草木已經砍完,要到遠一點的地方去砍伐,少年壯士忽然想起阿布敏王子敷了葯之後,已經止血,何不叫他過來幫忙撿拾柴草呢?
史存明正要喊阿布敏王子過來幫忙,冷不防聖岩山邊,傳來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分明有一隊人趕到!
史存明吃了一驚,嗖的拔出斷虹劍來,搶到聖岩左邊,跳到一座岩石上面向下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在玉塔峰山麓下面,出現一大隊人馬來,先行的幾匹騎馬,馬背上坐的全是宮廷武士,後面的全是御林軍,刀槍耀眼,兵甲鏘鏘,看去至少有五六百人,當先一匹高頭大白馬上,坐了一個軍官裝束的漢子,史存明認得這軍官是尼泊爾御林軍統領魯康哇,這人是廓爾額最出色的勇士,慣使對金背狼牙棒,真有萬夫不當之勇,魯康哇並不打緊,最怕是薩菩婆本人到來,事情就要棘手得多了!